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天凉如水。
楚季站在廊柱旁，看着周焉泽与几位合作伙伴道别。
那人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从容，与方才被沐沐缠着的很狼狈的模样判若两人。
身后的管家走了出来提醒，“周总，楚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
楚季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
“发什么呆？”
周焉泽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惊得楚季猛地回神。
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边，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伏特加气息。
“没什么。”楚季别过脸，“只是在想…”
“想什么？”周焉泽伸手替他拉开后座车门。动作熟稔得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三年隔阂。
楚季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把话说出口。他在想要是没有这三年，要是母亲没有生病，要是他没嫁给周世昌，他们两个是不是跟韩叙与戚白一样还在一起。
只可惜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覆水难收。
车内沉默得令人窒息。楚季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忽然开口：“在前面路口放我下去吧。”
周焉泽的侧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这么晚了，你去哪？”
“回家。”楚季顿了顿，“我自己的公寓。”
一声冷笑在密闭车厢里格外清晰。周焉泽转头看他，眼底结着冰：“怎么，现在知道避嫌了？”
又是这个称呼，楚季忍不住开口，“周焉泽又是这句话，你真的无聊。”
夜色更深，车内的气氛越发凝重。
司机小张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目光扫视过后视镜。
身后的那辆丰田轿车已经跟了他们两条街了。
“周总”他开口低声提醒，“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周焉泽唇角微勾，眼底却冷得骇人。“甩开。”
引擎轰鸣，车速骤然提升。
楚季被惯性带得往后一仰，皱眉看向周焉泽：“怎么了？”
“林琛的人。”周焉泽嗓音低沉，“看来今晚的教训还不够。”
楚季猛地回头，果然看到一辆外地牌照的黑色轿车紧咬不放。车窗贴了防窥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那辆车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
“坐稳。”周焉泽冷声提醒，下一秒，车子猛地一个急转，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楚季下意识抓住安全带，心跳剧烈。他看向周焉泽，那人侧脸紧绷，眼底却冷静得可怕。
“怕了？”周焉泽瞥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
楚季抿唇，没回答。
他其实不怕死。
他甚至想过，如果就这样死了，或许反而解脱。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死后该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还没等他细想，后方的车突然加速，猛地撞上了上来！
“砰—！”
车身剧烈一震，楚季整个人往前栽去，额头差点撞上一旁的挡风玻璃。
小张看了一眼身后的尾巴，紧打方向盘，车子在公路上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
“周总！他们想逼停我们！”司机咬牙稳住方向盘，声音紧绷。
周焉泽抬头看了一看身后，“看到前面路口。”
小张应了一声，转头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又冲了出去。
楚季攥紧手中的安全带，他看向周焉泽，那人眼底的狠戾让他陌生，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周焉泽。
“周焉泽！”楚季突然唤他。
周焉泽侧眸看他一眼，“怎么？”
楚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问，如果今晚真的出事，周焉泽会不会后悔恨他。
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下一秒，后面的车再次加速，直直地朝他们撞来！
“砰—！”
这一次的撞击比之前更狠，车身几乎失控。
楚季眼前一黑，直接翻了下来。
“楚季！”
周焉泽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下一秒，他动作迅速地解开楚季的安全带，一把扣住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护在怀里！
车门被踹开，冷风灌入。
楚季只觉得天旋地转，周焉泽抱着他，从行驶的车里一跃而出！
小张也减慢了速度，从驾驶位跳了下来。
“轰—！”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火光冲天而起。
楚季被周焉泽紧紧护在怀里，滚落在公路旁边的绿化带里。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他听打破周焉泽剧烈的心跳，感受到那人胸膛的温度，甚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周焉泽？”楚季嗓音发颤，伸手去摸他的脸。
周焉泽闷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他的额头被车窗碎玻璃划破，血顺着眉骨滑落，衬得那双眼睛愈发漆黑深邃。
“你没事？”他嗓音嘶哑，手指却死死扣着楚季的腰，怕他消失一样。
“你是不是疯了？”楚季声音有些发抖，“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
周焉泽盯着他，忽然笑了。
“疯？”他抬手，拇指摩挲着楚季眼尾的泪痣，“楚季，三年前，我就疯了。”
楚季愣住了。
远处警笛声渐近，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可这一刻，楚季身边只有周焉泽。
这个恨他入骨的男人，刚刚却用生命护住他。
“为什么…要护住我，你不是恨我吗？”楚季哑声问。
周焉泽盯着他，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却只是闭了闭眼，低声道：“可能我是个疯子吧！”
警察来了没多久，救护车就来了，他和小张都只是有些擦伤。
周焉泽倒也不是个黑心老板，知道今晚小张也吃了不少苦，想着最近都没办法出行，爽快地给了对方一个月的假期，并且还让财务部多打一个月的奖金和绩效，算是补偿。
周焉泽被担架送进急诊，医生看了一下，就让他去拍片子。
楚季跟着跑前跑后，好不容易排队将片子取了，拿到诊室交给医生。
医生推了推眼镜，将X片放在灯箱上：“右臂尺骨骨折，右腓骨骨折，可能需要打钢钉，后期还需要打石膏固定。”他转头看向周焉泽，“周先生，可能需要先住院，我们要先输液消肿，后面才好打钢钉。”
周焉泽皱眉：“直接打石膏不行吗？”
“不行！”楚季突然出声，声音比想象中更急切。见两人都看向他，他抿了抿唇，放轻声音：“医生说了要住院，听医生的。”
周焉泽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周砚匆匆赶进来，脸色凝重：“我哥怎么样？”
周砚三步并作两步冲诊室的担架床前，目光在周焉泽身上打量；“哥！你怎么样？”
周焉泽皱了皱眉：“死不了。”
还好周砚来得及时，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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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进出出的拿药办理住院，倒是轻松不少。
因为周砚明早还有课，是他研究生导师的课，不能逃课，所以楚季将这里弄妥帖了，便让他回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楚季和周焉泽两个人，楚季站着那瞧躺在床上的周焉泽，这个场景太熟悉了。
楚季当即打开手机的某款红软件，开始搜寻那家寺庙比较灵。
周焉泽躺在床上，见楚季低着头手指不停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有些纳闷：“你在干什么？”
楚季头也不抬：“查查哪家寺庙火旺。”他顿了顿，语气认真，“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去拜拜。”
周焉泽差点被气笑：“什么意思？”
“三年不见，我这刚遇上你没多少日子，这医院都快成我第二个家了。”楚季终于抬头，眼底带着几分真诚，“我看是不是遇上小人了。”
很快将自己与小人联系在一起的周焉泽，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眯起眼盯着楚季：“你是在暗示我是那个小人？”
楚季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周总怎么能这么想？”他晃了晃手机，“我就是觉得最近运气不太好，想去求个平安符而已。”
“是吗？”周焉泽的目光死死锁住楚季那张故作无辜的脸，胸口饭用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又在装……
他太熟悉楚季这副模样了，微微下垂的眼角，轻抿的唇角，瞧着人畜无害，实则一出招就击中最痛的地方，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周焉泽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拽住楚季的衣角，“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两个都这么倒霉。”
楚季被拽得一个踉跄，差点扑倒病床。他手忙脚乱地撑住床沿，鼻尖几乎要碰到周焉泽的脸：“周总，你这是碰瓷啊？”
“碰瓷？”周焉泽的声音危险地上扬，“封建迷信要不得。”
“这叫心理安慰……”楚季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因为他发现周焉泽的眼神变得异常危险。
病房里的气氛凝固。楚季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上姿势有多暧昧，他几乎整个人都压在周焉泽的身上，双手撑在对方两侧，鼻尖相抵，呼吸交错。
“起来。”周焉泽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楚季慌忙直起身子，耳尖不自觉地泛红。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我去给你倒杯水。”
周焉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楚季泛红的耳朵，眼神晦暗不明。
楚季走到饮水机前，背对着周焉泽深呼吸平复了心跳。他倒了杯温水，转身时却发现周焉泽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楚季把水杯递过去。
周焉泽没接，只是突然开口：“大学毕业前，你突然休学一个月，到底去干什么了。”
楚季的指尖微微发抖。他没想到周焉泽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没什么。”楚季别过脸，“家里有点事。”
周焉泽突然扣住他的手腕：“楚季，看着我。”
楚季被迫转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周焉泽的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伪装。
“那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周焉泽一字一顿地问。
楚季的喉咙发紧。他不能告诉周焉泽，那一个月他母亲突发重病，他不得不四处借钱，他更不能说，正是那段时间，周世昌找上了他，提出了那个改变一切的交易和那份他不能说出口的合同。
一通电话铃声，打破了两人争执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