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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高温闷热

作者:京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心跳加速预警,风里带着湿润水汽,遇到空气会蒸发,或许遇到绯红色的耳朵也是。


    “做什……”


    嗔怪的声音在她的头顶擦过他的下颌的瞬间停住,余想一时愣住。


    陈禹让用眼神看她,眸底幽深,耳边贴着手机,那边有隐隐约约的电流声传来,正在通话中。


    余想噤了声,不打扰他打电话,又扭回头,宁愿对着车窗也不愿对着他,却不想银色车身倒映出两道模糊人影,平面的倒影中,他们被模糊成两团交叠在一起的色彩。


    他半个身子将她环住,就像是从后面抱住她。


    陈禹让在说英语,男生的身体很烫,热流和低音炮声线拂过她的耳际,他左手拿手机,右手拿住她的手,把她的手从车把处带下来,然后就松开。


    残留了点体温在她的手背上,却一下被风吹散。


    这时余想才看见他右手指节间挂着的车钥匙,刚刚抵住她的金属就是这个。


    陈禹让摁了一个按钮,刚才拉不开的鸥翼门自动抬了起来。


    “Yes,I''veonlypaidtheenrollmentdepositfornow.”


    车门开启时,那道气息已经离开,陈禹让走到车身另一边。


    余想坐在车里,不自觉竖起耳朵,却只隐隐听到“enrollmentdeposit”,想到覃忆曾经提过他已经交了斯坦福的学费,为什么又要打电话谈留位费?


    不过又马上想到,交斯坦福的学费和交其他学校的留位费不冲突。毕竟听说他还被大藤录了,说不定交留位费预备反悔。


    在车上没等多久,驾驶座车门就被打开,风灌进来,“嘭”一声,车门被关上。


    扁弧形车身遮光很好,车内立刻暗下来,余想在黑暗里听见左边扣安全带的声音。


    车钥匙一转,仪表盘上的红色指针闪电般转了半圈,她感受到身下的底盘很轻微地动了下,同时,车前身后几束灯射了出去,车内也瞬间亮起灯光。


    余想这才看清这车的里面。和它嚣张的外表不同,内饰倒还挺低调的,就连灯光都是柔白的。


    正想着,听见陈禹让问她:“地址。”


    余想报了小区名字,陈禹让调导航,很沉默。


    港岛大少当真矜贵,讲话架势堪比林港银行降准,每个字都要精打细算才放出,此刻同她扮冰山。


    心念着,于是余想拿出手机玩起来。


    忽地觉得脸上有寸视线,她敏锐地抬头:“做什么?”


    问完就有些后悔。一个视线而已,她其实不打算追究的,只是就脱口而出了,是面对着陈禹让的惯性。


    好在陈禹让够淡定:“替你check下安全带。”


    “一坐车就系好了。”余想说,突然看见陈禹让的太阳穴有点亮亮的。


    她盯着看了会儿,这回轮到陈禹让侧目,学她刚才说话:“做什么?”


    余想发现那是汗,这才回神——


    林港城室内空调总是吹得很冷,所以陈禹让今天是穿着卫衣来的。


    可室外是三十度。


    而恰好大少爷这豪华座驾一直停在阴凉的地下室,她又穿得短,所以她坐上来的时候没觉得冷,温度对她刚刚好。


    余想:“你很热?那开空调或开窗呀。”


    陈禹让却只淡淡瞥她一眼,握住换挡杆:“我感冒。”


    “哦。”余想表示知道了,想了想,他感冒还给她当司机,便又额外关心了句:“记住喝热水。”


    “劳烦大小姐关心。”


    原先还有些微妙的气氛被一番没营养的闲话冲淡,余想无知觉地放松,后背越来越低,直到完全贴住车背。


    她望望窗外,看路灯的光斑,又瞄一眼陈禹让,他把卫衣袖口卷了上去,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露出一截精瘦的小臂,下颌被光影衬得分明。


    她看见他右手上那枚戒指,形状有点奇怪,她只能联想到DNA,像是镂空的双螺旋结构。


    余想有些无聊,说:“想听歌。”


    开车的少爷连眼神都懒得给:“自己搞。”


    于是她俯身去点触控屏,发现播放列表满满是《痛爱》《七友》《Lonely》……“wo”一声:“大少爷转型走苦情路线了?”


    听见陈禹让说:“搭Marion过来,他的歌。”


    渣男Marion果然最会扮深情。心道着,余想把边昶月的歌单全部删了,添加了《没关系》和《分分钟需要你》。


    《分分钟需要你》的旋律响起时,红绿灯口,陈禹让抽空审她一眼:“大小姐转型做甜心女神?”


    “不敢当,只是最近想听些吉利的。”余想说,“保持好气场吸引港大offer。”


    要是以前,陈禹让肯定会笑她迷信。可今天听了,他只是问:“一志愿报的港大?”


    “嗯,化学系。”


    “你从不想出国念书?”


    “不啦,我只想待在林港。”


    余想不太喜欢去陌生的地方,她其实很怕麻烦,觉得周围的环境,最好一直不变:“毕竟我比较念旧。况且我文凭考试这么好,念港大很合适。”


    说完,没想到身边的人却从鼻腔里笑了声。


    余想就要瞪过去。


    陈禹让的手握着方向盘,开车开得很稳,直视前方,缓慢蹦出三个字:“讲大话。”


    余想听出他的语气:“你别讽刺我,我考试评级全是5星。”


    说罢,她抱胸坐正。


    在引擎声里听见他有些模糊的声音:“我不是说你成绩差。”


    -


    车子到了余想住的沙甫大厦,余想原本想在小区门口停下。


    可某位司机却像突发耳聋,手搭在方向盘上不说话,十几秒后还若有其事地觑她一眼,眼神还在恶人告状,仿佛叫她不要浪费时间。


    余想只好说了具体楼层,经过大门时从车窗里露出半只手,接过登记表,手写帮大少爷人工录入通行信息。


    夜有些深了,小区里安静到只有虫鸣。


    车在35单元前停下,余想解了安全带,离开朝驾驶座招招手:“Goodnight,回去记住喝热水。”


    陈禹让只用视线送了下她。


    电梯前,余想看见楼下阿婆。


    她其实并不熟,可阿婆却一直看着她,连怀里那只猫都一起盯她。


    余想被看得心底一阵凉,硬着头皮打招呼:“婆婆,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猫跑出去了,找了两小时!”阿婆说,笑容慈祥:“靓女,头先嗰个开大奔嘅后生仔,系你男朋友嚟嘅?”


    余想也用本地话回她:“唔系啦张阿婆,普通朋友嚟嘅。”


    “咁不如介绍俾我外甥女?年轻人交个朋友咯!”


    电梯恰好到了,余想上了A号梯,刷了电梯卡和阿婆saybye:“真係唔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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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哋下个月就要飞美国啦。”


    洗漱后躺到床上已经差不多一点,远远超出她平时入睡时间,余想也不住地打呵欠。


    但摸到手机的时候,还是点进弘正的论坛,再次确认了还没正式发offer,等录取的时间总是煎熬,每天这样来一遍才能安心下来。


    可不过半分钟,余想又从被子里摸出手拿手机,不费力气地找到那个HOT帖——过了一天,还是高高飘在首页。


    偷拍的人似得港岛狗仔真传,不仅标题绘声绘色,就连偷拍照片都像男明星出街写真。


    当然,得出镜的人本身够靓。


    漆黑的卧室里,手机屏幕的荧光映在余想脸上。她像中学时打手电筒偷看小说,把几张照片放大。


    照片里那位当天穿一件黑T,墨镜盖住半张脸,鼻梁挺拔过人造。高挑身形斜靠在值机柜台前,单手扶着一个叠放的行李箱,露出袖口一截银灰腕表,像在拍电视剧。


    跟帖评论里不少人主动报名当他的女主角。


    [46L:好想知道跟Eyran这种帅哥舌吻是什么感觉……]


    [71L:同Eyran献吻要排队=.=]


    [108L:@46L,一定吻到你腿軟,Eyran咁型,肯定好識嘅。]


    (一定吻到你腿软,Eyran这么帅,肯定很会的。)


    晕倒,她的高中女同学原来都这么劲爆。


    余想继续往下翻,没想到在在最后几页看见了她的名字。


    [712L:今晚没来猫头鹰酒吧的人可惜了,Eyran和Joceline世纪大和解。]


    [719L:顶712楼,陈禹让玩牌叼爆了。]


    [761L:为什么是“和解”?他们是闹掰过吗?我以为曾经只是普通朋友。]


    [762L:@761L,就是普通朋友吧,我看Joceline的ig都没有关注陈禹让,应该不熟。]


    同时贴了截图,是余想的关注列表截图。


    余想的ig设置了只有互关或者向她申请才能看她的主页,关注列表都是关系好的朋友,一共47位,那人从头截到尾,没有陈禹让的头像。


    [800L:我怎么记得Joceline以前是关注了Eyran的?]


    [807L:@800L,楼上有截图吗?]


    [808L:没,那可能是我记错。]


    …


    凌晨五点,天蒙蒙亮,余想梦中惊醒。


    她的心发沉,有些呼吸不上来。看见覃忆六分钟前发了ig,是今晚——应该说是昨晚的派对照片,于是点了个赞。


    覃忆立刻在微信找她:[我和James,Marion刚回家,直接玩到通宵。]


    [覃忆: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昨天Eyran几点送你到家?]


    [余想:做噩梦了。]


    [覃忆:什么梦?]


    余想慢慢打字,发过去:[我梦见Eyran。]


    覃忆以为她在开玩笑,立刻回了个“哈哈哈哈”:[那真是吓人,简直够恐怖!]


    余想起身倒了杯水,盯着玻璃杯发呆。


    梦里,陈禹让出国前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隔着时空在她耳边回响。


    …


    “Joceline,我许愿。”


    他好像笑了声,然后声音灭了下去。


    “你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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