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睁开眼时,窗外正落着雨。
她恍惚间听见檐角滴水的声音,一滴,两滴,像是谁在拨弄算盘珠子。
房梁上悬着半截麻绳,微微晃动着,颈间传来火辣的疼痛,她把手放上去摸了摸,冰冰冷冷的。
这具身子刚才分明是死了的,现在又活了过来,只是芯子换成了她。
她明明驾着刚提的爱车,在前往庆功宴的路上,哦,想起来了,一辆重型大货车闯红灯朝她撞了过来,然后她就来到了这里。
别人穿书她也穿,别人穿成甜宠文里的女主,她穿成了甜宠文里的炮灰恋爱脑。
为了烘托男主的魅力,每本书里总会有那么几个痴恋男主、甘愿为男主付出一切的炮灰路人甲。
很不巧,宋瑜就穿成了这样一个炮灰。
别看她戏份不重,但是论对男主唐越的迷恋,绝对全书第一。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宋瑜,和唐越自幼相识,从见到唐越的第一眼,就陷入了深深的爱恋,此生唯一的梦想就是嫁给唐越。
尽管唐越这时候还只是个穷书生,没有中状元,还没机会认识真正的女主角,京城贵女苏真真。
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甜宠文男主,他是不可能给别的女性有任何好脸色的,所以他对原主一直很冷漠,有时候原主太热情了,他还会发脾气。
然而,这些非但没有浇灭原主的热情,反而更增添了她的爱慕之心。
唐越的冷漠,她认为是读书人的傲气,唐越的厌恶,她认为是少年郎的羞涩。
她想尽一切办法对唐越好,唐越不接受她,她认为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除了洗衣叠被、嘘寒问暖,原主在经济上也一直不断支持唐越。
唐越自幼丧父,家境贫寒,原主家境也不富裕,便将痨病母亲的救命钱偷出来给他,把弟弟哄骗卖去书院做仆役,用每月的月钱补贴他,将裁缝爹定出去的成衣偷出来送给唐越……
唐越依然不接受她。
原主认为是自己的付出还不够多,把主意打到了家中的祖宅。
睁眼等到黎明,趁着家人都在酣睡,偷了房契打算拿去卖了,不想被起夜的母亲撞见,被阻后,原主便悬梁相逼。
结果错把活接当成死结,活活把自己勒断了气,而痨病的娘受了惊,一口气没缓过来,死了。
此刻那妇人僵直在冷冰冰的砖石地上,面色青白,胸口不见起伏,像戏台上涂了白粉的假尸首。
宋瑜望着梁上那截断绳。
窗外的光照进来,绳影正正投在妇人的颈间,如一道未愈的疤。
多荒唐,这原主临了临了,竟把上吊演成了谋杀。
宋瑜心算能力很强,很快就算出来,原主这些年,前前后后给唐越贴补了近八十两,按照一两银子三千元人民币计算,那就是二十四万。
而唐越,连一个笑脸都不曾给过她。
不过那些银钱、还有女主的帮助,他倒是冷着一张俊脸,全部照单全收了。
毕竟他要为了将来出现的女主守身如玉,至于银钱,那是原主甘心情愿的付出,又不是他上赶着要的,不要白不要。
既然接管了原主的身体,那么她留下来的因果,自然也要一并承担。
唐越这个人,她肯定不要了。
之前给出去的钱,肯定是要一分不差的要回来的。
至于眼下……
宋瑜抬头,一个中年男人呆坐在妇人的尸首旁,穿着件褪色的灰袄,肩头补了块不配的褐布,针脚却很细腻,想必正是那妇人在烛火下,帮他一针针缝的。
他的一条腿不自然地弯曲着,裤管卷起来,露出红肿的断腿处,只用两块破木板草草固定,有血渗出来。
宋瑜瞧得出神,倏地脖子一紧,对上一双血红的泪眼,那双眼睛里只有无尽的恨意。
“该死的人是你!”
掐住她脖子的是一双孩子的手,指甲缝里塞满泥垢,袖口还沾着新鲜的草屑。
是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双手如铁箍,身子却在发着抖。
宋瑜歪过头去,任由他掐。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如失群的小兽一般,嚎叫一声,那声音之凄厉,让宋瑜的心肝胆儿一块跟着颤了颤。
她抬起手,想摸摸这孩子哭湿的泪脸,他的脸猛地一扭,跑开了,然后便开始捶打自己的脑袋,拳头砸在太阳穴上,发出闷闷的咚咚声。
“没出息......”
他骂自己,“我怎么就下不去手......”
这时宋瑜注意到,他穿着件补丁摞补丁的短褐褂子,大得离谱,袖口磨得发亮,肘部又添了新裂口,袖口拖下来盖住了半个手掌。
“阿明……去街尾问问......”
宋父突然开口,嗓子沙哑如砂纸般,“你去问问林木匠......最薄的杉木棺材板......什么价......”
"我不去!"
宋明尖叫起来,声音劈了岔。他一头扑到妇人身上,不知道是要那妇人抱,还是要抱那妇人。
“娘没死!她只是睡着了!”
宋父的眼珠子迟缓地滚动了两下,他没有看近在咫尺的妇人,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的砖。
“再不去......就该臭了......”
“让你娘早点上路。”
他停了一停,视线似乎是往宋瑜这边看了一眼。
“这宅子......迟早也留不住......”
宋明将头从妇人冰冷的怀里抬起来,仇恨地盯着宋瑜。
雨忽然下大了,水珠从屋顶漏下来,正滴在妇人僵直的手指上,少年慌忙用袖子去接,可那雨水跟逗他玩儿似的,躲开了,直直落进妇人半张的嘴里。
这时候宋瑜注意到了一些不一样,那妇人的睫毛……似乎在微微地颤动。
那颤动比蛛丝还细,却还是被她捉住了。
宋明抬起胳膊狠狠地擦了擦眼睛,冲进了雨幕里,一双草鞋踩在水洼中,溅起一大片泥浆。
宋瑜掀开被子,脚刚沾地,眼前便是一阵昏黑。
她没有理会,径直向那妇人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宋父的声音发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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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瑜侧目,何以女儿靠近自己的母亲,父亲竟会惊恐成这样?
原来,这原主因为生母拦着她对唐越好,便恨透了母亲,每日不停地咒骂她,让她快快去死。
“你、你莫不是还惦记着你娘怀中房契?”
宋瑜不答,只盯着祝芸娘的颈侧——那层薄皮下,一根青筋微微地跳着,像是冬末的虫,挣扎着要破土。
她刚要俯身,宋父突然扑上来,双眼血红。
“放过你娘吧!这房子是你外祖父亲手盖的,你娘在这里出世,在这里长大,她的棺材也要从这里抬出去!”
宋瑜侧身避开,蹲下,手指搭上芸娘的脖颈。
“阿瑜。”
宋父的嗓音突然软了,带着几分哀求,“算爹求你了,你就多等几日,等你娘过了头七——”
“人没死。”
宋瑜三指抵住妇人胸骨下缘,猛地向上一顶,只听芸娘喉间"咕"地响了一声,竟真有了些许生机的模样。
宋父呆呆地愣在那里,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宋瑜说的那三个字在回荡“人没死、”“人没死。”
他跳起来,踉跄着靠近,双脚如踩在棉花上。
看着芸娘依然如方才那般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曾动过,又觉得刚才那声莫非是听错了?
原本升起来的希望顿时又被浇灭。
宋父垂下头去:“当年没让你嫁唐越,是爹看走了眼——他如今中了秀才,你怨我们耽误了你好姻缘,要拿这家底去贴补他,爹认了。你娘也赔了你一条命去了,你要卖这祖宅,爹也不拦着了,只要你多等——你不用去你娘手上翻找了,房契不在那里,你就让你娘安心上——”
声音陡然停住,他看见死去的妻子突然睁开了眼。
宋瑜却不意外,她刚才观察到祝芸娘的眼球上翻,呼吸细弱,双手呈爪状痉挛,肌肉坚硬如铁——这也是为什么宋父和宋明会认为她僵了。
这是典型的情绪激动导致碱急性中毒,血液过碱,导致低钙、低钾,表现为突然倒地抽搐,甚至脉搏短暂消失。
早些年,为了创业积累资金,宋瑜参加过很多那种户外探险的比赛:十个人,拿着两件简单工具,在热带雨林里生活七十天。
不求救、不饿死,坚持到最后,就可以拿到十万美金。
那十万她拿到了,这些经历,给她带来的收获不只是财富,还有经验,她学到了很多,对于各种急救措施都了然于心。
想不到在这里排上了用场。
祝芸娘已经开始出现瞳孔涣散的情形,势不容缓,留给她的抢救时间不多了。
宋瑜双手在衣服一角用力一撕,扯下一块布,覆盖到祝芸娘的口鼻上。
“吸气的时候慢一些,尽量憋着,不要呼出来。”她拍打芸娘的脸颊。
不管是用布蒙着口鼻,还是让她呼吸变慢,都是为了防止芸娘过度换气,二氧化碳加速流失。
宋父瞪着眼瞧着,吸气?芸娘当真在吸气!
那胸脯的起伏微弱得似蝴蝶振翅,可他分明瞧见了——是活的是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