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韩家丢失的女儿。”谢昀宸语气笃定,“为何要骗他?”
他指的是韩长桓,韩长桓被最后那番包含深意的话弄得心绪大乱,草草拜别过几人,又匆匆赶回家。
等他反应过来想拦下余初晏,余谢两人已经骑着马出城,走出了十几里路了。
“我骗谁了?”余初晏不知从哪弄来的肉干,嚼得正起劲,“说了不是,我是余初晏。”
“百年之龄总归是骗人的。”
“你猜。”
谢昀宸拿捏不准,他自诩对修真者有一定了解,幼时在逍遥道人门下学习过一段时间,心知修炼之事难于登天。
若余初晏当真已至金丹期,如此年轻的金丹期可能吗,而若是她元婴以后将容貌改变,也是有可能的。
无论如何,至少余初晏是认识韩朝凤的,若不然对凤家哪来这么大恶意,当年韩家女儿走失一事另有隐情。
谢昀宸沉闷地问:“韩朝凤还活着吗?”
“死了。”余初晏回答得快且坚定,叼着肉干,注视着碧空如洗的天。
远处层山叠嶂,皑皑白雪覆于山顶,放眼望去,就像一座座冰酪。
余初晏有点想念青渊的冰酪了。
“听说你非她不娶,究竟是在乎她的人,还是她背后的利益?”
随口这么一问,也不指望谢昀宸给出回答,反正多半是些好听的面子话。
再说了,两人订婚的时候才多大,余初晏完全忘了韩家为什么会选中谢昀宸,明明当时在场的世家贵子那么多,甚至不乏有皇族亲戚。
就算谢昀宸拥有前朝皇族血脉,他那个只会配种的爹,不是还有七八个儿子。
谢昀宸当初好像真就叫谢云……
好歹二十年前的事了,余初晏虽然生而知之,太久的细节也记不太清了。
“余姑娘很在意吗?”谢昀宸轻声问。
余初晏摇头,“不在意。”
“可谢某在意,你究竟是何人?又为何来天启?为何出现在荒郊野岭?”为何会在那日,偏偏是他落难之时,与他相遇。
“说过多少次了,我是余初晏,如假包换。”余初晏语气不耐烦,这些人耳朵都有问题吗?
“那天碰到你前,我都已经在那棵树上待了一周了,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偏偏往我面前凑!”
“凤城只是路过而已,我爱去哪去哪。”
谢昀宸直勾勾注视着她,“那现在为何又要与谢某一同上陇西?”
“你还欠我报酬,我不跟着你,你是想赖账吗?”
“所以余姑娘承认你是跟着谢某了?”
眼见着余初晏又要拿出禁言符,谢昀宸先一步道:“最后一个问题!余姑娘你真的不是韩朝凤吗?以道心回答!”
余初晏嘴角微动,狗屁谢昀宸,给她下套。
老实回答才有鬼,余初晏灵机一动,道:“这具身体是的。”
谢昀宸眸光一沉。
“你们凡人话本中不是写到,山中精怪占领凡人身躯,替她完成未了的心愿。”
“所以韩成凤的夙愿并非回到韩家?”
余初晏恶劣地笑,“她想,但本道不想,所以本道要把韩家覆灭了,叫她和她的家人一同魂飞魄散了才好!这具身体就永远是本道的了!”
谢昀宸:“……”
若是没那个笑,他可能真信了。
“那前辈替谢某带句话给韩姑娘,谢某的夫人这辈子只会是她,也仅她一人。”
他语气真挚而郑重,脸上不再带着往常疏离的笑容。
余初晏沉下脸,“谁管你,这具身体现在是我的,你爱成婚,早点下到阴曹地府和你的韩姑娘成婚去吧。”
要不是谢昀宸元阳没搞到手,这人实力也不是小草儿能比的,不能用强,余初晏一刻也不想在他身边多待。
等到晚间,谢昀宸将要练功时,余初晏朝他勾手,“你不是一直怀疑我的真实修为,今晚让你见识见识。”
谢昀宸不明所以。
余初晏将拴着的马匹解开,让它们往回走,手腕一翻唤出青渊,指挥着青渊在空中翻转一圈,最后悬停在她身边。
下巴轻昂,面露挑衅:“御剑飞行,你敢吗?”
谢昀宸有何不敢,他向前几步,停驻在余初晏身旁,“还请赐教。”
“抓紧!掉下去我可不捞你。”脚踩着青渊,一把将谢昀宸拉上,也不等他适应,骤然升空。
大地在两人眼前不断缩放,穿过云层,星辰唾手可及。
随之而来的是呼啸的暴风,裹着飞雪细雨。
飓风强压,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余初晏故意没替谢昀宸挡风,任由他风吹雨打。
谢昀宸未有怨言,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即使有内力护体,他的发梢、睫毛还是结了一层冰霜。
中间飞错了一次方向,余初晏当场拿出舆图和司南,试图回归正途。
缓过神的谢昀宸还有心思环抱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比划着告诉她方向。
习武之人耐折腾,余初晏想都不想加快速度,还未日出已经抵达了襄县。
谢昀宸赖着不肯下飞剑,“前辈应当体谅谢某不过肉体凡胎,这般高速赶路,需要缓缓神。”
他声音虚弱,不像是装的,睫上带霜雪,配合着他苍白的面色,精致的面容,像只雪妖。
余初晏没什么耐心,随手将他扔城墙上,“那你自己在这缓缓吧,我先入城了。”
“还有,别叫我前辈,恶心。”
她轻飘飘地消失在城墙,也不管谢昀宸会不会被城上守卫发现。
襄县的雪下得更大,此处地势偏高,地形复杂,城外基本是荒漠戈壁。
边疆苦寒,再往外跨过边境线,就是游牧民族的地盘。
几十年前整合出一个小国西凉,延续至今,据说国主是中原人。
余初晏听闻谢昀宸目的地是陇西一带时,便隐隐猜到,西凉大抵是前朝皇室的地盘。
谢昀宸高低还是个西凉国王子。
但她感知过,西凉是没有龙脉的,那谢昀宸所负的龙脉,未来将要统御的领土,究竟是哪里?
准确来说,他想要统治哪里。
-
在襄县转了一圈,这里虽苦寒,百姓脸上笑容却比之前的城池多。
或许是因为太穷了,穷到也没什么可搜刮的。
襄县虽说地处陇西,但更靠近西凉,驻军离得远,只偶尔来此巡视。
游牧民常年南下掠夺,襄县首当其冲遭殃。
过往如此,但几年前,襄县换了城主。
这位城主上位后,大兴土木,以坞堡规格重铸襄县城墙;训民为兵,上到八十老人,下到三岁幼儿,无论男女,人皆能上战场。
平日里更是亲身下地耕作,百里外引水做渠。短短数年,在他的带领下耕种面积不断扩大,如今襄县虽苦,也算自给自足。
另余初晏没想到的是,这里城主居然是谢昀宸。
比起凤城和不知名城池的城主府,襄县的城主府堪称简陋。
前院是办公衙门,后头一座两进的小院就是城主住处。
院小,人却不少。
幕僚、暗卫、侍女侍卫少说数十人,因为城主回归,全都挤在院中。
余初晏翻墙上门,又被暗卫当作刺客,只好将他们全都揍一顿扔到谢昀宸面前,这种事她已经很熟练了。
“你这些暗卫水准不太行。”余初晏横向对比一下,也就赵景泽身边那个什么三的水平,硬要说还是皇帝身边的最强。
谢昀宸换了身鸦青色圆领窄袖锦袍,下摆晕染墨青山峦底纹,以银冠束发,衬得他清雅文俊,面如冠玉。
他不笑时,更显得不近人情了,平淡地看着跪于身前的暗卫,道:“冲撞了贵客,自己去领罚罢。”
贵客,房内其他人心中微凝,尤其是在看到余初晏那张脸后。
后者很不喜欢他们的眼神,转头一一对视回去。
“这位是?”一名胡须发白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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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按捺不住问道。
谢昀宸却是不答,还将他们暂时遣散,独留余初晏一人。
带人都走了后,余初晏四下打量这间奢靡的书房,上好金丝楠木制成的雕花书架,陈列着众多书籍,看得出其主对它们相当爱惜,架上未染一丝灰尘。
案桌表面光滑如镜,文房四宝皆非凡品,还摆着一颗珊瑚树枝。
房中燃着龙涎香与金丝炭,清雅的熏香飘荡在温暖的房中。
余初晏来到窗前,此处能看到凋零的后院雪景,几株梅树缀在院中,从一片雪白中挤出一丝生机。
靠在窗前,她道:“你是西凉皇室,却替天启养民,真悠闲啊。”
谢昀宸上前,抬手替她捻下发间不知何时粘上的枯叶,“余姑娘怎知谢某身份?”
他眼中有了然、有戏谑,就是不亲口戳穿余初晏的谎言。
余初晏挡开他的手,“把你送到襄县了,现在,说说你对韩家的看法。”
她一副但凡谢昀宸另她不满意,转身就要走的模样,谢昀宸轻叹一声,来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名单递给余初晏。
上面尽是些世家子弟的名讳,后面注有他们身居的官职,上至朝中重臣,下至偏远县令,世家盘亘于天启的每一个官阶。
哪怕对朝廷官职不尽了解,也知这般属实不正常。
“天启皇室与其他两国不同,高祖乃乡野出身……”
简而言之,青渊赵家前身为南方世家,月凰沈家也是盘踞一方异姓王,唯有天启宇文氏毫无底蕴。
宇文高祖不过读过几年书又当了兵,凭借一身武艺和好相貌,靠着频繁联姻才得以在乱世中崭露头角。
宇文氏为获得世家支持,与其达成协议,天启建立后各大城池为世家封地,由朝廷派遣官吏进行管理。
而世家拥有封地税收权,六成供给朝廷,四成归为世家,遂有了天启独特的城主制。
约定如此,但实施起来阻碍重重,朝廷派来的官员对本地了解不如世家,民望不如世家,管理起来举步维艰。
时间一长,官员要么与世家同流合污,要么被排除异己。
加之建国初为讨好世家,宇文氏许诺世家子弟拥有优先举荐权,无需参加科考,导致科考形同虚设,寒门学子即使中举也难有上升空间。
先太子在时,几经波折将世家税收降为三成;又大兴科考,意图削弱世家权利,可惜他死了,因触及世家利益而死。
最后世家扶持起如今的天启帝,世家权力进一步扩大,可以说彻底掌握天启命脉。
而韩家,正是杀死先太子的幕后主使,世家之首。说是天启的土皇帝也不为过,韩家之名早已盖过宇文氏。
余初晏兴趣缺缺地扔开册子,“可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韩家的手按理还伸不到西凉。”
“韩家未尝干扰不到西凉,谢某与韩氏的婚姻还不足以说明吗?”谢昀宸讽刺一笑。
乱世之中韩氏背叛谢氏,而如今谢氏想复国,又不得仰仗韩家鼻息。
“既然如此,韩家为何不自己做皇帝?”余初晏心道既然要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力,直接成为皇帝不来得更快,何故这般迂回。
谢昀宸笑着摇头:“余姑娘你还是不够了解世家,韩家历经三朝皇帝,久立不倒,他们已经不需要成为皇帝来延续家族命脉了。”
“相反,韩家成为皇帝,才可能失去如今的一切。世家与皇权向来是对立的,在这场斗争中,一旦输了,那就是株连全族。”
就像他们谢氏灭国之时,末帝所有子嗣就在金銮大殿上被屠戮一尽,唯有尚在襁褓中的十九皇子被忠仆藏匿,保下了性命。
谢氏子自幼背负这些血海深仇,谢昀宸同样逃不开,这是他的责任,数千名与他血脉相连的亡魂会一直注视着他。
谢昀宸不再掩饰眼中的野心与抱负,他负手而立,仿若即将化龙腾飞。
“若想一统中原,韩氏必亡!”
“所以,谢某以国师之位相邀,请余姑娘祝谢某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