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三十二层高空会议厅，江景落地窗前放置着椭圆形长桌。合作方坐在纪语棠对面，此时感慨。
“早上我看了眼民疗的财报，发现企业的各方面利润都处于低位，眼线来消息，说各部门已经开始裁员。”女人实在没忍住笑，“坏事做尽，命运果真会替我们收拾。”
纪语棠翻看着合同，闻言漫不经心，“蠢罢了。早在几年前行业整体就呈现明显衰退，那时候没选择抽身，如今想被收购都是奢望。”
阮羽看着她签名，突发奇想，“你说，要是有天我们反目成仇，那戏得多精彩。”
纪语棠将确认过的合同扔回她眼前，“不会。”
女人听后很感动，“放心吧，我俩都多少年交情......”
“你没这个能力。”
阮羽差点拍桌，“纪语棠！”
被喊全名的本人无视她的愤怒，“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怎么没事了，”阮羽让助理收好文件后在外等待，门推开又被轻轻合上的瞬间，便迫不及待八卦，“你怎么开始投资影视公司了？”
“没加塞眼线啊，你我知根知底，这些事是我小姨告诉我的。”她说着从包里拿出另一份纸质文件，“呐，股权转让协议书。”
阮羽小姨是娱华影视的董事。前段时间，纪语棠刚与其沟通合作事宜。
“她本人怎么没过来？”
“我小姨忙着呢。”阮羽装模作样看眼手表，“这个点，已经陪新女友落地马代了。”
听见后半句，纪语棠并未讶异或是停顿。一是她早知道对方的性取向，二是她没兴趣去了解别人的情感经历。
她低头浏览着合同条款，这回费时较长。阮羽见她专注，也没打扰，安静在旁边玩手机。
直到眼前递回合同，才又出声，“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娱乐圈跟你手里的项目基本没关联，突然入股我小姨的公司，难不成是......看中哪位女明星了？”
纪语棠后仰靠着沙发，已经开始回工作邮件。闻言轻笑，“是又怎么样。”
阮羽莫名欣慰，连着哎哟好几声，“纪小姐，这么多年，终于愿意跟我们一起瞎玩了？”
得到嫌弃的目光，她疑惑，“......难道你走纯情路线？”
消息栏有新通知，是发出的短信得到回复，纪语棠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全当没听见。点进去看到内容的那秒，整个人微微僵住。
TD。
阮羽还在滔滔不绝：“让我猜猜你爱上谁了。最近演仙侠热播剧的那名女主吗，还是林虹新电影的主演？张思妍？夏喻？”
她嘴碎着讲没完，结果纪语棠根本没听。
退订是什么意思？
嫌她烦，让她闭嘴吗？
女人看着这两个字母，心里浮起挫败感。片刻，她将手机扣回桌面，抬头时终于出声。但并不是回答，而是指令般，“你小姨手里的那部S级剧集，主演定了么。”
阮羽被打断话语，啧一声，想想说，“你指哪部？她那边S+的本子都好多呢。”
“《如梦岁月》。”
“这部正剧啊，好像还没吧。”她回忆着，“但确实有很多艺人经纪私下来问过。哦，还有位爱豆，仗着自己选秀出道有点粉，还想花钱买番位。”
“笑死，谁说主角定她了？这部电视剧奔着拿奖去的好吧。导演编剧，后期剪辑；室外借的场地，棚内搭的景。哪方面制作不是精良......”
阮羽吐槽起来那便是口若悬河，三头牛都拦不住。纪语棠听后很满意，忽然道，“介意我带人过去吗。”
虽然她很有礼貌地使用了“介意”二字，但落在阮羽耳里，这句话不算询问，而是直截了当的告知。
阮羽先说谁敢介意你的行为，后来笑容逐渐变得玩味，“想带哪位妹妹进组啊，报上名来。”
“名字就不报了。”毕竟本人也许不愿意。纪语棠苦恼地想，“总之主角位先留着。”
“行，我等下就跟小姨谈这件事。”阮羽如梦初醒般，“你俩没微信？”
“之前有。”
“现在删了？”阮羽惊讶。看见眼前人点头，“为什么呀。我姨惹你了？”
纪语棠无所谓地抿咖啡，这时候实话实说，“我对那些场所没兴趣。”
阮羽懂了。按照自家小姨的性格，必定是想拉纪语棠鬼混，结果人家不愿意，还嫌烦，便惨遭单删。
“那你对现在这位妹妹就感兴趣了？”
见纪语棠直直朝自己看过来，阮羽福至心灵般改口，“这位小姐。”
“嗯。”她面不改色，“很感兴趣。”
-
纵使已经习惯北京的干燥，但夏日的灼热还是令周续冬心情浮躁。她从超市出来，拎着被方便面撑得饱满的塑料袋，加快速度回家。
“芙芙，妈妈给你买了新玩具。”开锁进屋，她首先从袋子里拿出胡萝卜模样的小玩偶，“以后它陪你睡觉好不好呀。”
已经成长为大橘猫的某颗脑袋，从床底飞奔而去，使劲拱周续冬的小腿。
“玩去吧，我先煮碗泡面。”把胡萝卜丢给它，女生去厨房烧开水。
之所以给小猫起名为“芙芙”，是因为与“福”同音。当年生活太艰苦，而她坚信宠物可以给主人带来福气。
结果到现在，自己没碰见几件幸福事，倒是把它喂得看起来很有福气。
今天超市的玩具区打对折，很多家长都在给孩子挑选，周续冬作为家中有猫女儿的人士，自然也加入选购队列。水烧开后，她撕开包装，将面饼跟调料包倒入碗里，全程用余光关注着芙芙的踪迹，结果不留神被开水烫到手背。
她冷嘶一声，迅速起身，结果胳膊肘又将整碗泡面撞倒在地。扑通。全洒了。
猫受到惊吓，咬着玩具跳上衣柜。周续冬跑进厨房用冷水冲洗。直到灼烧感从皮肤中脱离，才关水龙头。她回到逼仄的客厅，看着桌角往下淌汤汁，还未泡熟的面软塌塌躺在地面，以及被打碎的，唯一的碗。
空气凝固，就连路过的蚊子都耀武扬威地，在她身旁嗡嗡乱叫。
沉默数秒，周续冬再也无法忍受，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她不是无法忍受这间出租屋，也并非无法忍受这些飞蚊。她只是想痛斥自己的无用。
芙芙绕开地上的狼藉，走到她身旁喵了好几声，见主人依旧埋头哭泣，着急地拿头蹭来蹭去。许久，周续冬终于发泄完情绪，虚脱般跌坐在地。
抱着猫冷静会儿，起身后，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
重新煮面，这回她撸起袖子动作谨慎。来电铃声响起，她去拿手机时也是小心。
“喂。”
“你好，请问是周女士吗。”
又是诈骗，或者各种推销吧。周续冬没应，抬手挂断。结果没几秒，同样的号码重新拨了回来。
她被铃声烦得要命，接起后语气恶劣，“我没钱，纯正穷光蛋，你在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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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不了业务，别再打给......”
“我是杨姿恩。”
周续冬忽然闭嘴，但很快反应过来，笑得泡面都忘记盖，“你？杨姿恩？”
“我想既然在圈内当演员，或多或少都应该听说过我。”对方顿了顿，“难道，你真不认识我？”
女生嗤一声，她当然认识。
杨姿恩，娱乐圈最有资历的经纪人，初代演艺天后就是她捧红的。目前手里有数十位老戏骨，以及三位圈内公认的顶流续约。且业务能力极强，半年就赋予黑料缠身的女星全新人设，公关一流。
但这么响当当的大人物，会在此刻给自己打电话？做梦吧。
周续冬掀起盖子，观察着泡面能吃没有，嘴上胡乱敷衍，“嗯嗯，认识认识。”
那头止住自我介绍的话头，闻言开门见山，“既然如此，有时间来趟砚城吗，约个时间，我们公司见。”
这么真实吗。
周续冬怔愣着，“啊？”
“放心，车费我们会报销，酒店也有专人准备。你只要准时赴约就好。”
“娱华影视，你知道的吧？”她说着又补充一句。
这是全新的诈骗模式吗。周续冬紧张兮兮地猜测。居然敢借用娱华的名声，真是不怕死啊，早晚被告。她又想。
“如果你担心被骗，没关系。”杨姿恩翻着日历表，“明天我刚好要来北京处理事务，约家你熟悉的店，我们当面细说。”
“这......”
“那这样吧。”她揉揉太阳穴，“你有微博账号吗，我让运营部员工关注你。官号，总不能在这么短时间被盗号吧？那我们公司还做不做了。”
几分钟后，周续冬看着回关标志，说话开始结巴，“所以，您真是杨老师？”
“千真万确。”
“可，为什么找我呢。”
“你出演过《雲香记》对吧，饰演夏喻的丫鬟。”杨姿恩靠着惊人的口才胡说八道，“我曾经刷到过相关片段，觉得你的长相很有记忆点。我手里有部剧，叫《如梦岁月》，还没定主演，很希望你过来试镜。”
说罢她在电脑端邮箱回复某艺人的助理。
「《如月》已经定好主角，相关事宜不再回复。」
听完这番话的周续冬险些热泪盈眶。她捏自己的胳膊肉，很怕只是一场荒唐的梦。确定是现实后，她吸吸鼻子，“我去砚城，或者您来北京，都可以的。”
杨姿恩点头，“好，那你过来吧。”其实她根本没有北京的行程。
周续冬：“？”
“我有点忙，你搜我的手机号，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在微信聊。”她说着将要挂断，“一定再见哦。”
经历心情重度起落的周续冬，很久都没缓过神。直到发现面要坨了，才低低尖叫，“完蛋！”
-
“杨姿恩告诉我小姨，我姨再讲给我。”阮羽对着手机啧啧感慨，“纪语棠，看不出来啊，你喜欢这么纯的。”
女人无视她的调侃，只关心，“所以她是答应了？”
“对啊。”
“什么时候到砚城。”
“不都说了吗，明天下午。”
又确认一遍后，纪语棠的内心终于落有实感。她心情愉悦，“明天你不用来公司了，与分部的线上会议，改期，具体未定。”
阮羽咬过情人递来的樱桃，“怎么了，你有事啊。”
纪语棠似乎就等着她这么问。
“对，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