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容听到那声音怔了一瞬,死死掐住手心不敢抬头,跟着周围的声浪一起拜伏他。
“都起来吧,此间发生了何事?”
“恕奴斗胆回话,不过是一些微末小事,如今也都已经解决了,再说出来恐污了太子殿下的耳目。”秋娘见自家女郎脸色半白,只能以头触地,强撑着回话。
“都下去吧。”
垂手而立的人没有追究她的冒犯,这场小冲突若不是他刚好经过,原本也就入不得他的眼。
齐昭正准备离开时,掠过一女子时忽而顿住脚步,他不动声色的等周围的人都离开,缓声叫住了她。
“你留下。”
崔令容心尖一颤,将头垂得更低,喉头发紧险些不能自控:“殿下……”
“抬起头来。”
“奴婢不敢直视天颜,且容貌丑陋怕惊到殿下。”
“无妨,皮相不过虚妄,众生百态皆有陋相。”齐昭语气仍旧温和且有耐心,他没有高高在上的藐视,而是尽可能的平视她,尽管是对着一个穿着奴仆衣饰的女子。
崔令容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湿意,仅仅是听着他的柔和的语调,心里便能升起一股难言的委屈。
他出生时孱弱,曾在寺庙祈福了四十九天,才被抱回中宫,此后也与佛结下了很深的缘,他过往便经常这样安抚她,包容她的小性子和坏脾气,他像是一汪水,从不觉得她这条小鱼有多让人头疼。
她不由得想起她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是暮春时节。
微风起新絮,小雨落余花。
她去寺里上香,悠扬的钟声传遍了庄严寺庙,像是金身塑成的佛像在低喃。
香客们来来往往,香线燃烧出袅袅灰烟。
她当时忘记了自己在佛前许下的什么愿,可无非是牵姻缘,除忧烦之类的小女儿家的心思。
等准备下山时,青苔石阶上湿滑,身旁又有踵撞的人群,她脚下不稳差点就要顺着石阶滑落下去。
身子倾倒的那一刻,她紧紧闭上眼睛,可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袭,她落入了一个充满檀香的温润怀抱里。
她迟疑的撩开一只眼皮,只见穿着一身月牙白的男子眼眸温和,望着她笑了笑。
他束着发,玉冠莹泽,琼枝玉叶一般的人。
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紧紧的抓着人家的衣袖,崔令容连忙道了一声谢就从他怀里出去。
“姑娘没有伤到就好,雨天湿滑,出行还需多留心一些。”他捡起地上掉落的纸伞,翠色竹杆和他手上的白玉菩提轻轻撞在一起,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被轻撞着。
那时的情愫朦胧而又美好,虽仍有些兵荒马乱的无措,可远不曾像现在这样夹杂着权衡利弊,不舍又灼心。
她半抬着头,露出一张带着面具被遮掩了很大一部分的面容,她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应是认不出自己。
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和他见面的准备,把一切都摊开的准备,将声音装的粗粝,除了非必要的答话,更多的是三缄其口。
齐昭也没有再逼迫她做什么,只是扫过她面上冰冷的面具,轻轻一笑:“你身上的香很特别,孤的未婚妻身上好似也是这种香。”
他一字一句状若不经意,落在崔令容的耳里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装饰了声音和容貌,唯独忘记了这一层。
她咬咬牙,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殿下,奴婢惶恐,奴婢并不是有意东施效颦,仿照佩戴这种香的,这香包只是在市集上随意买的。”
崔令容将身上的香包摘了下来,双手奉于头顶。
齐昭眼中的暗光淡下去。
有些暗笑自己怎会一个谨小慎微的奴婢身上看见她的影子,她骄矜明媚,平日里最受不得痛楚,一些不经意间的擦伤都要他哄好久,又怎么会在他面前这幅姿态。
他止住了地上的人:“你不必如此,她是京都最好的女郎,心底良善,并不会因为一两件相同的衣物首饰香料而苛责于人,孤也没有责问的意思,只是有些睹物思人。”
齐昭看见她额头上沾染了一层泥土,正中间又有些红紫肿胀,出于怜悯,又因为那不经意间错认的几分相似,便将一块帕子递了出去,难得的于她多说了几句话:“擦擦吧,孤虽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婢女,但瞧着风声鹤唳,想来平常的事情也应该不好过,若你愿意……”
“太子殿下,她是我的婢女,我竟不知道她在我这里有那么多不情愿,竟然求到了殿下这里。”
一片黑色的衣角荡到崔令容的眼前,他身后落下的浓重影子恰好将她笼罩住。
庾珩不经意的挡在了她的身前,言语上,行动上都将她的归属揭示的明白。
崔令容此时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齐昭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庾珩周身的气压有多低。
她趁着这个间隙才敢抬起头看向齐昭,只觉他比之前消瘦了很多,听闻他在朝堂上的为难,圣上对他的苛责,她更是心有凄凄。
“原是少将军的人,孤与这婢女有几分眼缘便多说了几句话,希望少将军不要介怀,不过若是这婢女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孤倒是更希望少将军不要为难她。”
庾珩眸光沉沉,余光往后瞥了一眼,原本只有三分的郁闷,硬生生的升到了七分。
看着她手中紧紧握住的帕子以及她看向齐昭的眼神,听着齐昭口里的有几分眼缘,心中被烧灼的滋滋作响。
他们两个如此有默契的关注着彼此,倒把他衬成了外人。
他忘记了,这两个人之间原本就有婚约,如果没有这次的变故,这个时候也应该成婚了。
庾珩深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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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压下心头万般滋味,他同他们计较做什么,这对鸳鸯完全不用他拆就散了。
天公不作美,有时候世事哪有那么尽如人意的,崔令容早就已经随着崔氏的案子被封埋了,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他的阿容。
他低声笑了笑:“我也想听听她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这丫鬟命运多舛,来到我身边后就一直心事颇多,她愿意对殿下敞开心扉自然极好,也好叫我知道她平日里心中都在想什么。”
庾珩一只手将地上的跪着的人带了起来,他注意到她眉间的青紫,眉头微皱,想说什么时看到了一旁站着的齐昭,终是没再多说。
崔令容被庾珩提幼崽一般提着站在了他的身边,她借着他的力道,因而在旁人看来他们两个人臂膊紧密相贴,倒显得关系非同一般。
她站稳之后,那只手仍旧紧紧捏着她,有种怕撒了手,手心一直养着的鸟就会飞走了感觉。
崔令容挣了挣,两个人之间的力道太过悬殊,她无法撼动他分毫只能柳眉微蹙,面上露出为难之色,眼神也潋滟着水色:“郎主,你捏疼我了。”
话音落,那铁臂一般的力道才松开。
崔令容心头有些莫名其妙,她不知道他语气里为什么带着这么冲的火药味,手上的力道也不知道松一松,若不是她出声提醒,他竟还有一直不松的趋势。
真是格外难伺候。
她身前是齐昭,身旁是庾珩,只要她想,只需要向前跨一步,就能到达一直想要到的人的身边。
可这一步,跨出的却异常艰难。
她和齐昭的处境都立于刀尖之上,当今圣上膝下多子,大皇子和三皇子都年轻力盛,且各有各自的拥护,齐昭被立为储君只是因为立嫡的规制。
他从不结党营私,也拒绝了许多官员的投诚,虽能力出众,这些年却一直有被大皇子和三皇子联合起来打压的趋势。
若是再因为自己让齐昭和圣上彻底离了心,对于她更没有一点益处,楚家的案子必须要有权才能查,有势才能保住自身的安全。
她此时去了齐昭的身边,有百害而无一利,这种事情只能够秘密的进行。
她缓了缓这才对着齐昭出声道:“坊间一直流传着殿下宅心仁厚,如今才知所言极是,多谢殿下关心,我当时幸得郎主搭救才保下一命,在郎主身边也过的很好,并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齐昭淡然一笑:“如此也好,看来是孤误会了,少将军对你既然不错,孤也就不好夺人所爱了。”
齐昭从庾珩来说的第一句话时就察觉到他对这个女子的在意,从他们的姿态和话语间更猜想或许是通房陪床丫鬟一类的,他就更不好插手了。
他将对这个女子的好奇和那丝熟悉感收了回去,他或许是癔症了,才会将她和通房丫鬟联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