不到一秒钟，第二发子弹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的射了出去，穿透空气，击碎颅骨，带起令人牙酸的沉闷感。
沙利叶眼底浮现出真实的笑意，心底默默为姜雀点赞：好姑娘，干的真棒。
失去首领的狼群顿时乱了阵脚，纷纷停止攻击，目光中透露出恐惧与迷茫，发出意味不明的狼嚎。
而回应它们的，是沙利叶越加暴怒疯狂的狮吼，像是百兽之王在强迫其他动物臣服一般。
群狼缩起脑袋，不断后退，没一会儿就夹起尾巴，没入丛林中消失不见。
沙利叶变回人形，喘着粗气看向姜雀，眼中满是欣慰。
姜雀却被他的动作吓得惊叫，飞快的捂住自己眼睛：“不是，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沙利叶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由于变回兽型，身上唯一一件布料也崩坏了，如今身上是真真正正的不着寸缕。
费力的穿好衣服之后，沙利叶微微咳嗽，语调带着些不自然：“好了。”
姜雀闻言打开一根手指偷瞄，确定他穿好衣服之后，才将手放下。
沙利叶狼狈极了。
左小腿扭曲怪异，皮肉中坚硬的骨头仿佛不存在，右手被子弹击穿，正汩汩的流着血，染红了身下那一片水洼。
两人在雨中对视，都喘着粗气笑起来，宛如劫后余生。
姜雀松开手中的枪，长舒一口气，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可看着雨中狼狈不已的沙利叶，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那种极度紧张的氛围过去之后，身体是极度的疲惫和无力，她的腿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挣扎着双手双脚的爬了过去。
不远处，沙利叶精致的眉眼被雨水打湿，雨水顺着漂亮的下颌线从下巴滴落，唇色苍白，带着身体低温时候的病弱感，浅金色的头发紧紧贴着头皮，白色的衣服又被雨水打湿，隐约能看到内里紧实的肌肉线条。
手掌和小腿受了严重的伤，在这样完全无人的自然星球中，这样的伤势很大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可他还在笑。
浅金色的眸子里像是盛了一个太阳，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五官柔和，表情谈得上宠溺。
不像是身陷囹圄，反而更像王庭内那个矜贵优雅的四王子，甚至还有闲心调侃姜雀狗爬似的姿势。
“谁教你这么走路的？嗯？这么别致。”
“闭嘴吧你。”
总算是爬到了沙利叶身边，姜雀一软，躺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撑着沙利叶的手站起来，又反身去拉他。
“还能走吗？”
沙利叶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自己扭曲的左小腿：“你觉得呢？”
“我觉得够呛。”
沙利叶的右手受伤严重，姜雀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上面，那里有了淋漓的血洞，将整个手掌洞穿，撕裂的血肉间，隐约能看到苍白的碎骨，看起来分外可怖。
犹豫了下，姜雀蹲下身，从小腿处抽出薄刃，将沙利叶的衣服下摆割掉一截，胡乱的将他的手掌包裹起来，又打了个结，勉强止住不断外流的鲜血。
看着姜雀紧皱的眉头，沙利叶轻轻动了动手腕，将受伤的手掌藏到了身后，语调带着笑意。
“不用担心，兽人的身体很强壮，没那么容易死掉。”
姜雀握住他完好的左手，架到自己的肩膀上，一使力，支撑着沙利叶从泥地里站起来，右手从后腰处环绕过去，扣住另一边的腰侧。
沙利叶轻轻的‘嘶’了一声。
“怎么？我碰到你伤口了？”
“...嗯。”
“那我小心点。”
沙利叶看着清瘦，体重实在不算低。
姜雀咬着牙，支撑了他大半的身体重量，两人相互扶持着，一深一浅的往山洞赶。
“不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减肥？”
沙利叶闻言低头一看，雨水打湿了布料，能隐约看到里面结实的胸肌和八块腹肌，宽肩窄腰，身高腿长，怎么看都不是需要减肥的身材。
“那你呢？有没有考虑过锻炼？”
“这个确实考虑过。”
但考虑归考虑，行动归行动。
沙利叶看出她的真实想法，又忍不住笑起来。
他现在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姜雀身上，两具身体紧紧相贴，姜雀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内的震动。
“你又笑什么？”
沙利叶自己也不太清楚，他现在身体很疼，哪哪都疼。
先不说右手和左小腿，光是极端运动后陡然松懈的身体肌肉，都让他倍感疲惫和无力。
明明是走投无路的人，穷途末路，生死未卜，正该是悲伤难过的时候。
但实际上他现在很高兴，感觉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这么高兴过，高兴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姜雀斜睨他一眼也笑；和他说话也笑；看她不耐烦的翻白眼也笑；甚至在她威胁再笑就把他丢下的时候也笑.....
在生与死的极度紧张之后，心脏中鼓动着复杂的情感，像是一汪平静的水，又像是海上汹涌的浪，潜藏着炙热滚烫的情潮。
姜雀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发现这人笑得很开心了。
眉眼弯弯的，招摇的笑意从眼底流露出来，初见时，浅金色的瞳孔带着神性和距离感。
可如今再看，却只觉得像个温暖的太阳。
她第一次见到沙利叶的时候，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个漠然又很有边界感的人啊？
笑笑笑，又笑！
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姜雀脸颊一热，撇过头去，暗自嘟囔了几句，不再多看他一眼。
回到山洞之后，姜雀立刻升起火，将最后一点木柴丢进了火堆里，看着石板上‘手脚具残’又浑身湿透的沙利叶，深觉这点木柴完全不够。
她走到沙利叶旁边，问道：“你不是出去找木柴吗？怎么会遇到狼群？”
外面这么大的雨，狼也不是喜雨的种族，怎么会遇到狼呢？
沙利叶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在林子里发现了一只受伤的狼崽，看样子大约是遭遇了什么野兽，那些狼为了救它，把我当成了敌人。”
姜雀有些意外，没想到沙利叶会因为一只小狼崽陷入危险。
“那小狼崽呢？”她问道。
“不知道。”
姜雀叹气，这还真是天降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