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大亮,谢昭仍昏昏沉沉地睡着,呼吸轻浅,气息似有若无,苍白的小脸陷在锦枕里,纤弱得仿佛一缕轻烟,风一吹便要散了。
林氏坐在榻前,眼圈泛红,紧紧攥着女儿的手不放,反复低声呢喃:“囡囡乖,再睡一会儿也好……醒了就没事了。”
谢崇山站在旁侧,身着戎装,那双惯常冷厉的眼眸中,此刻隐着深切的忧色。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此刻面对爱女的病情,竟也有着束手无策的慌乱。
床榻前的气氛压抑得像凝了冰。
许久,谢崇山才缓缓叹了口气,俯身低头,粗糙厚实的掌心轻轻覆在谢昭额头上。
“囡囡……”
他唤了一声,喉头像是被砂石堵住,硬是梗了梗才艰难地挤出声音:“爹要走了。边疆军务紧急,圣上催得紧。你在府中好生养着……莫叫爹在外头也挂心。”
林氏闻言,眼泪再也止不住,扑簌簌滚落,低声呜咽着:“老爷,这孩子这般模样……你就真放心得下?”
谢崇山的身体一颤,随即抬手覆在妻子手背,眼中藏着强行压下的酸涩:“我不放心……可这身铠甲穿上,命……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由不得我!”
他的目光艰难地从谢昭紧闭的眼睫上移开,最终落在了静立一旁的青年身上:
“执儿。”
谢执静立于一旁,自始至终神色未动,眉目沉稳温和,像平日里那般从容可靠。他微微躬身,姿态恭谨从容:“父亲,孩儿在。”
谢崇山凝视着他,语气郑重了几分:“你阿娘性子软,囡囡病着,三月后囡囡还要成婚,这府里府外,千斤重担,都压在你肩上了。边疆战事未定,我这一走……归期不定,你自幼沉稳练达,心思缜密,远胜同龄,你要担起谢家门楣,要替我,好好护着你妹妹,护她周全!”
听到这,谢执的眼睫才微微颤了颤,唇线缓缓绷直,抿成一条冰冷僵硬的直线。
“……”
他低垂着眼,父亲的嘱托不过最是寻常,可他心底,却似有无数暗潮翻涌,将他狠狠拖入阿鼻地狱。
父亲的托付,字字句句皆是信任,是期许,可在他耳中,却是喧天动地,震耳欲聋。
他心底那团炽热到扭曲的执念,那连他自己都不敢直视的欲念,早已将“兄长”二字碾得粉碎。
护着她?护着她的清白、护着她的声名、护着她未来的良配?
可她的清白,在他那无数个癫狂的梦境里,早已被无数次玷污碾碎。父亲若知晓他心里真正藏着什么,还会说出‘护着她’这三个字吗?
那些责任、规矩、伦理,全都在拖他往下沉,全都在提醒他,他不该觊觎她。
但越是如此,越让他想把她困得死死的。谁都不能碰她,谁都别想带走她。
谢执的指尖缓缓收紧,袖袍下的青筋绷起了一线,面上却仍维持着那副从容得体,可靠持重的模样,方才那瞬间的翻涌与挣扎,不过无人看见的暗流而已。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孩儿谨记,必不负父亲所托。”
“好。”谢崇山眸光微敛,重重点了点头。
谢崇山深吸口气,终是霍然转身。
走行至门槛,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却又猛地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屋内,声音低沉:“执儿——”
谢执抬眸,望向父亲如山岳般却透着几许萧索的背影。
“爹这一生,金戈铁马,生死看淡。”他语声沉缓,却带着一份从未显露过的隐痛与沉重,“唯独……放不下你与囡囡!”
他微微侧过头,露出半张刚毅却染着风霜的侧脸,“家中若有半分差池……爹纵使……马革裹尸,埋骨黄沙,也难瞑目!”
差池?
……那她若是执意要嫁旁人,算不算差池?
若是旁人妄图将她从他手心夺走,算不算差池?
若她有朝一日,唤着旁人的名字,带着憧憬与渴望去看别人,算不算……天大的差池?
谢执转身垂眸,目光落在榻上谢昭苍白的脸上,喉间竟泛起一阵灼热的腥甜,险些没能忍住。
良久,他咬牙从喉间挤出声音:“孩儿……明白。”
——
日渐黄昏,最后一丝日光落下后,谢昭终于睁开了眼。
她仿佛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乱七八糟,混着温柔的低语、压抑的怒吼,还有一双冰冷又炽热的眼睛,在她耳边一遍遍低喃着什么。她像是挣扎在沉沉的泥沼中,无数次想睁眼,却总被拉入更深的黑暗里。
耳畔传来夏枝压抑不住的惊喜声音:“小姐!小姐您终于醒了!”
谢昭缓缓眨了眨眼,嗓子发涩:“……几时了?”
“掌灯时分了。小姐您已睡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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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奴婢怎么唤都唤不醒,快把奴婢吓坏了……”夏枝眼圈泛红,手忙脚乱地扶着她坐起来,替她掖好被角。
谢昭怔怔看着眼前这片熟悉的房间,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迟疑着低声问道:“……爹爹……是不是今日要启程了?”
夏枝神情微滞,垂眸小声道:“老爷今早便已启程了。圣上催得紧,清晨便出了京。出门前还特意来看过您,见您睡得安稳,便没叫醒您。”
谢昭怔在榻上,半晌没动。那股隐隐的愧疚和怅然,仿佛堵在胸口,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喃喃低语:“爹爹启程……我都没能送一送……”
夏枝眼圈又红了,低声劝着:“老爷出征是职责所在,小姐好生将养着,便是最好的回报。”
谢昭抿了抿唇,眼中情绪晦暗复杂。可她心头始终缠着的,却是昨夜昏迷前那一抹被强行压回脑海的可怖影像:
那双几乎陌生的、压抑着癫狂的眼睛。
“夏枝……”她轻轻开口,嗓音发虚,“阿兄昨晚……是不是,生气了?”
夏枝心头一紧,不敢接话:“大人他,是担心您病得急了,一时着急罢了。”
谢昭眉心微蹙,喃喃低语:“可他……以前从没那样看过我。”
正当此时,院外忽传来一阵骚乱。
“快些!莫叫贼人逃了——”
“往西偏院去了!快追!”
呼喝奔走声夹杂着灯笼火把的光影在窗纸上映出凌乱的人影,惊得夏枝登时面色大变,慌忙上前挡住窗棂,低声道:“小姐莫怕!似是前院抓贼呢,奴婢去看看!”
过了一会,夏枝回来道:“小姐莫急,外头似是小贼闯院,嬷嬷已唤人去禀大人。”
“……阿兄不在府中?”谢昭下意识问。
“嬷嬷说,大人今日临时被召入宫中议事,尚未回府。”夏枝低声回道,似也不安,又道:“小姐你在屋内万莫出去,奴婢去瞧瞧!”
门外脚步匆乱,整个谢府都沸腾了起来。
谢昭半倚在软榻上,药力让她又有些困倦了,正迷迷糊糊间,忽听窗外一阵细碎的窸窣声。她蓦地惊了一下,撑着半昏沉的意识抬眼望去。
窗扉被人从外极轻地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翻身跃入。
借着烛火,她一眼便认出那人:“沈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