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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作者:疏雨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温景珩坐在书桌前看着手中的信笺,娟秀的簪花小楷写了九个字:“三日后经黑石峡运粮。”


    短短九个字,字字重若千斤。


    他没有想到,那个柳舒涵能给他送这么大个礼。


    他的参军乌介眉头紧锁:“军师,这其中怕不是有诈?”


    温景珩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的帐中住着沈昭华,因此他近日议事都是在乌介和那颜帐中。他们是温景珩提拔的人,对温景珩倒是很忠心。


    他将信笺轻轻地放下,嘴角的弧度加深:“有没有诈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颜也有些担忧:“要是个圈套怎么办?”


    温景珩端起面前的茶盏,修长的手指轻轻拈起青瓷盖碗的杯盖撇去浮起的茶沫,说出口的话也轻飘飘地:“要是个圈套,无非就是多死几个人。”


    乌介和那颜均是心头一凛,无声地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他们这位军师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对汉人是,对他们胡人更是。


    温景珩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毫不在意地品着茶:“今日这茶不错。”


    他满意地放下茶盏,声音散漫而慵懒:“传令下去,命萨仁率五千人小队埋伏黑石峡截粮,能抢就抢,抢不来就毁。”


    “是。”乌介领命而去,身后温景珩的声音又慢悠悠地响起,依旧慵懒却让他不寒而栗:“这粮草无论如何都不可落到萧承渊手里,否则让他们提头来见。”


    乌介顿了顿,又转身应了声才离开。


    这是死令,简而言之,这五千人的命,没有粮草来得重要。


    乌介自认阅人无数,但温景珩其人,论杀伐果决,无人能出其右。他做任何决定,都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


    他没有人性。


    这本是一句骂人的话,可是对于温景珩,他却觉得只是一句客观评价。乌介一时不知有这么一位军师幸也不幸。


    三日后,黑石峡。


    峡谷两侧怪石嶙峋,如同巨兽狰狞的獠牙,仅容两车并行的狭窄通道被巨大的阴影笼罩,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


    萨仁率领的五千精锐,早已如壁虎般潜伏在嶙峋的石壁之后和上方的隐蔽处。


    他们的目光紧紧锁住峡谷的入口,空气中弥漫着蓄势待发的紧张,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淌。


    终于,沉闷的车轮滚动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寂。


    长长的粮车队伍缓缓驶入峡谷,旌旗招展,正是萧承渊的旗号。


    “来了!”副将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军师料事如神!动手吗?”


    萨仁鹰隼般的眼睛扫过谷底缓慢行进的队伍,两百多辆粮车在狭窄的谷道中如同一条臃肿的巨蟒缓缓爬行。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丝隐约的不安被巨大的诱惑压下:“再等等,等他们全部进来,堵死退路!军师有令,粮草,绝不可入萧贼之手!”


    粮队完全进入了伏击圈,如同猎物踏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


    “放箭!!”萨仁猛地抽出弯刀,厉声嘶吼,声震峡谷。


    瞬间,峡谷两侧万箭齐发,密集的箭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乌云般罩向谷底的粮队。


    “有埋伏,保护粮车!”


    谷底传来一声高喝,底下的运粮队迅速变换队形,做出防御姿态,盾牌形成一道坚壁,挡住了大部分箭雨。


    萨仁大喝:“跟我上!杀萧贼!截粮草!”


    萨仁喊完率先冲了下去,谁知运粮队并不抵抗,纷纷弃车而逃。


    不对劲!萨仁心头猛地一跳,他挑起弯刀,向着粮车挑去,轻易就挑开上面的麻袋,轻飘飘的不费丝毫力气。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还没撤走的几个萧家军点燃了火把扔到粮车上,那火焰一接触到覆盖在粮车表面的油布,“轰”的一声,瞬间爆燃开来。


    不是星星之火,而是如同浇了烈油的猛兽,金红色的火焰带着骇人的高温和浓密的黑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蔓延。


    一辆、两辆、三辆……整个粮车长龙在几个呼吸间变成了一条熊熊燃烧的巨大火龙。那根本不是什么粮草!透过疯狂跳跃的火焰,隐约可见里面堆叠的是干燥无比的草垛!


    “是火油!中计了!”副将的嘶吼带着绝望的颤音。


    萨仁目眦欲裂,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火势蔓延之快远超想象。


    燃烧的草垛被峡谷中的穿堂风一吹,炽热的火舌猛地向上卷起,舔舐着两侧陡峭的石壁。


    率先进入谷底的胡兵首当其冲,他们的皮甲、毛发瞬间被点燃,凄厉的惨嚎声瞬间压过了火焰的呼啸!


    人体成了移动的火炬,在狭窄的谷底疯狂翻滚、碰撞,将恐慌和火焰带到更多同伴身边。浓烟滚滚,遮蔽了视线,刺鼻的焦煳味混合着皮肉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混乱,彻底的混乱!精心布置的埋伏成了自投罗网的修罗场!


    “撤!快撤!”萨仁肝胆俱裂,声嘶力竭地命令。


    他们奋力往谷顶爬,此时山坡上还有没来得及下去的士兵,纷纷掉头,从底下爬上来的人身上带着火龙,又形成一小波蔓延。许多人为了躲避同伴身上的火焰推搡躲闪,又形成了踩踏之势。


    正在此时,山顶上下来一队人马,为首的将领,身披玄甲,眼神锐利如刀,正是萧承渊麾下大将萧彻。


    屠杀,开始了。


    胡兵被分割、包围,火焰灼烧着身体,浓烟呛得无法呼吸,毫无还击之力。黑甲士兵的刀锋则精准地收割着生命。


    峡谷中回荡着惨叫声、兵刃撞击声、火焰爆裂声、战马悲鸣声。


    萨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卫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或被火焰吞噬,他奋力砍杀,试图突围,但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和烈火。一个黑甲士兵的长矛刁钻地刺来,他奋力格开,却躲不过另一侧劈来的战刀。


    剧痛传来,他的一条手臂几乎被斩断!


    “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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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剩的几个亲兵拼死护住他,将他拖向一处相对背风的岩缝。


    “完了……全完了……”萨仁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断臂处血流如注,眼前是炼狱般的景象,五千精锐,在熊熊烈火和敌人的屠刀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花,迅速消融。


    一名亲兵猛地将他扑倒,一支呼啸而来的流矢擦着他的头皮钉入岩壁。


    亲兵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都尉……快跑……”话音未落,一支长箭已贯穿了他的咽喉。


    萨仁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残躯,朝着峡谷的方向,纵身一跃!身影瞬间被浓烟和黑暗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峡谷中的喊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火焰燃烧木头的噼啪声和伤兵的痛苦呻吟。三十多辆燃烧的粮车只剩下焦黑的骨架,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焦臭。


    黑甲军沉默地打扫着战场,补刀、清点。五千胡兵,全军覆没。


    乌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帐中,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连行礼都忘了。


    温景珩依旧坐在书桌后,自己跟自己下棋。


    他抬眼,看到乌介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那抹惯常的、若有似无的笑意并未消失,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军……军师……”乌介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巨大的恐惧,“黑石峡……萨仁将军……全军覆没!”


    那颜腾地一下站起来,脸色剧变:“什么?!”


    温景珩执棋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随即稳稳落下,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他脸上的笑意甚至加深了些许,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消息。


    “哦?”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奇异的玩味,“全军覆没?萧承渊的手笔,倒是不小。”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愤怒或是惋惜,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趣闻。


    乌介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直蹿上来,比听到五千人覆灭的消息更让他感到恐惧。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补充道:“斥候回报,粮车……全是泼了火油的干草,萧承渊早有埋伏,我军……我军中了火攻之计……”


    “火攻?”温景珩轻笑出声,那笑声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看来,那位柳姑娘送来的礼,分量不轻啊。”


    他拿起桌上那张写着簪花小楷的信笺,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九个字,眼神幽深难测,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她竟然敢传假情报,那样不择手段的人,竟然不顾惜自己性命,倒是让他着实没有料到。


    乌介和那颜大气不敢出,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五千条人命,在军师口中,轻飘飘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温景珩将信笺随手丢回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帐门边,负手而立,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月光勾勒出他看似温润却异常冷漠的侧影。


    他的声音依旧轻飘飘地带着笑意:“乌介,你说,这份大礼,我们该怎么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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