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你该交房租了你不知道吗？还问我‘什么’？？”
辛来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两步，险险避开了楼管老头说话间四处喷溅的口水。
楼道里弥漫着烟雾，垃圾焚烧的焦糊味和臭味熏得人脑仁疼。
辛来茫然地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钥匙，一瞬间有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跟楼管搭上茬的。
“知道了，我过两天就交......”
“现在！现在就交！”
老头的鼻毛随着他讲话的气流在人中那里晃啊晃，辛来止不住盯了会儿，忽然又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礼貌，努力移开了视线。
她还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楼管搭上茬的。
她刚刚在干什么来着？
从联邦大楼出来，坐了公交，走了两条街，回到公寓，上48层，掏钥匙，开门，然后......
然后楼管就出现了？
怎么出现的？
明明当时前后左右都没有人，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但楼道里烟雾那么大，这矮陀螺似的小老头往哪个旮旯一钻，发现不了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嗯，确实好像没什么奇怪的。
“辛来！你到底听到没有！房租！下个季度的！六千六！不交就滚，听到没有？”
“真的不能再宽限两天吗？”辛来说，“离交租日还有十一天呢，提前收租会违反联邦法的吧。”
老头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噎住了。辛来说：“下个星期肯定给您。”
老头狐疑地瞥了她两眼，似乎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到用什么话再和她理论，只哼了声：“下不为例。”
他说完，眼神在隔壁的空房那儿溜了一圈，骂了句不知道什么东西，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向前，用力敲响了下一户的门。
辛来又愣了会儿，才拿起钥匙进到房间里。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想不起来了。
……可能是因为没挂吊瓶吧。
辛来这么想着，一头扎在了床上，打开了系统面板。
这次任务掉落物的数量比上次翻了几倍，但转换的可用点数却没多多少，合计也就只有60。
辛来在属性上犹豫了会儿，决定把数值给平均分配掉——她可不想再面临着智商只有10的困苦生活了。
分配完点数，系统界面一闪，一条提示弹了出来：
〖基础数值均已超过30，是否升级主动技能？〗
“主动技能......？”
上次还只有“技能”这一栏，这回怎么还分技能了？
主动技能是哪个？
难道还有被动技能？
〖玩家无响应，已自动升级。〗
〖夺取：Lv1->Lv2〗
“哎喂......！？？”
有病吧！
不是，它有病吧？！
这才几秒！！三秒有吗？这么急的吗！？她也没说不升级啊！至于这么着急吗！
页面闪起了雪花屏，下一秒，个人面板就自动展开了。
〖力量：70/[100]〗
〖精神：30/[100]〗
〖智力：30/[100]〗
〖未知：未知〗
〖被动技能〗
〖危险直觉：Lv6〗
〖精神抗性：Lv5〗
〖主动技能〗
〖夺取：Lv2〗
〖未知：未知〗
〖称号：未获得〗
未知的那一栏依旧是灰色的，跟之前没什么变化。
危险直觉和精神抗性被归类到了被动技能里，且都自动升级了。至于主动技能......
辛来看着那两个字，缓缓地“啊”了声。
对啊......对啊，她记得是在从安全通道出来之后，她读档重来了一次，系统提示她使用了上回捡到的未知骸骨，紧接着就获得了这个技能。
技能栏点进去之后没有详细说明，但仔细一回想，似乎这个技能的作用也就跟它的名字差不多。
——夺取。
虽然不知道是物理层面的夺取还是精神层面的夺取，但差不多都是那个意思。
当时她刚杀掉蝌蚪人，“夺取”似乎就复制了那玩意的尸体，变成了一次性道具。
后面操控蝌蚪人时，“夺取”直接利用蝌蚪人从母核中吸取了“精神毒素”，并且能够对母核进行二次感染，以自身的毒攻其自身，从而摧毁。
想到这里，辛来又抬起手腕看了看。
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么大一个血窟窿和那么大一片斑纹说没就没。
当时皮肤下面的黑色纹路，跟曾云安被感染时的纹路差不了太多。
那种情况之下，一般都要住院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当然，也有神经受到永久性损伤而直接嘎了的几率。
可医疗队确实没检查出来什么异样。
是因为什么原因？
她身体素质过高自己代谢掉了？还是那些纹路其实是夺取了精神毒素的副作用，在使用完道具之后就会自己消失？
可是血窟窿要怎么解释？
血窟窿是和蝌蚪的连接中断之后造成的，跟后来夺取到的精神毒素没有关系。
辛来分明记得，那血窟窿是在见到医疗队被打了愈合剂之前就消失不见了的。
等一下，难道说这是......呃、
是玩家升级所以自动清除异常状态？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有可能是那么回事。
打死Boss后自动通关的副本，能读档重来的道具，五花八门的技能，还有升级清除身体异常。
不管怎么想，都好像是跟正经游戏差不多的套路。
辛来：升级过的新脑子就是好用。
这么复杂的问题，竟然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这就是聪明人的世界吗！
辛来又重新看回系统界面，忽地发现下面有一行小字：
〖任务掉落物品中存在无法转换物件，已存入道具栏。〗
无法转换的物件？
是指任务奖励之外获取到的那些、原本可以换成点数的东西？
辛来打开了道具面板。
〖持有道具〗
〖负相核心x2（暂不可使用）〗
〖生锈的钥匙x1〗
〖上世纪的纽扣x1〗
纽扣还在辛来的口袋里，这个她倒是知道从哪里来的，但生锈的钥匙......
辛来记得这个东西是跟其他任务掉落一起出现的，而任务掉落物品通常——虽然辛来也没领取过几回——但通常应该都是她在负相区中触碰过的物品：
诸如防火罐、纽扣、还有其他的一些伪态生物残骸。
她本以为这生锈的钥匙是车钥匙一类的物件，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她什么时候摸到过钥匙？
钥匙和纽扣都是可点击状态的，辛来犹豫了一秒，挨个点了过去。
一阵荧光闪过，两样物品接连出现在了手中。
纽扣确实是在隧道里捡到的那枚没错，现在摸上去，也读不到之前闪现过的记忆了，看起来就像一枚普普通通的扣子。
而钥匙......
这钥匙看起来可真像是博物馆里的东西。
粗糙的金属齿纹毫无精密美感，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没有任何生物识别或量子加密的痕迹。
整个钥匙上都有一层厚厚的铁锈，像是谁大半夜跑去博物馆敲碎了高密钢化玻璃现偷的似的。
辛来用拇指摩挲着钥匙凹凸不平的表面，触感真实得令人不安。
这玩意儿与其说是开锁工具，不如说是某个怀旧主题酒吧的装饰品。
这东西能用吗？
这个问题刚飘到脑子里，系统提示就“叮”了一声。
〖缺少对象，无法使用。〗
……算了。
就知道不会出现什么“金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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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有用东西。
辛来又拿着钥匙玩了会儿，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新的线索，最后无奈把它和纽扣都收回了道具栏。
……
也不知是为了体恤员工，还是真的暂时没有新任务，指令器一直安静如鸡，没有半点动静。
反倒是终端机一直哔啵哔啵直叫唤，联邦通知一刻不停地往手机里送。
E级公民会收到比其他公民更多的垃圾——呸、推送通知，并且终端机会被禁止安装屏蔽程式。
诸如“近日联邦警察加强片区巡逻”啦、“禁药更新名单”啦、“联邦法则更变条目”啦...等等等等，都会在公民成年后被变本加厉地一股脑推送到终端机里。
简单点说，联邦这么干只是想让他们明白一句话：
知道你们这些臭虫可以为了生存无法无天，但是联邦的“眼”无处不在。
辛来坐在电车角落划拉了半天，才从那一大堆有的没得通知里找回之前学校发的邮件。
邮件里面除了催促转移数据的通知之外，还有一张港城大学临时出入卡。
学籍已经注销了，学生卡当然也失效了，辛来得凭这张出入卡才能入校做数据转移——虽然她也没什么好转移的。
校存储空间里的不过就是些......
呃？
她用过那个存储空间吗？
辛来的脚步一瞬间顿了住，脑子里一片空白。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莫名其妙的记忆空缺。
上次也是这样，那条死在房间的、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养过的狗，还有隔壁邻居......？
不对，她隔壁有邻居吗？
那间房好像一直空着吧......？
似乎是的。
校门口扫卡的机器“哔”了一声，校门警戒解除，辛来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进去。
之前出事的那间教室门口还拉着黄线，不过教学楼已经被重新投入使用。
教室里的血迹还没清干净，一大片喷溅状的黑红色印记从地板铺开到墙面，印记周围还有些被烧焦的痕迹。
辛来多看了两眼，抬脚越过黄线，去了另一边的机电室。
校存储空间里的东西不多，一共三个文件包，分别是三个学期的作业。
辛来盯着那十来个文档，一时间有点迷茫。
《人类义体的可行性》、《阶级分化：科技垄断与社会不平等》、《数据瘟疫概率分析》、《环境自然：污染辐射考察报告》......
每一篇论文的标题看起来都非常眼熟，但每一篇里面的内容读起来都非常陌生。
这真的是她写的东西？？
写这么好？
所以系统原本给她这个NPC的人设还是个高材生是吗？
辛来绞着眉头把文件传进了终端机，打算回家好好研读一番自己的“著作”，忽地就在这时，外面乍然传来一声尖叫。
脑中的神经刹时紧绷，辛来愣了下，条件反射地看向指令器——暂时没有通知。
她拔下传输线，把终端机揣进口袋，将指令器佩戴在了右手，缓缓走向窗口，拉开窗帘。
窗户外面阴云密布，远处的天空被全息投影的广告牌割裂，模糊的光影在灰蒙蒙的空气中摇曳。
灰色的教学楼一栋连着一栋，表面覆盖着斑驳的太阳能广告板，上面正轮换播放着联邦公益广告：
什么呼吁环境保护，什么提倡降低辐射，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宣传语——
地球正在滋衍意识。
辛来的目光缓缓滑向了另外一边。
有三名学生跌坐在教学楼门口，手里的东西散了一地，浑身发抖。
辛来皱起眉，看到他们面前的地面撒花姑娘有几条细细的黑色丝线随风飘动，像头发丝，却又比头发丝更加粗硬。
她顺着学生的视线缓缓抬头——
天空上，有一大团像线团一样的东西，遮天蔽日。
蓦地，线团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