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穿越脚下的斜坡，落在下面被群山环抱的区域。
这是一个小巧的盆地，面积并不大，估摸下来，长宽大约也就一个标准足球扬的大小而已。
四周是高低不同的山丘，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这片谷地与外面的世界分隔开来。
谷内地势相较于他们攀爬的山脊，显得异常平坦。
湿润的空气似乎在这里沉降、凝聚，形成了一小片与山梁上截然不同的温润的微型生态系统。
“一个……小盆地？”李知远低语，注意力瞬间被这处隐蔽的地形所吸引。
李知远凝神望去，强化后的视觉在此刻发挥出了它应有的作用，目光穿透不算太远的距离，山谷中的景象纤毫毕现地映入眼帘。
山谷生长着大大小小的树木，山风轻轻吹过，带动着林间的枝叶也随着轻轻摆动，一些发黄的树叶随之飘落。
在这些树木中，李知远看到了已经有大片树叶发黄，偶尔还掉落几个橡果的橡树，还有仍然苍绿的松树，当然，最吸引李知远目光的，是另一种树木。
它们树干粗壮，树皮呈现出深沉的灰褐色，略显粗糙。树叶多呈黄绿色，在微风的持续撩拨下，树冠间发出密集的“窸窸窣窣”声，落叶纷纷洒落。
这些树的主干并不算特别高大，但枝杈却向四周尽力舒展着。残留的叶子呈披针形，边缘还能看到细小的锯齿，树枝上还挂着一个个的圆球。
看到这里，一股巨大的狂喜瞬间充斥在了李知远的胸膛之间。
“栗子树！”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是栗子树！天啊，好多！好多栗子树！”他指着那片最醒目的灰绿色树丛，急切地向苏雨棠分享着他的发现。
苏雨棠顺着他指的方向，努力眯起眼睛眺望。她能模糊地看到那片颜色不同的树丛间似乎挂着不少果实，像是点缀其间的星点，但具体的样貌却难以看清。
“栗子树？你说……下面有野生的栗子树？”她的声音中也是充满了惊喜。
在她的认知里，甘甜软糯的栗子，无论是烤是煮，还是做成点心，都是很好的美味，比起听李知远介绍的需要辛苦浸泡脱涩才能下咽的橡子，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对！绝不会错！”李知远指着山谷中那些特别的树影，声音依然难掩亢奋：“雨棠你看！那些挂在树上的，绿里透着褐色的、长得跟个小刺猬一样、毛茸茸的圆球！看到了吗？那就是‘栗苞’！栗子就藏在那些刺球里面！”
“我……嗯，大概看到一些点点，圆圆的，毛茸茸的？”苏雨棠踮起脚，尽力分辨着。
李知远迅速扫视，粗略估计，至少有三四十棵，甚至可能接近五六十棵之多！
许多树的枝条上，都挂着那种簇拥成团的刺球状栗苞。
有些栗苞已经成熟裂开了缝，隐约能看见内里包裹着的栗子。而地上厚厚的枯黄落叶层下，想必早已散落了不知多少成熟的果实。
“走，我们下去！”李知远兴奋的说道，他率先迈开脚步，沿着一条隐隐约约的、可能是雨水冲刷形成的痕迹往下探路，同时不忘回头叮嘱，“下坡不好走，跟紧我，每一脚都要踩稳当！”
下坡的路比上山更考验平衡，松动的碎石、盘踞的树根、低垂的枝蔓，每一步都需格外谨慎，更何况两人还背负着沉重的背篓。
李知远走在前面，一边拨开拦路的枝条，一边细心地提醒苏雨棠落脚的地方。储备粮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兴奋，加上下坡稍微省力些，也抖擞精神紧紧跟随。
不多时，三人一犬便踏入了这片隐秘温暖的谷底。空气似乎都比山梁上要湿润温和一丝，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
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散落在林间地面上的一个个“刺球”——从枝头自然掉落的成熟栗苞。
“哇！这么多！”苏雨棠忍不住惊呼，“遍地都是！”她迫不及待地蹲下身，放下背篓，用柴刀小心地拨弄着最近的一个‘刺球’。
李知远也卸下背篓，在苏雨棠旁边蹲下。“运气真好啊！”他笑着，眼睛却没有离开地面上的栗子。
“不过千万小心，”他指着栗苞上密密麻麻的刺，“这东西硬得很，能轻松扎破皮，最好别直接用手抓。”
他顺手从旁边拾起一个还没完全裂开的栗苞，拿到苏雨棠眼前示范：“你看，外面这一层绿色的外壳带着硬刺，像不像迷你版的狼牙棒？这就是包裹栗子的‘铠甲’，叫栗苞。里面的才是我们要的栗子。最好是用脚轻轻踩在裂口处，或者找石头小心敲开，直接用手抓很危险。”
“额...”苏雨棠看着李知远手中拿着的栗子，又瞥了一眼他毫发无伤的手指，微微撅起嘴，觉得他的话好像有点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李知远一边讲解，一边麻利地用柴刀敲开一个栗苞，取出里面三颗大小均匀、油亮饱满的栗子。
“好东西啊！这玩意儿淀粉含量高，既能当主食充饥，生吃味道就很甘甜，煮熟了更是软糯香甜。关键是好保存，晒干或者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储存，冬天就不愁没东西吃了。比橡子那费劲的东西实在多了。”他语气中充满了对眼前栗子的看重。
按捺住兴奋，李知远捏住一枚栗子，指甲嵌入顶部月牙形凹痕用力一掰。
“咔嚓！”
深褐色硬壳应声裂开，露出内部裹着淡褐色薄皮的浅黄色果肉。
“生吃一点问题没有，试试？”李知远把剥好的果肉递给苏雨棠，自己又利落地剥开一粒塞进嘴里，“脆甜脆甜的，和烤熟的口感不一样。”他咀嚼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雨棠接过李知远递过来的果肉，触感微硬，咬下的瞬间发出细碎“咔滋”声，清甜的汁液混着生板栗特有的植物清香在口中弥漫开。
“嗯！真好吃！”感受到口中板栗的美味，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之前攀登的疲惫似乎都被这枚小小的栗子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