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思意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谢凝夭,虽然她已经是城主,但是不知为何面对谢凝夭称呼她为“城主”,心底居然有种异样的羞耻感。
她脸颊淡淡的薄红,“嗯”了一声,随即轻轻点头,又对着半跪在地的护卫道:“快起来,这不是你的错。”
护卫却久跪不起,似乎不能原谅自己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谢凝夭细想后,追问道:“你们是怎么被关起来的,这么多人,无一人发现?”
谈思意低着头,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心头的悸动,缓缓开口。
两日前,因渝州的祖母身体欠佳,她也许久未曾见过祖母,便动身启程回渝州探望,随行带着几车货物,都是些名贵药材。
不料途中骤然遭遇大雨,山道被泥流阻断,寸步难行。
暴雨如注,转眼间雾气弥漫,天地间几乎难以看清前方的道路,很快马蹄便深陷在泥泞之中,众人精疲力竭,无奈之下,只得改道从小路走。
一路上,视线被雨帘遮住,摸爬着前行,好不容易瞧见一家孤零零的客栈,才有了片刻的喘息。
一行人浑身泥泞、狼狈不堪、衣衫湿冷、饥饿疲惫,多重加持下,众人对周遭的警觉早已被磨平。
离渝州尚且还有一段路程,谈思意决意在此休整一夜,待天明再起行。
众人匆匆涌入客栈,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肌肤,饥寒交迫下只求能够有一席干爽之地安歇。
无人顾及其他,哪知这一睡,直接掉入陷阱。
再度醒来时,众人皆被关在地窖里,浓重的霉腐气直冲鼻腔,让他们心绪难安。
护卫们曾试图合力撞开头顶沉重的窖门,可四肢却绵软得使不上半分力气。
这才惊觉他们被人下药了。
客栈周围荒芜,鲜少有人会走这一条道,想被人发现更是难上加难。
于是他们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整整两日,地窖内空气浑浊,加上无一滴水、一粒米入口。
窒息感如影随形,虚弱的躯体不断沉沦,最后他们陷在黑暗里,失去了意识。
谢凝夭听完,简单推测道:“如此看来,倒像只是个寻常劫财的黑店。”
谈思意倒是没有异议。
可一直抱着手臂的顾卿生却忽然开口,声音低沉道:“未必。”
他缓步上前,仔细回忆道:“我查验过那老人......”他略作停顿,似在斟酌如何用词,“他身上有一股极淡的腥腐气。”
谢凝夭眉头紧皱,道:“腥腐味?”
“嗯。”顾卿生指节抵住下颌,沉吟道,“似一种腐烂的肉被埋在土里的味道,这个味道我之前在太子的那位老师身上闻到过。”
谢凝夭眼神一沉,难道是七杀长老?
上次谢凝夭把他打了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是为了留他一口气,警示仙门,难道这么快就出来作妖呢?
顾卿生继续道:“更奇怪的是,他看起来比一般老人更虚弱一些,但是他体内的气息却不弱。”
他抬眼,质疑道:“这一样老人是如何能将你们十余人尽数拖入地窖?”
顾卿生又看着谢凝夭,斟酌片刻,沉声道:“妹妹,实话讲,即便你当时刻意收敛了力道,但寻常老者挨了你那一脚,纵有半口气吊着,也应该是快死了。”
谢凝夭:“......”这是夸她还是损她?
他顿了顿,眉峰紧锁道:“可这老者气息虽弱,却凝而不散,并不像濒死的人。”
“这实在有悖常理。”
一旁的护卫首领闻言,立刻抱拳附和道:“确是如此!回想当日我等初入客栈,那老人便像是随时会咽气的模样,这样垂死的人,竟能在一夜之间将我等十余人悉数迷倒,再拖入地窖......实属匪夷所思!”
谢凝夭静立在原地,沉默深思。
片刻后,她抬眸,声音清冷道:“昨夜有些仓促,难免有些地方检查不到位,你再去查验一番,务必仔细。”
顾卿生颔首,道:“好。”
谢凝夭目光扫过其余几名护卫,道:“你们也下去吧,用些热食,稍事休整,尽快整装,准备启程。”
但是为首的护卫并未立刻应诺,而是将目光转向的谈思意,询问她的意思。
谈思意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轻轻点头。
得了示意,护卫首领这才躬身抱拳道:“是!”
随即带着手下退出了房间,脚步声消失在廊道尽头。
屋内只剩清晨薄凉的空气和窗外渐起的鸟鸣。
谢凝夭抬眸,淡然问道:“说说看吧,你是如何成为这夔州城主的?”
谈思意轻轻颔首,开始讲述。
当时谢凝夭杀了李建阳后,城主府内一时间群龙无首,陷入大乱,但城主的续弦夫人谈千霜,也就是谈思意的姑姑,以过人的手腕迅速平息了这场风波。
两年前,谈思意的父亲因病去世后,本应从渝州赶回夔州的谈思意却下落不明,偌大的谈家只剩下谈千霜一人,于是她当即支撑起整个谈家。
谈家本是夔州城显赫的米商,短短一年内,在谈千霜运筹帷幄下,快速跃升为夔州首富。
一战成名的谈千霜很快被城主李建阳觊觎,谈家有着丰厚的钱财和数不尽的商路,谈家家主谈千霜多年来始终未嫁。
实在是一块令人垂涎欲滴的肥肉!
但李建阳找上谈千霜时,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一月内便结为夫妇。
谈千霜没有犹豫是因为她需李建阳的权势庇荫,此外她知道李建阳是个废物,能为她所用。
婚后一年过去,谈千霜始终未曾孕育子嗣,李家血脉依旧仅有嫡女李西月一人。
谈千霜待李西月视如己出,加之她无所出,李西月又自幼丧母,二人情谊迅速升温,亲昵胜似骨肉。
李建阳的暴毙,更加促使李西月的婚礼刻不容缓。
因为此时的李建阳声名狼藉,但渝州赵家尚对此不知情,婚期绝对不能延误。
就算李西月她等得起,可她腹中的骨肉却经不起等待。
李西月为了腹中的胎儿,只得忍痛先行出嫁。
谈千霜当机立断着手,一面周全安排李建阳的后事,一面将李西月风光嫁出,并承诺夔州城永远是她后盾,随时可归。
待李西月走后,谈千霜便开始处理城主一事,历来夔州城主是由渝州城主遣派的,但因为李赵两家的联姻,赵家是渝州首富,其赵家家主的弟弟更是渝州城城主,那么夔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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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之位自然无需那么麻烦。
在谈千霜嫁与李建阳的这一年里,她不动声色地逐步架空了李建阳,几乎半数实权都已经在谈千霜的手中。
在权势名利场中,金银往往便是撬动乾坤的利器,更别说夔州在李建阳的带领下犹如是一座千疮百孔的泥塔。
剩余的那一半人,纵使心中千百个不情不愿,也只得暂时屈从谈千霜管辖。
原因无他,只是李建阳死后,而他们的锦衣玉食全靠谈家供着,谁也不会主动得罪财神爷。
可谈千霜并未自己顺势登上城主之位,而是将谈思意推到了那个位置上。
谈思意是她的亲侄女,她的胞兄已病故,她又无子嗣,谈思意便是她唯一的至亲血脉,更是她的继承人。
如是,在短短数日内,谈思意便摇身一变为夔州新城主。
民众中自然少不了异议的声音,夔州历来从未有过女城主。
但谈思意在谈千霜倾力辅佐下,雷厉风行地颁布了多条减轻百姓税赋的政令,更以雷霆的手段连根拔除数家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的世族,甚至对城内的管治也增加了数倍。
如此多的惠民之举,再多的反对者也失了立足的底气。
对于百姓而言,在位者是男是女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够安居乐业。
就这般,短短数月,夔州城便经历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谢凝夭听完,嘴角微扬,真心实意道:“你姑姑倒真是女中豪杰。”
谈思意郑重点头,却目光灼灼对着谢凝夭道:“不过,真的谢谢你。”
谢凝夭眉梢微挑,道:“谢我?为什么?”
谈思意声音有些发紧,但依旧克制住心底的瑟缩,道:“不管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都是你救了我。”
谢凝夭轻轻摇头,道:“谢你自己吧,要不是你咬牙撑到现在,我也有心无力。”
谈思意闻言,立刻掀开棉被,噗通一声跪在地面上,仰头直视谢凝夭,道:“这不一样!是你救了我,千千万万次!”
从张三东沾着血腥的魔爪下将她救出,到谢凝夭暗中助她除去腹中的孽障,还将她的嗓子医好,更是亲自护送她到夔州。
乃至今日再次施以援手,一桩桩一件件,早已不是简单的救命恩情,超越了生死,超越了她的生命。
于谈思意而言,这不仅仅是生命的救赎,更是精神的救赎。
谢凝夭张扬不羁,敢爱敢恨,手刃仇敌时从不曾有半分犹豫。
她也暗藏着善意,记得当时沈言白出言阻拦谢凝夭斩杀李西月,若谢凝夭执意要杀了她,她必不可能活着。
可谢凝夭最终罢手了。
正是谢凝夭展现的力量与那抹深藏的柔软,才让谈思意应允了谈千霜的要求,成为城主。
她渴望成为能左右命运、掌控决定的人,如谢凝夭一般。
谢凝夭伸手,温热有力的手掌稳稳托住谈思意的手臂,将她扶起,道:“我讲了,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千千万万次。”
她凝视着谈思意的眼睛,眼含笑意道:“你能在张三东的手中留得一线生机,你就已经拯救了自己无数回。”
“是你选择了不放弃,是你救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