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蛰伏在海岸线上的魔族仿佛得到了某种号令,如潮水一般涌上了蓬莱仙岛,铺天盖地的魔气将海水都染成了黑色。
为首的正是魔族大长老黑风,他踏着燃烧的黑焰,在地面烙下焦黑脚印,“神兽在何处?”
方寒舟脸上堆着谄媚又惊恐的笑容:“黑风长老,您亲自架临……”
黑风的目光扫向江吟泠等人,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这里为何还有流光宗的人?”
方寒舟哆哆嗦嗦地答道:“我、我也没想到……散、散灵阵本应该让他们灵力枯竭,葬身海上的……”
“废物!”
三眼乌鸦突然展翼冲方寒舟飞去,吓得他抱头跪倒在地上,“黑风长老,饶命啊!”
“本座可只答应帮你除掉方家人,若流光宗的弟子出了事,或司明昭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到时候找魔尊,你我都别想活!”黑风的声音阴森森的。
“黑风长老!可我是按照您说的方法,将人引到了封印处,但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们能够……”方寒舟冷汗浸透了衣衫。
“荒谬!”黑风周身魔气翻涌,“那封印乃司明昭亲自所设,就凭这几个人的灵力就算是吸干了也根本解不开!”
三眼乌鸦盘旋着停到了他的肩膀上,三只赤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方寒舟。
方寒舟抖如筛糠:“黑风长老!我绝对不敢欺骗您!梼杌真的已经解除了封印,而且就在岛上!”
“在哪?”
方寒舟哆哆嗦嗦地指向江吟泠:“那凶兽化作猫形,这几日就一直跟着她!”
江吟泠恍然大悟,方寒舟这几日旁敲侧击向她打听灵宠之事,原来他早已经认出了梼杌的真身!
黑风狭长的眸子泛着寒光,扫向江吟泠,“你是,司明昭的徒弟?交出神兽,我今天就放你们回去,不然……”
他抬手一挥,数十名张牙舞爪的魔族迅速上前团团围住众人。
“休想。”司牧云把剑一横。
“得了,少跟他们废话,我们流光宗的弟子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乾三连!”赵无极以笔点地,一道金光炸现,结成八卦阵,阵法以笔尖为心,迅速旋转起来,窜出三条口喷烈焰的火龙,将近前的魔修烧得哀嚎连连。
其余魔族顿时骚动起来。黑风脸色阴沉,咬牙道:“给我上!”
刹那间,月光被刀光剑影割裂成无数碎片。
未等人靠近,司牧云纵身跃起,龙吟剑鸣,金色剑光所至之处魔血横流,杀入魔兵之中。
但前赴后继的魔兵似乎不知恐惧,见到鲜血越发兴奋起来。
楚星榆蓄力扬起重剑激起三丈气浪,掀翻数名的魔兵,不料被地下突现的猩红魔爪缠住了双腿,一把重剑难以灵活应对。
李自在见状,身形快若闪电,剑走游龙,专挑魔族缝隙穿刺,斩落魔爪,扯出被魔族包围的楚星榆。
另一侧,一小路魔兵迂回包抄了江吟泠和方寒烟两人。
江吟泠铃鞭响起,划破长空,鞭梢闪过电光,一甩一卷便将一排魔兵化为灰烬。
突然一巨魔狠狠拽住鞭梢,将她重重摔在地上。眼看那巨魔举刀就要劈下,突然一枚银针破空而至正中眉心,他的动作一顿,重重向后倒去。
“寒烟姐姐!”
方寒烟指尖捻着银针,唇角一扬,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又美又飒的方家七公子,“小铃铛,没想到,你现在也这么厉害了。”
*
海风猎猎,六道身影在魔族中厮杀,江吟泠的鞭梢已经被染成暗红色,楚星榆的虎口阵痛挥舞重剑越来越乏力,赵无极和方寒烟并不擅长拳脚,司牧云和李自在虽拼死抵抗,但寡不敌众,也落于下风。
就在几人即将体力不支之时,突然山岳震颤,猫兽形态的梼杌踏碎屋顶从天而降。
黑风眼睛一亮:“困兽阵!”
七名头戴兽首面具的黑袍魔修自虚空中骤然现身,他们口中念念有词,一张血色巨网兜头罩向梼杌。
“灰灰!”江吟泠大吼一声。
梼杌闻言歪了歪毛茸茸的脑袋,抖了抖耳朵,忽然四目变得赤红,一声震天怒吼,身形暴涨十倍不止,一身银灰长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最先靠近的魔修还未出声,已被獠牙咬穿咽喉。
余下六人大喝一声,“收!”
血色巨网泛起红光,梼杌被罩于网下。只见它痛苦哀嚎起来,四处突撞想要挣脱,但是那网越缩越小越变越紧,前爪被紧紧勒住。江吟泠嗅道皮毛焦糊的味道。
赵无极见状从怀中掏出仅剩的几张符纸,苍穹笔泛起蓝光,他咬破手指,以血为墨,笔走龙蛇速速画下解封符咒,便踏虚而起,甩出符纸。
其余几人心领神会,楚星榆重剑劈开地面,震倒一片魔兵,江吟泠长鞭一甩开出一条路来,司牧云和李自在一左一右两柄利剑,劈开魔族的围攻,方寒烟抛出银针将符咒精准钉入魔网的绳结之处,那魔网在符纸下自行燃烧起来,化灰落下。
梼杌爆发出震天怒吼,挣脱束缚一跃而起,猩红兽瞳锁定布网的两名魔修,尖利前爪当场洞穿了两人胸口。后面的魔修见势想逃,便被梼杌甩尾击地掀起的罡风拦腰斩断。
“结阵!快……”黑风的话音未落,梼杌已经如飓风一般席卷战阵,利爪过处岩崩地裂,那些仓皇举起的骨盾如同薄纸般粉碎,身形所过之处尽数化作血雾。
剩余魔族溃不成军,作鸟兽散,黑风也只能仓皇逃走。
待所有魔族逃离了蓬莱仙岛,梼杌瞳中的戾气逐渐消散,它抖了抖染血的毛发,又变回那只毛茸茸的小兽,讨好般地蹭了蹭江吟泠带血的裙角。
江吟泠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谢谢……”
鸡鸣破晓,如血一般的朝阳映照着蓬莱仙岛支离破碎的轮廓。
曾经古朴典雅的方氏宗祠如今也成了断壁残垣,一块题有“济世悬壶”的金匾斜插在瓦砾堆中,鎏金篆字被血污蚀出斑驳的痕迹。
方寒烟沾满血污的裙裾扫过满地碎瓷,垂手走到干涸的清池边,蹲下身,拨开瓦砾——
方寒舟的尸体被压在焦黑横梁下,泛青的指节仍然保持着鹰爪般的姿态,紧紧攥着那本《七星通玄针谱》,肌肉已经变得冰冷僵硬。
“值得吗?”方寒烟喃喃道,“父亲断了大哥的双手,三叔剜了五兄的眼睛,二哥毁了六哥的仙缘……你们一个一个都为了这针谱,不惜争得你死我活,真的值得吗?”
“寒烟姐姐。”
“寒烟姑娘。”
“方七……小姐。”
方寒烟望着渐渐升起的旭日,摇了摇头,“你们不必安慰我。”
她站起身,回首看了一眼蓬莱仙岛最后的样子,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烧了吧,就让方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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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和这针谱永远地葬在一起,也算是了了他们的心愿……”
随着针谱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江吟泠的面板响起“叮——”一声提示:
【任务:毁去方家秘传针法《七星通玄针谱》】
【状态:已完成】
【任务奖励:一颗刚出炉的高级筑基丹】
【功效:服用后能达到筑基大圆满水平,并提升体质,没有副作用!】
她只觉得精疲力尽,一点都没有完成任务的欣喜。
*
暮色四合,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拂过众人衣袂,流光宗众人在礁石滩寻到方寒烟时,她已褪去男装,换上了一袭素白罗裙。
楚星榆先行开口问道,“方寒烟,那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七小姐不如跟我们一起回流光宗吧!”赵无极提议道。
“对呀,四时山那么大,冬域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住,怪冷清的!”江吟泠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谢谢诸位仙长的照顾。”方寒烟对着众人浅浅地鞠了一躬,“但我,想去追寻我母亲的脚步。”
她松开手掌,从掌心垂落那块带血的玉石,旋转着泛起温润光泽,“这是我母亲最后留给我的遗物,我终于从方岐手里拿回来了。”
“你的母亲?”
“嗯。”方寒烟轻点了点头,“我想救方岐也不过是想替我母亲守住最后的念想而已……”
她浅笑了一下,没有细说,收起玉佩,“小铃铛,你帮我带一句话给仙尊,自此再无蓬莱方家,只有一名江湖游医方寒烟……”
余音散入夜雾,只留下沙滩上几行浅浅的脚印……
*
岛上诸事尘埃落定,众人乘坐一叶轻舟离开了方家,蓬莱仙岛的轮廓在身后渐渐淡去,恍若一场浮生大梦。
小舟静静在海上航行,大家都因为疲惫而睡着了。
突然风云突变,浪涛翻涌,一道紫电如游龙般自九霄劈落,将海面照得通明。
赵无极大惊,捂住脑袋叫道:“碧水蛟不是死了吗?这次又是什么啊!”
“不,不是凶兽!有人要结丹了!快稳住小舟。”李自掐诀稳住船身。
只见楚星榆凌空而起,灵力沿着经脉流转,衣袂翻飞间有金丹光华闪现,那光芒初时如豆,转瞬间竟化作烈阳般的光团,亮的人不能直视。
还未来得及惊叹,另一头竟然又聚起一道天雷直冲司牧云而去,龙吟剑自行出鞘与雷霆相击迸发出耀目的火花。司牧云盘腿坐下,周身灵力开始凝结……
眼看着楚星榆和司牧云先后结了丹,赵无极很是不服,船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为什么我还不能结丹?明明我的仙缘也不低,这次也出了不少力啊……”
他戳了戳自己的苍穹笔,看向坐在船尾闭目调息的李自在,“喂,李自在,你说呢?”
但李自在并未搭理他。
钻在江吟泠怀中假寐的梼杌忽然竖起耳朵,一双金色竖瞳直勾勾盯着船尾。
海面下,无数银鳞片游鱼争先恐后地追着船尾,天空中聚起各色灵禽,绕着李自在盘旋鸣叫。
他周身突然光芒大盛,竟然是已经达到了筑基大圆满的境界。
“这不公平!”赵无极的哀嚎响彻云霄。
江吟泠掩唇轻笑,朝正在扑腾水花的梼杌招了招手,“灰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