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绫瞧起来气色不错,与两年前在定州府衙的样子全然不同,想来也许是病情好转了。
“绫娘,你都会些什么招式呀?”
“舞枪弄棒我都在行,最厉害的是从小跟我阿爹学习的卫家枪!可惜我前些年生了重病,许久没练了,最近才将它捡起来,但要教教初学者,还是绰绰有余啦。”
这卫绫是个活泼热辣的性子,顾云被她逗得一笑。
她突然有些好奇,王载晞那种淡淡的人与她相处时是什么样子的。
“哦对了!我这病还是靠一位女神医治好的呢,她名叫冷双雁,是太尉府上的妾室,人如其名,瞧着冷冷的,但心眼可好了,如果她愿意的话,咱们可以请她来教授医科呀!”
言杞当即起了兴趣,“好!太好了!”
“鸣风学院,做大做强!”
大家笑着闹着,一同为之后的学院开业出谋划策,很快就到了傍晚时分。
就在这时,一道清润的声音随着笃笃敲门声从屋外传来。
“阿绫在吗?母亲做了吃的等你回家。”
顾云瞧见他,颇觉意外,但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卫绫听见丈夫的声音,立马飞奔过去,扑了个满怀,“我来啦,走吧!”
王载晞则冷着张脸,似乎有些嫌弃,却没有推开她。
他环视周遭一圈,略带歉意地对众人颔首,却在看到顾云的时候顿了顿。
随即,他轻拍了一下妻子的肩膀,“稍等我找顾大人说两句话。”
卫绫很自然地松开了他,“那我去马车上等你啦。”
语罢,她与众人打了个招呼便推门而出。
王载晞又噙上了惯常的笑,“鸿胪寺少卿王载晞,参见顾大人。”
“王大人不必多礼,工部侍郎顾云。”
“可否请顾大人借一步说话?”
顾云的确有些问题需要他来解答,便点了点头随他出去。
他依旧是笑眯眯的,“许久未见,顾大人过得可好?”
“还不错。”难道只是叙旧?
“王大人可是有事要说?”
“您还是这么聪明。下官是来告知您一件事情,当今天下,豪族林立,豪族之首,当属戴、谢。”
顾云点点头,当今丞相便是戴家的领头羊。
“除此二家,其下还有纪、朱、魏、卢等家族,无不是累世公卿。”
“王大人这是何意?”
“你我皆是天子亲自提拔的人,天然地属于皇党,这些豪族中也不乏有人在朝中为官,并且通过姻亲关系形成错综复杂的利益联盟。近来若有人向您提亲,您可以多留意留意。”
顾云懂了,天子最近提拔的大部分人都是没有根基的,还大都在一些比较显眼的位置上。豪族为了利益,自然会找这些人试试水,看能否拉拢一波,进一步结合成利益共同体。
他如此直接地来提醒她,想来已经有人采取动作了。
“多谢王大人了。”
王载晞温和一笑,“您不必客气。”
“说起来,我还有一事不明。”
王载晞静候她的下文。
“当初您助我逃往兖州,说我自然会明白您的条件。可时至今日,我还是不太明白,可否请您告知一二。”
他闻言轻咳了一声,“这个嘛,您想想,天子正式在东北出面后,周其钺所在的西北势力是否归顺得有些快?”
顾云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打死也想不到这竟然与周其钺有关系!
“这怎么可能?他,为我?”
见顾云不敢置信地摇头,王载晞轻声说道:“也许不全为您,但天子能成就当今局势,您不可谓不是其中的一步妙棋。”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不断串联,顾云瞬间顿悟,死死地盯住王载晞。
“你早就在为天子做事。”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王载晞闻言叹了口气,“我就说,您一直都很聪明。最初接近您,也是想多个途径获得周其钺的消息,倒是没想到...”
他没有继续说,顾云却知道他的意思,是没想到她喜欢上他了吧?
顾云再看向他,忽然觉得他面上温和无害的笑分明是个面具,黑眸里涌动着的,是她永远看不懂的算计,倒是他方才对着卫绫的那张冷脸显得真实一些。
一股冷意直冲顾云头顶。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有太多算计,她当初答应入朝,只是想实现抱负,可从未想过要参与什么党派之争。
想到这,顾云忽然觉得王载晞此番对她的提醒也许不完全出于善意。
他既然早就在帮天子做事,那他毫无疑问是纯纯的皇党,方才那番话,与其说是在帮她,不如说是在提醒她别忘了自己应该站的立场。
朝堂之上,当真是行差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啊。
时至今日,她还有退路吗?
王载晞复又对她作以一揖,正色道:“过去是王某对您多有利用,深感惭愧,若您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可直接通过阿绫找我。”
顾云心头冷嘲,这算什么,瞧她可怜吗?
但做人不好把话说死,她将面色恢复如常,也对王载晞拱手还礼,“多谢您的好意。”
“您的夫人怕是等急了,你我改日再会。”
说罢,顾云也不待他的反应,转身先行离开了。
这晚躺在床上,顾云不受控制地想起周其钺。
重逢以来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一帧一帧闪现,他郑重真挚的宣言,他决绝悲痛的自伤,他强势却有分寸的接近...
甚至曾经与他在平城的画面也一幅一幅地冒出来,他给她最好的吃穿用度、他带她去找杨老拜师学艺、他在她腹痛难忍的时候拥她入怀、他教她写字、供她撒气...
那些早该忘记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眼前。
顾云竟不知,他们之间竟然已经历了这么多。
从前她以为他不过是霸道的占有欲,可今天她突然有些犹疑。
难道,他真的把她放心上?
...
第二日,顾云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上朝,她不由自主往周其钺那个方向瞥去,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莫非是告假养伤去了?
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开始被他占去,顾云忽然有些自嘲。
在这里自作多情什么呢。
他们这些浸淫权势多年的男人,做一件事情首先考虑的永远是利益,她不过是看起来被捎带上了,有什么好感动的呢?
况且,事情全貌尚未可知,就算他真的将她放心上,那又如何呢?难道她就一定要上赶着回馈他的情感吗?
顾云摇了摇脑袋,决定不再多想。
一连好几天,周其钺都没有出现在她面前,顾云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这天,她打算和以往一样趁着下值给自己找点消遣,毕竟旬日才休沐一天,实在难熬。
可当她走进泽仙的屋子时,忽然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周其钺,怎么会在这里与岳星赜相对而坐!
二人齐齐朝她望来,顾云感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异,下意识想退出屋门。
但她后退的步伐被泽仙拦住,又被他按在对面的座位上。
周其钺忽然一个眼刀飞向泽仙放在顾云肩上的手,泽仙于是笑嘻嘻地把手移开了。
气氛实在诡异。
两个男人坐在对面一同看向她,一个面色仍有些苍白,却侵略性十足,一个少年蓬勃、眼里却透着直白浪荡。
顾云的嗓子有些发紧。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知道若是把周其钺赶走了,她给自己安排的消遣活动应该还能救一救。
她于是先看向周其钺,“你怎么来了?”
他懒散地靠在椅背,手指随意敲打着桌面,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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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气道:“自然是来看你如何与别人欢好。”
泽仙却趁机诉苦,“顾大人,您的旧情人吃醋得紧,方才突然破门而入,可把小人吓坏了。”
周其钺闻言,眉头蹙了又蹙,冷冷地向身旁的人瞥去,复又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顾云,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字——
你看着办。
顾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她何曾见识过这种场面。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先应谁的话,总感觉说什么都不对,当真是左右为难。
最终,她决定贯彻自己最初的意愿,对着周其钺带上了些微笑,“咳...你的伤还未好,不若先回去休息?”
他闻言却冷哼,“我倒希望你是真的在关心我。”
顾云没有接话,仍是微笑,无声地赶他走。
周其钺朝泽仙瞥去,眼里有顾云看不懂的暗示。
泽仙接收到他眼里的信息,却笑眯眯地一把拉住顾云就往床帐里走,“走吧顾大人,他老人家爱看就爱去吧。”
可还未走两步,顾云就感觉自己的另一只手被一股相反的力拉住了。
周其钺看着泽仙,咬牙道:“你确定?”
泽仙反而一脸委屈地看向顾云,“顾大人,有人为老不尊。”端得是我见犹怜。
“?”
怎么又把难题丢回了她这里?
顾云站在二人中间,感受着二人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一股无力涌上心头。
“我走行了吧!你们俩爱聊继续聊!”
她用力甩开二人的手,大步离开,终于接受她的愉快消遣被搅黄了的事实。
砰的一声,屋门关闭。
室内的二人重新回到桌边相对而坐。
周其钺冷冷地瞥向对面的人,“戴公子,莫要挑战我的极限。”
本把此人打发了去,没想到查起来却发现是个有身份的。
泽仙却不怯,“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什么劳什子戴公子了,周将军您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
“呵,字字句句尽显卑微,却无处不在使坏,你真的不怕我把你的消息透露出去吗?”
“小人在世上早已没有什么要紧人,又何谈透露消息一说呢?”
周其钺轻笑,“不承认?”随即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改日我给你介绍个疼人的男客,如何?”
泽仙按下心惊,面色如常回道:“我早已被顾大人包下,绝不会再伺候别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并不天天来吧,谁能保你呢?”
“...”
周其钺满意地从他脸上瞧出了一丝慌张,到底还是年轻。
随即,他语中又带了些嫌弃,“按我说的,离她远点,另寻她人,你这被女人玩弄的古怪游戏还能玩得久些。”
泽仙端详了他的神色良久,随即挑衅地笑,“我与她尽享鱼水之欢,何时被她玩弄了?”
周其钺胜券在握的表情僵住了一瞬,泽仙立马就明白了。
“哈哈哈哈,莫非...上次有人把我敲晕了,却没讨到好?”
周其钺绷紧了神色,眼睛微眯,“你等着回戴家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接着是重重的关门声,屋内又恢复了平静。
岳星赜止住了笑,神色晦暗不明。
随即,他将自己摔在榻上,浓重的厌世感慢慢溢出,“呵,难道你以为我真怕那人知道我的行踪?”
如今这个身份当真是处处受限。有些腻了。
他摩挲了一下怀中的玉佩,又看向架子上的“铁树开花”。
多亏有她赠他的东西,他才能这么快就取回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他也是这两日才发现,玉佩不只是个玉佩,母亲还给他留下了不少可用之人。
他的母亲,真的很爱他。
可这么好的母亲,却被他们逼死了。
岳星赜睁开双眼,目中尽是阴翳。
他必不让他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