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再度陷入沉默。最后是陈禹让先转身，走到衣柜前，又换上了漫不经心的语气，原先阴霾密布的气氛散开，仿佛回到最初的模样，什么也没改变。
“我换衣服。水喉往右是热水，洗脸巾在旁边。”
余想闷声不语地走到浴室门口，忽然想起曲铃说的某句话，转过身，直接打开了卧室里的灯。
白光照亮卧室的每处角落，每个秘密都无处遁藏。
陈禹让刚刚扯着睡衣的下摆——明明是系扣的睡衣，他却不打算解扣子。
灯亮时，动作顿住，他瞥过来，目光轻轻在她脸上扫过：“非礼勿视。”
他指间的那枚银戒指折射亮光，落到余想眼里。余想说：“你换，反正我也不是没见过。”
闻言，陈禹让唇部缓缓勾起一道讽刺的弧度，哂了声。
他清楚她知道了很多细节，此刻也猜出可能是谁向她道出这一切。于是也不打算再挡。扯住衣摆往上掀，干脆地脱了上衣，自顾自微弓下腰在衣柜里找衣服。
精瘦的肌肉暴露在冷气中，从侧面看见腹肌的沟壑，记得他初中打球赛，有次热得不行，当众换衣服，全场女仔狂叫，从那以后全部人都知道Eyran完完全全宽肩窄腰。
那时，余想也曾偷偷在论坛上看大家拍的陈禹让的身材照。但此时六块腹肌在她眼里自动成背景。
她看见陈禹让背上三道青紫色的痕迹，每一道都大概半指宽，两道交织在一起，一道横亘在背阔，他皮肤白，甚至能看清第三道抽痕旁隐隐的血丝。
陈荣峯向来冷面，生意场上的威势亦带返屋企。鲜少回家，每次踏入门，都似老总个款未卸尽，要将那份不容置疑的姿态带回屋檐下。
陈家两个儿子，陈尹霄和陈禹让，在成长的长河中都未得到过来自父亲的称赞，但陈尹霄一路按理想路径成长，纵使未得到过陈荣峯言语上的肯定，却也能从父亲的目光与周围人的拥簇中得到敦实的托举。
但陈禹让不一样。
他在陈荣峯手下挨过陈尹霄没有挨过的鞭子。
初三那年，陈禹让同那位钟姓男生打架，被禁足在家一个月，其中，被罚在书房跪了半个月。后来半个月是小姨宫承惠同陈禹让爷爷通风报信，让老爷子亲自开口才免掉的。
但他实实在在被锁在家中一个月，卧室门被黑墨镜守着，半步都不得踏出。同时，陈荣峯秘书联系了冯千阙家留学公司，询问将陈禹让转学到澳洲需要什么材料。
陈禹让禁令被解的第一日，他们六人去看他。见陈禹让依旧风轻云淡，他们是真的以为没事。
直到边昶月下手没轻没重，从后面偷袭陈禹让，他后背未愈合的伤口撕裂。
他们才知，摆在陈家书房正中间的马鞭上，沾过Eyran的血，是他的父亲亲自打的。
原因是那位钟同学的父亲有望成为港府下一届核心成员。
离开前，余想找了个间隙，偷偷游离六人队伍上楼找他。
在陈禹让被禁足前，她在同陈禹让冷战。冷战半个月，加上禁足一个月，四十余日，二人第一次单独呆在一起。
那时，也是在这间屋子。
她看着陈禹让，好半天，只问出五个字：“陈禹让，疼吗？”
空气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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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存着药油味。陈禹让望向她，嘴角倏地一扯：“冷战算收档了？”
…
五年过去，他似没有长进。
招了陈荣峯的马鞭不谈，如今连皮带也用过。
“啪嗒”。
余想重新把灯关掉，进浴室。水声开到最大，盖住了其他声音。
陈禹让神色漠然，套了件黑T，整个人匿在暗处，气息很沉静。
…
后来他打开门，跟在她身后下楼。在楼梯拐角恰好碰到要出门的陈尹霄，余想喊了声“尹霄哥”，陈尹霄淡声回应，然后看见余想发红的眼眶，又看见她身后的陈禹让，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神情，只在擦过他身边时低声说了句：“Eyran，安分点。”
余想没听清，陈禹让装没听清，挑了下眉，直接略过他哥。
走到一楼，传来一声狗叫，下一秒，木法沙像旋风一般飞扑到陈禹让身上。近九十斤的大狗撞上来，陈禹让的身子甚至没动一下，他稳稳抓住阿拉斯加的爪子，第一反应用余光往前面瞄了眼，看见余想下意识往旁边躲的动作。
他俯下身，让狗落地。给旁边的人一个眼神，那个人上来把木法沙带走了。
走到玄关处，陈禹让把门打开，陈尹霄安排送她回去的车已经停在外面。余想刚想同他说不用送了，门外就出现两个保镖，把陈禹让拦下来。
陈禹让早就习惯，表情都没动一下，只从玄关柜里拿出一把伞，递给余想，朝她抬了下下巴，意思是不送了。
二人全程没有任何话。
余想接过伞，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外面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