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91床的年轻男人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他歇斯底里的喊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是D！我至少应该有C的！”
“一定是弄错了！对，是评级弄错了！我不是D，我没有不合格！”
他一边喊着一边拖着伤势愈发严重的瘸腿向眼球的方向冲，他努力伸出手想要去够浮在半空中电子屏幕，脚下却一个踉跄重重跌进了屏幕下方的血水中。
被他质疑的硕大眼球拉长了触手从电子屏幕上方延伸向下，一下凑到了他的脑袋近前，几根蠕动的触手张牙舞爪蓄势待发的盘旋在男人周围。
漆黑空洞的瞳孔死死盯着他，裂嘴张合着似要将眼前的人吞吃入腹，刺耳的、饱含危险的电子音在整个天台上回荡:“91床，你刚刚是在说，评级错了吗？”
91床男人狼狈的趴在地上，他神色惊恐的瑟缩着脖子，整个颤抖着再没有刚刚的气势，更不敢再说出任何不满质疑的言语。
他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木讷的点头，脑袋点到一半又猛的顿住转而疯狂的摇头，语无伦次的解释着:“没、没有，没错没错，评级没错！”
赤红色的眼球微微眯眼，似是满意了般收回触手，它缓缓退回屏幕上方，用语调唏嘘充满恶意的电子音宣判了对不合格的D级病人的惩罚:
“91床，很不幸，你的病情加重了。”
“具体怎么加重了呢？看这里……”，说着它伸出一根触手戳了一下屏幕，雪花一闪而过后，黑白的画面上出现了四乘四的总共十六个小方格，每个格子里都写着一种病症。
赵晞抬眼扫过去，病症有轻也有重，最轻的崴脚和抽筋，然后是挫伤、击打伤，再重一点是骨裂和骨折之类的，最重的是写在屏幕最右下角的格子里的全身粉碎性骨折。
恶劣又刺耳的电子音继续说道:“现在开始随机抽取。”，随着它的话音落下，一个赤红的方块出现在屏幕上，不断的在十六个格子之间快速跳动。
一个血迹斑斑的红色按钮被一根触手送到了91床男人身前。硕大的眼球紧跟着触手猛的凑近，它说:“你按下按钮，红色方块就会停止跳动，它停在哪哪就是你加重的病情。”
说着眼球像巨大的蟒蛇一般瞬间扭窜到了91床男人的身后，裂嘴贴在他的耳后轻声说道:“友情提示，你只有十秒的考虑时间，十秒钟后，方块将自动停止，那可就不是你来做选择了。”
伴随着91床男人骤然惊恐的眼神，冰冷的倒计时声响起:“十、九、八……”
男人双手哆嗦的捧着按钮，听着不断变化的倒计时，他慌乱的看向电子屏幕，试图从中找出方块的跳动规律。
“七、六、五……”，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半，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四、三、二……”
“啪嗒！”
在倒计时结束的前一秒，男人按下了按钮，红色的方块的跳动戛然而止，最终停在了屏幕的最后一排的倒数第二个格子——双腿粉碎性骨折。他没有抽到最差的，也没有抽到可以让自己安全的。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91床男人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他的双腿软绵绵的扭曲着隐约可以看到裤腿下刺出皮肤的骨头碎片。
掌管整个集体活动的眼球没有给他痛苦的时间，直接开始了下一个环节——随机抽取一个病人进行特别表演。
然而这一次的抽取敷衍至极，没有扭蛋机也没有跳动的方块，眼球下的裂嘴上下张合，直接宣布了特别表演的人选，正是刚刚被加重了病情的91床。
赵晞不着痕迹打量其他人，发现除了她自己，其他所有人都对这个表演人选毫不意外，包括正趴在地上惨叫的91床男人。联系96床和97床两人在宣布评级时的表现，想来特别表演的随机只是明面上的随机，活动评级最低的人一定会被“随机选中”。
接下来的活动流程是随机抽选特别表演的具体内容，电子屏幕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方格，九乘九的整齐排列着，总共八十一个小方格，方格里的内容五花八门。
从难度系数来看，有刚刚他们跳过的健康体操节选，有风靡退休人群的广场舞节选，有各式各样的女团舞和男团舞节选，还有各类杂耍技艺表演等等。
最难的应该是被分类为惊悚魔术的大变活人和致命追逃，毕竟这不是真正的表演，不会有人专门准备道具，装进箱子的里人真的会被切开，被追杀的人也真的会被砍碎。以及，方格中的所有节选，都有可能是最难完成的一小节。
毫不夸张的说，屏幕上的八十一个方格，每一个都可能是无法完成的致命表演。
硕大的眼球用触手丢下了一个新的，但依旧沾着血的按钮，简单介绍了抽取规则，和刚刚随机选择加重什么病情一样，在男人按下按钮的一瞬间，屏幕上的红色方块停止跳动，依旧是停在什么上就选择什么内容。
91床男人哆嗦看向血迹斑斑的按钮，他看向满屏的方格，满脸惊恐的大口呼气，豆大的汗珠挂了他满脸。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的扭头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
半空中的眼球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竭力的挣扎和求救，是的，求救。
男人爬动的方向，正是其他人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的天台中心位置。他一路爬一路哭喊:“救救我！救救我！救我！……”，他声音嘶哑脸色惨白，一双粉碎性骨折的腿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看着很是凄惨。
站的稍远一些的94床和93、92床三个女生眼里闪过不忍，纷纷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96床和97床的两个男人也是直接退到了离91床男人最远的天台角落，无声的拒绝了他的求救。
只有赵晞和黎苒两人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作，91床男人几乎没有犹豫，奋力的冲两人爬了过来。
几分钟后，他爬到了距离赵晞脚尖前大概几十公分的位置，艰难伸出一只沾满血迹的手，用力的拽住了她病号服的裤脚。
他语气焦急的大声喊道:“你和100床姓秦的女的是一起的，我听到94床那几个女生和你说话了，你知道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喊着喊着他的声音愈发狠厉，他眼神阴毒的质问道“姓秦的一直没有回来是已经找到方法出去了对不对！你救救我！让我也出去！我要出去！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赵晞站在原地，任由他扯着裤脚，她神情淡漠，语调平静的低下头，对男人说道:“我救不了你。”
闻言，男人目眦欲裂，他愤怒的骂着:“你骗老子！你在撒谎！”
“你明明知道！你知道！只要你告诉我，我出去了一定会报答你，我给你钱！给你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你告诉我！告诉我！”男人崩溃的叫喊在天台上不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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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着赵晞裤脚的力道不断加重，另一只竭力向上伸着想要去抓赵晞的手。
赵晞注意到了，她没有动，只是平静的注视着他。旁边的黎苒却是不乐意了，她上前一把打落男人的那只快要够到赵晞指尖的手，毫不留情的抬脚将人踹翻到一边，然后掏出纸巾，蹲下身去擦赵晞裤脚上的血迹。
她一边擦一边不满的碎碎念着:“什么垃圾呀，这么脏居然还想碰我姐姐，当我不存在吗？！”
没人发现，她低头垂下的眼眸里正翻涌的浓重的寒光与杀意。
挂在电子屏幕上看戏的眼球却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整个球体微微一颤，它当即收了看戏的心思，开始推进特别表演的进度。
只见它用一根触手点上屏幕，画面中的一个血红的方块开始剧烈跳动，刺耳的电子音同时开始播报倒计时:“十、九、八……”
91床男人骤然回头——他的按钮还在刚刚的位置，在不断减少的倒计时中，他疯狂的往回爬。
“……三、二、一。计时结束！”
眼球猛的凑近趴在地上手指离按钮还有两米远的男人身边，裂嘴张合用刺耳的电子音幸灾乐祸的说道:“恭喜91床，抽取特别表演曲目——血色夜光第八节！”
话音落下的同时，半空中的电子屏幕微闪，
一段跳操视频显现出来，正是他们刚刚跳过的健康体操最难完成的最后一段。
众人见状纷纷面漏不忍，显然是都认为91床男人会无法完成表演了。
然而，令众人没想到的是，91床的男人却在看到抽选结果后，表情阴厉的瞪向所有人。紧接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的表情疯狂而狰狞，竟是发了狠，跟着跳操视频将自己骨折扭曲的双腿生生扯了下来。
亲眼目睹了这血腥惨烈的场面，94床和93、92床的三个女生都面色苍白，显然是被吓的不轻。
96床和97床的两个普通男人神情也很难看，尤其是96床，毕竟全场只有他一个B-，若不是91床得了D，很难说他现在会是什么情况。
黎苒的脸色也不太好，她扔了手里的纸巾站起身，双手紧紧攥着赵晞的手臂，整个人都贴上了赵晞的身体。
一旁的赵晞却是猜到了91床男人这般破釜沉舟的目的——他想得到特别表演的奖励，和在场的某人更换手环进而得到相对轻症的病情。
更换手环等于更换病情，这一点赵晞在用自己的手环救黎苒时就发现了。
91床男人显然也知道或者猜到了这个信息，所以才会孤注一掷。而他这番狠辣决绝的断腿求生明显是有效果的，他的表现成功取悦了观看表演的硕大眼球，它用两只触手热情的鼓着掌，大方的宣布奖励:
“恭喜你，91床，你现在可以指定一位病人和他更换手环。你有十秒的时间考虑是否更换以及选择谁更换，若超时未确认则认为你自愿放弃此次奖励。”
刺耳的电子音在所有人耳边飘过，言语中是明晃晃的恶意和期待。眼球在挑拨91床以牺牲他人的方式自救，恶趣味的期待着看到病人之间的自相残杀。
而91床男人果然不负它的期望，倒计时刚刚响起时，他猛的抬手指向某个方向，大声喊道:“我要换手环！和她换！”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被他选中的人正是站在天台中央的，95床——赵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