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祝卿安睡着后就开始乱拱乱钻,跟个小狗似的搜寻领地。屋里空调调到二十五度,对许成来说稍微有些热,但对祝卿安来说这个温度刚刚好,至少不会让她因为踹被子着凉。
凌晨五点多许成醒过一次,因为怀里的人今天格外老实。
被子被她踹到旁边整个后背露在外面,许成给她盖了盖被子,碰到她后背露出皮肤,然后手贴在她额头感觉像是在摸刚出炉的烤红薯,就算手离开掌心还残留着热度。
许成打开灯看到女孩脸颊潮红,大约是被吵醒了,她闭着眼迷糊中呢喃着不适。
看她没烧晕过去许成松了口气,一边跟她说别睡一边起床去客厅抽屉里翻体温计和退烧药,等他回来时祝卿安已经缩成一团蒙着被子睡着了,他动作轻柔地喊她名字——祝卿安只觉得很累很累只想睡觉,哼唧几声后喃喃了一句,“让我再睡会儿。”
体温计对准耳道‘哔——’声后,显示她体温有三十八度三……男人手臂揽着细腰,强制扶她起来,“把药吃了再睡。”
但是怀里人极度不配合,脸埋在他胸口说什么都不张嘴,束手无策,又不能跟她这个病号生气,声音沙哑着说,“不吃药咱们就去医院,这么烧着不行!”
听到要去医院,祝卿安扭过脸盯着白色药片皱眉,喉咙发音哼唧着试图靠撒娇逃避吃药,“太苦了,我不想吃。”
“那就不吃,”许成抄起床边的毯子裹住她,“咱们现在去医院。”
“没有第三种选择吗?”祝卿安委屈巴巴地看他,“比如贴个退烧贴,多喝点热水之类的。”
动手裹蔬菜卷的人没回答,开始翻身份证、找车钥匙和钱包。
祝卿安从毯子里抽出手,扯住他衣角,“……我不去医院。”
声音闷闷的带着些哭音,男人的大手握住她滚烫的指尖,而后把药片喂到她嘴边,一手拿着盛有温水的卡通杯,“只有两个选择——去医院、吃药,你选哪个?”
许成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对医院的恐惧,别人生病她去探望还好,如果是她自己身体不舒服肯定是能躲就躲,说破大天来也不会去医院。他想,大概是她小时候在医院住的时间太长,人生大多不好的记忆都在医院,所以下意识会更害怕去医院。
祝卿安闭眼张嘴,药片放进嘴里后像吃糖豆似的生嚼,然后喝几大口水将嚼碎的药沫喝下去——
苦到她想哭。
但是没办法,她不会咽,吃药只能靠生嚼。
扶她躺下后许成就这么守在床边,隔半小时用体温计量下体温,直到体温降下来许成才放下心躺回床上,刚躺下怀里滚进来一个人,女孩睡得很安稳但却有些霸道,大概是不难受了像个土匪似的趴他身上。
新的一天,太阳升起来了。
窗帘没拉严,阳光洒进来被镂空花纹分割成无数细碎光影,暖黄的光被晕开照在她身上——
同样,照进他心里。
……
九点多,许成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轻轻关上卧室门,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火腿、鸡蛋,他看了眼冰箱里最不受某人待见的绿叶菜,勾了勾嘴角瞥了眼紧关的卧室门拿了出来。
许成煮着粥听到卧室传来说话声,推开门就看见女朋友坐在床上背靠床头腿上放着电脑,正一边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什么,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着什么——那束洒进来的光此刻换了位置,恰好照在聚精会神工作某人的侧脸上。
——光影交错,她好像古代深宅闺秀戴着面纱坐在那。
祝卿安看许成站在门口,抬手指了指夹在肩上正在通话的手机,接着继续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这段不能改,这段对话看着没什么用处,实际上是承接下面女主决心报仇的因素,删掉了后面剧情就不连贯了,你告诉姚导这段必须拍必须留……对你就这么跟他说……让他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
许成走到床边,一手帮她举着手机,一手贴在额头摸摸温度,然后就听到她说,“……嗯行,我明天就回去……嗯嗯好好……”
许成:“……”
烧刚退就要回去工作?
疯了吗???
偏偏这事儿他也干过,所以不好直接开口揽着说不让她走。
挽起她脸颊上的碎发到耳后,等她眼神示意通话已经挂断了把手机放床头柜上,他坐到祝卿安旁边——脑袋凑到她旁边,许成看着屏幕上黑色红色黄色绿色各种颜色标注的台词,指着她刚输入进去的一段文字,“在改台词?”
祝卿安对最后那两个字很有压力,长吁一口气,似乎身上压了千斤重,“天天改场场改,你说他们怎么就那么多意见,这个觉得绕口不想说那个觉得台词太多要删删这么多意见怎么不直接去当编剧在这演什么戏!你知道吗更过分的是他们竟然觉得我写得剧本有问题想改大结局,说什么市场现在不喜欢BE喜欢HE,我呸!”
许成笑着问,“那你怎么解决的?”
祝卿安面无表情,“我直接问他们谁是编剧谁是制片人你们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她微微扬起下巴,许成脑补了下她当时说这句话的场景——在一堆比她大比她资历深的人面前,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具有权力的话,四周安静,一群人想反驳又没有理由想反抗又没有资本只能把想说的话嚼碎了咽下去,然后纵使不情不愿也得按她说的去做……
许成一手撑在床上,转过头看她眼神里满是欣赏,突然想起网上有个读者在她小说下写的评论被转发到微博推上了热搜,内容其实跟小说内容关联不大是对她这个作者的剖析……
“放心大胆去做你觉得对的事儿,主动权在你手里就不要被别人影响,要相信你自己。”
“嗯,”祝卿安笑着点头,突然闻到一股香气,像有根丝线牵着她鼻尖,抻长了脖子往虚掩着的卧室门外看,“做什么了好香啊。”
许成手指勾了下她鼻尖,“鼻子挺灵啊,快去洗漱。”
看着祝卿安小跑着进了卫生间,水流声哗哗传出来,他回到厨房盛粥,又拌了两个小菜,煎好鸡蛋转身的时候祝卿安刚好从卧室走出来——
她跟个小猫似的伏在桌上嗅着刚出锅还在冒热气的粥,眼睛亮着光好像凌晨发烧很哼唧唧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煎蛋放桌上,许成往她碗里放了勺子,“凉一凉再吃,刚盛出来,烫。”
祝卿安眼睛就没离开那碗粥‘喔’了声后拿起勺子一下下搅着,在许成坐下后对着勺子里的粥吹了好几下,小心翼翼放进嘴里。
味道真不错,就是有点儿烫。
刚吃了没两口,放在桌上的手机跟开了马达似的‘嗡嗡嗡——’震个没完——按亮手机,密码解锁,点开微信,手指滑着屏幕到最上面那个带有红点她没听的语音……
姚导、石磊还有宋江山,三个人跟在微信里来了段两句半相声似的——他(姚导)一句,他(石磊)一句,他(宋江山)半句,听得祝卿安脑仁疼,食欲都跟着减了一半。
祝卿安大致听了下,大概就是石磊想给自己加点戏,姚导觉得石磊说的有道理,宋江山一个人奋力反抗但是没什么实际效果,对此祝卿安也清楚靠自己根本压不住只能撕破脸来个鱼死网破——
1、明确拒绝石磊想加戏份的要求,跟姚导明说要是想给石磊加戏份还想把宋江山的高光戏份分给石磊一些,那她不介意让姚导和石磊一起卷好铺盖卷,并且根据合同条款向两人索赔。
2、给林皓打电话,告诉他现在剧组实际情况,表明‘擅动剧本改大结局’这种事儿她决不允许,必要时她不会看在他面子上妥协,这个项目倾注了她太多心血谁也不能糟蹋。
3、告诉娜娜,如果他们私自改了剧本想来个先斩后奏拍了再说,就让她告诉现场所有人暂时停拍,一切等她回来再说。
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在祝卿安雷厉风行边吃饭边把这事儿处理了后在片场以为能老虎不在猴子能称王的姚导和石磊直接傻了;姚导和石磊不一样,姚导在圈里地位、代表作都是基于合约签在有平台有资源的星皓,如果真跟祝卿安和林皓撕破脸断了资源跟后台,那就等于在这个圈子混不下了。
而此时,被捧到高台一只脚眼瞅着就迈下来的姚导慌了,真得罪了小公主,他再想拿到星皓优质资源就难了。
所以原本想借着这事儿搭上石磊背后资本的姚导现在还没等捡起芝麻眼瞅着西瓜就要丢了,他恨不得这一秒就想跟祝卿安表忠心‘我也觉得给石磊加戏份不对但他背后的人给我施压我也没办法啊’但离得太远了这话不带无奈又蹉跎地表情根本没用,所以他恶狠狠瞪着坐旁边的石磊就差国粹出口问候他了……
这边正准备出门边换鞋边的祝卿安听着娜娜绘声绘色描述姚导找她谈心各种暗示他跟石磊没关系的表情,她勾了勾嘴角。
事实上她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姚导这个在圈里混了半辈子的老油条,如果连这点利弊都掰扯不明白那他真是白混这么多年了。
坐在副驾驶,祝卿安把手机静音随手扔后排座椅上,看到手机卡在座椅缝隙感觉一股火散出来燥得很,她把空调温度调低了几度,许成瞄了眼又把温度调了回去。
祝卿安又往下调了几度,“我热,别动。”
许成没由着她,“烧刚退在这嘚瑟什么?”
祝卿安抱着双臂瘪着嘴看车窗外街景,“没一件事儿顺心,哼——”
许成笑了下,看着前一秒还跟职场女强人似的跟人寸土必争这一秒就跟三岁小孩似的在这噘着嘴生闷气,仿佛刚才杀伐果断的人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他把车停路边,扭身从后排拿出一盒巧克力,剥开其中一颗递到她面前,“吃点甜的?听说心情不好吃点甜的就好了。”
祝卿安看着那颗巧克力睫毛颤了颤,抬起眼看他,“听谁说的?你瞎编的吧。”
“被你发现了?”他笑着看她,把一整盒巧克力塞她怀里,“要不你跟我说说怎么样你才能高兴点儿。”
祝卿安神秘兮兮地笑了下。
许成皱了下眉,嘴角带着笑身子往后靠,“你这小眼睛叽里咕噜地又琢磨什么坏事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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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安拍了拍他的肩,用一种‘我怎么会坑你呢我最爱你了’表情看他,“回家,取东西。”
……
祝卿安做梦都没想到,跟爸妈说她想跟许成领证的结果是被拒,原以为她提出想领证爸妈会各种舍不得就跟影视剧里女主的爸妈一样扯着自己闺女的手千不舍万不割,但到了她这儿——
祝妈妈苦口婆心劝他,“小成,你听阿姨的千万别冲动,你现在岁数小还没看过外面优秀的女孩子,当然了我不是说我家瑶瑶不优秀啊,但是!她从小就不学无术、好逸恶劳,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她跟其他女孩子完全不一样你知道不!”
祝爸爸在一旁补充,“我承认啊我闺女长得像我有那么点儿漂亮,”祝妈妈瞪了他一眼,祝爸爸赶紧转变画风,“但是小成你工作遇到的漂亮小姑娘也不少啊,你跟她谈恋爱我都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还想跟她结婚?你这色令智昏也该有个度!醒醒!!!”
然后这两口子就开始了长达半个小时的劝说,不论许成怎么表忠心祝卿安怎么说都不行,最后来了句就算他俩最后分手了也是他迷途知返、浪子回头,不会影响两家之间的关系!
祝卿安:“……”
呵呵了。
她家这事儿写进小说估计都没人会信,谁家闺女说有喜欢的人了想嫁人了嫁的还是知根知底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家里会不同意的?
没有!
一个都没有。
但,她就是那个‘一个都没有’下的另类。
祝卿安趁他俩拉着许成说个不停,偷偷溜进卧室在床头柜翻到了户口本,别进裤腰装作没事人悄悄走了出去,然后在不经意间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钟,问她爸,“晚上吃什么啊,我早上就喝了一碗粥。”
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四十五分了,起身要去做饭的祝爸爸被祝卿安叫住,“爸我先回去一趟,明天回剧组得提前收拾行李,一会儿回来吃。”
祝爸爸没怀疑‘嗯’了声,看着急忙出门的人叮嘱喊着“慢点,别着急!”
回到车里,许成想起祝卿安回来根本没带行李,问她,“你要回去收拾行李?”
祝卿安挑了下眉,掏出那本藏了半天带有她体温的深红色小册子,手指弹了下封皮,“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许成一愣,猜到她想赌什么但不敢确认。
“你也听到了,我爸妈对我的评价没有任何偏颇说得都是实话,”祝卿安说,“你和我认识这么多年也应该知道我们家没有离婚这个先例我结婚了就不会离婚,除非我死了你可以再婚否则这辈子你的老婆就只能是我。”
许成:“……”
这话说得怪瘆人的,但总觉得听着很动人——因为听到他耳朵里的这句话可以翻译成另一个意思:结婚了就不离婚,这辈子除了生死只要领了那个证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他想要的就是一辈子。
从现在到未来的每一天,缺一天都不行!
可能有些人觉得年龄这么小难道不应该多看看外面的风景然后再做决定吗?但对许成来说,外面的风景他不好奇——说得再直白点儿,其他人优不优秀漂不漂亮跟他没关系,他只想跟她在一起。
那天求婚许成让她再考虑一下,所以——
祝卿安按亮手机,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零三分,从这里到最近的民政局需要三十五分钟,”把屏幕对着男人,“这场用一辈子做赌注的局你只能考虑十分钟,够吗?”
许成:“……”
没有人会对盼了三年此时此刻能唾手可得的幸福Sayno的。
没有人。
这就好像是你得到了一张宝藏图,心心念念想拥有想得到你也清楚自己能力有限不配拥有,突然有一天宝藏产生了灵智不仅送到你眼前了还主动跟你锁死,谁会拒绝这从天而降的礼物呢?
男人笑出了声,在坐副驾驶倒计时的祝卿安一脸懵逼看着他笑时,男人大手托住她后脑侧着头就这么贴在她涂了口红的唇瓣上……无尽的温柔和深情缓缓加深了这个吻,他咬着她的唇,勾着她舌尖,力道逐渐加重,像头蠢蠢欲动的猛兽,但很快又温柔起来,仿佛他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男人的手落在她腰间,微微用力将两人分开——视线落在她唇瓣糊掉的口红上,伸手抹掉,目光上移,从嘴唇、鼻子最后与她对视……
许成浑身绷紧,呼吸急促,双眼都是欲求不满。
祝卿安点了点手机屏幕的时间,许成勾着她下巴,温柔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不用等十分钟,”说完打开副驾驶储物盒,从里面拿出她腿上放着的同款深红色小册子,“现在就去。”
祝卿安扭过半个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正在开车一路踩油门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我把东西放这儿了?”
许成:“……”
一大早上偷偷摸摸地在那翻衣柜里的保险箱,回家后又鬼鬼祟祟地跑到叔叔阿姨卧室……
别说我知道了,全家人都知道。
就是没人拆穿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