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四个大蛤蜊披着华丽纹身,囫囵转了上来,时静萤只看蚌壳上的花纹便已经眼花缭乱,那夜光蝾螺剥离后裁切嵌贴,百般文图,点、抹、勾、条,再经髹饰,推光而成,纵使暗处,仍是灿若虹光,异常绚丽。
螺钿本是螺壳、海贝磨制成薄片,镶嵌在器物上的装饰,这么大个蚌壳用螺钿点缀,倒是名副其实,本就是海底蚌壳上的一番瑰丽。舞女靠得近,那蚌壳上的精巧才愈能细探,不同于寻常蚌壳竹篾扎制,外糊彩纸或蒙彩布。这竹丝编织的胎上做了髹漆,再点螺装饰,刻画一人一琴,琴飞一凤一凰,像是一人弹奏凤求凰的画面。
舞女衣服上的云纹,刻划出剔地浮雕的效果。蚌盖的弧度更是毫无滞感,十分流畅,凤凰的翎羽用钿线勾出轮廓,再用钿屑填充。
少女藏身蚌壳中,蚌壳微开,只露半张脸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羞涩矜持一览无余,只瞧髻发上装饰着珍珠、贝壳,眉眼来不及瞧不真切,那蚌壳当即便合上了,愈发勾得人兴致,想多瞧几眼。
蚌壳翕张,闪闪发光的壳壁沾满了大大小小的珍珠,蚌中少女往外偷瞄,随着蚌壳堪堪停驻,蓦然睁眼时,娇眼如波入鬓流,婉如游龙举袖。
开蚌停驻,少女舞姿奇快,飞袂拂云雨,又迅如雷霆般收壳,慢下来左摇右摆,像巨蚌于水中缓缓翻转,不时动荡出涟漪,又顿时张开蚌壳。
时静萤这才看清作舞之人的全貌,珍珠作的妆面,亮晶晶的妆容,很有水下那种波光粼粼的感觉。舞姿更是一绝,趁着开蚌的一瞬间,裙摆破空,低回莲破浪,回风态若逐惊鸿。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
结束后退场,不想还有舞者起了兴致,轻掷了枚珍珠来,没想到还有互动,时静萤笑着抬手接住,更觉得新奇好玩,手心夹着珍珠,另一只手轻拍鼓掌,觉得自己的手也拍了一回蚌壳舞。
林翊楠问:“不方便拿?”
时静萤摇头,一脸神秘的笑道:“我这是掌上珍珠舞。刚刚那舞有名字吗?”时静萤摩挲着手里的珍珠,把玩着顺口问道。
“本来是叫螺钿蚌珠舞的,后来我忘了这名字,凭着依稀的记忆说成螺钿含珠舞,他们觉得不错,就保留下来了。”
“这样的巧思配上这样风雅的名字,实在是很贴切。”时静萤眼中满是笑意,看得到出她对于方才的舞十分满意,跟着林翊楠走到海底宫殿的花园。
林翊楠在还原原著的同时,不忘夹带私货,“那一块是人鱼公主的花坛,这里,是我的。”一株白琉璃作的玉树,堪称晶莹明澈,细碎的翡翠树叶遮出一片浓阴。红玛瑙雕成的花瓣开了一树,一瓣花落下,就铿然作响。
时静萤惊讶他的财大气粗,很快,她的注意力被雕像吸引,一尾硕大的美人鱼,红色的发尾结成月光的巢,头戴珍珠花瓣的花环,虽然庞大,但她轻盈明朗得像一个水泡,有几个泡泡浮现在她身旁,“我的天哪,这个美人鱼跟我好像。”时静萤没能忍住,那简直是一个精细且庞大无比的手办,那面庞,像是放大镜般,望见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面容。
八个大牡蛎作为装饰品附贴在美丽的鱼尾上,人鱼公主的花坛布置得像一轮太阳,极为还原的紫色花卉,花蕊向着遥远的伸展。垂柳在洁白雕琢的石像上晕开蓝紫色的斑斓光晕,枝拂叶片,自顾自地吻上倒影,雕琢的石是她日思夜想的王子。
“林翊楠,这个王子的石像,雕的好像你。”时静萤喃喃出声。
浮在人鱼半身高的是轻盈的水泡,水泡里有着人世间的花园,地上的花儿散发着香,祖母口中树枝间游来游去的鱼儿唱得那样清脆动听,原来海底的是鱼儿,人间的花园里是鸟儿。再往上的泡泡被阳光所照耀,是被戳破将要消散的泡泡,那是昏迷时的王子濒临死亡的一口呼吸。她眼睛温柔地望着他。可他伸手戳向气泡,却撩起了不属于她的长发,那是王子眼中的救命恩人。
她眼里被哀伤充斥,被海水照映,落入惦念的姐妹眼里,被女巫一把剪去满头的思念,落在发间的月光化为匕首尖上的寒光,海涛中尖锐的呐喊是姐妹的呼唤,重新戴上海洋的桂冠。
曙光微启的那一刻,天地曼妙的色彩被渲染得梦幻,海洋一呼一吸的波涛汹涌也迎来高潮,王子为心爱的女子披上婚纱,从海洋而来,情愿在刀尖跳舞的人鱼公主在船舷上奋力一跃,阳光刺透泡沫,海涛依旧曼妙,漫长而美丽的生命戛然而止,你抛弃了珍珠、宝石和珊瑚,向灵魂飞跃而去,你向太阳伸出双手,永远的失去了爱情,得到了不灭的灵魂。
“那样美丽的人鱼合该是跟你一样的面容,尽管我知道王子令爱他人,并非人鱼良配,可是被人鱼模样的你思念的,只能是我!”林翊楠微笑着,语调温柔的讲起不讲道理的话。
时静萤无奈的笑了笑,“我曾经以为这是个遗憾的故事,痴迷到有人在太阳下吹泡泡,都觉得是人鱼公主痴情不能流出的眼泪。长大以后才发现,这是我喜欢的结局,人鱼公主没有为了一己之私杀死王子,在阴差阳错跟爱而不得里保持住本心的善良,所以在太阳的照耀下得到不灭的灵魂,真正的永生。”
“那你小时候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大家都喜闻乐见的结局。”时静萤笑得狡黠,“秦始皇派人去寻仙问药,没有找到药,却找到了搁浅岸上的男人鱼,食之,始皇得永生。”
“男人鱼?”
“对,因为我本质上讨厌男女之间的描述,好像女性除了爱人没有其他的关系,永远跳不出圣娼二象性的叙事,师生,就有不伦的师生恋,幼小懵懂,就有言语粉饰的洛丽塔之光掩盖恋童癖的罪名,女性的温柔与善良还要被同为女性者谩骂圣母心,所有修饰女性的中性词与褒义词都成为冷嘲热讽,只有红玫瑰与白饭粒,白月光与蚊子血,活该生存在男性的幻想之中。”
“还是有一种故事,是跳出了圣娼性质的。”
“什么?”时静萤问。
“巫女,美人鱼中她也出现了,作为一位交易家而存在,这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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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的。”林翊楠笑着回答,“只是,巫女的故事,大多是压迫与被压迫,被大火焚烧的女巫,这确实是彻头彻尾的悲剧,所以我希望女巫被火焚烧而不死,在海底继续发挥她的才能,制作药剂,与人交易。”
“在我眼里的童话故事并没有什么算得上美好,灰姑娘也只是被捆在水晶鞋里的高级火鸡,让女孩子幻想白马王子,自此拥有幸福的糖衣炮弹,我讨厌如此。美好的她们,必须微笑着,温和有礼的走上餐桌,在欢声笑语中被分食,将血泪奉献给男人,成为美味的贡品。可那位漂亮的美人鱼却不一样,她放弃了杀害王子,她的善良得到了回报,她拥有了永生不死。”
林翊楠笑了笑,“难怪,你说你只喜欢美人鱼的童话故事。”
“不,我真正喜欢这个故事,是因为你。”时静萤一脸认真,看向了他,“那时候的我陷入自我怀疑,我的世界坍塌成一片废墟,那是一场无声的硝烟,老师不知道,施暴者也不自知,可你却知道了,并且还组织了。”
看着林翊楠陷入迷茫,时静萤轻轻笑了笑,“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候的我,在自我提问,只是喃喃出声,为什么美人鱼的头发是红色的。你回答了我,还给我推荐了一本书。”
“《达芬奇密码》?”林翊楠率先开口,可他并未理解时静萤提起这一本书的用意,时隔多年,很多事情都有些淡忘,回忆里的细节是在反复思念的过程中才不模糊,保持原有的清晰,显然这是时小萤关注的重点,却不是他心底最在意的,以至于他忘记了这段细节。
时静萤缓缓开口,这是她因此爱上林翊楠的开始,这一枚种子的洒落却是无心插柳,可带给时静萤的震撼是那么深刻。
“我在这本书里,第一次知道抹大拉的玛利亚,我很惊讶,这居然是我曾经看到过的,《小美人鱼》中挂在爱丽儿水底之家的那副油画,17世纪画家图尔的《忏悔的抹大拉》。”
“书中的观点太过颠覆,比如兰登认为美人鱼爱丽儿象征抹大拉的玛丽亚,一头飘动的红发也有独特的象征意义,认为爱丽儿代表历史上神圣女性的困境,被以川顿国王为代表的父权制约在水底不见天日。甚至迪斯尼中的更多故事也充斥着这些元素,公主吃了毒苹果影射夏娃的堕落,人称‘玫瑰’的奥罗拉公主,躲避追杀的‘睡美人’是儿童版的圣杯故事。”
“然而,《达·芬奇密码》对《小美人鱼》的解读遭到了迪士尼的否认。选用《油灯前的抹大拉的玛丽亚》仅仅是呼应歌词,红发是为了与真人电影《美人鱼》的金发区分,我查阅了这些资料后认为书中的观点是过度解读。”
“书的颠覆想法并非仅在动画,还存在很多惊讶我的观点,比如耶稣是人而不是神,又比如耶稣与抹大拉的玛利亚结婚并育有一女,女主索菲·奈芙耶稣延续的血脉。教会为了维护男权统治,掩盖抹大拉的玛丽亚的真实身份,压制女神崇拜。我了解后忽然发现小说是虚构的,但历史上,抹大拉的玛丽亚身份确实被歪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