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凌虚子前辈!”
宗主强撑着伤势,对着虚空深深一揖,声音带着由衷的感激。
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玄天宗弟子。
压抑了许久的恐惧、绝望和悲愤,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呜呜…我们活下来了!”
“圣地退了!真的退了!”
“叶师叔威武!凌虚子前辈大恩!”
劫后余生的哭喊声、激动到语无伦次的欢呼声、力竭倒地的喘息声、伤者痛苦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回荡在破碎的山门上空。
无数弟子泪流满面,不顾伤势地拥抱在一起,庆祝着这来之不易的喘息之机。
然而,在这悲喜交加的洪流中,却有一股冰冷的暗流在无声涌动。
万剑峰首座云霆,在圣地退兵的那一刻,就已悄然收回了按在剑柄上的手。他并未像其他峰主长老那样冲上前关心叶东的伤势,甚至没有流露出多少劫后余生的激动。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宽大的袖袍之下,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死死钉在叶东身上。那目光深处,没有感激,没有庆幸,只有被深深压抑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怨毒和屈辱!
叶东!又是叶东!
这个曾经被他门下弟子肆意践踏的蝼蚁,不仅踩着他的脸面登上了高位,如今更是引来凌虚子这等存在,让整个天枢圣地都不得不灰溜溜退走!
玄天宗因他而名震八荒,却也因他而深陷灭顶之危!这份光芒万丈的“荣耀”,这份足以让宗主加封其为荣誉太上长老的功绩,如同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云霆的心头,刺得他鲜血淋漓,尊严扫地!
他感觉自己的道心都在颤抖,万剑峰的威严,他云霆的颜面,在今日被彻底踩进了泥泞里!
他甚至能感受到周围那些或明或暗投来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审视,似乎都在无声地嘲笑:看啊,这就是万剑峰首座,在宗门存亡之际,只能像个木头一样杵着!
一股邪火在他胸中疯狂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毁。他猛地一甩袖袍,冷哼一声,也不与任何人打招呼,转身化作一道凌厉的剑光,朝着万剑峰的方向激射而去。那决绝而冰冷的背影,在劫后余生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眼。
“云师兄他…” 一位与云霆交好的长老看着那道远去的剑光,欲言又止,脸上满是忧虑。
宗主收回望向云霆离去的目光,眼神复杂,最终化作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他走到被众人搀扶着的叶东面前,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却已满身血污与伤痕的弟子,看着他眼中那抹即便重伤垂死也未曾熄灭的、如同野火般倔强不屈的光芒,心中百感交集。
“叶东…” 宗主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今日,你于宗门有擎天之功!若非你力挽狂澜,若非你引来凌虚前辈…玄天宗道统,恐已断绝于你我之手!”
他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所有长老、弟子,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清晰地传遍整个废墟般的山门:
“经此一役,本座与诸位太上长老决议,即日起,加封叶东为我玄天宗——【荣誉太上长老】!享太上长老一切权柄与供奉,可参与宗门所有关乎存续之重大决策!”
轰!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宗主亲口宣布时,整个玄天宗还是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加汹涌的声浪!
荣誉太上长老!
这意味着叶东的地位,已经超越了所有真传弟子,超越了各峰首座,直接与那些闭关千年的老怪物平起平坐!一个入宗不过数载的弟子,竟达到了如此高度!这在整个玄天宗历史上,都堪称绝无仅有!
“参见叶太上长老!”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地高呼一声,挣扎着便要行礼。
“参见叶太上长老!”
“参见叶太上长老!”
声浪此起彼伏,汇聚成一股洪流,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强者的敬畏,响彻云霄。无数道炽热、崇拜、感激的目光,聚焦在叶东身上。
石昊咧着嘴,不顾手臂的疼痛,笑得比哭还难看:“老叶…不,叶太上…我就知道你小子行!” 柳清瑶眼中也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既有欣喜,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叶东感受着体内撕裂般的痛楚,听着山呼海啸般的尊称,脸上却并无太多欣喜。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透欢呼的人群,望向云霆消失的方向,又望向天枢圣地战船消失的天际尽头。
金煌长老那怨毒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耳边回荡:“一年…挫骨扬灰…神魂贬入九幽…”
荣誉太上?这看似无上的尊荣,不过是压在肩头更重的责任,是悬在头顶、滴答作响的催命符!
他缓缓抬起手,抹去嘴角残留的暗金血渍,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紧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陡然爆发出比星辰更璀璨、比刀锋更锐利的寒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年?” 一个沙哑却蕴含着无尽战意和冰冷杀意的声音,在欢呼的浪潮中清晰地响起,不大,却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只见叶东挣扎着,在石昊和柳清瑶的搀扶下,挺直了那几乎要碎裂的脊梁,目光如电,刺破苍穹,仿佛要将那逃遁的圣地战船重新钉穿!
“何须一年?” 他嘴角咧开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每一个人的心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震颤的决绝与疯狂,“下次,不用他来找我…”
“我亲自去斩他!”
话音落下,夕阳的余晖恰好穿透破碎的护山大阵,落在他染血的衣袍和坚毅的侧脸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燃烧的血色战衣。
那瘦削却挺立如松的身影,在废墟之上,在万众瞩目之中,仿佛一柄刚刚斩破苍穹、锋芒未敛的绝世神剑,直指那看似遥不可及的圣地巨擘!
山风卷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吹动他破碎的衣角。短暂的欢呼声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带着敬畏与一丝莫名心悸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那道浴血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的锋芒与杀意。
斩他!
斩圣地长老金煌!
亲自去天枢圣地斩他!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疯狂?又是何等的…决绝!
宗主看着叶东眼中那几乎要焚尽一切的火焰,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更深的叹息。
他知道,从叶东说出这句话起,玄天宗与天枢圣地之间,再无丝毫转圜的余地。
不是圣地踏平玄天,便是…叶东杀穿圣地!这是一条注定要用鲜血和白骨铺就的绝路。
残阳如血,将破碎的山门染得一片凄艳。护山大阵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闪烁着,修复着遍布裂痕的光幕,流淌的灵光像一道道未愈的伤痕,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废墟之上,断壁残垣间,劫后余生的弟子们相互搀扶,脸上泪痕未干,眼底的恐惧被更深的后怕与茫然取代。圣地退走的短暂狂喜,终究敌不过那“一年之期”如同丧钟般悬在头顶的冰冷现实。
叶东在石昊和柳清瑶的支撑下,缓缓盘膝坐下。他闭上双眼,不再看那血色夕阳,不再理会周遭复杂各异的目光。体内的《乾坤造化经》艰难地运转起来,如同干涸河床里微弱的水流,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药的力量,去修补那几乎碎裂的经脉,去安抚那哀鸣震颤的乾坤鼎。
每一次灵气的流转,都带来刀刮般的剧痛,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眉头都未曾皱一下,所有的意志都沉入体内,沉入那尊与他性命交修的古鼎之中。鼎身上细微的裂痕在药力和他自身本源生机的滋养下,极其缓慢地弥合着,黯淡的光华也似乎恢复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韧性。
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一年…太短了。
短到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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