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白送走了祁钰,客厅里空无一人,他才慢慢卸下防备,一个人脱了力般坐在沙发扶手上,脑子里反复播放着那些没有向祁钰开口的事情。
十六岁的江行舒落在照片里,满脸的惊恐,浑身只穿着一条白色内裤缩在角落里,血迹顺着大腿内侧流了下来。
她应该挣扎过,所以血迹糊的到处都是,身上脏兮兮的一片红。
江行舒告诉他,当时江牧就在旁边。
他就在旁边看着,没有救她。
令十六岁江行舒绝望的,不只是林昶几人,更有父母哥哥的不作为,家人的集体背叛,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只知道,他想杀了林昶,杀了江牧,杀了他们所有人,可是更无法原谅的是他自己。
她心里唯一的依靠在大洋彼岸,他却亲口掐灭了她的希望,然后恨了她九年。
九年后再度重逢,他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强行拉她回到那个地狱。
他才是那个该死的。
傅秋白弯了弯腰起身,伸手掸去身上的烟味,可是怎么掸都觉得那股味道还在。
她闻见了要生气的。
他喊陈姨开了窗户通风,然后把晚饭准备好,她醒来要吃的。自己则回了客卧脱了衣服去洗澡,准备换一身干干净净的衣服出来。
谁知刚刚洗完,身子还没擦净就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倪令羽给他打来电话,他要上来。
傅秋白握着手机,面色沉静:“你应该知道,她今天之所以失控就是因为有你在,她现在不适合见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
接着他听见一声不甘心的捶打。
“江牧找你干什么?”
倪令羽稳住呼吸:“他要退股,个人的那部分。”
傅秋白想了想,道:“他应该是缺钱了,到处回笼资金,拖着他。”
退股是可以,但是价值几何有的扯,只要给他一个超低价格,他绝对不会罢休,到时候必定要重新估值,一拖再拖,轻轻松松两三个月就过去了,光是利息就足够拖垮他。
到时候江牧做什么都晚了。
倪令羽答应下来,只是不肯挂断电话。
“她怎么样了?”
“我照顾她比你有经验。”
像是在怄气,傅秋白挂了电话,狠狠丢下手机,几乎是同时,外头传来陈姨的声音。
江行舒醒了。
他只来得及套上一条裤子就走了出去,服药后的副作用他比谁都清楚。
江行舒无力地靠在门框上,眼皮半睁不睁,发现傅秋白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她抬起了手,身子往前倾去。
傅秋白习惯性接过往怀里一拉,接着人被抱起。
“饿......”
“我让陈姨给你做好了。”
晚饭是特意准备的白灼虾和煎牛排,都已经剥好切好,江行舒看见的时候就想伸手去抓,却被傅秋白捏住手腕,双臂交叉,单手扣在胸前,另一只手把人抱在腿上坐住。
“我喂你。”
江行舒眼睛里只有菜,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有些着急起来,一双腿乱踢,直到傅秋白用叉子叉了块肉放进她的嘴里,她才消停下来。
“还要。”
傅秋白没听她的话,捏着脸颊将她的脸掰过来看。
嘴里的根本没有吃下去。
“咽下去了再吃。”
江行舒狠狠地咽了一口没嚼透的牛排,几乎噎住。
蘸料的虾仁一口接一口,吃的又快又急,傅秋白怕她噎住,一遍遍劝她慢点,根本没用,所以才用了最无奈的法子。
把人扣住,自己来喂,这是唯一能让她减速的办法。
江行舒不知道停止,傅秋白只能靠摸她的肚子去判断,然后细声哄劝她停止进食。
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但他有耐心,把人抱到沙发上慢慢哄着。
人渐渐平静下来,一双眼睛却睁的铜铃一样大,直勾勾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好点没?”
她歪了歪脑袋,身体想动却乏力的很,只能等着药效慢慢过去。
人一旦病的重了,就容易失去尊严,比如当下的江行舒,连生活自理的能力都没有,更何况去爱一个人。
她不愿意被倪令羽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所以倪令羽从来都不知道她这副样子。
傅秋白很好地帮她挡开了,成了她病中唯一的依靠。
她歪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了眼睛。
与此同时,祁钰下定决心,要去“拯救”傅秋白和江行舒。
他给殷灿灿指派了一个任务:去陪江行舒。
江行舒这人本来就不好伺候,更何况还是病了的,害的她连夜查资料该怎么去应付,直到第二天见到人时,她才发现,一切功课都白做了。
第二天一早,傅秋白盯着她吃下了药才离开,有些事情他不得不亲自去处理。
好在祁钰说会安排殷灿灿来陪她,这不算是个坏主意。
于是在殷灿灿打车到达小区门口时,看见了站在车边等着她的傅秋白。
这还是她头一回直面公司里那个高不可攀的傅总,她慌里慌张地跑过去,等到了人跟前,说话都紧张起来。
傅秋白很高,大约超过一米九的样子,一身带着纹理的墨蓝色西装,面颊有些瘦削,唇形有些薄,常年抿着,话不多,她只看见他在江行舒面前温柔地笑过。
鼻梁很挺,架着一副扁方的眼镜,一双眼睛掩在水晶镜片的后面,她从来没有对视的机会,这次是头一回。
高大的身型让他俯视着殷灿灿,等人站定之后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是她从未在在这里得到过的温和慈善。
“我把妹妹交给你了。”
那天是她第一回知道江氏的傅总可以这么啰嗦,一件一件叮嘱她该怎么照顾江行舒。
要按时吃药,但不能催的太紧,不然要发脾气。
她可能会上街买东西,一定要带保镖,无论买什么随她去。
多哄她开心,顺着她的心意,不要去反对她。
吃饭一定要克制,不要给她吃带刺的鱼,不然狼吞虎咽的时候容易被鱼刺卡到,最好是无骨的,一小份一小份的给她。
多吃虾肉牛肉鸡肉,少吃碳水,如果有什么不良反应及时给他打电话。
......
如此交待种种后,他伸出一只手,要去了殷灿灿的手机,在上面输入着什么。
殷灿灿微垂的视线刚好看见那只拿着手机的手,宽大的,纤长的,指甲修剪整齐圆润的。
“我的号码,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他把手机递回来,一同递来的还有一张带着温度的信用卡。
“如果行舒忘记付账,你就用这张卡,没有密码。”
江行舒浑浑噩噩了一夜,第二天终于稍稍精神些,起床后四处找自己昨天丢失的手机,结果手机提示音在沙发底下响起。
她趴在地上去勾手机,刚拿到手就有条信息蹦了进来。
一个陌生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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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跪坐在地上打开来看,面上表情短暂地僵住,接着被电梯铃声打断。
殷灿灿走进来就看见江行舒跪坐在地上,面上表情从看见她的那一刻起由呆滞变为灿烂。
“你来啦。”她好像预想到会有人来陪她似的,兴奋起身:“我们去逛街。”
江行舒逛街的架势很吓人。
如果说她之前逛街还挑挑拣拣,那么现在就如同批发一般。
她问殷灿灿喜欢哪支口红,她说不需要,她就不高兴了,于是随便选了一支,她就把所有相似色号全都拿下,全部塞进她怀里。
如此一般,扫了几个货柜。
逛了不到几个店面,殷灿灿就受不住了,金钱像铁块一样砸向她,喜悦没多少,心里倒是慌的不行。
哪有这么花人钱的?
于是她想找个地方让江行舒坐下。
“江小姐,我们去做脸吧,我还没试过呢。”
“好啊。”
商场里就有一家美容院,凡尔赛宫一般的装修,殷灿灿头一回进这种地方,不禁咽了口唾沫,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仰着脖子四处看了半天,差点儿把人跟丢。
江行舒轻车熟路,直接点名要做的项目,跟着工作人员进了房间。
等问到殷灿灿想做什么项目的时候,她傻了眼,倒是坐在那里的江行舒笑笑:“跟我一样吧。”
殷灿灿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江行舒躺下,在美容师的柔声指示下闭上了眼,那一刻她有一种安抚外包的轻松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悄无声息地摸去卫生间,急急地给祁钰发消息。
“她好能花钱,还给我买,怎么办?我都快被她吓死了,现在我拉着人在美容院做美容,等下再要出去买怎么办?”
祁钰的回复很简单:“车?房?钻石?”
“化妆品护肤品,好多好多,口红都有几十只,全给我了怎么办?”
祁钰看着屏幕一堆字,回了一个比前面更简单的:“花!”
说完收起手机,进了挂着董事长招牌的办公室。
傅秋白今天很忙。
丑闻在公司里散布开来,他利用自己总经理的职权要求公司在内部全面改掉他的姓氏,正式对外宣称傅秋白的名字,算是与江家在法律关系上切割完成。
一旦关系解除,乱-伦什么的自然就不存在。
可是娈-童的谣言却止不住,在江牧的授意下甚嚣尘上,傅秋白倒是不急,给了祁钰一个电话,让东城那边安排个人过来查查工地,随便挑个刺,让工地暂时停工。
接着,他握着东城项目的故障去江远办公室里谈判。
说来也巧,江牧也在。
他极力主张召开董事会,重新推选新的总经理。
说是推选,其实就是江远另外选人。
只要傅秋白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仍旧在他手里,那么他就是江氏最大的股东,同时兼着董事长的职位,总经理这个位置人选几乎任他挑选。
江秋白是借着当年让江氏起死回生的功绩坐上去了,一直到今天,而如今江牧散布谣言,就是想借此机会把他踢下来,自己坐上去。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傅秋白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此刻见他在这里,心里倒是一点儿也不慌,径自坐到江远的对面,砸下第一张王牌。
“东城的项目出了点状况。”
生意做到一定份上都会明白一个道理,关系远比实力重要。
东城的关系网在宏远手里,宏远的小祁总只听傅秋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