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开始，每隔一天，林溪就会收到一个快递，寄件人都写的清远。
她怕周琪觉察到不对，这些快递她没敢在公司拆，都是等下班才去前台取，取了默默带回家。
快递里面的物品都是带着大熊猫元素的小物什，本子、冰箱贴、擦手巾、杯子等等，林溪认得出其中一些是这六年间国内外动物园出的大熊猫限定款。
林溪对大熊猫的喜欢，源自于母亲生前给她买的一个大熊猫仿真玩偶，用现在的话来说那是她的阿贝贝。
那个玩偶其实做工很差，傅清黎见到的时候，大熊猫表面的那层毛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但小林溪去那儿都要抱着。
当时傅清黎不知内情，轻微洁癖嫌它脏，趁着林溪睡着把它扔进垃圾桶，小林溪醒来不见玩偶，第一次和他闹脾气，哭个不停。
傅清黎哄了半天都没用，最后没办法，只能把玩偶从垃圾桶捡出来洗干净，让小林溪继续抱着玩。
但半年后，玩偶还是不能玩了，布薄得稍一动力就会扯破，为了防止它彻底坏掉，只能放进防尘袋保存起来。
那时傅清黎已经回了北城念书，听到小林溪在电话里哭哭啼啼，当天去商场买了个类似的给她寄过去。
收到快递后，六岁的林溪在电话很难过地和傅清黎说：“哥哥，我喜欢你送的礼物，可是怎么办，它身上没有妈妈的味道！”
世上哪还能找有妈妈味道的大熊猫玩偶啊！
可傅清黎不敢和小林溪说实话，只能笨拙地安慰她：“那哥哥给你买世上所有的大熊猫玩偶，小溪慢慢找，一定能找到有妈妈味道的那个！”
于是，每次傅清黎遇到不同的大熊猫玩偶，他都会给林溪买一个。
不到一年，小林溪就拥有大小不一的十几个大熊猫玩偶。
随着林溪长大上了小学，终于明白去世是什么含义，也想明白小时候的想法有多幼稚，懂事地让傅清黎不要再破费。
可傅清黎还是会收集各种大熊猫元素的东西，玩偶太过占地方，他就改买各种带大熊猫元素的小物什。
假期去南青看林溪，他换洗的衣服没多少，旅行箱里塞的都是琳琅满目的大熊猫周边，小到贴纸，大到背包。
大学在一起，傅清黎特意在公寓里留出一个房间给她放这些收藏。
后来，林溪总会想那一屋子的东西，可惜自己都没想起去搬，估计都被苏怡安直接扔出去了。
那么多年傅清黎送她的礼物，就这么没了。
可眼前这些，却在告诉她分开这些年，傅清黎依然保留着收集大熊猫周边的习惯。
他还是真是把自己当成妹妹，可怎么办呢？
自己没办法只把他当哥哥的！
拆开收到的第四个快递，林溪点开了好友申请界面，却无奈地发现之前的申请已经过期，她无法直接添加傅清黎。
踌躇了半晌，她给周琪发了个消息。
【林溪：琪琪，你能把傅总的微信推给我吗？】
她怕自己突然要傅清黎的联系方式让周琪误会，特别提前想了一个说辞：【我网上买的挂件到了，确实没有他寄来的这么精致，我想看看那个家还没有其他的。】
这条消息发出去的同时，她收到周琪的回复。
【周琪：推送“清黎”个人名片】
【周琪：小溪，你随便骚扰他。】
林溪：“……”
突然觉得自己的解释特别欲盖弥彰。
她放弃挣扎，点开周琪推送的名片，发送了添加好友申请。
之前傅清黎说过自己要飞美国，推算时差，傅清黎那儿应该是上午九十点，正是工作忙碌的时候。
依着傅清黎的习惯，以前学习的时候只接电话，不看消息，估计换成工作也一样，这么算国内凌晨才能看到她的申请。
她不打算熬夜，索性放弃等待，直接洗头洗澡准备睡觉，等明天早上再说。
可等她收拾完躺下，准备睡前玩会手机，却发现半个小时前傅清黎就通过了好友申请，还给她两条消息。
【清黎：小溪。】
二十分钟后【清黎：小溪，你睡了吗？】
林溪眼睛有些酸涩，为他一如既往的称呼和关心。
可她并不想沉溺在这样的幻觉里。
爱情回不到友情，更回不去亲情。
【林溪：傅总，谢谢你寄给我的东西，让你破费了。】
【林溪：转账1000。】
【林溪：这个红包，还希望你收下。】
林溪知道一千肯定不够，大熊猫周边要做得精美其实很难，把控精准细节，市面上工艺好的大熊猫周边，小小一个要价就很高，一千估计都买不起傅清黎送的一个挂件。
可她刚交完房租，又添置了些生活必需品后，身上的钱所剩无几。
颂嘉没有发半个月工资的传统，她要撑到下个月10号才能拿到薪水。
她算了几次，最多只能给傅清黎转一千，自己才能够撑到发工资。
傅清黎回得很快。
【清黎：小溪，我们不必这么生分，那些本就买来送给你的礼物，只是晚了几年。】
林溪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想说自己不需要，可觉得语气太过生硬，像在赌气。
想说你这样，苏怡安会不开心，又觉得自己像杯绿茶，散发着浓浓的酸味。
似乎怎么回，都显得自己还没放下过去的事。
林溪把手机扔在一边，突然后悔自己干嘛要较真，又不是她让他买的，他喜欢送就让他送好了，正好补上这几年没钱买的遗憾。
可转念一想，他是傅清黎，放任这样的事这样，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贪心。
那时候就是这样，习惯他作为兄长的宠溺，最后喜欢上他。
她不想重蹈当年的覆辙。
胡思乱想间，手机有新的信息进来。
显示还是傅清黎的消息：【小溪，晚安。】
林溪瞳孔微缩，看了看时间。
果然，离上一条消息过了一个小时
她忍不住苦笑，怎么连这样的小事他都记得啊？
刚发现自己情窦初开喜欢傅清黎时，忘了在哪儿林溪看到的一篇小文章，作者说晚安的拼音是wanan，说晚安就是在说“”我爱你爱你”。
于是，明明两个人就住在一套房子里，她非要傅清黎每天睡前和她说晚安。
傅清黎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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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愿意宠着她，每天回房前都和她说晚安。
偶尔傅清黎回北城，就发消息和她说晚安。
有次两人聊着天，林溪不小心睡了过去，傅清黎见她没回，怕短信声吵醒她就没再发。
林溪早上醒来没看到前一天的晚安，生了傅清黎半天闷气，又生了自己半天的闷气，气恼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傅清黎怕她之后熬夜，和她约定，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小时后他就和她说晚安。
如今想来，那些场景温馨到让人觉得残忍。
他不问原因，无条件宠着她，却从不知那是她对他爱自己的渴望。
林溪依然没回，药效渐渐上来，半梦半醒间她想起傅清黎那时说晚安的时候，声音低柔缱绻。
那时的她揣着颗少女心，总脑补成情人间的爱语。
-
早上醒来，林溪看到傅清黎半夜又给自己发了一条消息。
【清黎：小溪，可以不要那么生疏地叫我傅总吗？】
林溪咬了咬唇内的软肉，引用了最开始没回的那句话回复：【傅总，无功不受禄。】
傅清黎秒回：【早安。】
【那就换你不喊我傅总吧。】
林溪没想到他如此执着于称呼：【……那你不是很亏。】
【清黎：那你再请我吃顿饭吧。】
林溪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傅清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顺杆爬了？
寥寥几句，自己不好意思开口再叫傅总，还欠了他一顿饭！
林溪一路都想不好要怎么回傅清黎才能替自己掰回一局。
到了公司楼下，发现苏怡安一身米白色的套装，正在和前台说着什么。
林溪假装没看见她，顾自己往里走。
苏怡安却提高声音喊住了她：“林溪。”
上班时间，大厅人来人往，林溪不想节外生枝，只能转身面对苏怡安。
原以为苏怡安又要说什么盛气凌人的话。
却不想苏怡安上前两步，俯下身在她耳边咬着牙骂道：“林溪，你真是好手段，竟然让邹颂禁止我进颂嘉？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走着瞧！”
说完，她直起身，踩着高跟鞋气匆匆地走了。
林溪和前台小姑娘了解，才知道，讨论个人展的当天下午，邹颂就通知前台不准苏怡安进颂嘉，实在有需要，通知项目负责的同事出去和她聊。
好嘛，这种事都被苏怡安记在自己头上了！
一大早被人找麻烦，林溪实在恼火，掏出手机提醒傅清黎注意分寸：【傅总，你这样不怕惹女朋友生气吗？】
傅清黎依然秒回，这次倒没提称呼的事：【我那天说了，我单身！】
嗯，单身，但前女友显然穷追不舍！
【林溪：那你和前女友真没复合的可能吗？有的话，好心劝你少做让她介意的事！】
【清黎：可我就你一个前女友，你介意吗？】
林溪彻底放弃挣扎，苏怡安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傅清黎想连两人在一起过都抹杀掉。
要不是知道傅清黎只把自己当妹妹，她都要怀疑他在撩自己！
她回了一串省略号过去，决定不再回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