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复杂来到了马路边,举目一望,她愣住了,怔怔看着对面的LED大屏幕。
大道上车流如梭,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可是一次又一次,仿佛命中注定的约定,总是在她人生最重要的时候,不经意地举目就能看见他。
她不由自主地朝人行斑马线走过去。
傅琛礼见她要过马路,背朝他,一步一步远离。中午离开酒店时,她拒绝了他送她回家,他目送她一步一步离去。保镖跟上了她,他知道这回她不可能一走了之。
然而直至在民政局门口等到她到来,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他心里高悬的一颗大石头,终于“咚”一声,悄然坠地。
喉咙沙哑,他的声音也低沉沙哑得厉害,穿越漫长昏暗的时光隧道,沉沉唤道:“月月——”
这是一条繁华的主干道,街头嘈杂喧闹,苏明婳恍若未闻。正好绿灯亮了,她踏上了斑马线,径直朝对面走去。
她穿着束腰的白色衬衫裙,一头浓密的乌黑长发,身姿依然如少女般纤细修长。风将她的裙摆吹得朝后鼓荡飞起,像鸽子的翅膀,像很多年前,她走着走着,蹦蹦跳跳跑到他前面去。那时候她会回头看他,笑吟吟地喊他的名字。
又像伦敦离别的那日,她转身离去,他看着她的背影,期待她能够回头看他一眼。
傅琛礼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没有等到她回头,他也没有再出声叫她。片刻后,大踏步跟上她的步伐。
忽然之间,她缠绕在包包链条上的丝巾滑落至地,她毫无所觉。他走过去,弯腰捡起丝巾,握在手里,指尖摩挲丝巾上翱翔在游乐园的骏马图案。
抵达民政局时,她系着丝巾,他一眼看出她梳妆打扮了,为了和他结婚。拍结婚照前他解下领带,她也取下了丝巾。
他嘴角微弯,伸手触摸西服内袋里的结婚证。
不管她有没有回头,不管分别了多久,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命运滔滔的洪流中,他们终于再次相逢。从世界的那头,辗转世界的这边,天之涯海之角,他又遇见了她。
这一回,他们终于结婚了,有了共同的家。
-
一直到LED屏幕前,苏明婳才停住脚步,目不转睛看着大屏幕。
LED巨幕上,正在播放某顶奢新季广告大片,出镜的是其全球品牌代言人。
傅琛礼撩起眼神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大屏幕,认出是某个歌手明星。纵使他对娱乐圈漠不关心,但万众瞩目的巨星,他还是认得的。不仅各大国际机场和繁华金融中心常见其大幅广告劈天盖地,歌声更是传播甚广,连他也听过。
同她一起听过歌。
不止听过歌,他还见过这位歌手,听过他的欧洲金色大厅音乐会。
而他的新婚太太显然不仅仅听歌和听音乐会这么简单,也显然不仅仅是喜欢这个歌手的音乐。
他站在她身边看得清清楚楚,也没有错过她眼睛里的光芒——
很明显,她不是在看广告。虽然这支在欧洲取景拍摄的广告大片风光迷人,可是佛罗伦萨的古桥到瑞士的湖光山色,却都不及广告里的男人。
她的目光只定在这个男人身上。
她眼里的光芒,也只为这个男人闪亮。
她很在意这个男人。
也许,远远不止在意。
马路对面遥遥一眼,她就被吸引,穿过马路,直奔这个男人而来,耳中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此刻,她望着屏幕上的男人,目光沉迷,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男人,即使近在身边。
她看了多久屏幕上的男人,他就在她身边看了多久她。
经年之后,她忘了同她一起听歌、听音乐会的人,还记得唱歌的人,一如既往,目光为他发光。
苏明婳确实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屏幕上的男人没有弹琴,她却恍然听见了他弹奏而出的欢快乐曲,和着他的歌声,纷至沓来。
隔着一扇LED大屏幕,仿佛是一扇时光之门。
她看着他踏上佛罗伦萨的古老石桥,记忆也跟随他的脚步穿越时光之门,回到了那天晚上,她徘徊在楼顶天台上,堕入黑暗之前,最后放眼望出去,看见了大屏幕上弹琴的男人。
广告循环播放,不知过了多久,她从记忆里走出来,屏幕上的男人大步流星朝前走去,拎着行李包,迈向下一趟新旅程。
一阵风吹来,她的裙摆飘荡鼓起,宛如张开的翅膀,乘风飞翔。
那天晚上,他来到了她的世界,她的人生重新开始。
今天,她结婚了,又有了家人,人生再次重新启程。和他,也同身边的他,一起迈向新的旅程。
眼底渐渐凝起温热的泪花闪闪发光,她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灿烂笑容。
她又走近了几步,对着屏幕上的男人,眉眼弯弯,无声地说——
哥哥,今天我结婚了,我的先生就在我身边。他是一个好人。
几朵黄花随风而来,飘飘扬扬,落在傅琛礼的脚边。
他抬脚踏在落花上,大步流星走近了几步,目光如炬看着屏幕上的男人,神色冷漠。
-
花城临近香江,也是潮湿的亚热带季风气候,今天气温将近三十度,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不知是否在艳阳下站久了,苏明婳的目光长时间聚焦在一处,忽然被直射而来的光照刺了一下,眼眸沁出白花花的水雾。
她转过头来,便看见了傅琛礼。原来他刚刚一直陪自己在看大屏幕。
雾里看花,朦胧虚幻,又分外美好。
她怔怔看了他一会儿,视线渐渐清晰起来。
离得很近,她只觉得他黑沉的眼眸更深邃了几分,眼神深沉而寂寥,望不到底,连带着静静矗立的身影也笼罩了一层黯然。
她眨着眼睛,歉意道:“对不起,我忘了时间,有点晒吧?我们马上去吃饭。”
尚未到日落,太阳余威犹在,看他都好似晒蔫了。
他却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
他越是温雅有礼,她越是歉疚惭愧,但又不好对他解释,她为何站在大屏幕前看了这么久,幸好他也什么都没有问。
她连忙在路边拦下了一台出租车。
不远处的路边停了一台黑色宾利,司机目瞪口呆看着傅琛礼坐进了出租车,又狠狠惊了一下。今天,他的震惊一波又一波,高速飞升,就没停过。
午后,傅琛礼淡然说出民政局那个目的地时,他震了一下,继而理所应当觉得是自己突发奇想,傅先生也许恰巧要去大陆的民政局办其他事。
然后,他等在民政局门口,亲眼目睹,傅先生同昨晚江边的女人一起走进了民政局。
司机狠狠震惊了。
再然后,他看见傅先生同那个女人一起走出了民政局,手持大红结婚证,醒目刺眼。
司机惊得说不出来话,整个世界红得天翻地覆。
此刻,傅先生竟然连车也不坐了,跟太太一起坐进了出租车。天知道,傅先生过马路后,他绕了一段路调头,好不容易才跟过来找到一个可以暂时停车的路口。
司机快要憋到内伤了,怀揣惊天秘闻,却无人分享的莫大激动,令他打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
周管家回伦敦前没有交代他,傅先生今天要领证结婚。如果知道傅先生今天领证结婚,周管家必定不会急着回伦敦。
连周管家都不知道,那么,傅琛礼领证结婚是秘密。
司机是从香江跟过来的,贴身驾车接送傅琛礼多年,谨慎勘破了一切。
他不敢多嘴,也不能多嘴。在他签完保密协议,正式成为傅琛礼司机兼保镖的那一天,周管家郑重对他说过,关于傅先生的一切,都不可以对外人道,包括他的直属上司周管家,他都不能说。
-
令司机内心惊涛骇浪的傅先生已安然坐进出租车。
上车后,他也没多说什么,对司机报出了目的地,便沉默下来。
两个才刚刚认识的人同乘一车,相邻而坐,在封闭的车厢里其实无话可说。当着司机师傅的面,苏明婳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倒是后知后觉,和陌生人闪婚,明明陌生,却又有了最紧密的实在关系。这不亚于最亲近的陌生人。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换一个思路,这倒是也贴合了他们现在的状况,可不是至亲至疏么?
她胡想一通,只好掩饰性拿出手机。现在即使刷手机,也比什么都不做相顾无言要礼貌一点。
傅琛礼大约也有同感,紧跟着滑亮了手机。片刻后,偏头看了她一眼,把手机换到了靠窗的左手上,身体也朝窗户那边移动了一点。
苏明婳留意到他的动作,这才察觉,小小的出租车对他来说显得极其狭窄,存在感极强的大长腿都无处摆放,坐姿都显得拘束。但他姿态矜贵从容,举止泰然自若,仿佛乘坐的不是出租车,而是宽敞的舒适豪车。
早知道叫网约专车,他坐在里面肯定比现在舒展得开。
于是她也紧贴着车门而坐,给他让出更多空间。
两个人一起坐在后座,中间就像隔着楚河汉界似的,同时垂眸看手机,静默充斥在密闭的空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琛礼忽然说:“我去听过他的音乐会。”
苏明婳怔怔抬头看他,意识到他说的是刚刚大荧幕上的林路,瞬间激动起来:“真的吗?超好听吧!我还没去听过呢!”
傅琛礼一瞬不瞬看着她,目光一瞬间极其深奥晦涩,突然诧异道:“你没去听过?”
“你惊讶什么?虽然我很想我听过,但我运气不好就是没听过啊。你以为谁都有你的超级好运。”苏明婳撇一撇嘴,说起来就深深失落。
她又兴致勃勃打探道:“你什么时候去听的?在哪里?肯定是在维也纳吧。”
傅琛礼黑眸深深怔在那里,一息之间千回百转,垂下眼睛,终于淡声说:“前年盛夏,维也纳。”
“原来你是那次去听的!是哪一场?我们差点可能听了同一场。我那回本来也打算去欧洲听林路音乐会,但是临时有事没去成。”苏明婳越说越遗憾。
傅琛礼似乎也在为她遗憾,追问道:“为什么没去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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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来她就懊恼,她和祝舒真都计划好了一起听林路音乐会游欧洲,好不容易历经千难万阻抢到票,漂亮衣服买了,美甲做了,临到要出发的前夜,她食物中毒上吐下泻,半夜看急诊。她身残志坚,打完点滴,早上扶着祝舒真犹不死心要抱病奔赴欧洲,没到机场,胃疼得受不住,还诱发了阑尾炎,最后硬生生住了一周院才养好。
林路音乐会就这样遗憾错失。结果为了照顾她,祝舒真也没去成,还说好闺蜜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她感动得稀里哗啦,发誓要和祝舒真一起听上林路音乐会。
她简要说:“倒霉呗,吃坏了肠胃,都是美食惹的祸。”
傅琛礼沉默了一会儿,偏头望着她,说:“我当时就在维也纳。”
他的目光沉静,声音淡到听不出情绪,仿佛就是称述事实。
苏明婳羡慕嫉妒恨,这是什么好运!他在维也纳,林路也恰好在维也纳有音乐会。
目光一转,看见他手机屏幕上的林路,原来他刚刚一直在看林路!
她禁不住兴高采烈道:“你也是林路的歌迷吧!”
怪不得刚刚也和她一起看了那么久大屏幕。
傅琛礼垂眸,不知何时,两人座位中间的空隙越来越小,几乎要身体贴在一起。他不置可否,反问她:“你是他的歌迷?”
“那当然!我最喜欢听他的歌!”
她又念念不忘打探道:“你听的是哪一场?那回有送给小小姑娘的特别场,你听到了吗?不过我只抢到了终场票还没听成。”
比起她的浓烈兴致,傅琛礼情绪淡得多,淡淡说:“都听过。”
“你听了全部的三场?!连特别场也听过?!”
苏明婳不想和他说话了。怎么有人会这么轻飘飘吐出这么扎心的话,他一定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她一场都没听到。
傅琛礼看着她瞪大的明亮眼睛,掩在幽深眼底的怅然淡了一点,却更气了,冷笑一声:“谁叫你要乱吃东西。”
苏明婳:“……”
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原来也有这样毒舌的一面。
她对他的认识还有待加深。
气氛就这样松弛下来,两个人的距离不知不觉也贴近了。虽然接下来他们没再闲聊什么感兴趣的话题,但“楚河汉界”已经不存在,苏明婳也忘了要给他留更多的座位空间。
下车前,两个人不约而同要付车费。不过傅琛礼慢了一步,待他掏出钱包拿出卡,苏明婳已经举着手机在扫码支付了。
司机大哥的眼神若有似无扫在他身上,瞥见他拿出来的钱包和黑卡,眼珠转动,嘴唇蠕动。
“叮”的一声,响起语音播报声:“微信支付收款到账52元。”
司机冲付钱的女士和蔼微笑,一口夹杂着粤语口音的普通话弯弯绕绕:“靓女,收到啦,这年头扫码就是方便。”
傅琛礼神色自若,淡淡看了一眼司机。
苏明婳笑盈盈对司机道谢。
才下车,来了一通电话,苏明婳边走边从包包里拿出手机接听。全神贯注接电话,没察觉系在包包黑金链条上的丝巾早已松开,在连番动作中再次滑下去,随风飘落至地,就在后车门边。
傅琛礼走过去,弯腰拾起丝巾。
这时,伴随出租车引擎声响起,司机大哥不吐不快的独特粤语口音,透过敞开的车窗轻蔑飘出来:“扮晒蟹!有钱佬打的也不刷卡!睇起身就係白板仔!食软饭!”
“轰”的一声,出租车加足马力驶入大道,徒留下喷出的呛鼻尾气,还有满含不屑的嘲讽。
傅琛礼起身,轻轻拂掉丝巾上沾染的尘埃,掸了掸衣襟上看不见的灰尘,西服袖口的腕表华光璀璨,蓝宝石镜面表盘折射太阳的光辉,繁星闪闪,皓月当空。
对腕表稍有涉足的人,皆可以一眼看出,这是只浪漫的星空月相腕表,将浩瀚苍穹戴在手腕上,月亮的阴晴圆缺也随时光流转。
傅琛礼慢条斯理看了一眼时间,迈步朝前走去。
苏明婳长话短说,几句话结束通话,回头看见他拿着自己的丝巾站在几步开外,很得体礼貌的社交距离。
方才只是一通简单的工作电话,没有什么不可以听的,可他如此周到体贴,苏明婳的心不由轻轻波动了一下,脸上瞬间漾起了明媚的笑:“谢谢,我都没发现丝巾又掉了。”
“不用客气,你不方便,那我帮你拿着。”
傅琛礼走到她身边,自然朝她伸出手:“外套也给我吧。”
低沉悦耳的声音,仿佛有磁性,她好似被蛊惑,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下意识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他。
他接过她的外套,搭在臂弯里他的外套上面,手臂拢起,两件外套紧密无间贴在一起。
他勾唇微微一笑:“傅太太,我们去吃饭吧。”
直到他走到她前面,苏明婳看着他风度翩翩的高大背影,还在懊恼自己刚刚怎么就毫不客气把外套给了他。
他绅士地称她“傅太太”,她还真顺杆子往上爬,让他拎衣伺候,把自己当作他名副其实的太太了?
苏明婳耳根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