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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禁术

作者:祁子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晨风微凉,拂过沈言白的额角,吹散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心底尘封已久的铜锁,喀嗒一声,骤然松脱坠地。


    那句誓言,如同春日暖阳织就的锦缎,细细密密包裹住他,无声无息在他沉寂的心田角落生了根、发了芽,顷刻绽出温软的花苞。


    沈言白平生第一次听闻此等话语。


    自小开悟以来,他耳边充斥的教诲便是:他是仙门首徒,身负守护苍生之责,宏愿须如沧海,至公而无徇私,此乃天道授予他的使命。


    他垂眸,目光落定在谢凝夭的脸庞。


    少女的颊边尚且沾着几点泥痕,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宛如两颗吸纳了晨曦精华、清澄透澈的珠子,熠熠生辉。


    就在那一刹那,胸口涌动的暖流几乎令他就要脱口而出那一字:“好”。


    然而仅在下一瞬,一丝微凉的风拂过他眼睫,霎时将他从迷蒙边缘中惊醒。


    他喉头微动,声音听似平静,却又似湖面被清风拂过,轻轻推开了那片柔软的暖意。


    “不必,我会守护你,也会守护......天下所有人。”


    谢凝夭却不满,倏地蹙起眉头。


    在她看来,沈言白委实笨拙,又不见得多么强横。


    照她这般进境,许是不过几年光景,他便再难是她的对手。


    自身尚且如此,谈何守护?


    不过这种想法若是直接道出,怕是伤人。


    谢凝夭唇瓣微张又合拢,话语在喉头凝滞片刻,才扬声道:“那你专心护佑他们便是,我无需你庇护,我来守护你。”


    沈言白挺拔的身形微微一颤,他上前一步,伸出带着薄茧的指腹,几分无奈、几分叹息,轻轻拂过她的发丝。


    他的声音低沉,心底却暗藏几分被填满的充实感,道:“你还真是大言不惭。”


    谢凝夭却倏然后退一步,她素来厌烦旁人触碰她的发顶,可瞥见沈言白眼底的微光,又恐他失落,遂抬手,用命令的口吻道:“你蹲下。”


    沈言白微怔,道:“啊?”


    谢凝夭不耐烦地重复,指尖在空气里点了点,道:“我说,你蹲下。”


    沈言白虽不明所以,身体却已下意识遵循,屈膝半蹲在她面前。


    谢凝夭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喜悦。


    她伸出手,轻轻触碰沈言白的发顶,眼前忽然一亮,又揉了揉沈言白散落的软发,嘴里还不经意的警告道:“日后,你不可以再碰我的头发。”


    谢凝夭的指腹下,细细的感知着沈言白的发丝,异常细软丰密,触感温驯,竟让她恍惚间忆起幼时在陋巷偶遇过的一只小白狗。


    瘦骨伶仃,但纯白干净,惹人怜惜。


    可惜谢家被灭门后,她也在逃亡的路上,再也没有见过它了。


    沈言白:“......”


    他是初次被人如此触碰头顶,心尖漫过一阵奇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最后居然生出一丝悦意。


    不对!


    沈言白几乎是条件反射,猛地站直身躯,瞬间拂开了谢凝夭的手。


    谢凝夭立即蹙起秀眉,眼中满是不悦。


    沈言白瞧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无奈低声道:“你年岁尚幼,岂能这般抚摸我的发顶?”


    转念间,又想起礼仪,温言补充道:“更何况,女子也不宜随意抚弄他人头发。”


    谢凝夭眉梢一挑,当即反驳道:“那你为何便能抚摸我的头发?”


    未待沈言白回应,她紧跟着煞有介事地板起小脸,道:“同理,男子也不当随意抚弄他人头发。”


    沈言白彻底被这话噎住,一时语塞:“......”


    谢凝夭索性直接下令,道:“日后,除了我之外,不准其他人再抚弄你的发顶。”


    沈言白不解:“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谢凝夭不耐烦地扬起下巴,“说了不准,便是不准!”


    沈言白望着眼前只到自己肩头却气势迫人的少女,泛起无可奈何的苦笑,道:“你......今年,年满几岁?”


    向来不喜处于下风的谢凝夭迅速反问:“你又几岁?”


    “十五。”沈言白如实相告。


    谢凝夭面不改色,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哦,我与你同岁。”


    她在虚报年岁,她不过十三。


    只是不愿在沈言白的面前显得稚嫩,那会让她觉得颜面尽失。


    沈言白自然是不信,却也未点破,目光掠过渐高的日头,温言道:“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去上课吗?”


    谢凝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不是谢凝夭愿不愿踏入学堂的问题,只是每次迈入,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讪笑。


    谢凝夭无法佯装从未听见,于是每每忍不住,她就会挥拳相向。


    可无人愿意为她撑腰,因此最后追责只会尽数落在她一人头上。


    严戒阁,她已经去过不下数十回。


    她想逃!


    可是她是逃亡到这里的,别人不知道,她可不敢忘。


    于是她又不傻,相较起面对那些恶言与不公,倒不如直接逃课,最后至多只需抄写几卷典籍。


    沈言白将她的沉默尽收眼底,他略微沉吟,道:“走吧,我送你过去。”


    谢凝夭抬眸望着沈言白,原本生出的一丝亲近感骤然冷却。


    她忽然觉得,这个“顺手”救了自己的人,似乎也并非处处顺眼。


    “不必。”谢凝夭冷着脸,硬邦邦地拒绝,转身便走,“我自己识得路。”


    岂料沈言白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如影随形。


    谢凝夭:“......”此刻,她当真后悔来到无声崖了。


    纠结片刻后,谢凝夭蓦然驻足,深吸一口气,倏然转身,道:“我不会去上课的。”


    沈言白并未苛责,神情平静,追问道:“为什么?”


    谢凝夭几乎疑心他在刻意讥讽。


    偌大的仙门,谁人不知她谢凝夭是格格不入的“怪胎”,他人随便讥讽都是小事。


    可这着实是错怪了沈言白。


    他身为仙门首徒,严于律己,尤其厌恶同门之间的欺凌。


    以至于根本无人敢在他面前提及谢凝夭,加上他近日沉浸于钻研新的剑术,心无旁骛,对此更是毫不知情。


    谢凝夭强压心头的烦躁,拧眉反问:“你当真一无所闻?”


    沈言白微怔,竭力回忆却仍无头绪,但是看着谢凝夭眉宇间压抑的委屈,神情的倔强,大致能够猜出几分真相。


    他嗓音微微绷紧,道:“是有人......欺负你吗?”


    谢凝夭微眯起眼,思索着该如何作答。


    虽然的的确确有人欺凌她,但她的“回敬”往往更为狠厉。


    她可从不吃亏。


    可望着沈言白眼中深深的担忧,她心底莫名一动,终究只是紧绷着小脸,轻轻颔首默认。


    沈言白喉间逸出一声轻叹,语气温和道:“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便随我一道去上课吧。”


    谢凝夭却不禁的怀疑道:“可是我从未见过你上课。”


    沈言白:“......”


    沈言白自然无需再去上课,他自幼长于仙门,上课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除了偶尔有点兴趣的讲席,才会前去一听。


    随后,他垂眸思索片刻,改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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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教你怎么样?”


    谢凝夭眼珠转了转,更怀疑了,她上下打量着沈言白,道:“你......会教吗?”


    沈言白:“......”算了,当他自作多情吧。


    他索性转身,道:“那你还是自己进去上课吧。”


    “不行!”谢凝夭几乎是瞬间反对,小手猛然拽住了他的袖角,“我要你教!你教我!”


    沈言白侧首看她,眸中幽幽,道:“你方才不是还担心我误人子弟吗?”


    谢凝夭仰头急道:“是我想岔了!我错了!”


    “我错了”三个字脱口而出,沈言白身形明显一顿。


    他虽与谢凝夭相处时日尚短,却深知她骨子里那份执拗、倔强,言行更是透着股蛮横霸道。


    从不会低人一等。


    能让她这般干脆利落地认错,实属意料之外。


    或许,他先前对她的了解,过于片面了些......


    此后,即便沈言白应下了给谢凝夭上课,但这次数也屈指可数。


    倘若沈言白要去听讲席,谢凝夭便跟着他坐在后排。在那些熏香缭绕的堂内,她时而正襟危坐,神色专注地听着那些玄乎其玄的理论;时而撑不到半刻钟,便伏在木案上沉入梦乡。


    倘若沈言白另有要务分身乏术,便会嘱咐她自行前往的课室上课。


    谢凝夭偶尔倒是听话,背着手晃进去。


    但更多的时候,干脆寻个由头溜号,瘦小的身影如矫健的山猫,在云雾弥漫的无声崖,裹着凛冽的山风,一遍遍不知疲倦地挥动那柄对她而言仍显沉重的长剑。


    山风卷起她的衣袂,将那一道道倾尽全力挥出的剑招,刻入寂寥的苍穹之中。


    数日来,谢凝夭的身影始终在无声崖间穿梭,剑锋撕裂空气的响音成了崖上唯一的声息。


    她日复一日地挥剑,却再未瞥见那抹熟悉的雪色。


    她本就不愿与旁人言语,自然也不会向任何人探听沈言白的去向。


    当日,她在弟子云集的膳堂内用饭,汤匙刚触及碗沿,身后便传来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入耳的讥诮。


    “也不知沈师兄当初怎么想的,竟捡回这么个怪胎。”


    “可不是?活脱脱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咱们仙门择徒,素来只从人族簪缨世族中遴选,纵有出身微末的,也必是品性端正,何曾有过这等来历不明、毫无教养的野路子?”


    “正是!一颗老鼠屎,生生坏了满锅的清汤!”


    若是往日,此刻她掌中那碗滚烫的汤羹,早已泼向那几张聒噪的嘴脸。


    然而今日,她却只是指尖微微一紧,旋即松开,面上波澜不惊,仿佛未闻。


    只因她身前不远处,另一簇弟子正在低语,议论着沈言白。


    “听闻......沈师兄又在禁阁里闭门数日了?”


    “可不是?每年此时,他总要进去闭关十天半月,真不知究竟在做什么?”


    “我知道些内情!”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卖弄响起。


    “快说!”


    “听说是......在修习某种禁术!”


    “绝无可能!”立即有人反驳。


    “哼,你们懂什么?”那声音带着笃定,“此禁术非是寻常邪法,唯有历代掌门方可承袭的秘传!只是......凶险异常,百年来若能有一人悟透已是侥幸!”


    “当真?”


    “爱信不信!”


    谢凝夭垂眸,凝视着面前陶碗中残余的汤水。


    澄黄的液面,因她指尖微微摇动着汤匙,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禁术?


    ......很厉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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