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首的白大褂医生似是察觉到了女孩明显不愉的视线，身形微不可查的一顿。
这一停顿让赵晞看到了白大褂胸前挂着工作牌——住院医师:姚桐。
姚桐的头发梳的很整齐，仔细看能发现她的面容更沉稳一些，看着像是年纪比后面的两个护士大一些。
她手里拿着一个病历本，声音呆板机械:“99床，身体检查。”
床上的光头男人神情惊恐，他拖着胡乱打着绷带的胳膊连滚带爬的想要逃跑，两个护士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按回了床上。
其中一个护士伸手在床头点了什么，医护床上突兀的出现了黑色的绑带，将光头男人牢牢固定在了床上。
医生姚桐看着动弹不得的光头男人，嘴角咧开，漏出一个和值班护士如出一辙的“和善”微笑，呆板的语调恶劣的向上扬起像是在逗弄可怜的玩物:“准备好，开始了哦~”
只见她伸手探向口袋，凭空从中掏出了一个半米长的锤子，锤头上嵌这密密麻麻的尖锥。
姚桐握着锤柄，锤子在她手中旋转，带起阵阵破空声。
“砰！”
锤头狠狠砸在男人的小腿骨上，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和着飞溅的血沫，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病房内回荡。
秦薇起身想要去按住赵晞下意识想要动作的手，缺扑了个空。只见原本站在赵晞一米开外的女孩，这时已经一脸害怕的躲到了赵晞身后，两只纤细的胳膊正紧紧抱着她的一只手臂甚至半个身体都贴了上去，正巧阻拦了赵晞的动作。
五分钟后，这场血肉横飞的治疗终于结束，医生姚桐带着护士同来时一样踩着整齐划一的步子离开了病房。
99床的男人躺在血泊中已然断气。
赵晞想要上前去查看他的情况，轮子飞快碾过地面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推着担架床来到了99床。
他们动作麻利的将已经死去的光头男人从床上拖起，随意的丢到担架上，染着大片血污的床单被整个掀起草草遮盖住了满眼惊恐死不瞑目的光头男人。
担架车被推着离开病房时，赵晞看到了领头保安的工牌:太平间保安队长付周。
女孩拉了拉赵晞握拳的手，小声说道:“姐姐，你别担心，他很快会回来的。”
正说着，三个保安又推着担架车回来了，这次停在了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呻吟的98床前面。
床帘被唰的一下拉开，同样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寸头男人正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他裸露在病号服外的皮肤上，可怖的焦黑伤痕随处可见，显然是电击致死。
三个保安重复刚刚的操作，用床单盖着尸体推走了，紧接着，两个护士进门，迅速收拾了98和99两张凌乱的病床，新换上的床单洁白如雪，丝毫看不出方才的斑斑血迹。
保安和护士都离开后，赵晞侧头看向还抓着她不放的女孩，问道:“你刚刚说，他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女孩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是在思索着该怎么解释，她有些不明就里的回答说:“姐姐，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回来。”
话音刚落，吱嘎一声，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光头中年男人捧着崭新的病号服走了进来。
赫然是在99床上被锤子敲击致死的光头男人。
他穿着一身笔挺西装，茫然的环视病房，开口道:“骨科病房404，98床”，说着看视线扫过左边的床位道:“找到了！”
他几步走到98号床，动作流畅，丝毫看不出问题，四肢完好没有任何伤痕，甚至他西装下的鼓鼓的肌肉隐隐彰显着健康发达的运动神经。
光头男人在98号床坐下，低头翻看着手里的入院须知，似是自言自语般的念着:“可使用蔷薇花取消治疗……通过治疗的病人可使用三朵蔷薇花办理出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这里也太奇怪了…”
病房里其他人眼神不约而同的注视着光头男人，又纷纷在被他发现看过去的同时立马移开视线。
光头男人明显发现了周围人的异样，他沉下眼神脸上的凶厉一闪而过，他不再开口闭嘴不言直接拉上了98床的床帘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看着眼前的床帘，赵晞眼中的思索一闪而过，她转头看向女孩问道:“你说的回来，是指他会再一次入院吗？”
女孩点点头说道:“是的姐姐，死去的病人会在不久重新以病人的身份入住，床位号也会刷新，具体返回的时间不固定，但按我观察的，最长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赵晞了然的点头，想来之前秦薇不让她动手救人，也是这个原因。
这时，黎苒带着几分迟疑的对赵晞问道:“姐姐，你，你是赵晞警官吗？”
赵晞并不奇怪她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她眉梢微挑道:“怎么，你知道我？”
女孩水汪汪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一脸崇拜与仰慕的狠狠点头，激动的语无伦次:“真的是你！我，我知道你，你是官方最厉害的破茧人！几乎次次都是自己一个人进茧，完全不需要队友辅助！简直就是传说一样的存在！”
“我是你的粉丝，我超级超级喜欢你，我一直都想见你可一直都没有机会，没想到这次居然因祸得福见到了我最最最喜欢的偶像！”
“赵晞姐姐，你一定要给我签个名，等我出去了绝对能让那些见不到你的破茧人羡慕死…”
“等一下”赵晞出声制止了喋喋不休且看上去不打断她还能一直表达自己激动之情的黎苒，她问道:“你说的破茧人，是什么？”
黎苒闻言一愣，有些疑惑的说道:“姐姐不知道破茧人吗？破茧人就是一群专门进茧，破除怪谈的人。只不过和姐姐不同，这些自发的破茧人本质都是谋利，只会进那种明确茧主的且茧主的家人或和茧主相关的人会为此付酬金的茧。”
“说起来，我会知道姐姐，也是因为破茧人，他们有一个专门的论坛，经常会在上面挂进茧任务，还会分享一些进茧的经历。我就是在论坛上知道了姐姐你有多厉害！”
“哦对，我记得论坛上还有人说，姐姐你一直在找一个茧，是真的吗？是茧里有什么东西吗？你……”
没等她说完，赵晞用力拨开了黎苒扒着她的双手，面无表情的说:“行了，既然你知道这里是茧，那就该知道只有找到茧主，我们才能出去，走吧，去找茧主。”
一旁一直安静听着的秦薇有些担忧:“小晞，你……”
赵晞的神情看不出变化，只有沉静的眸底似乎在翻涌什么，她从自己的病号服口袋里掏出三朵蔷薇花递给秦薇，开口道:“秦姐，你拿着这些按入院须知上的要求去完成治疗，然后去护士台办理出院。”
“这个茧很特殊，它不会强制进来的所有人都只能进不能出，只要达成条件就能直接离开。”
被她推开的黎苒低头看着她递出去的蔷薇花，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再抬头时，她又是那个满心满眼想和偶像贴贴的小女孩，她像是毫不在意赵晞刚刚推开她，动作自然的又靠了过去左手顺势挽住了赵晞的胳膊。
她眉头微微皱起，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姐姐，你把蔷薇花都给出去了，之后遇到危险怎么办，而且在这里别人的蔷薇花是不能用的，之前有人抢了其他的花想出院，被护士送去康复室被回来的时候差点就没命了！”
秦薇闻言立马想将手里的蔷薇花还回去，赵晞却说:“不一样。”
黎苒担忧的眼神中闪过疑惑:“什么？”
赵晞:“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强抢，而我是自愿的，所以这些蔷薇花，秦姐你可以用。”
闻言，黎苒垂在身侧的右手不自觉的收紧，她恍然大悟的点头:“哦原来如此，那秦姐姐，你还是按赵姐姐说的，尽快出去吧，咱们能出一个是一个。而且有赵姐姐在，我们肯定也能出去的！”
秦薇斟酌过后，答应了赵晞，按她的话自己去行动了。她离开后，赵晞侧首对着一旁一脸自己已经傍上大腿了接下来很安全的女孩说:“黎苒，走吧，我们去找茧主。”
说着，她将手里的书抛还给黎苒，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哦哦，好的！”，黎苒手忙脚乱接住抛来的书，抬头时赵晞已经走出了病房，她急忙小跑着跟上“赵姐姐，等等我！”
幽暗的走廊上，赵晞走在前面，黎苒害怕的一只手死死拉着她的左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两人路过护士台时，赵晞的视线扫过里面的两个哥特丧尸风的护士，两人的长相依旧相同，只是其中一个明显年迈一些的护士她之前没有见到过。
她一边走一边不着痕迹的看向年迈护士的胸口，那里挂着一个和住院医生与保安队长相同款式的工作牌——护士长:仇语。
赵晞收回视线，越过护士台，带着黎苒向转角处的康复室走去。
推开康复室的门，里面果然如赵晞所料，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理疗仪，它们只有一个工作原理——通过电击帮助患者康复。
一个哥特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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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风的护士见有病人进来，嘴角裂开殷红骇人的笑容声音机械又诡异的说道:“欢迎来到康复室，我会辅助你们进行康复治疗，你们……”，她的音调突兀的停顿然后骤然的尖锐扬起:“谁—先—来—？”
护士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康复室里回荡，刺耳到几乎要让人耳鸣。赵晞没有准备，被刺激的一个激灵，黎苒更是直接面色苍白的捂住了耳朵。
片刻后，黎苒颤颤巍巍的开口道:“我…我先来吧！”，说着她有些不确定的看向一旁的赵晞:“赵姐姐，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赵晞对她自告奋勇的行为不做任何评价，同时也没有对她寻求保护的话语做出任何回应。
黎苒却恍若不觉，一副她不说话就是默认答应了的表情，视死如归的躺在了护士身前的理疗椅上。
“啪嗒！”皮质的束缚带紧紧扣一天黎苒的身体与四肢，她的袖子和裤腿都被撸起，裸露的皮肤与理疗椅上金属片紧紧贴在一起。
护士空洞的双眼死死盯着躺下的黎苒，没有情绪的眼底有微不可查的恐惧一闪而过。她将尖锐的指尖悬在操作按钮上，血红的嘴唇缓缓张合:“95床，你要把蔷薇花给我吗？可以取消这次治疗哦~”
理疗椅上因害怕正瑟缩着黎苒半垂下水汪汪的眸子，眸底的不耐一闪而过，她不着痕迹的斜睨了一眼护士。
护士身体一僵，她不再开口，尖锐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按下了操作按钮。
“刺啦……”，细小的电流声响起，黎苒的面色骤然苍白牙齿死死咬住唇瓣，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豆大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落下，她泪眼朦胧的望着站在一旁的赵晞，颤抖的噪音里满是无助:“姐姐…”
赵晞微拧着眉看向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哭红了双眼的黎苒，脑海中迅速思考着她接近自己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她知道茧主，必然也有过进入茧内的经历，无论如何也不该是眼前这般柔弱无助的模样。
赵晞思索着，疑惑她能坚持多久，这一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见理疗椅上的黎苒似是无法忍受电流的折磨，轻轻挣扎了起来，动作间她手腕上的手环蹭上了椅子的电击片。
“啪—”轻微的断裂声响起，黎苒腕上的手环断了。
随着断开的手环掉落在地，灰败之色如同蝗虫过境般飞快的爬过阳光和煦的康复室，室内的一切像是在一瞬间经受了十年甚至是百年的时间侵蚀。
理疗椅在眨眼间破败坍塌，被束缚的黎苒摔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无数墨绿色的花藤蔓延而出向着她席卷而来。
黎苒红肿着眼眶，瞳孔害怕的震颤，被电击过的身体还很虚弱，她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她用还在颤抖的手臂撑住身体，好几次艰难的挪动着想要爬离开，手臂却接连脱力，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黎苒黑色的长发散乱在灰扑扑的地面上，干净整洁的病号服染上脏污胳膊袖口处甚至蹭破了布料，漏出了大片擦伤的皮肤，细密的伤口正渗着点点血迹。
眼看着花藤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瑟缩着身体后退，沾染了污渍的小脸一片惨白，漂亮的眼睛里蓄着泪水。
她恐惧无措的看向站在一旁的赵晞，被沙砾划破的手掌向前伸出，祈求着她能拉她一把，能给她庇护，她眼神中满是信任与希冀，她说:“姐姐，救救我……”
赵晞的视线微微向后扫过，她眸光微闪，神情冷漠的站在原地，看着黎苒艰难的朝上伸手。
看到她始终没有动作，黎苒苍白的脸庞上闪过震惊和惶恐，她伸出的指尖颤抖着，她低声哭泣:“姐姐，你，你不想救我？”
痛苦和绝望爬上她的瞳孔，她的指尖微微蜷缩着，仿佛已经想象到了自己被花藤折磨吞噬而死的结局。
她颓丧的垂下眸子，却又在视线扫过赵晞身后时骤然瞳孔放大，竟是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身，奋力扑向前方。
黎苒纤细的双手推在赵晞肩头，力道大的竟让她不受控制的踉跄着向一旁倒去。
随着耳边一道轻微的破空声，赵晞的瞳孔骤然放大，她猛的转头，一只硕大的花藤凝聚出的手掌擦着她扬起的发丝迅速略过，尖锐的指尖像一把锋利的砍刀一样直直刺入黎苒的腹部又狠狠抽出。
刺目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蓝白相间的条纹，黎苒的脸苍白的几近透明，她无力的倒在地上，被鲜血浸红的指尖垂落，神采不再的杏眼中溢出颗颗泪珠，她说:“姐姐，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