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玉坐在陈主任的对面。
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睁着眼睛。
他没有选择所谓的闭目养神，而是单纯的睁着。
只是这个样子，就已经能够让他的内心感觉到很安稳了。
过了许久，林白玉终于看向了陈主任。
陈主任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林白玉拿过纸杯然后喝了一口。
“这一次的味道，和上一次不同。”
“恩，因为之前的喝完了，我又重新买了一款新的。”
陈主任没想到林白玉居然恢复过来了。
不过这一次的林白玉和之前又有不同。
之前是完全的抛弃了现实，将自己的五感都给封起来了，外界与他说话他也不会进行反应的那一种。
但这一次，却是不同的。
林白玉没有进入到那一种状态中，而是像一个有了心事的普通少年那样，对着自己说了一句安静一会。
然后又恢复过来了。
“很好呀，现在的情况很好呀。”
林白玉的身上，陈主任看见了惊喜。
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自己虽然看见了林白玉非常强大的成长。
但是这一次已经没有了上一次的那么的激动了。
陈主任看着林白玉。
林白玉小口小口的喝着茶。
“陈主任”
“恩？”
“我其实有疑惑。”
“你说。”
林白玉摇了摇头，“有些不太想开口。”
“这很正常。
我也有过很难受，但是却不想像任何人开口的时候。”
“陈主任也会有难受的时候吗？”
林白玉抬起了头看向了陈主任。
这倒是让林白玉感觉到惊讶的。
在他的世界中，陈主任应该是无所不能的才能，十分强大的人。
不应该会碰见烦恼。
陈主任的世界里，应该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才对。
怎么也会有这种十分简单的困难呢。
就在林白玉惊讶的目光中。
陈主任也是很坦白的开口。
“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我虽然是精神科的医生，但是自己生活上也是会碰见麻烦的呀。”
林白玉终于开口道：“陈主任，我碰见了一个麻烦。”
“你说。
早就让你说了。”
“我本希望让那一位朋友好起来，但是变化却是比我的计划还要快。
我根本就赶不上他，我也想过用你的方法，来让他喜欢自己的兴趣，然后转变他的思路。
可是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这很正常。”陈主任叹了口气。
“我做医生那么多年了，看见过很多次，自己明明已经用了很多的手段了。”
“可是，就是没有办法看见对方好起来，信心满满的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最后却是看着病人变的更加危险。
那种打击。”
林白玉突然接过口，“那种打击，一定十分痛苦吧。”
陈主任笑了笑：“那种打击啊，已经麻木了。
关键是让人丧失信心才是最恐怖的。
永远的再也不敢去尝试了，就像是一个关在山洞里的人，不愿意再走出去了。”
陈主任喝了口茶。
这几句话，可以说是他这些年来心酸历史了。
有很多的东西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熬出来的。
“陈主任！”
“恩？”
林白玉突然的激动了起来，他像是抓到了陈主任口中的一个关键节点一样。
“陈主任是如何走出的的？”
“什么？”陈主任歪着头。
林白玉开口道：“就是刚刚陈主任说过的那一句话，不敢再尝试了，然后躲在了山洞里不敢出来了那句话。”
“这个呀。”
陈主任虚按了两下，“林同学，你别太着急。
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而且我就坐在你面前不会走的。
别心急。”
“好。”
林白玉闻言又喝了两口热茶。
陈主任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的安静来的很快速呀。
说明林白玉对于自己情绪上的理解有了更多的认识。
总得来说，在情感上，林白玉从曾经的三岁小朋友，成长到了十岁左右。
然后到如今。
陈主任摸着自己的下巴估摸了一下。
“我的估摸是不科学，不准确的。
还是别估摸了。”
陈主任道：“林同学有听过一个故事吗？”
林白玉开口打断道，“陈主任，这个故事是属于四大势力的那一部分。”
“这...”陈主任皱起了一下眉头。
他完全没想到林白玉会这么说。
莫非林白玉现在还是有幻觉症的吗？
之前的书本给他的影响还在作用着他？
“陈主任，你忘记了你说过的话了吗？
一切都是假的，我们只活在现实生活中。
我只是想要知道他属于轴心时代的那一派系而已，你总不会觉得我又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呼。”
陈主任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主任哈哈大笑。
他美美的将窗户给推开。
人在最痛苦的时候要抽烟，但是在最开心的时候也是要抽烟的。
许多年不见的老友。
突然寻回的旧物。
这些都值得高兴高兴。
见到陈主任将窗户推开，林白玉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
林白玉默契的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陈主任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出来。
然后点上。
美美的吸上一口。
“现在就算是徐院长来了，也不能阻止我抽烟！”
陈主任哈哈说道。
而在门口正有一个影子窜了过去。
陈主任目光呆滞。
那影子只是穿着一个白大褂。
见不到对方是什么模样。
“是谁？”
陈主任像是一个被抓到吸烟的学生一样，赶忙的将自己的烟给藏起来。
然后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
左右望了望。
“喂，你！”
陈主任就像是做贼似的小声的开口。
那边有一个不太熟，但是认识的医生走过去。
“刚刚是你在这的吗？”
“啊？恩恩。”
陈主任听见对方的回答，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后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刚吓死我了，虚惊一场。”
陈主任说着便走了回去。
然而在走廊里面。
陈主任的隔壁办公室门口。
徐院长来了一个极限卡身位，如果刚刚陈主任愿意再往前多走出一步的话，就会发现。
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的方医生办公室。
门口徐院长正站在那。
徐院长对着那名医生挥了挥手。
那名医生默默的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刚刚让他点头回答的，也是这徐院长的授意。
陈主任又坐回去。
然后开始大胆的抽烟。
林白玉坐在对面。
“林同学，刚刚的那一故事，是属于西方哲学一派的，他的故事的原本情况是这样子的。
大意就是，在一个山洞里面住着一群人，他们会将石壁上出现的影子当成是自己的神明。
然后对着那个影子不断的祭拜。
只到某一天，突然出现一个人他好奇的走出了山洞，然后见到了外面的世界，还快乐的在外面的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洞中的伙伴们。
然后就站在洞口喊，你们快出来吧。
那一群人就把头埋进土里，并且告诫其他的人，不能相信魔鬼，真正的那一位伙伴在出洞的时候就死了。
然后洞口的人又在不断的挥手。
他们就将石壁上的影子当成了神明，又开始祭拜。
那个走出洞口的人实在是没办法，只能离开了。
任由自己的同伴们留在山洞中。”
林白玉听了后，没有什么感觉。
陈主任笑了笑，“是不是觉得，那洞中的人很笨。”
“是呀，他的同伴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怎么还是不信呢。”
陈主任吸了一口烟，用一种过来人的眼光去看林白玉。
“我当初在念高中的时候，也是这么样想的，他们怎么那么的笨。
可是后来工作了，阅历也多了。
其实也不算是阅历，当时是碰见了一个事情。
我本来是要工作的，结果在两家医院面前有些犹豫不定。
它们各有各的好处吧，真的让人难以抉择。
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山洞中的人有多么的难，有些时候，你是不知道自己是在山洞里面还是外面的。
就像是08年学计算机好，还是学土木好一样。
11年是学计算机好，还是别上学炒房比较好。
这些都是说不准的。”
林白玉听陈主任这样子将，就明白过来了，他本身就不是笨的人，一点就通。
“我们没有上帝之眼，谁也说不准真实的情况。”
“就是啦。”
“陈主任，后来呢，你是怎么进了江海第一精神病院的。”
“害呀，那可是好早的事情了，我还不在江海。
但是当时让我做出选择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情。”
“是什么？”
林白玉的眼睛雪亮亮的，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
陈主任理解。
林白玉被关在这个地方那么多年，第一次他的心理出现了变化，他的时间开始流淌，感知也开始变化。
所以对于这种事情有一种，闷在被窝中很长时间，终于能够探出头来吸一口新鲜空气的感觉。
陈主任丝毫不吝啬的回答。
“其实嘛，也挺简单的，就是当时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也就是梦想是什么。
有时候不知道怎么选择了，就看看自己的起点，你一看就明白了。
大概就那么简单，就像山洞中的那个人，因为好奇，所以走出了洞穴一样。”
林白玉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主任他自己吸完了烟。林白玉道：“我已经没问题了。”
“没了吗？”
“计划是赶不上变化的，我只能应时而变，除了这些之外，还需要很多的知识才行，就像陈主任一样拥有了知识才能随机应变，并且解决掉问题。”
“哈，其实我也没那么的厉害的。”
“不！”林白玉突然很认真的说道：“在我的眼中，陈主任就是很厉害的人！”
“好，谢谢了。”陈主任开口回复。
但是林玉却又坐了下来，然后一字一句的对着陈主任说道：“陈主任，你信我吗？”
“啊？”
才将自己的烟头从窗户丢出去。
陈主任的手还放在窗户边上没收回来呢。
就听见了自己患者的这一句话。
林白玉又开口说道：“陈主任，我信了你那么多次。
你信我吗？”
陈主任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身份的原因，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的回答。
自己从来没想过，患者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来。
林白玉开口道：“陈主任，你要信我。”
“因为，我觉得你非常的有些，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不自信了。
他也应该要自信一些才对。”
陈主任终于明白似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子啊。
陈主任回道：“林同学，我信你。我信你呀。”
“至于自信这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我确实是该培养培养。”
“陈主任，你这话我听起来，却是像在说，我本来就是一不自信人的人，就算是你这么样说，我也自信不起来。
你的话，全是逃避。”
林白玉的话是有根据的。
因为此刻，陈主任的头顶上，光团出现了变化。
陈主任没想到，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居然被看出来了。
“奇怪呀，以前我说这种话，总是可以很好的糊弄过去的，怎么这一次不行了。”
陈主任此刻十分的心虚，颇有一种面对当时自己的好兄弟王墨森的时候。
那货就看人十分的犀利，总是能够一眼把自己洞穿。
陈主任硬着头皮，道：“我一定会自信的。”
“你放心吧。”
被自己的患者教育了。
...
陈主任不是歧视患者的人，而是觉得自己的患者突然有些厉害。
林白玉走出了房间。
他知道自己不该说那么多了。
毕竟陈主任说过的，有一样东西叫做留白。
不需要将整张画纸给涂满。
留下一些空间也可以很漂亮的。
林白玉离开了。
他是真心的从陈主任的角度出发的，觉得陈主任那么厉害的人不需要永远的那么低声下气。
不是指狂妄，而是指没必要因为别人的某些话，而彻底的质疑自己。
自信嘛。
“自信果然好麻烦，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些东西，说了这么多的话，会对陈主任造成影响吗？”
“但他可是陈主任，我说的话就算是伤了他，他也会调整回来的吧。”
林白玉走出了办公室。
在林白玉走到楼梯口彻底消失不见之后。
陈主任刚想要松下来一口气。
就听见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传出来了一声声的鼓掌声。
“咦？”
陈主任就像是惊弓之鸟一样，猛然的抬起头来。
然看见到了站在门外的人是谁。
徐院长站在门外很是有兴趣的鼓掌。
他从了进来。
“你可是教出了一位不错的学生呢。”
陈主任苦恼的挠了挠头发。
徐院长再次开口道：“我不是在挖苦你，相反我觉得林白玉这孩子说的真是到点上去了。”
“家风，你确实是有些不自信了。
谦虚不你那样子的，你确实是要自信一点。
还有！”
“还有？”陈主任好奇道。
徐院长目光看向了他的头发，指道：“还有千万不能乱挠头发。”
“哦哦。”陈主任乖乖的放下了手。
徐院长道：“你是很有实力的医生，有的时候别退缩，要自信起来。
谦虚不是你那样子的。”
“是。”
徐院长笑了笑。
“所以我才说，林白玉是你教出来的好学生了。”
“徐院长觉得，他可以出院了？”
“我可没说过这种话。”
“嘿，我也没问过他要出院这种问题。”
“不跟你玩心眼。”
徐院长走了。
陈家风想干什么事情，徐院长其实心里清楚，而且也明白自己的那一套判断标准，其实大家都已经共事那么多年了，对方的判断标准到底是什么，各自都清楚的。
就比如方医生。
他的判断是行为主义的。
而陈主任则是比较复杂，学的也杂，但总的来说能够算是心理分析学派上的。
而徐院长则就是真正的不简单了。
不再局限于某一种流派，而是能用什么就用什么。
陈主任已经开始往徐院长的方向转变了。
这是一种只有经历过多年临床的医生才能办得到的，不再局限于书本上的知识，而是在临床上发挥，在精神科上也考验医生的能力，更考验对于并病情的直觉。“这就涉及到更麻烦的地方了。”徐院长喃喃自语，然后不再往下思考。
徐院长在方医生的办公室里，推开窗户，然后看着下面。
一楼的院子里晾了很多的衣服。
更外面一点点，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不过是未开发而已，将来发展到这里了，还是会被砍掉的。
徐院长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尤其是关于林白玉的。
他更是紧着嘴巴，一言不发。
要不然的话，被别人知道了他的内心的判断标准。
陈主任可以走一条捷径，将林白玉给送出去。
陈主任的办公室。
陈主任拿出自己抽屉里面的笔记本。
自己翻开到了最后一页。
然后一脸悠闲的躺在哪。
“林同学最近真的很不错的。”
陈主任将笔记本放在了自己的脸上盖着。
然后双手枕脑袋。
窗户外面的白云在随意的飘动着。
江海市，晚上。
666号病房。
正要躺下。
他打算在继续的去找秃子说话。
就在此刻，医院的外面，天空突然响起一道雷鸣。
江海市的小精怪们瑟瑟发抖。
但幸好只是一瞬间而已。
林白玉原本好躺的，但突然停顿住，他看向了窗户外面的天空。
“？”
江海市孤儿院。
何青看着天空，他的指尖还冒着一丝残留的蓝色雷光。
“呼，可以了。”
何青看向自己身边的大聪明。
“我已经通知他了。”
大聪明感恩的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两个人一起的离开了。
因为和林白玉的接头有一个地方的。
林白玉此刻正在病房里。
小张护士还要一次检查，才能离开。
他需要再睡一次。
林白玉躺床上，安静的听着门外的脚步声。
直到小张姐姐离开了，他都没有起来，而是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为了让自己更加的像睡着了的样子。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表现好了，就真的能出院了。
但相反。
徐院长性格多疑。
出现任何的情况，都将会让自己出院的条件变的更艰难。
总之，如今的林白玉，能不惹出事情来，就绝对不要惹。
保持住，就是出院。
再出差错。
说不定得要一年五年，甚至十年也有可能。
“那样的话，还怎么和张雪颜一起考大学？”
林白玉这样想着，闭着眼睛，有节奏的呼吸着。
直到很长时间过后。
他听见小张姐姐的脚步再次的从走廊中出现。
“果然，又折返了一圈特意看我。”
林白玉听见自己的门外，脚步声特意的停了一会。
再然后才远远的走开了。
林白玉长长的呼出口气来。
立刻开始行动，从自己的床上爬起来，留下一具分身。
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走到病房门前。
把手往左拧，随后大门推开。
赛博佛的大庙里。
背后的石壁上推出了一扇门来。
林白玉走了出去，正巧看见了何青和大聪明。
林白玉将门给关上，“你们找我？”
何青摇摇头：“非也，吾无事。”
林白玉的目光从何青的身上转移到了大聪明的身上。
大聪明道：“桃园的事情还记得吗？”
“记得。”
“给，你看。”
“恩？”
大聪明的手上，抓到了一缕金色的毛发。
那毛发金光闪闪。
长短不一。
拿在手中质感也不像是人类的头发。
“这是？”
大聪明道：“白天，在小园里，我一耙子打过去，将那黑影给撞上了。
这就是那玩意打出来的。”
“动物吧。”
林白玉判断道。
而大聪明的判断也和林白玉一样。
是个动物。
林白玉看着手中的毛发。
“你要我去一躺天庭？”
“不然的，出了这种事情总是要解决的。”
“解决不了。”
林白玉摇了摇头。
他现在拿不出功夫来管那事。
反正能确定的是那动物是从天庭中生出来的，绝对不是外来的就行了。
和创世神没关系，那么就问题不算是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