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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暴雨

作者:芦笛飞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顾云瞧见他背后狰狞肿胀的伤时,心惊不已,忍不住抬手去检查情况。


    见他反应剧烈,一时拿不准这伤对于身经百战、伤痕累累的周将军来说,究竟是真的很疼,还是在有意装可怜。


    但她顾不上那么多,当即让屋外的下人端来盆冷水,拧干帕子,朝他背上的伤口敷去。


    伤口红肿、伴有疼痛,没有破皮也没有伤到骨头,先冷敷一番,有利于缓解红肿和疼痛。之后再给他上活血化瘀的药膏,应该能有比较好的效果。


    感受到背后火辣辣的伤慢慢降温,周其钺忽然有些疑惑,“你为何会这般熟练?”


    身后的人语气如常,“从前在村子里,磕磕碰碰是常事,倒是后来在平城,有了刘嬷嬷的照顾,才知道先冷敷能好得快些。”


    他本想问,在平城他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哪还会如村子里一般磕磕碰碰。可随即又想起自己曾经干的混账事,顿时说不出话了。


    她似乎在默默计时,等着帕子被他的体温染热,正准备重新将它过一遍冷水为他敷上,却被他拦了下来。


    “水凉,我来。”


    随即,他拧干帕子又递给她,待手回温,便转身拉过她冰凉的手,握在大掌里细细揉搓。


    “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要少碰寒凉之物?”


    顾云感受到手掌被暖意包围,忽然有些怔住。


    她的确忘了,或者说她其实不太在意这些,就算是腹痛,也只是偶尔难捱,忍忍就过去了。


    她早已习惯了忍耐。


    倒是此刻,被他这么郑重地“教训”让她有些不习惯。


    待手中两只粗糙的小手回暖,周其钺很利落地取下后背的帕子,浸入水中、拧干、敷上,动作行云流水,再不让她接手。


    看得顾云一愣一愣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将帕子丢入水盆,开始为他上药。


    冷敷后的伤口消了些肿,看起来没那么可怕了,顾云很快就帮他上好药。


    正待离开,窗外却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方才在屋内未曾留意,屋外早已由晴转阴,不知何时飘来了厚厚的乌云,连天色都暗了下去。


    此时,酝酿了许久的暴雨噼里啪啦砸向人间,顾云闻着空气中浓重的泥土气味,不由怔愣在原地。


    可怔愣间,天空中又忽地开始电闪雷鸣,惊得她连忙退回屋内。


    周其钺见她慌乱的样子,心头有些暗喜。


    当真是上天助他,在雨停之前,他绝不可能放她离开,不然她上午喝的药、施的针就全白费了。


    这样,就又可以与她多待一会儿了。


    他披好衣服,走到她的身边,同她一起看向门外的暴雨。


    “云娘,看来这是老天要你这个生辰同我一起过呀。”


    顾云此刻说不出的后悔,还是她太好心了,早知道就不该给他上药!否则她应当早到家了。


    更不妙的是,也许真的因为方才碰了一次冷水,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此刻只想快点回家休息,没力气再与他“过生辰”。


    “我要回家,周将军可否借一把伞?”


    周其钺瞬间皱起了眉头,“这种瓢泼大雨,什么伞都挡不住,你何必如此着急?我去吩咐些你喜欢的吃食,好歹等雨停了再走不成吗?”


    知他说的话在理,可是...


    他却忽然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明白了过来,去廊下唤了个侍女进来,便暂时离开了。


    “好好照顾这位大人,她有何吩咐你都听着。”


    “是。”


    待换好月事带,顾云终于松了口气,可看着窗外丝毫不知停歇的雨,又忍不住愁起来。


    难道这雨下到明天,她就得在这里过夜?


    这太荒谬了。


    她将自己瘫进椅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外的雨帘。


    没一会儿,雨帘被一高大的身影遮住,她懒懒地望向他,他却不由分走近将她横抱起来向屋外走去。


    顾云被他的动作惊大了眼睛,连忙挣扎,“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周其钺坏笑着颠了颠怀里的人,顾云不由得停止了挣扎,手指抓紧他的衣领。


    穿过曲折的回廊,周其钺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卧房。


    暴雨被狂风裹挟着,实在有些猖狂,他方才在游廊里几度侧身,身上还是湿了不少。不过,怀里的姑娘依旧浑身干爽,没有沾到一丝冷雨,周其钺对此很满意。


    “若是身子不适,可以在这里小憩一会儿,正堂终究还是空落落的,不适合人待。”


    说罢,他转身走去里屋换衣服,顾云却有些不自在。


    关于这里的回忆铺天盖地向她袭来,她半点不想待在这里,巴不得一直坐在正堂等雨停。


    周其钺很快又重新出来,见她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竟又直接来抱她。


    顾云躲闪不及,又着了他的道,“你放开我!”


    头顶传来他的声音,“这地方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拘谨什么。”


    不一会儿,她被放到他床边的小榻上,他则坐在床沿,“这样总能接受吧?”


    顾云无言以对,“何必这般折腾,我在正堂等雨变小就成。”


    闻言,周其钺干脆将她抱回床榻,紧紧将她圈在怀中,“你不在意你的身子,我在意。”


    顾云挣扎不开,动弹不得,混乱中感觉有一只温热的大掌抚上了她的小腹,热度隔着衣物源源不断地传来。


    而他再没有其他动作,她也就慢慢安静了下来。


    半晌,她轻叹一口气,“你不必这样对我。”


    他却轻笑一声,掰过她的肩,作势要吻她,“嘴巴闭不上是吧?”


    吓得顾云连忙低头,却是刚好埋进了他的怀里。


    他唇角勾起,转而将吻印在她的发间。


    一时间,除了窗外狂乱的雨声,室内再无其他动静。


    ...


    一场暴雨直到深夜才堪堪停下,顾云被他裹紧斗篷亲自驾马车护送回府时,仍有些心乱。


    这个人,可以强势地对人坏,也可以霸道地对人好。


    她不是没有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百般关爱,事到如今,她真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对待他的纠缠。


    推开屋门,夏蕊快步上前迎她。


    “家主可算是回来了。”


    顾云点点头,制住夏蕊要为自己解斗篷的手,“不必麻烦了,你早些去歇息吧。”


    话音刚落,屋内竟又走出一人来,是她的母亲。


    她期期艾艾,有些手足无措,似是有些想责怪女儿不顾身体深夜未归,却又不敢胡乱开口,最终只挤出一句“阿云...”


    顾云瞧见自己的母亲,有些诧异,“阿娘怎的等我到这么晚?”


    她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袖,又状似随意地指了指一旁的食盒,“晚间本想给你送碗长寿面的,没想到你出去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顾云这才发现母亲身上的衣服犹有些湿润,晚间那会儿的雨下得正狂,她的阿娘...


    再开口时,她的语气变得有些着急,“我没事的!阿娘快些回去歇息吧,湿着衣裳,可别生病了。”


    她的阿娘在她记忆里一直像一朵柔软的菟丝花,早年从村外嫁给阿爹,连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顾家的”就这么成了她一辈子的代号。


    她柔软、坚韧,却永远只能攀援着他人而生,从前这个人是她那禽兽阿爹,如今,这个人变成了她。


    她不在意母亲依赖她,可却实在不喜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态度。有时,她真是不知该如何对她的阿娘才好。


    “夏蕊,快些送老夫人回院子去。”


    母亲仍有些犹豫,见顾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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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停推她出去,还不忘提上那食盒再走,“好,好,面坨了,阿娘下次再给你做啊...”


    顾云长叹一口气,看着母亲的背影,不由得反省自己,莫非那次与父亲对峙吓到她了?


    罢了,明天去看看她吧。


    随即,顾云在自己屋里发现了三个礼盒。


    其中两个都有明确的信笺署名,言杞送了两本绝世古籍,一本与书法相关,一本与木作相关,都是她喜欢的;影老板则送了她一些天南地北的稀奇东西。


    至于第三个,包装不算精致,拎起来却格外沉。


    她拆开来看,竟是一堆袖珍的木构零件,外加一张图纸,纸上所绘俨然是京郊新建的永安寺释迦牟尼木塔。


    这是她的同僚工部营缮清吏司司长杜放主持修建的,每处细节都穷尽人力、巧夺天工,它竣工时,她一眼便生出了想将它珍藏的想法。


    为此,她还私下去问过杜放能否借他图纸一用,她想做个小模型出来,但被他拒绝了。


    这件事她再未向任何人透露,他是如何得知的?


    顾云将它收好,让自己不要多想,灭掉烛火上榻休息。


    这日之后,她和母亲的关系缓和了一些,她的阿娘也开始每晚雷打不动地来盯着她喝调养的药。弄得不仅是顾云院内的空气,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苦不堪言”。


    更让她气恼的是,她有时实在不愿意喝,好不容易诓骗走了阿娘,周其钺那人却像是在她身边长了眼睛一般,随即便来“求见”。


    阿娘性子软,好说话,这个人就不一样了,完全无法糊弄。


    为此,顾云特地吩咐了门房,不准放他进来。可这却完全没有效果,他甚至比以往来得更快,几乎是与她阿娘离开的步伐前后脚。


    她冥思苦想,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


    顾云不是在这种事情上较真的人,想不明白也就干脆随他去了。


    她依旧每日兢兢业业地履行工部侍郎的职责,但出乎意料地,这日下早朝后,戴丞相居然破天荒地找她借一步说话。


    身为百官之首,戴丞相瞧着不过四十余岁的模样,文人的清贵气与大权在握的霸气在他身上糅杂得很好,蓄有短须,俨然一个风度翩翩的美髯公。


    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顾云有些招架不住。


    “往日与顾侍郎交往不多,只以为你是一个专心政事民生的孤臣,倒不知,竟也是个以女子之身搅弄朝政的风流之人。”


    顾云心里一跳,稳住表情恭谨回话,“下官不知丞相大人何意。”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贬她,但她实在想不起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位高权重的丞相。况且,她的身边除了那个甩不掉的周其钺,还有谁?


    戴丞相看她的眼神满是深意,“还请顾侍郎谨记,不该招惹的人别去招惹。”


    顾云不明所以,却只好顺着他的话答,“下官谨记。”


    暮春四月,官道两侧的树枝繁叶茂,只偶尔向人间飘落零星的最后几片花瓣。


    顾云走在回府的路上,思绪有些飘忽。


    身侧依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周其钺。


    他始终在努力践行着他的宣言,不强迫她,却缠着她,让她只看得见他一人,这样她迟早会爱上他。


    “方才丞相同你说什么了?”


    “与你无关。”


    “啧。”


    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二人一路无话,各自回家。


    当晚,顾云有些心绪不宁,漫无目的地在府中闲逛。


    月光如练,竟在地上投下了许多参差不齐的影子。


    突然,晃悠到自家宅子西侧时,她发现一墙之隔,竟然有一棵繁茂的树伸了些枝桠到她这边。


    似有所感,她抬头一望,果然对上了周其钺那双落满星子的眼眸。


    他对她笑,“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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