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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作者:黎知夏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延陵王的兵马到哪了?”


    邹平垂头:“正在游街,百姓听闻收复边关,喜不自胜,都涌上街头夹道相迎,朱雀大街上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了。”


    玉庭风‘啧’了一声,“成何体统,皇上驾崩岂容他们这般热闹!”


    玉忠节扫了眼语气颇酸的儿子,淡淡叹道:“民心呐。”


    玉扶疏没听见他们这些议论,她思绪飘远,提起谢洵舟,她能想起的都是很久远,像干枯古树的皮,一层又一层的揭下来,扒到树心里藏着的一点记忆。于如今的她而言,无疑似云端仙露,久远的好像上辈子的事。


    玉扶疏是被玉忠节叫回神的。


    “阿扶啊,今夜你以皇嫂的名义在宫里设宴款待谢洵舟,看看他究竟是何意思。”


    玉扶疏端起茶盏,指尖摆弄着盖子:“这是为何?”


    玉忠节顾虑有二。


    皇帝死的突然,谢洵舟又恰逢这时进京,他手中几万精兵强将,一旦得知兄长死因,真拼了命要替兄长报仇,届时局面不好控制。


    还有一件棘手旧事。六年前谢洵舟曾亲自登门向他提亲,被他回绝了,听闻谢洵舟至今未娶,难说不是因为当年的心结,如今谢洵舟可不再是从前有名无权的王爷,万一因此事记恨,趁势强伺机报复他们也说不准。


    玉忠节将顾虑说出,玉扶疏立刻意识到对方的意图。


    这是希望她出面示好谢洵舟,至少拖延一阵子,好给玉忠节留出空隙给‘弑君’这事擦屁股。


    玉忠节见玉扶疏许久不回应,有意威胁:“阿扶我儿,你可别忘了陛下是怎么死的!趁谢洵舟才进城,还不了解情况,你去探一探他。为父也会把后事料理的干干净净,之后阿扶便可稳坐太后之位了。”


    玉忠节盯着玉扶疏,笃定她会害怕,话落便见玉扶疏手里的茶盏洒了。


    玉扶疏手忙脚乱放下茶盏:“好,好,就听父亲的,女儿马上让冰云去传信。”


    送走了父兄,玉扶疏起身回寝殿,拭雪在旁侍奉更衣。


    铜镜里倒映出玉扶疏如琬似花的容颜,此刻她双瞳里一片沉静,与方才在父兄面前,惊慌失措,打翻茶盏的小妇人判若两人。


    拭雪娴熟的替玉扶疏卸下满头的金质玉器,见玉扶疏静默不言,贴心询问:“娘娘大仇得报,似乎不太高兴?”


    玉扶疏透过镜子,对拭雪弯唇一笑:“筹谋太久,真的杀了他,也没什么滋味,不过,我不悦,是另有其人。”如玉扶疏所料,玉忠节果然开始用谢池渊的死因威胁她了。


    拭雪思虑片刻:“是因为相国大人吗?萧妃和太子来得也不是时候,太子被国舅爷吓得不轻,母子俩哭哭啼啼,被一并押回宫去了。”


    玉扶疏反问:“你觉得我父亲这般行事…不妥?”


    拭雪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是想太子毕竟要继承大统,相国和国舅此举,恐会影响您与太子的关系,对您不利。”


    玉扶疏摘下耳坠,闻言苦笑摇头:“我父亲,这是动了易储的心思了。”


    谢池渊留下二子。


    太子十岁,生母萧妃官宦出身,萧氏一族在文官集团里颇有名望。另一幼子刚三岁,生母姜氏是被皇帝看上才脱了奴籍的梨园歌姬。


    两厢一比,玉忠节害怕养虎为患,想废长立幼,也不难猜。他欲效仿董卓,在新朝给群臣再立个下马威,算是一箭双雕。


    拭雪惊叹:“可…可小皇子的生母,出身实在低贱。”


    玉扶疏倒不在意这个,她在意的是,若玉忠节成功废掉太子,那她手里这份刚得来的遗诏,便不作数了。


    玉扶疏不是傻子,玉忠节敢弑君,却不敢担罪名,所以让禁军首领邹平围了仙台殿,绑了谢池渊,却偏偏等她去喂他喝毒酒。这样就算日后东窗事发,玉忠节大可以来个大义灭亲,他自己继续青史留名。


    退一万步,此事若真能抹个一干二净,她这位未来的太后娘娘,也有一个致命的把柄落在玉忠节手里,死了父亲来了儿子,但她玉扶疏还得继续做这个深宫里替玉氏卖命的傀儡。


    这些,在玉扶疏筹谋杀死谢池渊时,就已经被她算在了无数种可能的结局里。


    所以,当她收到玉忠节传信,让她往仙台殿弑君时,玉扶疏主动走入了这个父亲设给她的圈套。


    谢池渊必死无疑,但他一定希望,他最喜欢的儿子能好好活着继承大统,玉扶疏主动将自己和太子捆绑在一起,让谢池渊下召将太子过继给她,太子登基之日,她便是不可动摇的摄政太后。


    玉扶疏想起谢池渊死前愚蠢的发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和你的父亲作对?你不是一向最听他的吩咐吗?你究竟安得什么心思?”


    玉扶疏看着谢池渊咽气,帮他阖上双眼:“当他诓骗我做最尊贵的皇后,却在你日夜打骂我时,对我的祈求视而不见,从那时起他便不再是我的父亲了。”


    玉扶疏卸掉一身沉重的服饰,喝了盏安神茶,却久久不能入眠。她想起谢洵舟,这个年少她曾爱过,又狠心抛弃了的男人。


    细细算来,她已经有五年的光景没有见过他了。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嫁给谢池渊后的中秋宫宴上,她们碰巧在回廊相遇,其实也并非碰巧,是她眼见着他酒醉离席,故意追去。


    玉扶疏依稀记得那晚,谢洵舟将她的手指一根根从衣袖上掰下来,她记不清他们都说了什么,可还记得那晚谢洵舟看她的眼神,烙在她的脑袋里,夜色冷暗,她不曾看清楚他眸中是否有泪,但他无比痛苦,极力的忍耐克制,他应该是很恨她的,拒绝了她的示好,从此再也不曾进宫。没过多久,边境大乱,他作为亲王替皇帝出征,一去至今。


    天际迎来新日的一线白,天子病逝,群臣后妃哀悼。


    皇城禁卫已被玉忠节稳稳控制住,哪怕皇帝死的蹊跷,但进宫祭奠的群臣,当下无一人敢出一字妄言,国库吃紧,丧仪一切从简,谢池渊没修好的皇陵也要在近日草草完工,他死的潦草,身后事也潦草。


    玉扶疏不需要在这些事上操心,一身缟素到皇帝灵柩前走个过场后,便径直回宫了。


    冰云传信归来,谢洵舟拒绝了她设宴的邀约。


    玉扶疏对镜梳理云鬓:“接到帖子时,谢洵舟什么反应?”


    冰云回忆着:“奴婢…看不太出,延陵王变了不少。”


    玉扶疏:“他变得什么样子了?”


    冰云:“模样倒是没怎么变,王爷风姿依旧,其余具体的奴婢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和从前的延陵王不一样了,手下的将官也凶得吓人,不过,延陵王还认得奴婢。”


    玉扶疏:“他还有没有说其他话?”


    冰云摇头:“王爷当时还身着戎装,留下句话就走了。”


    玉扶疏拿起香气馥郁的口脂,薄薄涂抹在唇瓣上:“更衣,去延陵王府。”


    玉扶疏有意低调,只备了马车,带着拭雪前往王府,开门的是个行伍之人,圆脸虎目,不苟言笑,拭雪亮出身份,对方也并无惊讶。


    江之杰拱手:“请皇后殿下见谅,我们王爷出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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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若有什么吩咐,臣下可以替您向王爷转达。”


    玉扶疏挑了挑眉:“不妨,本宫在这等一等延陵王。”


    江之杰颔首,规规矩矩将玉扶疏引到王府正堂,又吩咐小厮奉上茶点。


    江之杰:“请皇后殿下稍待,臣下告退。”


    一路走来,延陵王府还是旧时模样,只是空寂多年,墙瓦都陈旧了。府里奴仆没见到几个,行伍的兵卒倒多,来来往往,有的上房修瓦,有的清理着庭院杂草和瓦上的青苔,正院的池塘也干涸了,几个士兵绑住裤脚,踏进满是淤泥的池子里就要动手修葺。


    他们有说有笑,结伴走在这座王府里,自在的倒像是回了家。不过遇到江之杰就立马变得肃慎起来,格外恭敬,看着他们整齐划一行礼的样子,一时间好像到了军营里。


    看来谢洵舟带在身边这些亲兵,不仅关系紧密,还各个训练有素。


    玉扶疏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不由蹙眉。这茶叶不知道放了多久,泛着一股霉味。她拿起点心闻了闻,倒是新做的,但不过就是盘最寻常的糕饼。


    玉扶疏是在隅中巳时末到延陵王府,一直等到太阳落山,谢洵舟也没有归来,召来江之杰问询,每次都是一样的答案。


    “王爷出府时并未交代何时回来,皇后殿下若是着急,不如留下话由臣下替您转达。”


    偏这江之杰看着粗犷,说话办事却滴水不漏,举止神态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眼见着夜色渐浓,月上中天,拭雪劝道:“娘娘,您累了一日,不如先回宫吧?”


    玉扶疏虽腰酸背痛,却依旧端坐,她闭目养神:“再等等。”


    拭雪:“奴婢看这延陵王,多半是故意在躲着您,您一日未吃东西,奴婢怕您累坏身子。”


    玉扶疏睁开眼睛:“把江之杰叫来。”


    这一日下来,江之杰不知已经进进出出多少次。


    玉扶疏看见江之杰,先声夺人,“你不会想告诉本宫,延陵王今日连家都不回了吧?”


    江之杰拱手:“回禀娘娘,臣下正要来禀告,王爷有请。”


    拭雪要说话,被玉扶疏拦住。


    按照礼制,应该是亲王参见皇后,可当今人在屋檐下,不想低头也得低头。


    玉扶疏被江之杰引向王府内宅,这条通幽小径她很熟悉,路的尽头就是朝晖阁,谢洵舟的住处。


    朝晖阁下有一株上百年的梨树,此刻正是落花时节,闲庭梨花飘零如雨。


    一道玄色身影,手执寒剑,身若蛟龙,穿梭于花雨中,剑光追月,刃过无风,唯有落花被剑气席卷,似垂柳浮水,在空中惊起阵阵涟漪。


    玉扶疏独自步入庭院,月色照着谢洵舟的身影。


    一袭劲装紧束,勾勒出他如松似岳的身姿,宽肩阔背收束于紧窄腰线之下,旋身挥剑时,腰腹劲力如潜蛟暗涌,虽隔衣料,犹自贲张,经年戎马,他气度渐锋,一招一式都透着逼人的杀伐之气。


    玉扶疏站在梨树下,望着谢洵舟练剑的身影,瞧他脊背上浸透衣衫的汗水,便知他已在此练得有些时辰了,并非江之杰所说的刚刚回府。


    玉扶疏思及,举步朝谢洵舟走去,她刚一动脚步,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剑气扑面而来,风里带着花香,可那柄寒剑,擦过眼前,在耳畔嗡鸣振响,最终抵在她的脖颈上。


    玉扶疏僵直在原地,长睫震颤,皮下血管在冷刃下突突直跳。


    她的视线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倏而五年光阴,她终于看清楚了眼前手执利刃的谢洵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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