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求影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洞口的人影,神色惨白骇人,恨不得把人吃了。狼大王立时想起昨夜那些凶恶暴行,两腿一软,再不敢放狠话,只道:“你不准找我……我要回家了!”
说完就带上他的小弟们,头也不回地走了,等戚求影再抬头时,一人五狼已无影无踪。
他强撑着站起来,却又不受控地再度呕红,他眼看着地上血迹,耳听着飞快逃离的脚步声,脸色青青白白片刻,最后认命般闭上了眼。
他此刻气血逆行,心智摇摇欲坠,不能再动气,他怕追上去会被气得吐血三升,若是那狼头面具下果真是张丑脸,他恐怕会立时走火入魔。
他赌不起。
思及此,他强迫自己收回心神,盘腿打坐,重新开始运功。
这场天劫虽然要命,但他的修为已然不可同日而语,且他与狼大王双修之后,经脉被离奇修复,体内仍然残留着运转的灵流。
既发觉了异常,他立刻闭目自省,摈弃外界干扰,专心梳理灵元。
洞中无日月,转眼又是一个月,等到他体内所有损伤都彻底消弭,灵流也全数吸收,他终于慢慢睁眼。
他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先前那双略有人情的眼此刻尽是霜雪,再一挥手,衣冠已经焕然一新。
此刻他玄衣加身,冠发一丝不苟,衣领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一派孤高超然之姿,冷落多日的拂尘被重新挽上臂间,春秋冷也终于回到主人手上。
他提步要走,却忽然想到什么,转身看着石洞深处的布置,篝火犹有余烬,毯子被褥一应俱全,角落里还留着几件崭新的衣物,共几本花花绿绿的春宫。
甫一见春宫,他脑中便不可抑制得回忆起那道头戴狼首的熟悉人影,还有那彻夜不歇的欢愉……他连那个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却在这一方小小的洞穴里与对方什么都做尽了。
霜雪般的神情有片刻皲裂,随即恶狠狠地一振袖:“……荒唐!”
哗——洞穴内无火自燃,火舌顷刻将精心布置的小窝吞噬,火光跃动着落在戚求影半张侧脸,将他的神情衬得难看到极点。
等到大火将此地一一燃尽,戚求影神色才缓和下来,走出洞穴,久违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让他心情松快不少。
茫茫雪境,眼底唯余一片无垠的白,大雪层层叠叠,盖住了偌大的天地,也盖住了其他细微的踪迹,像是飞鸿踏雪,遍寻不着。
戚求影站在原地,他定定看了一会儿雪境,最后一言不发地踏上佩剑,朝沧浪宫而去。
此时的人间已经二月,冬雪开始融化,春意悄然而至。
沧浪宫是仙门正统,又在深山,故而春意来得慢些,四处都还堆着零碎的积雪。
只是山未醒,人却已经醒了,此时此刻山门外聚集了一大群弟子,他们簇拥着一张墨迹未干的新榜,挨挨挤挤讨论个没完。
“月初了月初了!要下注的赶紧来!小赌怡情啊小赌怡情!”一个负剑的弟子吆喝道。
沧浪宫内禁止赌博,弟子们就把赌摊搬到山门外,每月初下注,下月初揭晓。
他们赌的东西也不似凡间,只搜罗一堆修真界大小秘事,譬如某某宗掌门什么时候挨打,某某派仙子什么时候成婚,掌门师尊什么时候会被气死……诸如此类的八卦轶事,押对了就大赚一笔,押错了就赔得一干二净。
“不对吧?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们之前不是赌过药师什么时候出关吗?三天前他就出关了,押对的人是不是该领灵石了?”
那主持的弟子一听,立刻恍然道:“是是是,是该开奖了……实在是药师闭关太久,下注的人也不多,师兄不小心给忘了。”
又一阵兵荒马乱,一众人先把之前能兑现的几个赌题揭晓,顿时有人狂喜,有人叹气,有人下定决心下次必赢。
很快新的赌题又重新抬了上来,有赌偃师这个月会打多少个人的,有赌掌门师尊什么时候成亲的,还有赌惊鸿君什么时候回山的。
众人将赌题一一看过,立时有人摇头:“这个月的赌题也太无聊了吧?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东西,上个月好歹还赌了阁主的尺寸呢!你们这不是没活硬凑吗?”
“是啊,用脚指头想掌门师尊也没时间成亲,能不能来点刺激的?”
众人怨声载道,那主持的弟子也面露为难:“实在是两个月没什么奇闻轶事……还请诸位师弟师妹多多担待。”
只是他越安抚,众人越不买账,眼看着要乱起来,那弟子只能道:“好好好……我们回去就好好拟题,下次绝不再犯。”
“今天就破例开旧题,大家可以提前下注,”他将新拟的赌题全作废,又将赌榜张开,却见上头是这些年来最经典,最为人津津乐道赌题,由于关注的人太多,涉及的灵石数量庞大,故而半年开一次注,直到出结果前都能加注。
而那赌榜最上首最显眼之处,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心死君。
而为这个赌题下注的灵石数量已经高达几十万,赔率更是高得吓人。
有新入门的弟子不明所以,问身边的人:“这是在赌什么?竟有那么多人下注,心死君又是什么?”
他身边的师姐好心道:“心死君就是惊鸿君啊,他修无情道多年,我们在赌他什么时候破戒。”
那新人弟子还是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可赌的?”
“你不明白,”那师姐左右望了两眼,压低声音道,“当年齐天殿的有位女修心悦惊鸿君,故而日日痴缠,锲而不舍地追求了惊鸿君八个月,后来惊鸿君避无可避,出关以后就亲自找上那女修。”
新人弟子立时来了兴趣:“他被打动了?”
“没有,当时那女修得知惊鸿君亲自上门,喜不自胜,穿得花枝招展,还专门去后山为惊鸿君采了花,又吆喝了一堆姐妹为她助阵,谁知惊鸿君才现身,就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新人弟子有些不忍:“那这女修是不是要伤心死了?”
“何止啊,她当即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欲绝地质问惊鸿君,说‘惊鸿君,我日日写信送进无上殿,痴缠你那么久,你竟全无半点心动么?’”
新人弟子震惊于师姐对此事之了解,一边继续问:“然后呢?惊鸿君说了什么?”
回忆起过往,那师姐心中五味杂陈,半晌才道:“他说,我的心就算死了,也不会动。”
新人弟子瞬间呆住,一时竟说不出话:“这……”
她一脸恍然:“原来这就是‘心死君’的由来么……”
那女修愤然道:“是惊鸿君自己说的,动心就去死,他不是在逼我们下注嘛?”
新人弟子看着师姐的神色,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诡异的猜想:“师姐……你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
那女修默了默,沧桑地摆摆手:“都是陈年往事了……我现在的修为已经跻身齐天殿同辈弟子前三甲,不必再提……不必再提。”
那新人弟子诧异于师姐的坦荡,又诧异于惊鸿君求道的决心,但很快她也兴奋起来:“我也要赌!”
她大手一挥,将灵石拍在桌上:“我赌一千灵石!赌惊鸿君八辈子不会动心!”
人群倏然一静。
她眼瞧着记名的弟子浑身都僵住,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师兄?师兄?”
那师兄神情微妙地看她一眼,嘴角扯出个苦笑,她浑身一僵,似有所觉地转过身。
山门外,人群尽头,一道玄衣人影背负名剑,手持拂尘,脸色阴沉地立在原地,不是渡劫多日归来的惊鸿君又是谁?
许是他顺利渡劫,神功大成,浑身上下压迫感更重,就这么站着不说话的时候都能吓死人,众人心中一跳,立时齐齐拱手行礼:“惊鸿君。”
“弟子恭迎惊鸿君回山!”
戚求影居高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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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地看着那一堆心虚的小辈,他如今耳力过人,刚才还在远处就听见这些人编排自己八辈子不会动心。
若是放在以前,他必定视若无睹,毕竟连掌门师兄也被编排过许多次,人岂能堵住悠悠之口,可今日或许是心情不好的缘故,连带着他脾气也差起来,他瞥了一眼赌榜最上首的三个字,冷声问:“你们很闲?”
众弟子立刻胡乱摇头:“不不不……不闲,一点都不闲!”
他信了才有鬼,只冷笑一声:“自己绕着山门外跑三圈,跑不完不准吃饭。”
众人安静如鸡,脸色却垮下来,偏偏又不敢反驳,只稀稀拉拉回了句“是”。
戚求影拂袖就走,只留一道超然的背影给一群小辈,只是他耳力过人,即便走出老远,也能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议论。
“谁让你提惊鸿君的大名?都说了赌题的时候要叫代号,那么大一个‘心死君’你看不见吗?”
那女修心知说错了话,连连认错:“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算了算了,你也是新人,下次注意点就行。”
一人道:“奇怪……惊鸿君平日虽然性情孤傲些,却不至于和我们这些小辈生气,以前我们胡闹时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怎么发这样大的火?”
另一人猜道:“莫非是渡劫的缘故?渡完劫以后就性情大变?”
“怎么可能?顺利渡劫了不是应该高兴吗?他这个反应哪里像渡完劫性情大变……反而像被登徒子玷污了似的。”
戚求影脚步一顿。
“越说越疯魔了,惊鸿君怎么可能被被登徒子玷污?你怎么不说惊鸿君其实偷偷和人有了孩子,再过不久人家姑娘就要带着孩子找上门?”
“哎呀别磨磨唧唧了,还不赶紧吧,晚了咱们都没饭吃。”
……
一众弟子稀稀拉拉地绕着山门外跑起来,戚求影耳听着议论声慢慢远去,却有片刻恍然。
从山门到无上殿这段路程,他心情一直不太好,谁知刚到门口,却见一道人影早早候在殿中,甫一听见戚求影的脚步声,他摇着折扇,笑眯眯地转过身来:“求影师弟。”
戚求影一顿,脸色缓和几分:“任师兄。”
夜雨阁主,沧浪宫五圣之一任流霞,也是戚求影的师兄。
听见戚求影叫他,任流霞用手指逗了逗肩上的喜鹊,感叹:“我方才听雀儿说师弟回山了,还以为它诓我,没想到是真的。”
任流霞掌管夜雨阁,是沧浪宫最厉害的情报探子,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将戚求影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喜道:“恭喜师弟顺利渡劫,我沧浪宫有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人才,甚幸甚幸。”
任流霞平日里划水摸鱼无一不通,能待在夜雨阁睡觉就不会出门半步,如今专程跑来无上殿,必定有事相求。
戚求影也不和他绕弯子:“说吧,师兄又想干什么。”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任流霞陡然被拆穿,却不见不好意思,反而道,“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件要紧事,掌门师兄和虞师姐都出门了,药师才出关,我不知他情况如何,只能来拜托你。”
戚求影淡淡地“嗯”了一声。
“再过两个月就是仙门见道会,今年会场定在沧浪宫,到时候要祭剑炉,几个大门派都要提前确定祭祀的人选,掌门师兄又把这事交给我来定。”
戚求影:“你想让我去?”
任流霞“嘿嘿”一笑:“祭祀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要礼敬庄重,且参加祭祀的弟子必须要是未曾破处的贞洁童子身,你是咱们沧浪宫的表率,所以师兄第一个想到了你,怎么样?”
他说得轻巧,却不想话音刚落,戚求影的脸色就陡然一变。
他倏然盯住任流霞,明明语气如常,却让人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贞洁…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