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注意到他的视线，目光也看向了正在渗出血水的黑色大垃圾袋。
“怎么了吗？是里面有什么重要东西吗？”七海建人蹲下身小声的询问他。
“不，不动，了。”x002伸手指向垃圾袋，“一起。”
灰原雄在七海建人的眼神示意下，自觉的走向垃圾袋，垃圾袋的开口并没有被系起来，而是都被虚虚的压在上方，甚至还贴心的留了可以轻易被掀开的缝隙，血腥味夹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肆无忌惮的从中散发出来，浓郁的像是在猪的屠宰场。
袋子被打开了，是零散的人的肢体，内脏和肠子混合在散落的肉块中，人类的排泄物和造成排泄物的器官堆在一起，形成了灰色的，作用跟湿了的沙子一样的东西，将一切都凝固在一起。
尽管作为咒术师，死亡的场面并非是什么罕见的东西，但这种惨状也还是极大的挑战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心理，二人对视一眼，灰原雄咽了咽口水，向后退了两步。
全场三个人当中最镇定的就是x002了，他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在看见那一堆搬到电视上会被打马赛克的东西时，笑了。
他的嘴角在无声的开合。“爸爸，妈妈，姐姐。”他在呼唤他们。随后嘴角开始扭曲起来，无声的窃笑起来。
这一次，他喊了也不会被罚。
片刻的震惊后，七海建人注意到在黑色袋子最底端垫着什么东西，只不过已经被彻底染脏了，灰原雄也注意到了，他一把将其抽了出来。
是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
从外套到里衣，这些衣物还残留着被撕碎的痕迹，但是却被人用不知名的线扭曲杂乱的缝合起来，再按照从外到里的顺序叠砌到一起。
随着被抽出来的，还有三张坚硬的卡片。
灰原雄将它们捡了起来，用袖子擦干了污渍和血迹，上面分别印着两男一女的证件照，下面则是他们的名字以及工作名称。
“是这里的实验人员。”话音刚落，音量极大的音乐声从角落的广播中响起。
“哒哒哒啦哩啦。噼呀啦噼呀啦，叭叭叭啦叭。噼呀啦噼呀啦，一起跳舞吧。”
玻璃罩里的天花板上面出现了由铅笔画构成的动漫小人在欢乐的舞蹈。
七海建人皱起了眉头，警惕的看着这一幕，灰原雄恍惚了一下，“是樱桃小丸子。”
“12点了。”七海建人注意到投影下方印出来的时间。
x002跟着音乐一起哼起来，眼睛非常专注的看着动画。
原本的黑色咒灵消失了，就在七海建人眼前消失了，当动漫主题曲播放时，它就一点点消散在了空气中。
不光是它，连同附在玻璃罩的土地神咒灵也一点一点退去，渐渐的消失在黑暗中。
这是退去了吗？
难道这音乐声是什么“巴浦洛夫的狗”的铃铛声吗？
狗听到铃铛声，会流口水。这些被驯服的咒灵听到音乐声会做什么？
灰原雄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危险并没有解除。他将三枚卡片塞进了自己的内口袋里，便走到了同伴的身边，一左一右将男孩护在中心。
七海建人耐心的陪着x002将一整集樱桃小丸子看完，当片尾曲最后一个音节结束时，x002闭上了眼睛，整个地下也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们也该去睡觉吗？”灰原雄小声的开口，生怕吵醒什么。
七海建人深呼吸一口气，“我们该出去了。如果它真的睡去了的话，只能试一试了。”
“帮我将他绑在我的怀里。”他瞥了一眼灰原雄，制止了他要问出来的话，“放在背后的话，没有办法确保安全。”
“哦哦，好。”灰原雄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四下环顾了许久之后，将自己的衣服撕下来，小心翼翼的将小男孩固定在同伴的怀里。
“要不然让我来吧。”他觉得比起自己的同伴，他要更加的强壮一点，但是他不敢说，娜娜米一定会生气的。
七海建人一眼就看穿了，“不，那样会限制你的行动，我们需要一个人始终保持行动力警戒，那个人就是你。”
“这样，哦哦，好！我一定做到！”灰原雄立马振奋起来，比了个ok的手势。
七海建人没有再多说些什么，黑暗中，两个大男孩并背着一个小男孩就这样出发了。
睡着了，那个烦人的东西终于不见了，可以吃掉了，可以吃掉了！
土地神诞生出来的贫瘠的只有三岁孩童的大脑在怯怯私语，角落里黑色的触手如同藤蔓一样攀附着墙壁柱子以及穿梭在所有可以进出的角落。
厚重黏腻的东西，从地上蔓延到了七海建人的脚踝，冰凉刺骨。灰原雄走在他的前方，看上去没有一丝异常。
黄绿色的眼睛泛着微光，他的视线朝下，短铊刀精准的砍在他眼里7：3的位置，触手应声而断。
灰原雄听见声音，立刻跑了回来。一时间拳头和刀划过空气的声音不绝于耳。
x002缩在七海建人的怀里一动也不动，这一方面他做的很熟练，即使是在肢体被分割的情况下，他也可以做到无动于衷的样子，甚至于连呼吸都保持平稳。所以另外两个人谁都没有发现他是醒着的。
外面有“爸爸”“妈妈”“姐姐”的家，他也想去。只是他们太懒了，明明自己一直在等他们，可他们还是一块一块的摊在地上，动也不动。不像自己从来不偷懒的，不过dues说过打工族就是这样的。
好吧，他可以原谅他们。他可以自己去找“家人”。
这样想着，他眨了眨眼睛，鲜血溅到他的脸上了，热的，x002没有忍住，偷偷的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唔，是好吃哒！x002的眼睛瞪大了。
“爸爸”“妈妈”“姐姐”总是背着他，在外面吃东西，却从来不肯给他吃，他们在口罩下的嘴巴里除了说话，也会一鼓一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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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是跟血液一样流动，但却是白色的水，有时候是柔软的可以咀嚼的带香味的东西。
“爸爸”说他是新时代的奇迹，是真正的神，他不用进食，每死亡一次就会变得愈加完美。那些进入他身体里的物质，除了实验之外都是玷污神的奇迹。
这个味道有点像他夜里偷偷歪头在铁床上舔舐的味道。
但是热哒！可以喝！
他流出的血总是会被“妈妈”他们收集的干干净净，原来是这么好的东西呀，怪不得他们不舍得给他。
x002眯起了眼睛，抱着他的人活动的越来越慢了，那个怪物“爷爷”有点烦了。
七海建人跪倒在地，将怀中的人面对地面，尽可能的保护着这个年幼的孩子。灰原雄大喘着气，半跪在他旁边，他的另一个膝盖骨已经被穿透了。
“娜娜米，我好像出不去了。”他笑着对七海建人说。
“不要说这些立flag的话。”七海建人咽下喉咙里的血沫，他持刀的右手已经开始颤抖。
不远处，那张狰狞的老人面孔发出了唧唧唧的笑声，在整个地下空间里回荡传播。
灰原雄刚想再胡乱说些什么打气的话，一只粗壮的黑色触手，从视线斜下方处，狠狠的从他的腰间刺了进去，穿透身躯，未发出的笑声变成了从口腔里喷发出的血液和内脏。
x002有些诧异的抬起了脑袋，有什么咸咸的热热的液体滴到了他的嘴里，同时还伴有着剧烈的嘶吼声，是抱着他的人喊出来的。
他有些生气，这个点是不能发出噪音的。与此同时，他还有些不解，那个黑色头发的人都没有喊出声来，怎么这个没有痛的人会喊出来？痛的时候是不可以喊出来的。
“爸爸”和“妈妈”他们会很不高兴的，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起身，但要是吵醒他们就不好了。
“喂，快走啊！”灰原雄撑着一口气，勉强立起身躯，他还是笑着的，露出的尖牙像小老虎一样。
七海建人愣在原地，一直以来都显得游刃有余的脸头一次出现了崩溃的表情。
灰原雄推了他一把，黑色的咒力从他的拳头乃至全身迸发出来。
“嘿！看！我会黑闪了！我终于比你厉害了！”他的笑容愈加灿烂起来，即使声音中带着颤抖，血液从他被贯穿的伤口不停的流出来。
每一击都像是灿烂的烟火在这黑暗的地下室里迸发。
七海建人踉踉跄跄的在地上连滚带爬的移动，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是以怎么样的心情爬出那个仅仅是在一个小时之前被灰原雄砸出来的洞口。
怀里的男孩一直很安静，即使是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能够吵醒他，眼皮紧闭着，四肢瘫软依在他身上。
泪水不受控制的，从他的眼眶流下。他拨打了学校的电话，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了。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黑色的触手从洞口里探出来，大概是灰原雄拖住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