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丹青二话不说,直奔屏风后。
每天都在教室里埋头苦算,一回到家,家里那群人什么都不让他碰,什么都不让他做!
千篇一律,枯燥无比!
砸东西的感觉,好爽!
他将梅瓶高高举起,衣袖下滑,露出手腕上缠绕的红绳。
怀里抱着一堆陶瓷碎片的云万众,看见舟丹青将梅瓶高高举起,两眼一黑,直接吓晕过去。
就在舟丹青要将梅瓶砸到地上时,一双大手稳稳托住瓶底。
于浩泽眨眨眼:“丹青啊,这个可砸不得。”
“你怎么在这儿?”
舟丹青将花瓶缓缓放下,于浩泽都在,那裴斯年也在了。
预感不妙,他快步去了苏梨身后,弯腰提醒:“裴斯年应该也来了,云顶御膳府也有他的一份儿。”
屏风后的墙面有暗门,于浩泽便是从那里出来的。
李钟永知道点内情,于浩泽是裴斯年的心理医生,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他连忙掐住云万众的人中,给他弄醒后拉着恭恭敬敬地站好。
云万众心有余悸:“花瓶,花瓶...”
李钟永低声提醒:“云理事,裴爷来了。”
议事厅里安静下来,苏梨能感受到,自家母亲手心出了汗。
屏风后,走出一个高挑的人影,姿态从容在桌边坐下。
两名保镖站在了屏风前,左右各一个名,其中一位,手里拿着份文件。
于浩泽站在屏风旁,笑着和苏梨几人打招呼:“苏梨,阿姨,我们又见面了。”
云万众迫不及待地开口:“裴爷,今日实在是叨扰了您,这苏家之人实在是无法无天!不将裴爷和云老先生放在眼里!
特别是这个苏梨,教唆舟家的孩子搞破坏!您看,这些价值不菲的宝贝,全都是苏梨导致的!不仅如此,他还胡说八道,说这些都是赝品!”
他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这个活阎王从来没有在御膳府出现过。
这一次竟然亲临,想必是气急了,定要苏家和舟家掉块肉才会罢休!
屏风后的裴斯年没有回话,狭长的眸子微眯,透过屏风与苏梨视线交汇。
张梨梦本想反驳,但她细细一想,东西确实是苏梨先砸的,再吩咐舟丹青动手。
这一点上,她们不占理。
苏梨仰头靠在轮椅的软垫上,戏谑开口:“裴爷?芳龄几许啊,要被称作爷。”
议事厅的众人大跌眼镜,就连于浩泽也震惊地眨眼。
舟丹青吞咽唾沫,嘴唇抿紧。
遭了,他爹只是向云老先生负荆请罪,怕是不够了。
待会儿给他哥打个电话吧,让他哥去找裴斯年负荆请罪。
“大胆!苏梨你竟然敢公然调戏裴爷!简直不知...”
裴斯年蹙眉,屏风外的保镖抬手就给了李钟永一巴掌。
于浩泽适时出声:“裴爷让你说话了吗?”
李钟永立刻闭嘴,迅速跪下,捂着右脸的手还在发抖,云万众紧随其后。
张梨梦原本想要解释的话被堵住,她害怕贸然开口引起裴斯年的不快。
苏梨撇嘴:“如果你是哑巴,我倒认识一个中医,很会治嘴。”
李忠玉和云万众互相对视一眼,都抬手擦掉额头的细汗。
苏梨这个不知死活的,今天必死无疑!
就是希望裴斯年不要迁怒于他们。
张梨梦此刻心跳犹如擂鼓,完了,小梨今天太冲动了。
苏家也彻底完了,她将苏梨的手握紧。
但是没事!无论如何,她张梨梦都会站在女儿这边!
于浩泽嘴巴缓缓张大又合上,扭头看向裴斯年。
议事厅的气氛有些僵滞,就在大家认为,裴斯年要一声令下弄死苏梨时。
屏风后,那个佳城人人畏惧的活阎王发话了。
“二十有七。”
裴斯年的声音富有磁性,又带着一些凉意,像积雪覆盖下的松柏。
屏风后的裴斯年,苏梨只能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和眉眼。
她长话短说:“拓建项目是我苏家的。”
张梨梦很感动苏梨会这么竭尽全力维护苏家,但现在真不是这样说话的时候啊!
一位保镖迈步走向苏梨,张梨梦立刻挡在苏梨面前,势必不会让保镖碰自家女儿一下!
于浩泽出声提醒:“张阿姨您误会了,项目合同,我们单独签署。”
张梨梦虽匪夷所思,但裴斯年要她签,她无论如何都得签。
签完后,保镖要护送几人离开云顶御膳府。
云万众这些跪不住了,冒着被扇的风险,也要开口。
“裴爷!苏梨砸了这么多云老先生的宝贝,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保镖握紧拳头,冲他脸上哐当一拳。
云万众疼得在地上打滚,吐出一口血水和一颗牙。
刚走到门口的苏梨回眸:“要赔偿的话,让云白初亲自来找我。”
平安离开云顶御膳府后,张梨梦都如梦初醒。
裴斯年怎么会对苏梨这么客气?
舟丹青眉头也拧成了麻绳,裴斯年那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小梨呀,你跟妈妈说实话,你和裴爷,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苏梨耳朵动了一下,“或许他是看在舟丹青的份儿上。”
舟丹青眨眨眼,裴斯年对他一向宽容,对舟家也很大度。
家里人都哄骗他是生病,但他清楚自己是中了毒。
并且自己中毒和裴斯年脱不了干系,好像还真有可能是因为他,裴斯年才不计较。
“小梨,你怎么了?”
苏梨的脸皱成了苦瓜,嘴角甚至淌出一点清口水。
“没事,妈,糖...”
那个蠢货,又在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苦得她嘴巴都抽抽了。
这一次,张梨梦和舟丹青都带了糖,一股脑地拆开给她塞嘴巴里。
于浩泽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边淌口水,一边吃糖的模样。
他扶了一下眼镜,眯眼开始头脑风暴。
苏梨现在极度烦躁,察觉到于浩泽赤裸裸的探究,她不悦出声:“你也要?”
她随后丢给于浩泽两颗,于浩泽有些尴尬,但还是接住了。
“抱歉啊苏小姐,我原本是奉裴爷的命令,来问问你是怎么一眼看出真假的,但现在你身体不适,我改日再问。”
苏梨嗤笑,口水猝不及防洒出来,她表情僵住。
张梨梦急忙抽出纸巾替苏梨擦拭,推着轮椅就要上车,带苏梨去医院。
苏梨一把握住轮子,吞咽之后,阴沉开口:
“哪个蠢货会把真品大摇大摆地摆出来?甚至准予其他蠢货拿来泡茶?”
看着三人风风火火的远去,于浩泽有些尴尬。
苏梨说的好像有道理。
他捏着手里的糖回了车上。
后座的裴斯年正拿着根新鲜苦瓜生嚼。
苦瓜咬下嘎嘣脆,于浩泽听着挺解压,又给了裴斯年一根。
裴斯年蹙眉推开,拿纸巾沾着生理性流出的唾液:“没味道,不吃了。”
他认为于浩泽新设计的治疗方案并不靠谱,上次也许只是错觉。
于浩泽不死心,把苏梨给他的糖拆开:“你再吃颗糖试试。”
两种截然不同的刺激,也许就有效果了呢?
裴斯年指尖捻着糖观察:“苏梨给的东西,你这么随便给我吃,不怕她动手脚?”
“绝对没问题。”
其实他看见了,这糖是舟丹青从口袋摸出来的。
舌尖刚触到糖体的瞬间,裴斯年整个人僵住。
有什么味道从舌尖处蔓延,如同春风化雨,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飘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