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曼舒感觉自己的脑子打结了,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
偏偏看黎隻的样子还不觉得有什么。
姚曼舒没照镜子,但估计自己现在的表情很呆,不然黎隻也不会以一种疑惑的眼神看向她。
“黎,你跟我过来一下。”
姚曼舒回神后偏头给黎隻递了个眼神,走到走廊外的甲板上。
黎隻将手里的面包和牛奶拿给身旁的秦渊,“你先吃,我待会儿去后厨再拿一份。”
秦渊意识到他们是想要避开自己,沉默着接过,不笑时祂的眼神幽冷寂然,像凝了一层不化的冰霜。
祂捏着手中的人类食物,看着黎隻跟着姚曼舒的背影走到远处。
一道黑影从祂的指尖游出黏在黎隻的衣摆上,随后爬入衣服内侧静止不动。
想避开祂也没用,祂可以自己听。
*
“黎,你打算什么时候将秦渊送回去?”姚曼舒站定后转身。
黎隻想到秦渊说他不回去的坚定眼神,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说他不想回去。”
“欸,这可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
姚曼舒摇头,很严肃地看着他。
“先不说我们去了那处隔离岛屿结果如何还能不能回去,基地莫名其妙少了一个人总会发现他的去向。”
“他们一定会发散思维觉得你和我的影响力甚至延伸到了安保队能让人自愿跟随。”
姚曼舒停顿片刻。
“我们在研究所的处境本来就很尴尬,我不想再因为这种事让你被别人攻击,更加边缘化。”
黎隻将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他来到这里的初衷,只是为了研制出针对海洋变异生物携带病毒的特效药。
可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做研究这种事也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曼舒,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不只是秦渊,我也不想让你跟过来。”
“为什么?”姚曼舒眉头紧蹙。
“以往的研究和实验,我都有一定的把握,可是这次……”
黎隻垂眸,海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将他隐藏的忧虑神色展现在姚曼舒的面前。
“这次我没有把握,曼舒,你觉得基地高层真的会对人员异变一无所知吗?”
正常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变成那样,不是病毒感染,就是人体实验。
到底是哪一种,他也已经有了猜测,目前已知的研究物病毒中,没有任何一种会出现那样严重的症状。
姚曼舒闻言“哦”了一声,毫不意外地耸肩。
“虽然刚开始我确实被他们糊弄过去了,但是事后想一想就会发现很多违和感。”
姚曼舒不想也跟他愁眉苦脸,故作轻松地笑道。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才跟过来,作为朋友我怎么可能让你独自面对。”
黎隻不赞同她的选择,“你与我不同,你家里还有亲人在等你回去。”
“他们会理解我的,而且我也是为了他们。”为了他们,她会做好第一道防线。
姚曼舒倚靠在栏杆旁,伸展双臂,感受肆意的海风从周身掠过,脑后扎起的马尾随风飞舞。
总是在研究所封闭环境里面呆着,她都快忘记这种脱离监控,在外面随性自由的畅快感。
她侧头看向黎隻,秀丽的眼角眉梢带着执拗与锐气。
“我相信我们能找到救治他们的办法,你也要相信我们。”
她话音刚落,一道散漫的脚步声响起,庄贺屿打着哈欠走来,未经打理的头发乱的跟鸟窝似的。
“我说你们发表团队宣言别忘了我啊,我可也是自愿跟着你们上船的一名队员。”
姚曼舒的表情瞬间垮下,斜他一眼,“谁跟你是队员,你个庸医。”
庄贺屿闻言挑眉,黎隻见势不妙,连忙打断他们的争执。
“船上人们的性命都维系在我们的手中,包括基地里的人员,现在不要因为琐碎的口角之争吵架。”
黎隻早已习惯当他们的和事佬,这俩人插科打诨损归损,在做正事的时候也不会含糊。
庄贺屿与姚曼舒互相瞪了一眼,扭过头不再吭声。
哼,看在黎隻的面子上。
*
黎隻回到房间,秦渊正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看着碧蓝海洋。
祂无机质的冷漠眼神掠过海面上的海鸥,那只海鸥察觉到危险气息惊叫一声,立即扑棱着翅膀飞远。
黎隻方才与姚曼舒交谈的话语祂听得一清二楚,可是祂不明白。
那些人值得黎隻这样做吗?
分明他自己也只是个有着脆弱生命的人类,人类总是很容易就会死亡。
黎隻与祂见过的人类都不同,秦渊清楚这一点,对方甚至在对待研究物的态度上也是理性温和的。
如果……黎隻知道了一切“病毒”根源都是祂,尽管之后的那些事与祂无关,可黎隻会讨厌祂吗?
秦渊搭在栏杆上的手指紧握,不,黎隻不该讨厌祂,明明是那些人类咎由自取、贪得无厌……
“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屋?不冷吗?”
黎隻的清润声音在祂的耳边响起,秦渊敛下眉眼,再抬眸时眼神明亮盛满阳光。
“我不冷。”秦渊望了眼不远处姚曼舒的身影,再次看向黎隻时神色落寞。
“是不是我在这里碍事了,姚博士想把我送回基地?”
黎隻看出他的不安,摇头否认,“没有,我们只是商议了一下上岛之后的安排,到时候有许多事需要做。”
依附在黎隻衣摆内的小团黑影融入秦渊的影子溜回祂的体内。
秦渊安静地注视着落在黎隻脸颊旁的阳光。
“黎博士对那些异变者的态度好像和别人都不一样,基地里的人都避之不及,你却愿意和他们来到这里……为什么?”
为什么?黎隻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是啊,为什么他想要尽自己所能地救那些人呢?
对于这一个问题黎隻并没有思考太久,他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被人放弃的滋味并不好受。”
黎隻不是一个喜欢谈及自身往事的人,但他看着秦渊认真的眼神,奇异的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虽然经历不同,但我能理解那种被放弃的感受,更何况他们还是被整个基地放弃。”
秦渊疑惑问道,“黎博士被放弃过吗?”
“嗯,有过类似的感受,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那时候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一对夫妻领养孩子,有对夫妇选择了我,我也因此离开了孤儿院。”
说到这里,黎隻微微一笑。
“不过时隔两年我就离开他们的家庭被送了回去,因为那对夫妇有了新的孩子,那时候年纪小,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被送回的孩子在孤儿院不怎么受待见,也让我消沉了一段时间。”
黎隻轻描淡写地将自己幼年时的窘境说出,小的时候知道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后来他也曾期待过会有属于自己的家。
不过现实证明人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家庭。
久而久之他开始回避期待,因为太过喜悦的心情好像很快就容易消失。
就像小时候他孤僻的性格让他一次次被孤儿院里前来的大人选择和放弃。
被人放弃真的是一件不怎么开心的事啊。
“孤儿院里的那些人欺负你了?”
秦渊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身体内的闷痛蔓延全身,如果祂能早点认识黎就好了,祂愿意亲自将黎抚养长大。
黎隻沉吟片刻,“没有,与其说是欺负更像是一种生存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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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回原本的问题,除了不想放弃他们之外,我也不同意基地这样对他们。”
为什么要将人用不同的待遇刻意分成三六九等,“低一等”的人就只能被所谓高层这样随意处置?只是为了巩固所谓一等人的特殊权利与地位吗?
他们不该将手伸向同胞,轻视生命,既然上面的人能用基层人员做实验,那他也能找到办法将这些人救过来。
黎隻认清内心后释然一笑,说来说去,救人还需要原因吗?
秦渊忍不住抬手,指尖轻触到黎隻脸颊上的光晕,温暖轻盈。
四目相对间,秦渊突然觉得体内深处在不断升温、发烫。
这一瞬间,祂感受到人类所说的怦然心动,深海中的怪物也会拥有心脏吗?
“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黎隻看着他发亮的眼神微怔,移开视线抬手碰了碰脸颊。
“已经没有了。”秦渊收回手,祂想到接下来的问题,体内腾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那对海洋里的那些研究物呢?黎博士是怎么看待这种存在的?”是怎么看待……祂的?
这个问题黎隻并不陌生,在基地里的时候他被多次问话过这类问题。
因为那些人总认为他的“思想”古怪,必须扭转,否则会影响实验的进程。
但不管问话多少次,每次他的答案都一样。
“它们是自然造就的生物,是真实存在的生命,我们可以因为它们的危险性研制出针对解药,但不能剥夺它们的生存权利。”
“更何况我们也无法做到。”
黎隻说完眉头一挑,表情格外生动。
他年龄不大,现在也不过二十七岁,只是终日表现得过于稳重让人忽略了那点身为天才研究员的恣意傲气。
黎隻不由得感慨,要是别人问这些问题他也许会不满,但秦渊问他只会觉得对方是真的觉得好奇而已。
人与人之间的磁场还真是奇妙,明明认识不久,秦渊却从没让他有过不适感。
“……它们从前一直都是藏在海里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人类……”秦渊低喃。
“什么?”黎隻没听清楚。
秦渊扬声,“我是说也许研究物一直存在,只是现在才被人类发现。”
“你说的不无道理,其实关于最初的病毒感染,新闻报道隐藏了部分真相。”
黎隻眼中飞快闪过嘲讽的情绪,转身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一个以虐待动物为乐趣的富商出海,他的轮船在打捞起第一个模样奇怪的异变生物时,他将它带回去拍价售卖,因为有不少人喜欢猎奇的东西。”
“异变生物果然很快引起了那些人注意,他们高价买下折磨后吃掉,接触过它的所有人都开始出现皮肤溃烂生疮久治不愈,最后变成植物人状态。”
之后,也就是报纸上说的那样,海鲜市场开始出现不明生物,毒素极强,种类杂乱。
他们一行人前往临海研究所进行保密级实验。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前因的人,黎隻心里清楚,比起天灾人祸,这更像是自然对人类的惩罚。
可惜有的人现在还在执迷不悟,异变者的出现就是再次警告,如果不及时制止找到救治办法,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是这样,可如果人类对异变者束手无策,黎博士会放弃吗?”
秦渊直勾勾地看着黎隻的侧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味与恶意。
这一切都是某些人类的自食恶果,哪怕全都灭亡了祂也不在乎,祂只要黎隻。
黎隻将胳膊抵在栏杆上眺望远方,他以为秦渊是在担心未来的处境。
黎隻的语气温柔坚定,带着安抚意味地回眸,唇边的笑意像是转瞬即逝的清丽昙花。
“别怕,我会找到办法的。”他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