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后半夜的看护堪称是一场煎熬。
我刚把营养液的滴速调好，这红毛小子突然诈尸般直挺挺坐起来，针头都差点被他甩飞。
我不得不一手扶着输液架，一手虚护着他，跟着这个家伙在诊室里转圈圈。
只能说幸好，我给这小子做完手术后还记得给他套了身诊疗服。
让他不至于大半夜还在诊疗室里溜鸟：）
3
他的眼神依然空洞，机械般挪着步子。
我暗自盘算起来：既要设法召回他离散的魂魄，又得想办法寻找他的家人。
既然“爸爸”是他最重的执念，或许部分魂魄会依附在那位父亲身边？
但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如何找到他的家人？
眼下连这孩子的身份都成谜，更不用说寻亲了。
送去警察局？光是解释这身伤和棺材里爬出来的经历就够呛。
至于黑进人口数据库？
啥？你不会以为我能够做得到吧：）
我接触电子产品也没个几年
平常做得最多的就是用电脑登陆医院系统写写病历看看影像，连个电脑病毒都搞不定，更不用说什么数据库了。
4
要不先上网搜看看？
如果这孩子真是某个家族的少爷，新闻上说不定能找到相关线索。
至于血亲溯源…
光是这术需要寻亲者的精血不说——于他而言，怕也没有用到的必要。
他口中的“父亲”，光靠亲缘是寻不到的。
5
最后一袋营养液输完，我利落地拔除针头，用棉球按住他手背的针眼。
看着那小子在诊室里游来荡去还能神奇地避开所有障碍，我暂且放下心来。
摸出手机，打算检索哥谭富豪圈的红发小孩。
半小时后，我茫然地抬起发酸的眼睛——
哥谭新闻的魔幻程度简直了。
首页赫然挂着：《布鲁斯·韦恩资助10亿美金，正义联盟基地再升级》
配图是黑发阔佬和超人，神奇女侠高举香槟杯，背景里的闪电侠举着「1000000000」的红色横幅。
下一条：《斯塔克工业CEO发话：捐钱算什么，我直接造了个新的》
视频里的小胡子男人张开双臂：“复仇者大厦？已经是旧历史了，我直接造了个新的。”镜头扫过他背后的巨大建筑。
紧接着就是《超人联合国大会现场演讲大获成功》
我拇指机械性地向下滑，整个人逐渐放空。
还有什么毒藤女出逃、冰山餐厅秘闻等等，全被「布鲁斯·韦恩与安东尼·斯塔克谁更有钱」的投票贴淹没了。
最绝的是有篇分析帖，居然用经济学模型对比了两家企业的市场估值，结论是“建议联姻”。
知识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入我的大脑：）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瘫在椅子上，像条死鱼般缓缓滑落。
6
在经历了无数新闻摧残，我无奈地放下手机，关于这个红发小子的线索依然一片空白。
不过这倒也合理，在哥谭这种‘人才济济’的地方，富豪们保护子女的手段想必更加严密。
这可怎么办呢，我狂挠头。
这孩子目前是个黑户，脑子还不清楚，或许可以先治一阵？等他体内的魄定下来，说不定能恢复些记忆？
“先养着吧。”我顺手捞起脚边的大海参抱在腿上，在它油水光滑的背上撸了两把。
这段时间我也好多留意一些，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7
好不容易熬到白天，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百叶窗洒进诊室时，少年终于安静下来。
容我触诊一番。
掌下的脏器已恢复平稳的律动，断裂的骨骼也修复地差不多。
［不愧是速效生肌丹，下次再去师兄的药房里顺个两瓶。］我暗暗想着
8
抓药、煎煮、过滤...药香很快弥漫在整个医馆之间。
“喝吧”我将温热的瓷碗放在他面前。
喂他什么的，还不如教他使用勺子更快。
不是我想一劳永逸。
绝对不是：）
9
就在我转身拿个汤勺的功夫，这小子就以一种奇特的姿势将碗抓在手中。
药汁顺着他的手腕哗哗向下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猛抬头，举起药碗，来不及咽下的棕色液体顺着脖颈流下，活像个人形漏斗。
我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去，用一条毛巾阻止了即将到来的惨案。
还好我已经先将药物晾凉到可以入口的温度，不然他铁定得烫伤。
10
我看着那些被他贡献给地板大半的药汁
啪嗒一下，躺倒在地。
“就不应该让他喝药，这下又增加了工作量啊啊啊啊…”我翻滚着。
过了一会，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偷偷瞟他一眼
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挠挠头
居然真的一点意识也无？
11
殊不知在我躺倒在地发疯的空档里，少年的眼中曾闪过一丝清明，却很快散去。
我带着他来到前台，将这小子和门口的躺椅安置在一起。
“你先在这休息会儿。”
接着转身去整理满目狼藉的诊间了。
12
就在我离开的刹那——
杰森的意识从混沌中挣扎而出，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长眠。睁开眼的瞬间，他差点往地上打滚的那个不明生物身上踩去。
（没错就是我：）
就在他警惕地扫视周围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困意将他重新拖回黑暗…
直到此刻。
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古朴木梁天顶。
身体比思维更快行动，他猛地从躺椅上弹起，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13
杰森绷紧身躯，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空间。
某种本能在他胸腔中鼓动——这里不是他应该呆着的地方。
但他应当停留在哪里？
——
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华丽卧房？
在弥漫着垃圾腐臭的暗巷？
还是…他应当在夜风呼啸的屋脊间穿梭，追逐着那个永远高大的背影？
红发少年用力按住太阳穴，企图抓住那些闪烁的片段。
可记忆就像指间的流沙，越是用力，消散得越快。
最终，脑海中只凝固成一个模糊的剪影——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每个单词都被淹没在刺耳的噪音中。
杰森一点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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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
“啊——！”
直到最后，他弓着背，发出困兽般的嘶鸣。
14
悲鸣突然划破空气
花妞”嗷”地炸成个蒲公英团子。
我甩着湿抹布冲出去时，只见那个红发少年如同受伤的野兽般蜷缩在门边，脊背弓成诡异的弧度。
我赶忙扶起他，他已经将唇角咬破，鲜血滴在木头地板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松口！”我顾不得多想，一把捏开他的下颌。
还好，我看着他完好无损的舌头松了口气，却见他诧异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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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意识到：那块来不及放下的抹布，此刻正皱皱巴巴地在他嘴里塞着。
……
四目相对的尴尬中，我飞快抽出抹布。
他迷茫地眨着眼：“你是谁？这是哪？我怎么会...”
“完蛋”我暗自叫苦——定魂丸果然只稳住了部分，其他魂魄怕是早就不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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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他话音未落就骤然发难，腿风凌厉直取我要害。我侧身闪避，反手扣住他袭来的脚。
“身手不错。”我慢悠悠地说。
他瞪着我，突然变招，一记手刀劈向我颈侧。
”啧！”我翻腕格挡，借力将他双臂反剪。
他还不死心，扭头就要咬我手腕。
“属狗吗你！”
一番缠斗后，总算把他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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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着粗气，一头红发如火焰般燃烧：“你给我下药还把我绑来？”
我揉了揉被扫到的腰，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直接把这小子打包送去警局！
哪怕放在门口也好…
瞧瞧这身手，这反应速度，这种情况下还能跟我过上几招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绝对是个行走的麻烦精。
什么富家少爷？八成是哪家培养的精英暗卫，或者更糟...
我心里的小人正在狠狠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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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好”我把他翻过来，“我要真想害你，只要放任你在土里埋着就好”
少年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趁这功夫，我飞快往他嘴里塞了颗安神丸。
”所以，”他吐掉药丸后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想撞墙，“你想把我炼制成傀儡？”
“……”
沉默，是今日的固金堂：）
这小子的脑洞真让我叫绝，我怀疑他生前是那种会偷偷翻墙看华国修仙小说的中二少年，连傀儡都知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他突然爆发，“我…我在土里？我被活埋了？我死了吗？”
连珠炮似的英语砸得我头昏。
“停——停，你说慢一点，我听不太懂。”
我痛苦地皱起眉头，放开他的手，用身体制住他。
为了防止我这160斤的壮汉压坏他，还稍微卸下了点力气。
结果就是这小子如泥鳅般滑走，但没选择攻击我。
转眼就窜到柜台后面，高举那个泡着蛇的沉重玻璃罐：“先回答我！我是不是死了？！”
望着他充满疑惑和怒火的眸子，我长叹了口气。
“没错，你——确实死过一次。”
话音落下，他的嘴唇颤动起来，没能再说出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