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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车祸

作者:丁青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倪令羽车祸的消息传来时,江行舒正在医院给一只西高地做绝育手术。


    林惠心腿脚不便,自行前往很不方便,医院里也需要人办手续,于是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地对江行舒说着医院的名字。


    江行舒把手头事情交给同事后急急奔赴医院,等见到躺在ICU里昏迷不醒的倪令羽时不禁泪如泉涌。


    倪令羽是林惠心的独子,早年失去了丈夫,如今自己的腿也摔坏了,儿子好不容易培养出来却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任谁也经不起这个打击。


    医生介绍病情,说是颅内出血,伤的不轻。


    目前人还没清醒过来,不确定有没有伤到大脑神经,如果是那样,问题就大了。


    江行舒在医院走廊里泣不成声,却不敢告诉林惠心真相,只说情况不大严重,刚刚手术,麻醉未过,说不了话。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呢?他开车那么多年,一向稳当。


    而且他这个时间,不是应该在公司么?


    她翻开倪令羽的手机,他们一直公开彼此的手机密码。


    江行舒颤抖着双手不断翻动着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直到一个熟悉的号码跃入眼帘。


    她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令江行舒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你见过他是不是?”


    电话那头,江秋白脸上自信的表情微愣,来电话的不是倪令羽,而是江行舒。


    “你跟他说什么了?做什么了?”


    劈头盖脸的质问令江秋白眉头再次皱起:“一些真相而已。”


    “什么真相?”


    江秋白眯起眼睛,细心聆听电话那头急促的喘息声。


    “想知道就来找我。”


    见面的地点在一间五星级酒店的餐厅。


    禹城临海,这间皇庭酒店更是极尽观海之能事。


    餐厅挑高三层,巨大的玻璃窗可以让人毫无遮挡的观赏天空与海景。


    非午饭时间,餐厅里人数寥寥,江行舒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阴影里的江秋白。


    “是你,对不对?”


    没有寒暄,没有招呼,甚至连哥哥也不叫了,见面便是一声严厉的质问。


    江秋白看着眼前陌生又愤怒的妹妹,满脸疑惑。


    他死活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我。”


    没有什么是不敢坦白的,他本就等着这一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像你要离开,也没有给我理由,不是么?”


    “你在报复我?”


    江行舒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又大又圆,幼年看时无比天真,但因为眼尾多了一颗痣,便又添了些许风情。


    当初大家都调侃她将来必有情劫,那时候江秋白还曾说不管是谁,自己妹妹舒可以辜负他,但不能他来辜负自己妹妹,不然一定打断他的腿。


    他一直充当他的靠山,直到十六岁那年被迫戛然而止。


    此刻这双好看的眼睛里没有一丝风情,反而有一些疯狂,圆圆地瞪着他。


    蓦然间,心底里生出一丝慌乱。


    幼年的情感占据上风,折磨着他的良心,可是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给我一个理由,可以让你不回家的理由,可以让你不认江家人,不认我这个哥哥的理由。”


    “你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那双愤怒的眼睛失了焦,像是失去了浑身力气。


    “你就为了这个?”


    “不全是,但我要先知道这个。”


    “你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不择手段,肮脏龌龊。”


    江秋白的面色僵住了。


    “你让我恶心。”


    江秋白像是心上被人闷了一棍,他看着江行舒远去的身影,半晌动弹不得。


    当真是,一点情意也不顾了。


    回到医院后,倪令羽仍旧未醒,令她无法面对的不仅是倪令羽的伤势,更有林惠心的担心。


    她不敢告诉真相,只能动用两人本就不丰厚的结婚基金。


    林惠心在他们订婚时又打了一笔钱进来,可以撑不少日子。


    可是这又能隐瞒多久呢?


    这么多年来,她鲜有为经济而发愁的时候,大不了连吃几天意面。


    可是病人不一样,病人需要的不是意面。


    禹城喜种梧桐,六月天气已经生的遮天蔽日,昏黄的路灯拉长江行舒孤独的身影。


    她不敢离开,也不敢回家,害怕倪令羽突然出事,也害怕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她不就是因为害怕才回来的么?结果却害的倪令羽躺在ICU里,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江行舒坐在路边长椅上,呆呆地看着自己孤单的影子。


    和九年前一模一样。


    一双做工精良的黑色皮鞋出现在江行舒眼前,黑色笔挺的西装裤,黑色的衬衫,紧抿的嘴唇,冰冷的眼镜,和眼镜后面那双猎鹰一般的眼睛。


    “把我们害成这样,你满意了么?”


    没有愤怒,没有依恋,那双眼睛此刻只剩下惊惧。


    渐渐地,惊惧汇出一汪湖,泛着洌滟的光。


    “对不起,我......”


    “我跟你回去。”


    江行舒打断他的话,她愿意跟他回家,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要他给倪令羽最好的医疗条件,等他醒来,自己就跟他回去。


    而他们之间的交易,不许对任何人说,尤其是倪令羽。


    江秋白有些高兴起来,双手扶住她的肩:“我都答应你,我们忘了这两天的不愉快,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你想要的,我统统都给你。”


    从前那样......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江行舒的思考,是江秋白的。


    手机掏出来的一霎那,她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江秋白接起,说了一声“林昶”。


    江行舒僵住了。


    电话挂断后,她问了一句:“你跟他,很熟?”


    “林昶么?一起合作的开发商,这几年我们两家公司合作比较密切。”


    “是么?”


    “怎么了?”江秋白见她呆呆的,以为她记不清了:“你十六岁生日时他也在,还是你给我介绍的他,忘记了么?他还跟我提过你。”


    一股血气冲向大脑,身体因为极力的克制而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


    江秋白伸手欲扶,却被江行舒猛然拍开。


    “你刚刚说我想要的,你都给我,是不是?”


    “那你帮我,杀了他!”


    江行舒大概是真的疯了,没有理由的要江秋白杀了林昶,他渐渐明白江远的那句话。


    她就是要发疯。


    可是没有人会无理由的发疯,他却偏偏找不到那个理由。


    联系专家,到禹城会诊,转去最好的医院,江行舒原本担心的事情,江秋白几个电话便已解决。


    江行舒看着他操办一切。


    他成熟了,像一个男人那样解决问题,不拖泥带水,同时也没有什么情感。


    倪令羽体征平稳的那一天,江秋白对她说:“可以回家了。”


    江行舒却不动,只问了一句:“林昶,在禹城么?”


    得知林昶不在后,她又问了另一个人的名字,江秋白皱着眉头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反问:“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们?”


    江行舒不答,只是趴在玻璃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病床上的倪令羽。


    那种关切的眼神,曾几何时也落在他的身上。


    那一年江秋白十四岁,突发急性阑尾炎,一个小手术让他躺在病床上数天。


    江行舒比他小八岁,当年不过才六岁的年纪,刚刚实现自己上厕所擦屁股的壮举没两年,就因为他而守在医院里,自告奋勇承担着护士的职责。


    药水没了要叫人,哪怕个头还没有护士台高。


    哥哥要喝水了必须亲自喂,哪怕洒了哥哥一身水。


    哥哥下床走动了必须亲自扶,哪怕六岁的稚嫩肩膀根本承受不住十四岁少年的重量。


    可她偏偏不肯换,嚷嚷着“哥哥我行,哥哥我行,你扶我吧。”


    就连夜里,都非要跟哥哥挤在一个床睡着,要不是他执意要她回家,只怕陪床的责任也要抢去了。


    那个时候他们约定,将来要永远照顾彼此,守护彼此。


    这个承诺是什么时候丢掉的?


    是江行舒十六岁那年的不辞而别。


    也是江秋白二十四岁那年的放弃寻找。


    他们共同放弃了彼此,他以为自己很恨她,可是看见她独自坐在树下的时候,又觉得对她的恨,彼此之间的那些误会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江行舒依旧要拖延时间,晚几天再回家,江秋白答应了,只当她依旧有些小任性,直到某天半夜里接到派出所打来电话。


    “你是江行舒的哥哥么?她伤人了。”


    或许江行舒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家。


    这边的派出所他不熟悉,因此半夜敲了祁钰的电话。


    祁钰率先到达派出所,进门就看见了正在做笔录的江行舒。


    “为什么打他?”


    “想打就打。”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暴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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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钰过来打哈哈,慢慢问清楚了情况,表示承担一切责任,留下电话后将面无表情的江行舒带出了派出所。


    江秋白的车子停在路边,祁钰用下巴指了指方向:“上车吧。”


    车厢里沉默的可怕。


    江秋白没有问她为什么打李鸿哲,也没有问她有没有受伤。


    车子行使在安静的深夜里,道路两边的梧桐树影有序地洒在江行舒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


    “明天一早的飞机,跟我回去。”


    “再给我几天时间。”


    “这里的事情交给祁钰。”


    一只手猛然抓住了江秋白的衣袖,死死揪住:“哥,再给我几天时间,就几天,然后,我给你不回家的理由。”


    车子驶向酒店,她没有获得回到倪令羽给她租的那间公寓的资格。


    江行舒坐在沙发上,听助手跟江秋白说起后面的工作安排,过两天必须要回广城一趟,而且台风要来了,尽早走才好。


    江秋白沉默着听完,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那人便退了出去。


    “我过两天先回去,你就住在这里。今天晚上这种任性的事情如果再要做,记得提前跟祁钰打招呼。”


    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有信心可以处理这种在酒吧拿酒瓶把人爆头的事情。


    就像当年对待她的任性,任何歪理都认同她有理。


    可是又不太一样。


    那是一种不耐烦,对不成熟不理智的不耐烦,所以不屑过问,反正有能力解决。


    祁钰替她打点好一切,亲自去医院问李鸿哲为什么会挨揍。


    李鸿哲缠着一头的纱布,歪着嘴笑。


    “她神经病。”


    回来后祁钰单独对江秋白建议:“要不要给她找个心理医生?”


    江秋白靠在椅子上,转而看向窗外的海景,半晌道:“算了,应该是当年受了委屈,让她发泄发泄就好了。”


    江秋白要离开禹城,祁钰却对这个早有耳闻的妹妹好奇起来。


    印象里江秋白这个妹妹任性但可爱,对她这个哥哥占有欲极强,还曾经在电话里因为听见自己喊江秋白哥,而跟他隔空吵架。


    后来......


    后来一夕巨变,不止妹妹消失了,就连江秋白也跟着变了。


    变得固执,变得偏执,变得有些不近人情。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被妹妹抛弃而伤心愤恨,可是如今看来又不是。


    要找到江行舒,江秋白可以有很多法子,可是那几年他像受戒一样拒绝去找妹妹,拒绝提起妹妹,就好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


    以至于祁钰觉得江秋白要跟江家断绝关系,直到五年前江氏集团资金周转困难,他紧急被招回国,去收拾烂摊子。


    他以为关系会好起来,也会重新想起这个妹妹,然而并没有,直到他转发给他那段视频,他便搭了最快的班机过来。


    江秋白不在的时候,他溜进江行舒的房间,看见她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在对面坐下:“你认识李鸿哲的,对吧?”


    酒吧里,不问姓名,上来就是一个厚实的酒瓶子,砸伤之后还追着砸,一看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把你怎么了?”


    江行舒的眼珠子转了转,却没有答话。


    “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个人,你打了他,我觉得挺过瘾的。”


    无论祁钰怎么找话题,江行舒始终不答话,以至于祁钰觉得眼前这个妹妹像是被换了魂似的,一点儿也不像九年前那个冲着电话大喊“不许你叫他哥!”的妹妹。


    江行舒虽然被安排住在酒店,但行动自由,她每天都去医院看望倪令羽。


    倪令羽住在单人病房,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她不敢踏进去,只让江秋白请了护工去照顾。


    站在病房外,她偶尔会听见林惠心低低的啜泣声,心里越发觉得愧疚,干脆扭头走开,在街头闲逛。


    今天是江秋白要离开禹城的日子,山雨欲来,黑鸦鸦的一片,狂风卷起街头能卷起的一切,包括江行舒乌黑的丝缎般的长发。


    忽然间,那长发叫人一拢,江行舒整个人被捂住嘴拖上了车子。


    受台风影响,禹城机场所有航班暂停起飞,被困机场的江秋白在烦躁间接到祁钰的电话,那头声音急促。


    “她被绑架了。”


    “谁?”


    “她,你妹妹。”


    几个小时后,他见到了江行舒,也收到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里面是几张照片和几句话。


    开头赫然写着:“你说过我要的你都给,那就为我报仇吧。”


    一时间,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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