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奚竹是被林玉小声的叫疼声吵醒的。
他本睁着眼守夜,或因前半夜没有危险到来,也降低了警惕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眼下却是完全清醒过来了,他动了动裸露在外的手指,感觉到周遭气温明显降低。
已是后半夜,火堆早已熄灭,地上只余下烧得黢黑的木柴,还有燃尽的白灰。
他将目光移至身旁。
只见林玉靠在洞壁上,头轻微向下垂着,双腿弯曲,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
奚竹以为她也醒了,正想问怎么了,靠近一看却发现她双眼紧闭,睫毛不断颤抖,那张过分白皙的脸上,此刻正有汗水滚落,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了。
他将手背贴在林玉的额头上,并不热。
不是发烧。
莫不是梦魇了?
“冷……”林玉苍白的唇中嘟囔了一句话。
奚竹这才悟了,连忙去拾起柴禾,点燃一个火折子准备生火。幸而当时怕不够,两人生生捡了好多,倒是不知林玉居然对此还挺了解,比他更能分辨柴禾好坏。
火光生起后,林玉的叫冷声仍旧不停,断断续续的,还显出几分平常不会有的委屈之态。
奚竹环顾周遭,却未发现任何可用来御寒的东西。夏日穿的衣物不厚,他身上也没有多余的可以披在她身上。
他再看向林玉。
盈盈火光下,他才看清她的双手一直放在腹前。
冷……
疼……
想到了什么,他的身体猛然僵住,迟疑了片刻,慢慢把手靠近林玉。仅仅触摸一下,便能感受出她的手指很凉,像冰窖里刚制出的冰,还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白气,简直寒得出奇。
奚竹蹙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将手收回,准备在山洞附近再寻找一番,谁知并未成功,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他。
林玉在梦中无知,不仅抓了他的手腕,还往身前带了一下。
好安静。
在手掌被带到林玉腹前时,奚竹如五雷轰顶,从头到脚都僵住了。从脑袋往下的木感,密不透风,把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茫茫天地间,只剩下手上的感觉依旧真实。
隔着一层布料,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的触感很软。不敢用力,不敢移动,奚竹犹如一座冰雕,呆在原地,暗暗散发内力,任由索取。
林玉抱住他的手后,倒像是终于舒服了,眉眼极尽舒展,又低声嘟囔了一句:“哥哥。”
这是又把他当成兄长了?
想来是因为自己习武,体质旺些,这才被当成手炉了。
奚竹不禁好笑,保持着望向她的目光没动。她睡着的样子,不像平日里的故作冷淡,仿佛褪去了一切防备。
他嘴角弯起,暗想道:这样很可爱,她也只是个小姑娘啊。
审完崔正清第二日。
“这个小姑娘,很不容易。”
奚竹刚喝下茶水,谁知就听到这个惊天大秘密,水都差点没咽下去,边咳便道:“什……什么?林玉是女子?”
严行睨了他一眼,去门口把门关上,确保外面没有任何人能听到:“我都说了,让你小声些。”
“知道了,这不是太惊讶了吗。”奚竹刚得知这一消息,仍处于震惊当中,“严叔,你怎么知道的?”
严行却讳莫如深:“你不必知道。我告诉你,是因为你们是同僚,又走得近。”他的目光很认真,“小奚,我知道你不甘心,一直都有好好练武功。我没法劝你,但我给你一个任务,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林玉。”
少年听了,吊儿郎当地回答道:“知道了。”
“明日午时,你去把她支走。反正不要在大理寺内。”严行目光悠长,叹了一口气,“那孩子太固执。”
奚竹在他说出命令后便已转身离开。
他想,一个日日上值,办起案来不管再泥泞的路也能走的人,不顾昼夜只为查出真相的人,居然是一个女子?
但也并非无迹可寻。
同旁人比起来,她稍显矮小的身量与过分瘦弱的身体;她每月总会有几天不舒服的日子;会无意识地撒娇;对错认成兄长的他有所依恋……
但在短暂的相处之中,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睁着一双泪都没擦干的眼睛,说出的那句:
“不放弃。”
她坚韧不拔,勇敢聪慧,对得起案情苦主,是当之无愧的大理寺正,比他这个只顾玩乐的人配得上得多。
-
皇城内。
严行冷冷地看向来送灯烛的太监。
小太监谄媚地笑着:“严大人,这是陛下让送来的灯烛,好让严大人今夜在此好好修撰卷宗。此等殊荣,多少人求也求不到呢。奴才就先退下了。”
大理寺卿与皇上不对付,不是朝中秘辛。要说这严行也是奇怪,对除陛上以外的任何人都和善有加,偏面圣时就跟吃了炮仗一般,脸色十有八九都是板着的。要不是皇上仁厚,恐怕他都死上成千上万次了。
小太监心中诽谤,脚下早跟抹了油似的跑了。
看着关掉的大门,严行知道今日是离不开了。他坐在案前,低头看向摆放在上的卷宗。年份久远,不过是再整理一遍,哪还需要他这般官职的人亲力亲为?
只怕是借修撰卷宗的名头,把他拘在此处,给其他人一个警示。
他这个曾经的学生,真是叫他不懂。
早些时候,严行进宫面圣。进入御书房才发现不止自己,还有兵部侍郎萧伏、丞相安襄、左都御史崔焕等人。几个臣子都像是突然接到诏令般,才到不久。甚至于萧伏的衣服都没穿好,腰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肚子上。
主位之上,定安帝还未来。
臣子本三头两语交谈,见严行走进来,纷纷停住了话头。
萧伏最先开口,说出的话也和他人一样荒唐:“严大人,好久不见啊。眼下柳姿楼人拐案闹得沸沸扬扬,你可算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儿了。这案子交了几天了,怎么还是没有进展啊?你们大理寺不作为,可苦了我们了。柳姿楼没开门,你们不急,我还想小丹粟了呢。”
此话放荡,引得周围人偷笑出声,有人应和道:“严大人啊,这案子还得努力查啊,别让萧大人都等着急了。”
严行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说话滴水不露:“大理寺办案,自然当仔细勘求,万不能一蹴而就。这就不劳萧侍郎担心了。”
萧伏挑了挑眉,道:“严大人真不愧名为‘京中名嘴’。诶——我怎么记得,前几日你大理寺那个叫,”他拉高声音:“叫林玉的一个小官,胆大包天,竟将崔府公子都抓进去了。”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看热闹的人群此刻全不出声了,更有甚者还吸了口凉气。
气氛一下凝固,这位祖宗还不嫌事儿大,直接问崔焕:“崔大人,你说是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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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贵公子在牢中被吓到了,疯疯癫癫的。精神现在还好吧?”
明明是问候话,语气却毫无关心之意,幸灾乐祸之态可谓淋漓尽致。
崔焕抬眼,没修的鬓发过长,显得阴狠冷漠,他咬牙切齿:“我府中家事,就不劳烦小王爷操心了。有这闲工夫,小王爷倒不如多去关心关心弹劾您的折子。”
“小王爷”三字,声音格外得重。
萧伏为人行事皆很荒唐,却能坐上兵部侍郎这个职位,靠的就是这个身份。
他是当今皇帝最小的皇弟,也是唯一的弟弟。
定安帝心软重情,然亲情缘浅。自从大哥,也就是先太子逝后,兄弟便只剩下个萧伏,皇子至今也只得一个。
萧伏被扶上了兵部侍郎之位,行事却依旧荒诞无拘。胆子大的写了弹劾的折子,去了一遍又一遍,但都被皇帝按下,再无音信。
他平生最恨人叫他小王爷,仿佛在不断提醒他,眼下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这个身份得来的,正是恼了,欲再挤兑崔焕两句。
“萧伏!”
门口处传来喝止声,正是定安帝来了。
萧伏只好不情不愿闭口。
众人跪地:“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咳咳——众卿平身。”定安帝走进房中,细看步履稍微蹒跚。
下面的臣子各怀心思,看来陛下的病情又加重了。
萧伏见状,连忙走到萧恒的身边:“皇兄……”
定安帝用帕子在嘴角擦了擦,平静道:“无妨。”随后开口:“急召诸卿前来,是为西南匪寇一事。”
他又咳了几声,仿佛说完这三句话已用了莫大的力气,指向身旁一人道:“温修撰,你说。”
“是。”
温衡从定安帝身旁走出,拿出一则公文:“西南一带,如今匪寇横生,大肆烧伤抢掠。总兵不敌,特写信来朝,请求支援。途中书信不通,这封信送到手中,已过了半月有余。”
军报传至众人手上,见其情况紧急,不免担忧:“半月,这……”
西南山势险峻,若有心封锁,消息飞都飞不出。一封加急军报,却耗费了半月之久,只怕是那贼寇声势浩大,把消息链都封住了。而这封军报,想必是突破了重重难关才送至的。
现如今西南状况不容乐观。
底下有官员坐不住了,率先开口:“陛下,那还等什么?当今之计,是迅速派人前往西南,镇压匪寇!好让百姓蒙于此难啊。”
还有嘴比脑子快的,低声嘀咕了一声:“难道,是有人要造反?”
这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萧恒听了那话,心里一阵发笑。他久病成疴,底下的官员竟连这话都径直说出来了。
萧伏自然也听到了此话,眯眼看向说话的人:“怎么?皇兄不过旧疾来犯,倒落得被你步步相逼的份上了?罗时泽,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靠父辈荫封才得的这将军之名,还轮得上置喙上皇兄了?”
萧伏还未尽兴:“可怜罗老将军戎马一生,病逝后怎么也想不到,家中后辈竟出了你这个空头将军吧!”
他嗤笑两声:“眼下与罗老将军并列的杨老将军,可是和少将军在边境与外地厮杀。而你,躲在京中享荣华富贵,战场都没上过几次吧!”
罗时泽被说得恼羞成怒,一时口不择言,“你!不也是如此!想当年若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