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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拒绝

作者:枕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阿楹定定地望着眼前之人,脸上浮现一抹诧异和愕然。


    妙菱也在看她。


    阿楹将手中的簿子翻了个面,神色未动:“怎么忽然这么问?”


    妙菱见她毫不意外地避而不答,抿了抿唇道:“奴婢担心姑姑。”


    旁观者清。


    她觉着陛下对阿楹姑姑有着别样的心思,可陛下以后三宫六院的,一颗心会被分成不知多少瓣。


    阿楹姑姑若是进了后宫,纵使与陛下有着多年情分,可宫妃间的交锋,明里暗里的磋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有会耗尽的那一日。


    容颜易老。


    旁的嫔妃有家世可以倚靠,可姑姑却什么也没有。


    换成了江二公子,情况则会好上许多。


    姑姑所担忧的那些,其实都不算什么事。若是御赐的婚事,江大人和江夫人定然不敢说什么,且江二公子并非嫡长子,以后江府的门楣不需要他撑着,即便不纳妾,也是使得的。


    这样,姑姑和江二公子便能和和美美地过着日子。


    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也不用应付形形色色的人,还要带着笑脸,去迎合一些人。


    阿楹放在簿子上的手指缓缓握了握,脸上却浮起了阑珊的笑意,安慰着妙菱:“我如今这样,哪还有让你担心的地方?再说了,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么,我能有什么事?”


    妙菱呐呐,她担心的根本不是这种事,有陛下在,宫里能出什么事?


    就算出事,也不会出在姑姑和她身上。


    “姑姑……”


    她还想再说下去,可阿楹却制止了她的话头,奇怪地问:“你这些日子怎么总与我提起江二公子?”


    “都想着与人共度余生的事儿了?”阿楹抬手敲了下妙菱的额头,“莫不是相看上谁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调侃和意味深长:“不过如今正是春日,你有这心思倒也无可厚非。”


    妙菱的脸色霎时间爆红。


    “姑姑!奴婢没有!”


    话题转得太快,让门外站了一会儿的章禄都不由地瞠目结舌,不过他听出来了,阿楹姑姑是在巧妙地回避妙菱的问题。


    他都听得出来,更别提……


    章禄抬头瞄了眼面容冷峻的帝王,心里叹了声,陛下又怎会听不出来呢?


    陛下来时,恰好听到了妙菱的那个问,脚步顿时就止住了。


    江二公子和陛下,二选一。


    这种要命的问题也就妙菱敢问出口了,阿楹姑姑敢说,他都不敢听呐。


    其实陛下心里也期盼着阿楹姑姑的回答吧。


    只是没想到,阿楹姑姑不做选择。


    她不选,究竟是觉得他和江明朝都不行,还是说,在他们两人之间难以抉择?


    扶晓不知道。


    他下意识地摩挲起手指尖。


    方才给阿楹提衣袖时,他的指头上也沾了一点墨痕。


    平素里他喜欢洁净,但不知为何,他这次却能忍受着不去净手。


    甚至瞧着那点墨,还觉得那顺滑的触感仍停留在他手中。


    扶晓凝起眉,有些魂不守舍地走向自己的寝殿。


    屋内,笑了一阵的二人四目相对。


    一个呼吸。


    两个呼吸。


    阿楹轻垂眼睑,似说似叹:“妙菱,你知道的,我记事起就在宫里了。陛下是我的第一个主子,也会是唯一一个。”


    “我与陛下朝夕相处了十三年。”


    “在我心里,陛下与其说是主子,不如说是……朋友吧。”说起往事,阿楹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怀念,“陛下教了我读书、写字,知人情,明事理。”


    和扶晓在一起时,她学会了太多太多,无法一一赘述。


    深宫似海,草菅人命的事儿屡见不鲜,人人都活得异常艰难。


    上至皇后嫔妃,下至宫人奴婢,为了活着,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


    “我一直觉得能遇上他,是一生之幸。”阿楹认真地看着妙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以后,你莫要拿陛下和江二公子比了。”


    这两个人不该放在一起。


    更不该让她做选择。


    “我知你是为了我着想。可是妙菱,你仔细想想,这事儿是我选谁就能定下来的吗?”


    见妙菱被问得哑口无言,阿楹换上了含笑的面容,揶揄道:“共度余生这样的大事,哪是随意选选就成的,天下那么多好儿郎,怎么,你就只给我两个人选?”


    妙菱被逗笑了:“姑姑,你竟会取笑我。”


    她顿时也不纠结那个问题了,转而煞有其事地道:“姑姑说得对。天下好男儿那么多,奴婢可要为您擦亮眼睛仔细挑挑。”


    阿楹失笑:“可别光顾着想我了。想想你自己,你如今也过十六了,若是有喜欢的人,可不许瞒着我,若是两情相悦,真到了陛下那儿,我替你说……”


    妙菱听得满脸臊红。


    “姑姑,不许你再说了。”


    “饶了我吧,好姑姑。”


    ……


    虽跳过了那略微显得沉重的话题,但妙菱走后,阿楹的心绪仍是不能平静。


    共度余生。


    这四个字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从前一直觉得,自己与扶晓不会分开。


    在那些漫无天日的日子里,她与扶晓彼此汲取着温暖。


    她没有想过如今这种出头日,也没有想过会与他日渐疏离、最终分开。


    就像她当初怎么也没想过扶晓会拒绝她一样。


    “阿楹,皇兄或许只是觉得眼下还不是个好时候呢。”彼时,长茂公主扶潇对着她絮絮叨叨,“你与皇兄多年的情分,我都看在眼里。也是母后心急了些,皇兄才十五呢,急着给后院添人做什么?”


    ***


    从扶潇口中听说皇后要将她赐给扶晓时,阿楹的第一反应其实是错愕。


    她对扶晓,那会儿其实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意。


    但错愕过后,却不是厌恶。


    她竟认真地思虑起来和扶晓的关系。


    可扶潇紧接着又给她浇了一盆冷水:“六皇兄没应,他拒绝了母后的好意。”


    她心里猛然一颤。


    为什么?


    她无法对着扶潇言说。


    扶潇见她脸色一变,便开始找理由安慰她。


    之后每次见到扶晓,她都忍不住想去问他。


    终于有一日,她找到了合适的时机旁敲侧击:“长茂公主都被定下来婚事,殿下您年岁也不小了,陛下和皇后没想着给毓安宫添人吗?”


    扶晓诧异地看她一眼,说出来的话阿楹至今都记得:“母后与我说了此事,不过我没应。”


    他很直接明了地告诉了她。


    他还说:“阿楹,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不想让毓安宫有什么变化,也不想你我之间因为这种事变得生分。”


    她低下了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对她没有别的想法,心里坦荡荡的。


    她本也是如此。


    可扶潇和他的话却忽然开始频繁出现在她脑海里。


    一句一句,清晰地萦绕在她耳边。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缠越紧。


    ……


    思绪收拢,阿楹不禁自嘲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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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她承认自己的心气挺高的。


    她不甘心只做一个宫女。


    她喜欢荣华和权势。


    她向往锦衣玉食,金钗华服的生活。


    所以按理来说,在扶晓成为说一不二、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之后,她应该比从前对他更亲近的。


    暗处汹涌的情绪不断告诉她,趁着他现在身边没有人,她近水楼台,捞一个身份不是难事。


    可她做不到。


    哪怕她知道,以她对扶晓的了解,即便没有发生什么,只要她开口哭诉,他一定会给她一个更高的身份,让她摆脱宫女之身。


    她却始终迈不过心中的那道防线。


    她选择将自己当成一个正常的宫女,并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


    这样,对她好,对扶晓也好。


    左右他没那个心思,她何必要将事事说个明白,落自己的脸面呢。


    往后他会有明媒正娶的妻子,会有环肥燕瘦的嫔妃,于他来说,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罢了。


    时间会淡化一切。


    包括深厚的感情。


    阿楹想,她也许是该早做准备了。


    至少,给自己留条后路。


    ***


    柳氏的离世,让向来萧条的冷宫变得更加寂寥。


    她们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柳氏。


    常氏从前与柳氏走得最近,忍着心惊的嫔妃们缓了一日,面面相觑后,都围到了她身边。


    先帝崩逝后,她们从前的龃龉仿佛也都跟着消失了一般。


    在冷宫里,几人也不分什么身份高低了,都按照年纪喊着“姐姐”“妹妹”。


    为首的女子极度纠结,才终于在众人的催促下开口:“常妹妹,你可知云妃、云妃是怎么没的?”


    常氏原是坐在椅子上发愣,闻言,她抬了头,一脸平静地道:“我给她下了毒。”


    四下一阵哗然。


    “常妹妹,你可莫要胡说,你如今在这地儿,哪里的毒啊?”


    “是啊,常妹妹,云妃分明是被杖责后,身子虚弱,撑不住才病故的,怎么会与你有关……”


    几人议论纷纷,全然不信。


    常氏却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带着莫名的寒意。


    “她害我骨肉分离,我伏地做小这么多年,恨透了她!”


    “我做梦都想要她的命!”


    她的眼眶泛红,语气狠戾,却泪如雨下。


    周围几人不觉定在了原地,看她站起来,看她将冰冷的目光扫过她们。


    “她落到现在这个下场,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


    “我如今的模样,都要拜她所赐!”


    常氏咬着字,仿佛要将压抑了多年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没有人敢说话,也没人敢在此时惹恼她。


    冷宫并非无人看管之地,相反,这儿的侍卫格外多。听到殿内的响动,立即就有人冲进来查探情况。


    她们名义上是先帝的嫔妃,现在却只是阶下囚。


    领头的侍卫听到常氏的话,又见她这副模样,眉头不禁微皱,但下一瞬,常氏忽然平复了情绪,一步步向他走近。


    殿内的人见状,都为她让了路。


    侍卫们不知她要做什么,都警惕地看着她。


    领头的侍卫目光一闪,只见常氏走到距离他约莫一尺的地方停下,她注视着他的眼睛,静静地道:“一命偿一命。”


    “辛大人,劳烦你告诉陛下,是我害死了云妃柳氏。”


    “这是我与柳氏的私仇,也是我自作主张,与旁人无关,也无人知情,还请陛下切莫牵连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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