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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一章 哀荣

作者:晓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御桥水光流画檐,黄沙浮沉事已迁。今宵唯有宋时月,依照宫阙尽千年。


    一乘御轿飞过紫-禁-城前的桥,宫人们的脚步谨慎而快速,两个女官模样的妇人打马在前头。赵妙元坐在轿子里,扬声对外面道:“慢一点,急了也没用。”


    她上一世是21世纪人,在钢铁森林里乘车出行,早就习惯了体感平缓的交通工具,这一世的赵妙元被师父在额头上一点,融合了前世今生的记忆,一时间竟不适应人力轿子的颠簸起来。


    这一世,她处在一个奇怪的世界,很像上辈子历史书里的北宋,但又不尽相同,比如说,宋朝就没有这紫-禁-城,紫-禁-城的位置也不在汴梁。赵妙元花了点时间才弄明白,原因很可能是它融合了许多本武侠小说,至少她的记忆中,陆小凤、楚留香和四-大名捕这些应该在三本书里的人物们,就同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各自混得风生水起。


    而这个世界的赵妙元,既然姓赵,自然是皇室血脉,更有甚者,还是当今圣上赵祯的亲妹妹。不过并非那种千娇百宠的皇妹,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冷宫的妈,无情的爸,幼不掌权的兄长,生来只能做道士的她。”她从小随着母亲在山中道观长大,受尽冷眼,直到不久前兄长亲政,眷恋手足亲情,才将她接回宫中。


    虽说记忆混杂之后有些模糊,赵妙元依旧记得,这一世小时候的她那叫一个惨。唯一一个好消息就是,她父亲的原型是历史上的真宗,虽然懦弱无能、好大喜功,但至少娶了个好皇后——武皇之后,第一位临朝称制的女主,刘娥。


    轿子缓缓停下,远远就听见一阵喧哗。一道温和的嗓音在外面响起:“你们仔细着些,如今外头都在传闹鬼,要是冲撞了长公主,我只能扒开你们的皮看看是人是鬼了。”


    赵妙元汗颜。刘娥给她留了两个掌侍侍女,名字皆取盈月弦月之意象。这位说话的右掌侍刘盈,看起来那叫一个柔情似水,行事作风却着实吓人。


    外面宫人们大汗淋漓、喏喏连声,赵妙元掀帘跨出轿子,一抬头,面前是一栋义庄,“洪福院”三个字写在华丽的牌匾上,往下看,一排排禁军卫兵巍然耸立、层层叠叠,将这座院落团团围住。


    赵妙元心下一沉,问道:“刘府也是这种情况?”


    扶她下辇的是左掌侍刘弦,绷着一张冰块脸,吐-出两个字:“更甚。”


    史书说刘娥“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事实上她也的确掌事以仁,救下了自己情敌的女儿,也就是小赵妙元,还将她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不仅如此,她还接纳丈夫和自己婢子私通生下的儿子,善待婢女,重用其子,最终将那孩子捧上了皇位,正是史书里交口称赞的仁宗赵祯。


    赵祯从小被她抚养长大,一口一个“大娘娘”叫着,如今刘娥新丧,他却因为旁人一句挑拨,认为刘娥杀了他的生身母亲,在还未查明真相的情况下,派禁军包围刘娥的亲眷,弄得人尽皆知;再加上这段时间汴京城内不知为何盛传闹鬼,有心人士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一时间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况且,在赵妙元前世的记忆中,正因为今天“仁宗认母”之事轰动朝野,刘娥死后的名声才更加蒙上一层阴影,甚至那出最经典的“狸猫换太子”便脱胎于此,刘娥在戏中更是相当于最大的反派。


    狼心狗肺,还做什么仁宗。赵妙元冷笑一声,几步走到洪福院门口。


    “唰”的一声,两杆长矛森然横在眼前:“皇家禁军护卫在此,何人敢闯?!”


    下一秒,左右掌侍双剑出窍!


    四点寒光,锵锵数声,众人惊呼,长矛尽落。赵妙元如入无人之境,一秒也没有停留,一掀下摆,跨入院中,只留下一句:“赵妙元!”


    禁军护卫们面面相觑。头领急道:“可是长公主?圣上有言,不能放任何人进洪福院,就算是长公主……”


    刘盈刘弦对视一眼,双双放下剑。刘盈对禁军头领柔柔一笑:“长公主久居山中,你们不认也是有的。可是你再好好看看我们?”


    那头领定睛一看,面前的两位侍女有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年龄稍长,都背着双剑,一位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另一位则古波不惊、寒气凛然。


    在二人的注视下,头领后背缓缓渗出冷汗。


    “盈、盈姑姑……弦姑姑……”


    几声棍棒掉落,一片双膝及地。


    ·


    刘娥太后的余威尚在,赵妙元不担心她的左右掌侍摆不平那些禁军。她一路直入,就见左右跪倒了一片,都是这义庄内的洒扫和管事们,正使劲把眼珠子往下面瞅,恨不得以头抢地。等她终于走到内堂,正中间堂堂正正摆着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就算日头已偏,仍然熠熠生辉。棺材板已经被掀开了,她那倒霉哥哥就趴在棺材边上,正愣愣望着里面发呆。他身旁数个内侍,见到有人闯入,骇然望过来,看清是赵妙元后连忙来拦。


    “哎哟,长公主殿下……”


    “闪开!”赵妙元不耐烦地推开他们,直直走到赵祯跟前。赵祯一身绛色帝王袍服,睁着那双红肿的眼睛,亦是惊讶地看着她。赵妙元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在周围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中,凉凉问他:“这下看清楚了?”


    只见棺椁中,水银漫过大半,一个清秀的女人躺在正中,凤冠华服,妆容得体,正是赵祯的生母李宸妃;就算已过去一年,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她竟活像是一个生人。这具棺椁,这身华服,这顶凤冠,还有水银密葬之法,都是顶格的丧葬配置,可见主持李宸妃丧事之人用心之深。


    所有人都知道,那人正是太后刘娥,而她,也只比李宸妃多活一年而已。


    赵祯与赵妙元二人虽然不是同一母所出,甚至前半生,赵妙元都不能算是记在刘娥膝下的皇女,但的的确确都是由刘娥抚养长大。如今刘娥方崩,自己却做出来那些事,过分与否,赵祯都是知道的。


    现在赵妙元拽着他的领子,他也没有精神挣-扎,哽咽着喏喏叫了一声:“妙元……”


    “啪——!”


    赵妙元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周围内侍立刻惊了,连滚带爬地冲上来,可恰恰这时刘盈刘弦施施然赶到,内侍们见了她二人,又老鼠见了猫似的,连滚带爬地退了回去。


    赵祯被掴,脸迅速肿了,一时间似乎不能接受当了皇帝还要被自己妹妹打,连哭都忘了,捂着脸惊恐地看着赵妙元。


    “看我做什么?”赵妙元森然道,“我问你,棺材里什么样子,看清楚了没?”


    赵祯磕巴地说:“看、看清楚了……”


    赵妙元冷笑一声,一把将他推开,赵祯重心不稳,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儿。赵妙元又问他:“这规格,是你给大娘娘安排得好,还是大娘娘给你娘安排得好?”


    “我……我……”


    “远不间亲,新不间旧。八王爷疯了那么多年,现在他说一句你就信?”


    “……朕……”


    “事死如事生。要不要我去烧香问问大娘娘,看到你派禁军包围刘氏亲眷府邸,一副只差签字画押的做派,她究竟怎么想?”


    内侍们站在边上围了一圈,愣是不敢上前一步。赵祯颓然坐在地上,眼里浮起一层水雾,嗫嚅了半晌,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错了……!妙元,我错了……人言不可尽信,我以后知道了,真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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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赵妙元恨铁不成钢地说:“整天哭哭啼啼,怎么当皇帝?”


    就在这时,前堂又乱起来,一黑一红两道人影匆匆赶来。那两人到了近前,看到赵妙元带着侍女居高临下站着,皇帝赵祯则滚倒在地下,脸颊和双眼肿得高高的,痛哭流涕,皆是震惊。


    领头的人皮肤黝黑,微胖,美须髯,额前一抹月牙状胎记,穿着正二品朝服,一派光明磊落。后面跟着的是个青年,身着绛红官袍,头戴垂绺官帽,腰佩宝剑,脚踏一双乌色皂靴;面似冠玉,目如朗星,身姿挺括,劲腰四寸,好一幅正道官途的长相。


    真是好认。赵妙元登时猜出了他们的身份——现任开封府尹的包拯包青天,和有着“南侠”“御猫”之称的展昭展护卫。


    二人很快回过神来,向赵祯和赵妙元行礼之后,跪在前者面前。


    赵祯见了外人,也觉得自己有失威严,连忙抹了一把眼泪,拍拍身子站起来,嗓音沙哑地道:“包爱卿怎么来了?”


    包拯总不能说自己是被拉来当救兵的,低着头,语速很快地禀报:“陛下容禀,臣自接旨调查以来,便令展护卫暗查民间流言,自则调阅内侍省起居注,访尚宫局旧人。查得李宸妃娘娘生前,虽宗正寺未载诞育之事,然四季绸缎皆按九嫔份例。崇政殿老尚食证明,娘娘每逢节气必得蜜煎局特贡,去岁病笃时,尚药局奉御亲拟药方七剂,皆钤刘太后凤印。”


    赵祯闻言又是心神大恸,红着眼,下意识去看赵妙元。赵妙元叉着手,冷眼旁观。


    赵祯只能涩然道:“好,多谢爱卿……是朕莽撞了。”


    “陛下不必如此。”包拯顿了一下,“只是展护卫那边查出来的,似乎有些麻烦。”


    众人都将视线投向他身后,展昭端端正正地跪着,声音肃然:“启禀陛下,臣查访十三座瓦舍、五处码头、九门茶肆,现下太后并非陛下生母之事,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有甚者,编排出一些……太后暗害李妃娘娘的谣言。”


    他停了一下,似乎难以启齿。


    "除此之外,冤魂作祟的传闻也愈演愈烈。东角楼说书人昨天讲了一出娘娘含冤化骨的戏,虽未提到姓名,听众皆道路以目;南薰门菜贩赌咒见过有冤魂身着龙袍从紫-禁-城飘出;还有些挂单和尚竟说...说先帝灵牌渗出血泪……”


    “砰!”


    赵祯一掌拍在棺材沿上。


    见他双目赤红,咬牙切齿,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赵妙元凉凉开口:“拿棺材撒什么气,去拍死那个罪魁祸首啊。”


    赵祯憋闷。


    “陛下。”包拯和展昭对视一眼,沉声道,“此等恶言几日内遍传汴京,屠户走卒皆能复述相同说辞。速度之快,程度之深,绝非市井闲谈能有。请陛下明察。”


    “你是说,有人故意煽风点火?”赵祯的脸色阴沉下来,“谁?”


    “臣不知。”包拯面露难色,“市井流言就如无根之水,难以寻觅源头。况且有怪力乱神之事掺杂其中,臣和展护卫一时间实在无从下手。”


    沉吟半晌,赵祯突然以拳击掌:“朕的妹妹妙元,号清虚灵照居士,自小在道观长大,学得鸿蒙先生真传,在鬼神之事上没有更专攻的了。事关皇家威严,不如朕就着包爱卿全权察查此案,请妙元一同协查,怎么样?”


    他将地上二人扶起来,转头去问赵妙元:“妙元,你意下如何?”


    赵妙元原本半靠在棺材边上,见众人一齐看向她,愣了愣,缓缓站直了。


    并不是突然责任心爆棚或者别的,只因她似乎看见,对面展昭望过来的时候,那双神韵俊澈的星目中,竟闪过一丝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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