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萤园的桂花馥郁,风一吹秋天独有的雨就扑簌簌落下,碎金一点,落在林翊楠头发里,肩膀上,时静萤轻轻帮他捻下来,只觉得指尖的香味都馥郁得发甜。
因季节更替,他们也从夏居挪到了秋居小住,往日的插花就从桔梗、绣球、燕子花换成了淡紫色的龙胆花,配上三两枝浅蓝色的琉璃唐绵,时静萤又放了几枝粉色的补血草,大荷叶式的翡翠盘盛着的荷花换成了折枝菊花。
林翊楠邀了好友小聚,秋季燥邪当令,夏日解暑的冰饮也换成了白茶炖梨汤,白茶解郁降火,梨汁滋润五脏最合适不过。
秦游川好酒,极少饮茶,“味淡了些,还是喝酒有意思。”可偏偏喜好古玩器具,端详着眼前的景舟石瓢,“身筒如此圆浑饱满,壶腹弧线却微妙,壶嘴、鋬与壶身筒衔接得如此自然,琢塑出这么大的弧度,简直是浑然天成。”
“你喜欢的字帖都爱其筋骨,原以为你更喜欢瘦瓢,清瘦矍铄而无臃肿之感,线条挺而有力。原来是好环肥而非燕瘦啊。”宋鹤调侃道。
“我眼中是方圆之别,哪像你身边围着莺莺燕燕啊,张口就是燕收环肥。”
宋鹤笑了笑,喝了杯茶,“我这是表里如一,哪像你假正经,不喜喝茶的人,倒喜欢石瓢,你才是奇怪,怎么那位姑娘喜欢?”
“是啊。”秦游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生日宴上大家都见过了,哪像你啊,兄弟生日,跑去国外度假潇洒去了,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赶不回来,只能推脱是新欢粘人了。”
宋鹤的眉头拧成川字,“嘴真毒呢。”说着倏然笑了起来,“怨不得我见到她哭呢,美人消瘦,一双美眸盛不住浑圆泪珠,惹人心疼呢。”
“什么时候哭了,你说清楚!”秦游川追问,却看宋鹤连连摇头,闭口不谈,那眼里挑衅的笑意,更是看得他怒火中烧,反唇相讥,“哪像你啊,心思细腻,可惜一个个都谈不久,你这种渣男做派我也瞧不上。”
宋鹤闻言皱眉,“那些姑娘一谈恋爱就粘人,消息发个不停,内核空空得像空荡的房间,只放了一张床,我有什么办法,谈到两三个月都是一个样子。”
秦游川与林翊楠连连摇头。
宋鹤向林翊楠讨教,“我跟时小萤的确认识了很久,但我并不是日久就能生情的人,如果对方太过无聊,可能更厌烦。”林翊楠想了想,“爱如露水般短暂,铡刀切下丰沛汁水的甘蔗,很快就会被咀嚼殆尽,一瞬间的爱意动人,但并不长久。”
宋鹤听了连连点头,“我们想的一样啊,那为什么你能谈这么久,还一直保持新鲜感,我以为感情也是有赏味期限的,有些感情只能停留在学生时代。”
“变化是永恒,流动的,永远意味着长久的时间里要连绵不断地,一次又一次爱上对方,对你而言,难的是将短暂的瞬时绵延,将一个又一个爱上的瞬间串联。”
“到底有什么瞬间是值得你一直爱上的?”宋鹤不明白,他觉得一开始的新鲜感都被乏味包裹,像是一片开启的薯片被湿气裹挟得失去清脆的干爽,变得难以下咽。
“我不爱喝感冒药,苦咖啡我也能喝,奶茶也可以,可偏偏感冒药又甜得腻味,又苦哈哈的。”
宋鹤笑他,“真矫情,喝个感冒药都要哄?你是三岁小孩子啊。”
“她光明正大的欺骗我。”林翊楠喝了口茶。
“她干嘛了?”宋鹤好奇。
“冲感冒药还拉花,骗我是这时静萤私人新品咖啡。”林翊楠说起来便止不住,语气也变得温柔,“她顺手洗杯子的时候,用泡沫堆了小猫咪,还问我要不要吃烤小猫咪棉花糖。那些其实乏味难受的时刻,都因为这些瞬间,让我希望永远。”
秦游川充耳不闻,兀自喝着茶汤,看宋鹤听的一本正经,才忍不住才吐槽“你非给他这种秀恩爱狂魔机会干什么!”
“少听他胡说了,上次跟慕如风说自己是颜狗,每天都被美貌震撼冲击,每天看到时静萤那张脸,就肾上腺素飙升,时静萤虽然好看,难道我老婆就不好看吗?”说着看向林翊楠。
“好看好看。”
“那你这不是也是颜狗吗?!”宋鹤骂道,“跟他说自己是颜狗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只是我也想秀恩爱,我老婆也好看!还有眼光喜欢我。”
“喂喂,你们对象都不在,非得这么刺激我吗?我最近可是空窗期。”
“什么空窗期,不自爱的烂白菜是没有女人会喜欢的。”秦游川毫不迟疑唇启刀落,将宋鹤的三心二意砍得七零八碎。
还有林翊楠的补刀,“天天酒池肉林,除了我们俩朋友,都是酒肉朋友,花天酒地的,还好意思说人姑娘没内涵,人看你就是一桩生意。”
宋鹤正好看时静萤来,连忙搬救兵,口不择言喊了时静萤一声“姐妹”,叫得林翊楠与秦游川齐齐愣住看他。
“能给我介绍对象吗?”
时静萤笑着应声,“行啊,但是得跟我朋友一起养狗。”
“养狗啊,那有什么稀奇的,我还开了个宠物医院呢,什么狗都能搞定,当然啊,除了慕如风那只布鲁托,也是奇了怪了,别人的狗也没那样,偏偏他那只,跟报仇来的一样。什么品种啊,大型犬吗?”
“比格。“
宋鹤诡异的沉默了几秒。
“叫格比,原名布鲁托。”
宋鹤脱口而出,“不!我只是想谈了对象,不是想写《假如只留给我三天安宁》的体验报告,这姑娘是个天仙都不行。”
“还天仙呢,我看你那眼神,鱼危矣!”
宋鹤一脸幽怨,“饿得呗,你说林翊楠急着要下厨露一手,别是跟时静萤在那耍情意绵绵刀工吧,你切一块喂我,我切一块喂你。”看着绿青浮水的潭鱼,鲜活柔软,一路游弋水波和气泡,追逐刚洒下的鱼食。
宋鹤看着这一幕,胃也在作响,“你看,潭上鱼,潭下螺,这田螺就该伴着料酒姜蒜,滚水捞起。热油中,花椒炸香增味,黄酒去腥,老抽上色,生抽提鲜,田螺爆炒,而鱼肥美,去鳞剖腹,紫苏叶去腥,酒焖增味,一口皮肉撕咬,鱼香肆溢。”
“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秦游川扭头质问,“哪学来的精神攻击法?”
“一个客户咯,我爸是真把我流放到子公司去历练,还要我亲自去对接客户,那客户就不爱说普通话,满嘴是粤语,我平日只爱听点粤语歌,连蒙带猜的听出来他就是在骂我。”
“看个合同金额对着我喷口水,什么‘碌葛,食多咗大头菜啊你,日日顾住发钱寒。’嫌贵可以直说,结果发现是我多加了零,他又骂我‘係大头虾。’还骂猪脑花,小爷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啊,我都怀疑这人是我爸雇来骂我的!”
秦游川被他逗得直笑,“你接着说,还有什么,我听着新鲜。”
“畀条粉肠呃咗。真係生嚿叉烧都好过生你!信唔信我打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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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孖膶肠吖啦?你係乜嘢新鲜萝卜皮啊?你件蛋散!”宋鹤越骂越上瘾。
“停,拐着弯骂我!”秦游川气笑了,本来被他碎碎念就有些饿,听到这么些话新鲜劲过了,饿劲上来,更是没什么好脾气,“你只虾饺啊!几时还钱啊?”
“哟,学的还挺像。”
“谁跟你学了,你家老爷子停了你的卡,让我接济你的那钱,还我!”秦游川伸手。
“要钱没有。”宋鹤垂头,“生意没做下来呢。”
“客户这样,你居然忍住了。”秦游川饿中好奇,宋鹤脾气也算不上好,看着人模狗样,公子哥的脾气到底在那里,被人骂不还口,他是不信。
“能没火气吗?”宋鹤撇嘴,“他说看在我爸的份上带我去吃好的,我气消了点,你是不知道那破路,我要是个姑娘,都怕被拐卖进山沟沟里,本来以为吃大餐,谁知道是农家乐。一下车就踩到臭烘烘的鸡粪,气得我上头。”
“农家乐?”秦游川嗤之以鼻。
宋鹤看他这表情也见怪不怪,老周招呼他的时候,他也是这副臭脸。谁知道嘴快利索的老周居然没骂他,“坐了一路车来热气啊,饮点靓汤,王姐煲佐木瓜燕窝炖雪蛤,老火靓汤,多饮几碗啦,好滋补。”
“但你别说,那味道是真不错,土茯苓褒老龟,荔枝柴烧鸡,都是山上的食材,荔枝木也是他家自己种的。烧鸡皮脆肉嫩,吃的时候有股清香,还有汁水。去山泉水泡完温泉,我就彻底没脾气了。”
“我也是饿得没脾气了,平时这个点工作也不饿,你倒好。”
直到林翊楠端了老黄瓜赤小豆扁豆汤,秦游川嗤笑,“得亏是汤,要是赤小豆粥,还以为你这是金谷园,学石崇炫富呢。”
“少阴阳怪气,古人言‘茅檐出没晨烟孤。地碓舂粳光似玉,沙瓶煮豆软如酥。’豆粥费时,石崇以上粥迅速而斗富,仿佛是时间买了金钱一样的稀奇难得,而现在,上的快只能让人怀疑是预制菜。”
宋鹤反唇相讥:“哪像你,比我还讲究,讲意境,山间茅舍等豆粥在罐子里慢慢熬熟。”
“立秋日取赤小豆,男女各吞七粒,令人终岁无病。”时静萤笑着解释,她端着菜,她身边的女孩子端着另一道汤上桌,热气腾腾,热雾如绡如幔,倏然裹覆转瞬又露出姣好的眉眼,那汤雾都成了朦胧的一扇岫岩玉屏风。
在她放下汤的一瞬间,那眉眼也变得清晰,大概是画了淡妆,眼角眉梢微红,像是落霞飞红,只是礼貌的笑了笑,仿佛迤逦无边的桃花敷岸而开,细碎的笑意在眼波中流转,桃瓣都失了形状,成了绯红绮罗洒落流水。
宋鹤望着她,觉得这姑娘真是漂亮,只是一看到美女,他就止不住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开始见了时静萤被林翊楠呵斥,这下在佳人面前可得克制,只是脱口却是一句,“你们家,汤也要一荤一素啊。”宋鹤自己也愣了,良久问出这么一句。
时静萤笑了笑,“是啊,那个汤只是为了咬秋的仪式感,陈皮砂仁牛肉汤营养不错,砂仁具有化湿开胃,陈皮燥湿化痰,这道菜是我从心怡姐那新学来,再教林翊楠的,不知道隔了个人,味道怎么样。”
“粼音快来吃,最后那道是甜点,晚点再说。”
宋鹤看着那姑娘走来,正好坐在他旁边,心砰砰直跳,借着余光打量她,莹白的手淋漓着水光,应该是刚洗完手,擦拭得匆忙。
只留下一个念头,天仙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