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天边的晚霞如同被鲜血染红的绸缎,缓缓铺展开来。
温景珩缓步走着,带着沈昭华进了一处营帐。
帐中烛火摇曳,在沈昭华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苍白,眼神中透着防备与不安,长袖中萧承渊扔给她的那把匕首,被她攥得发烫。
“很害怕?”温景珩的声音低沉而散漫,时刻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她后退了一步,袖中握刀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看着她防备的样子,走到她面前,几乎快要贴上她:“夫人以为,我想做什么?”
她猛地举起匕首,生生将他逼退了半步:“你不要过来!”
他低头看了眼胸口闪着锋利白芒、不住颤抖的刀刃,转身走向一旁的软榻。
“怎么说我刚刚也救了夫人,夫人好像对此并不感激?”
他坐到软榻上,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喝着:“哦…差点忘了,萧承渊已经遗弃了你,现在应该叫你沈姑娘了吧?”
沈昭华紧抿着唇,并不回答,只将刀尖对准了他。
温景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看着一只弓着身子、浑身炸毛的小奶猫,没有一点杀伤力。
“沈姑娘在漠北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温某的身世?”
她面色如霜,咬牙切齿:“乱臣贼子!”
他听完大笑起来,只是那一双眼眸却晦暗不明:“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姑娘应该清楚,你如今别说是拿着这把匕首,就是拿着上古神器,也不是温某的对手。”
沈昭华心里清楚他说得不错,镇国公府世代习武,修习的功法更是在整个大宁朝都首屈一指。
可她并没有动,她举着这把匕首,并没有指望能重伤他,只是为了关键时刻保住沈氏清名。
萧承渊可以不要脸面舍了她,她不能不要,她们沈家更不能不要!
她可是堂堂中书令之女,在这个侵占他们国土的敌国军营里,她代表的甚至是整个大宁朝的脸面!
温景珩舒服地靠近软枕里,胳膊支着身子,声音更加慵懒:“放轻松,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我与令尊可是忘年之交。”
“你胡说!”她闻言变得激动:“爹爹怎么会跟你有交情!”
爹爹高节清风、克己奉公,怎么可能和他这个叛臣贼子扯上关系。
他是在往爹爹身上泼脏水!
他看着她脸上毫不遮掩的厌恶与嫌弃,眸子暗了暗,正色道:“姑娘又怎知当年镇国公府不是被人构陷?”
“构陷?”她冷笑:“单看你这些年为虎作伥、嗜杀屠戮、毫无人性,便知当年镇国公府是罪有应得!”
“啪!”
他依然靠在软枕上,可手中的杯盏却瞬间化为齑粉!
“沈姑娘!”他厉声道:“慎言!”
沈昭华看了看他身上的陶瓷碎屑,不再言语,握着匕首的双手紧了紧,警惕地看着他。
温景珩的脸上掩上一抹戾气:“若我父兄当年愿做乱臣贼子,我定国军早已踏碎了你拥护的王朝,怎么会随诏入京落得满门抄斩?又怎么轮得到你在我面前枉论家国大义?”
他站起身轻抚衣摆的褶皱和碎屑:“好在,这个乱臣贼子我替他们当了,姑娘如此忠君爱国,不妨留在我身边,亲眼看着我是如何一步一步踏碎这腐朽的山河。”
他盯着她,目光狠厉,一字一句说着,一步步走向她,最终在她的匕首前站定,胸口抵着闪着白芒的刀尖。
她拿着匕首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眼中盛满恐惧,却依旧直视着他,说出的话声音不大却句句锱铢:“纵使定国公当年真有冤屈,可是百姓何辜?你又怎么能因一己之恨引外族入侵,涂炭百姓,致郾城十万人被活埋,难道你的仇恨拉上那么多人陪葬还不够吗?”
他看着她义愤填膺的表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朗声大笑。
他这样一笑,看起来像是一个朗月清风的公子,说出口的话却阴冷至极:“说我涂炭百姓,那你拥护的王朝就有多么爱护他的子民吗?永州大水、甘南大旱、肃州地震,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他们可有被妥善安置?那么多的善款、救灾粮又去了哪里?又有多少真的到了难民手中?据我所知,这三场祸事中伤亡百姓三十万余,你口中的忠臣义士又去了哪里?他们与我,又有何不同?”
沈昭华震惊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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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在庙堂高阁,浸泡在锦衣玉食中众星捧月般的长大,听惯了讴功颂德,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番话。
她见过的所有苦难,都是跟萧承渊来到北漠以后看到的,她以为不会有比战争更可怕的灾难。
温景珩的声音愈发冰冷:“父兄也曾企图力挽狂澜,支持新政,可朝廷积弊已深,权贵树大根深,盘根错节,一盏烛火而已,怎能照亮这天下阴暗,白白枉送性命。”
沈昭华原本坚定的声音变得迟疑:“所以……你便投靠了胡人?”
温景珩不屑地冷笑:“借力而已,还要多谢令尊引荐。”
“父亲?”
她不禁想起那满是补丁的官服,父亲一生淡泊寡欲,家中连妾室都没有,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连父亲都帮他,难道他说得是对的?
她长到如今,所学所闻所信奉的东西,第一次有了裂缝。
“可是,若是被胡人占领了我们的国土,就会善待我们的子民吗?他们如今的行径,残暴至极。”
“这天下万民,与我何干?”
温景珩看着她困惑的眼睛,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冷冽如刀:“我要的便是踏碎旧王庭,手刃仇敌,别说郾城十万人,就是拉上全天下陪葬,我也在所不惜!”
温景珩冰冷的双眸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惊得沈昭华忍不住退后一步。
他只是一瞬间的失态,随即便恢复了往日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神色:“沈姑娘不必如此害怕,细论起来,你应该叫我一声小叔叔。如今便在这里安心待着,有温某在,姑娘定当无虞。”
沈昭华心中明白,京都权贵盘根错节,细算都沾亲带故,他这个小叔叔,怕是八竿子也打不着。
温景珩说完便转身出了营帐。
直到他走出去,她才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无力,蹲下身环抱住自己,将头深深埋进臂窝里。
此时她才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委屈笼罩心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而下。
连身体都簌簌发抖。
她兀自悲伤,全然没有看到帐帘上修长有力的手指。
温景珩自帐外伸出两指挑了帘子一角看她,露出的一只眼睛里诡谲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