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大楼的顶层安静得只听得见天花板上，从通风口处吹出的微微风声。
楠木俊的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刻意放缓的脚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手机在他掌中轻轻合上，屏幕最后一丝光亮熄灭前，还映着那封来自浅野浩矢的简讯。
[我在顶楼的厕所，来找我吧——浅野]
“......”
“浅野浩矢！”楠木俊再三确定四下无人后，轻声推开男厕的木板门。顿时，鼻腔里钻进一股难以言喻的异味，混合着香薰和某种酸腐的气息。
“靠！你发什么神经！”楠木俊即刻出手捂住口鼻，朝唯一一扇锁上门的隔间轻声吼道。
话音刚落，那扇隔间里便传出正在进行五谷轮回的浅野浩矢含混不清的回应：“催什么催，上厕所还不让人踏实了？”
楠木俊大步冲到隔间门前，伸手想要拉开门把浅野浩矢拽出来，但手指刚触到冰凉的金属门把，却像被烫到般猛地缩了回来。透过门缝飘出的臭味，楠木俊一想到里面的浅野浩矢正在干什么后，为了不脏了自己的眼，果断选择放弃。
太阳穴的青筋瞬间爆起，楠木俊几乎是咬着牙冲里面的人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抽得出空来上厕所？”
隔间里，浅野浩矢正佝偻着背，双手握拳压在大腿上，他整张脸痛苦地皱缩成一团，眉头死死拧紧，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顺着太阳穴缓缓滑落。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时而因突然袭来的绞痛而微微张开，倒抽一口冷气。
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在忍受某种无形的酷刑。
“人有三急嘛，与谢野君。”身体某处方才经历了难以启齿的蠕动后，浅野浩矢等稍微缓和一点后虚弱地回应，“总不能等会儿真憋不住了，当着那些人的面拉裤子里吧？”
楠木俊此刻的脸色难看的要命，他无视门板后浅野浩矢难掩的呻吟，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又喝过期酸奶了？”
“就才过了一天！”提起这个，浅野浩矢觉得自己十分委屈，“不对，还不到一天！我以为问题不大，谁想到居然这么猛，窜得我腿都软了。”
“该死，里面的果肉肯定有问题！绝对超过了他上面的赏味期时间。等回去我非得写信投诉这牌子的厂家，不赔我一大笔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他们的老板就等着给自个收尸吧！”
“活该。”对于浅野浩矢的作死行为，楠木俊是丝毫同情不起来，甚至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上次吃了过期一个月的三明治，半夜拉到脱水紧急送医的事还没让你吸取教训？再这样下去，你早晚得把自己作死在马桶上。”
"这次我可是吸取教训了，"伴随着一阵需要消音的不雅声响，浅野浩矢终于长舒一口气，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才隔了一天而已嘛。"
浅野浩矢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语气轻快得令人恼火，抽纸、擦干净某处、起身提上裤子后推开门，动作一气呵成。
"说起来这几天正好便秘的厉害，试了不少办法都不见效。”他无视对面脸黑的不成样子的楠木俊，咧开嘴微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眼看肚子一天天鼓起来，我都快急死了，这瓶酸奶正好解了我燃眉之急。"
“......”楠木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严重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而且他有证据！
“闭嘴。”楠木俊猛地别开脸后退一大步，眉头皱得像打了个死结，“你能不能先冲水？”
很快，哗啦啦的抽水声在隔间里突兀地响起。浅野浩矢对楠木俊嫌恶的表情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洗完手后，突然凑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差点忘了说，有人从地下车库闯进来了，就在你发消息给我的前一秒。"
水珠顺着他未擦干的手指滴落在地砖上，在寂静的卫生间里发出清晰的声响。
"不是特务科的人。"浅野浩矢补充道，眼神突然变得锐利，方才的慵懒一扫而空。
楠木俊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有多少？”
"只感知到一个人。"浅野浩矢轻摇头，"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我只能告知到通过结界的是否具有生命，以及数量多少。"
楠木俊愣了愣，随即了然地点头。
忽然，他瞳孔一怔，想到一种可能。
莫非......是诸伏景光回来了？
就在这时，浅野浩矢突然神色一凝，后退半步抽了抽鼻子，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他压低声音，鼻翼微微翕动，"你闻到了吗？"
“你屎的味道。”楠木俊嫌恶地一把推开他，“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我才不闻，臭死了！离我远点！”
“不是。”浅野浩矢却置若罔闻，脸色骤然变得严肃：“什么东西烧焦了。”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
楠木俊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放下。他小心翼翼吸了一口气，瞳孔猛然收缩。
浅野这混蛋没骗他，还真的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
楠木俊寻着味走到洗手台边，踮起脚看向天花板的通风口，那层薄薄的铝制格栅上蒙着一层灰。他踮起脚将鼻尖凑了过去，一嗅便知，方才闻到的糊味正是从格栅的缝隙里飘出来的。
“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他伸手碰了碰格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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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紧，“楼下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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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拨回到几分钟前。
百货大楼的一层的景象仿佛像是经历过一场堪比北美居民自发的零元购洗礼，碎裂的玻璃碴像星星一样散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倾倒的货架堆成一座座只比人高出一节的小山。奢侈品专柜的防弹玻璃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被整个掀翻，昂贵的真皮包包就这么躺在混合了多种香水的水洼间，被毁了个彻底。
“铛——”丝线凝聚成的刀刃与子弹已是不知第几回再次碰撞在一起，迸出刺眼的火花。来间借着反作用力旋身跃起，膝盖狠狠撞向虎蛇的胸口。右手顺势向上一抛，将虎蛇握枪的那条胳膊一举斩断。
沾血的刀尖抵着地面，划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汗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所幸，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本体，不再是单纯用来消耗她体力的分裂体。
“哼，还不错。”虎蛇的嘴角依旧噙着那抹玩味的笑意，仿佛被斩断的右臂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伤。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寂静中发出"嗒、嗒"的声响。
“反应挺快。”他漫不经心地称赞道，同时那条断臂的创口处突然蠕动起来。
森白的骨骼至断掉的地方一点点向外衍生，自动生成小臂和手骨，接着是肌肉纤维像活物般交织缠绕，青紫色的血管紧跟着凭空浮现。最后覆盖上的皮肤泛着不似正常人的粉红，在灯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他活动着新生的手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比五年前强多了，但可惜，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脑子一热就不管不顾，连自己被引到何处都不知道。”
虎蛇的话让来间心头一沉，看着四周因他们的打斗被毁了个彻底的地方，她这才发现，自己现在身处的不是负一层，而是一层。
她中计了！
“你要干什么？”来间迅速起身摆出防御姿态，警惕地环顾四周。
刹那间，整栋大楼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头顶的吊灯摇摇欲坠，墙壁上的瓷砖簌簌往下掉，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虎蛇的笑声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显得格外刺耳：“我的分身们可是很能干的。”
他舔了舔嘴角，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话音未落，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从地底传来。来间只觉得脚下一震，灼热的气浪顺着电梯井咆哮而上，裹挟着刺鼻的煤气味扑面而来。
来间终于明白虎蛇故意引她上楼是为了什么，这混蛋让自己的分裂体引爆了负一层小吃街的天然气。
他要炸毁整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