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寂静,唯有铁链锒铛作响,在这地下尤为清晰,陶熹然不敢动了。
林玉细细看过她的面容,除了脸色苍白瘦得出奇、没有画中明媚外,其余竟和那画中女子一模一样。尤其是那双圆眼有八九分像,只是如今因脸颊周围凹陷下去,显得更大了些。
“你怎会在这里?你是,崔正清的母亲吗?”林玉问出口。
“崔正清……”陶熹然喃喃道,“原来是这样的一个名字。”
林玉看她失神的样子颇有些不忍,别开眼不去看她。
奚竹上前问道:“崔家当初不是说你难产去世了吗?那时我母亲还去祭奠过……”
“我?”陶熹然竟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低沉,暗含淡淡的讽刺,目光中尽是悲凉之意。
“不过是得知了他崔焕的秘密,就被囚禁在此罢了,”她低着头,再看不出曾经那明媚的少女之貌,问道,“你母亲是谁?”
“临阳侯,宁意飞。”
“原来是她的孩子……”陶熹然手轻轻一抬,这暗室中便又响起铁链的声音,清脆声直往耳膜里钻。而她恍然未觉,说出的话也带了些人情味,“从前我见你时,你还在肚子里呢。”
“你认识我母亲?”
奚竹骤然激动起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努力寻找父母的旧友,可结果却始终不如人意。他刚想再问一句,可突然想起出事之时陶熹然恐怕已经被囚了,一丝失望划过心头。
“是,临阳侯女子身上战场,创下功勋无数,无人不知。”
林玉没曾想竟还有这番机缘,她虽不知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当下之急是先把人救出去,此后再做打算。否则等崔焕从宫里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奚竹此刻也回过神来,和她一同走到锁链旁。
那链子极长,硬度很大,严丝合缝,竟连个锁扣都没有,真是铁了心要把陶熹然牢牢地锁在这一方天地。
林玉试着抬起一段,瞬时便觉手腕涌来一股沉重感,直往下坠,也不知陶熹然是怎么经受得住的?
陶熹然也看到了她的动作,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快放下吧,好孩子。这链子我试过很多方法都纹丝不动。这位公子既是宁意飞的孩子,我愿信他,崔焕一直想要的东西就在静月湖那口……”
她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奚竹暴喝一声,手持匕首,狠狠朝锁链劈下,顿时那锃亮的匕首便生出一个豁口,而锁链依然整齐得很,面上看去没有一丝改变。
陶熹然早知如此,笑容愈发苦涩:“我早说过了,你们赶快出去拿了那东西便走,不必管我了。这动静这么大,若是崔焕听到了……”
奚竹一言不发,只是重复着劈锁链的动作。
林玉看着他手起手落,将自己的匕首也放在一旁备用,转而去安抚陶熹然:“崔焕暂时不在府中。我们是大理寺的人,奉命查案,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暂且再等等。”
说完这番话,她亦是心底发虚,毕竟崔焕早就看她不顺眼,如今她二人夜闯朝廷重官的书房,若被他捏住把柄,恐怕普天之下,只有皇帝能救她了……
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她除了祈祷崔焕慢些回来,便是专注地看着奚竹的动作。
她信他。
上天眷顾,经过十几次尝试后,那锁链竟毫无预兆地从被砍的地方断开了。奚竹并未放松一点,脸上是平常没有的沉静之色,迅速转身去砍掉另一条锁链。
同样的步骤之下,陶熹然的另一只手也重获自由。奚竹缓了口气,指着她手腕处的镣铐说道:“得先戴着出去后再取,我怕用匕首会伤到皮肤。”
陶熹然眶中含泪,理解地点了点头。
三人迅速沿来时路离开此地。
夜阑人静,一个侍卫悠悠转醒,拍了拍衣服站起来,心里惊讶自己怎么在地上睡着了,才突然想起今夜在府中见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心中惶恐,正想大声喊叫通知府中人,左肩却被轻轻拍了一下。他习惯性地往左边看去,却未见一人,惊恐未定时眼前一黑,再次倒在地上。
夜依旧静悄悄的。
宫中夜宴已散,崔焕喝得头昏脑涨,脚步虚浮地上了马车。也不知道今日为何孟源一直同他喝酒?他是皇后的亲弟弟,自己却也不好拒绝,一杯一杯地喝了不少。
坐在车凳上,他头往旁一靠,竟毫无知觉地睡了过去,待回到府中才被马夫喊醒。
崔焕觉得困倦异常,径直往寝房里奔,却在经过书房时看到一个睡着的侍卫,瞌睡顿时被吓跑了。
他脸色阴沉地进了书房,往四处盯了盯,发现并无异样——书房中东西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瓷瓶位置依旧,那幅画也照样摆在原处,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叫人把那侍卫泼醒了打二十仗再扔出去。
守夜竟守睡着了,看来是平日里他对这些狗奴才太好了,竟叫人失了章法!
-
更深人静。
林玉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压下眼中生理性泛出的泪花,偏头看奚竹。
他正试图以铁钳夹断陶熹然的镣铐,手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暴涨,像一条蜿蜒的青蛇。眼神亦是专注无比,那里面没有平日里的笑意,却如一潭沉静的水,深不见底。
“咔哒”两声,手铐彻底断开。
陶熹然手上锁链一下摔在桌上,沉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轻松。
她眼眶登时红了,抬起那双带着伤痕的手,向两人道谢:“多谢二位救命之恩,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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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简直无以为报。”说着她便想要跪下,但被林玉稳稳扶住。
陶熹然断断续续说道:“不知父亲,中书令陶吉如何了?”
林玉将先前打探出的消息和盘托出:“令尊前年已逝世了。”顿了片刻,又补到:“走时无痛无灾,是喜丧。”
陶熹然一听此话,悲从中来,身体不由自主颤动了一下。眼中似有泪花闪过,但又被主人强压下去,不见痕迹。
“多谢二位。”
强装镇定的声音下,浓厚的悲伤与压抑的愤意一同袭来,如枯井下的水再通时无法阻挡地喷涌而出。
她握紧拳头,手腕上的痕迹赤裸裸地昭示着这些年的经历。
如最初那般决绝,她没有犹豫说出:“曾经我还在崔府时,偶然在崔焕桌上发现几封他与旁人往来的信。那时我已嫁了进来,只是感觉他似乎与原先表现出来的有些不同,只当是他日日笙歌,移情他人了。可我那时已有孕在身,并未多想其中因果,只怪自己眼拙,看错了人。”
“可那信没有封好,一角露了出来。我看了一眼,没想到那竟是他与别人的密信。其中一封是户部侍郎,那王识传的字迹我认识,他先天不全,左腿比右腿短了一截,曾在我父亲底下读书,入朝为官还是我父亲举荐的。”
“那上面写着什么‘新一批的人已找来,户籍亦瞒天过海,只待进入柳楼中……’我见了心头一震,虽不明其意,但直觉让我把那些东西悄悄拿走了,包括那张崔焕写下的回信。他一向不屑收拾,桌上书信公文成山,我稍微再弄乱了些便离开了。”
“回房后我又把那信拿了出来,越读越不对劲。柳楼是新开的青楼,崔焕常去。我只以为是男人的劣根性,婚后便一览无余。可这封信说的‘人’是什么意思?”
“我找人打听后,才得知那楼中背地里还有一桩生意!大部分都是些……是些外地来的小姑娘。一问,全部抽泣着哭却不说话,好不容易才有一个人说了实话。”
“她说……她是被拐子拐来的!”
陶熹然眼中有怒火喷出,回忆道:“前后串连了一番,我很快就明白,这一切恐怕就是崔焕和王识传这些人的阴谋。还有一封信,我不知道是谁的字迹,可是上面写着‘子时,于城外接应车马。勿迟’我不知道还有哪些人参与其中,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人。”
“我陶家人世世清白,怎能出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即,我就要拿着这些信回娘家去告发他们,可是早不知晚不知,崔焕偏偏就在那时发现了丢失的信。他把我锁在家里,让我出不去。许是气急攻心,我早产了。”
“后来便是你们知道的那样,崔焕谎称我难产而亡,将我囚在地下室。言语欺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从此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