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应清忘不了那晚他从阶梯上走下来，一眼就认出站在路边喝得迷迷糊糊的任佳禾。
她穿着白色长裙，扎了一个丸子头，脸看起来乖乖的，被很多路过的人不停地打量。
他真是庆幸自己那天没跟着去下一摊场子，不然怎么能在路边遇见她。
“还好最后没在车上吐。”梁应清记得她几次反胃都忍住了，大概是记着不要给他添麻烦。
“没吗？”任佳禾隐约记得自己吐了，当时太不舒服，后面的记忆也都模糊了。
她所有的记忆最后都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没有。”
幸好没有，不然她都不知道有多丢人。
梁应清当晚怎么问她，她都没说自己住在哪个酒店，他只好把她带回家。
她自觉脱鞋上床缩进被子里，跟他说要睡觉了。
他站在床边直到她睡着才离开。
他半夜睡不安稳，起床看她状况，走进客房，听见她一个人压着声音在洗手间吐。他给她端水她就喝，漱完口又安静地躺回床上。
她嗓子全哑了，还没忘记叮嘱他不要跟她家里人告状。他在懊恼自己忘记给她在床头柜上放杯温水。
任佳禾在思索要和他说什么话题气氛才会不那么尴尬。
好在梁应清总有问题要问她：“这次来港城想做什么？去酒吧吗？那家的队现在已经很难排了。”
“只是想随便玩玩。”没想到又遇见你。
“没地方去的话，明天跟我去老宅看看奶奶吗？”梁应清提议，“你们很久没见了，奶奶也想你。”
“嗯。”任佳禾点点头，也觉得是应该拜访。
“上去吧。”梁应清送她进电梯，扫了眼她手里的小吃。
任佳禾回房发现酒店已经帮她开了夜床，她洗漱完出来准备享受宵夜时光，房间门被敲响。
“任小姐，有您的外卖放在门口，麻烦您取一下。”
她等门外没声音，又从猫眼确认了一下真的没人在走廊上才打开门。
手机恰好弹出一条消息，来自跟她分别没多久的梁应清：“买了点其他的小吃给你尝尝。”
她把地上三个牛皮纸袋拎起来放到茶几上，打开袋口看了眼，如他所说，各种各样的小吃。
连带着她买的能放一桌子，她排开发给梁应清看：“怎么吃得完！”
“吃不完可以放冰箱，有的也不容易坏。“
“你没定带厨房的套间？”
“我给酒店打电话帮你换。”
任佳禾顿感压力丛生，飞快回复：“不用了，我住的有厨房。”
她订的房型是有厨房的，配了电磁炉和微波炉。
“好。”
“明早来接你？醒来给我发消息。”
任佳禾发了个“ok”的表情，没再回他消息。
她抱着几个不掉渣的小吃坐到床旁的美人靠上，从窗户望出去能看见在高楼霓虹下波光粼粼的海。
梁应清买的小吃分量都不大，但是有很多她没吃过的，估计是让她尝尝鲜。
她以为自己吃不下，但吃到最后只剩了一个菠萝包。她摸着圆圆的肚子躺回床上，成功失眠了。
上午要去看长辈，任佳禾脑海中总绷着这一根弦。尽管昨晚她两点才睡着，今天早上她还是八点就醒了。
吃过早餐，她给梁应清发消息。
半个小时不到，她就收到了梁应清“已到酒店楼下”的消息。
她往包里塞了出门必备的几样东西，坐电梯下楼。
梁应清的车停在酒店门口，他站在车边等她，现在在和人打电话。
任佳禾缓慢走近，他看了这边一眼，对她微笑。他快速结束手里的电话，帮她打开车门。
“我没给奶奶带东西。”任佳禾突然想起这件事，系安全带的手一顿。
梁应清帮她扣好卡扣，指了指车后座：“我买了，算你送的。”
任佳禾看了一眼车后座的红木盒子，没有什么品牌logo，也看不出来是什么：“送的什么？”
“丝巾。”
梁奶奶确实喜欢丝巾，她也不用再费心去找。
早上的路况着实不算太好，港城的路不算宽敞，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堵车。
到达老宅时间刚好，聊一会儿就能吃午饭。
任佳禾抱着礼物进门，跟着梁应清走进茶室，梁家奶奶坐在茶室里晒太阳。
见他们俩进来，梁奶奶原本无神的眼里有了焦点，看见梁应清身后的任佳禾笑眼弯弯，满眼藏不住的惊喜。
“奶奶，我来看你啦。”任佳禾将礼物盒子放在桌上，扑过去抱住梁奶奶。
“小佳禾。”梁奶奶摸摸她的脑袋又摸摸她的脸，“长高了哦，还变漂亮了。”
任佳禾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嘴巴甜起来：“奶奶也和之前一样漂亮，一点都没老哦。”
“就你嘴巴甜。”梁奶奶拉着她的手，看向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笑的梁应清，“应清总算是干了件让我高兴的事。”
“奶奶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喜不喜欢。”任佳禾把盒子递给梁奶奶，看她拨开卡扣，打开盒子。
盒子里放着刺绣精美的丝巾，任佳禾不得不承认梁应清的审美很不错。
梁奶奶轻轻触了触丝巾的手感，更是高兴：“辛苦你从家里给我带过来。”
任佳禾代梁应清应下这个夸奖，谦虚了两句。
梁奶奶将她向客厅带去：“中午想吃什么？奶奶让人去买。”
任佳禾接过阿姨端上来的果汁：“奶奶准备什么我就吃什么。”
她小时候跟着梁应清去梁家蹭饭不在少数，梁奶奶的手艺是她的心头好，自从老人家搬来港城，她能吃上的机会几乎为零。
“哈哈哈哈，好。”梁奶奶让人送来纸和笔写了菜单，派人去买菜，“今天都做你爱吃的。”
梁应清从茶室跟到客厅，一点存在感都没有，眼见着两人像亲祖孙似的互动，他也很久没见老太太这么高兴。
午饭时间，果然一桌子都是任佳禾爱吃的菜，全是家里的味道。
“佳禾今年几岁了？”梁奶奶给她夹了一筷子糖醋小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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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佳禾喜滋滋地咬了一口排骨：“二十一，快二十二了。”
“那还小，不急着结婚。”梁奶奶又看了一眼梁应清，“我们应清快三十二了，连女朋友都还没个影呢。”
任佳禾哪里敢说话，继续闷头吃饭，还不忘看梁应清的脸色。
“奶奶，你别说这个了。”梁应清试图让老人家止住话头，没想到老人家越阻止越来劲。
“前几年听说他谈了个女朋友，我还没来得及见呢，他就跟我说分手了。”梁奶奶说起来都是遗憾，“好像就是你上次来的时候。”
“我看他那个高兴样子，还以为马上就能抱孙儿了呢。”梁奶奶吐槽起梁应清来毫不留情，“他分手伤心了，回来偷他爸的酒喝，醉了窝在酒窖睡着了。”
任佳禾抿紧了嘴，想笑又不敢笑，正主还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呢。
她放下筷子又拿起筷子，一通说不清缘由的动作做完，梁奶奶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她又偷偷瞄了一眼梁应清，他现在没什么表情，但他的耳缘早被染得通红。
“第二天冻感冒了，人烧得通红，我想着套他的话问问他怎么分手的，他说是小姑娘嫌他年纪太大。”梁奶奶继续揭梁应清老底，“我问他大多少，他死活不肯说，再怎么样也不能像你们一样大十岁吧。”
任佳禾应和：“是是是。”
梁应清此时耳朵已经全红了，他叹了口气，再次尝试阻止梁奶奶：“奶奶，你跟佳禾揭我短干什么？”
“我就是想起来这件事呗。”梁奶奶白了梁应清一眼，看向任佳禾，“你哥哥佳砚跟应清差不多大吧，家里催了吗？”
“没呢。”任佳禾对任佳砚的了解还没对梁应清的了解多。
“嗷，那现在家里不急。”梁奶奶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梁应清，“你呀你，到手的女朋友还能没了。”
吃过午饭，老人家要午休，任佳禾打算离开，正欲道别。
梁奶奶临上楼休息前给她提了个主意：“佳禾，这几天你不如搬到我这来，每天陪陪我，我们聊聊天。”
任佳禾刚想同意，又听奶奶下一句话：“应清也住我这来，每天当你司机，你想去哪玩让应清带你去，不知道去哪就让应清给你安排。”
“那不用了，多麻烦哥哥啊。”任佳禾嘴上这么客套，脚趾在拖鞋里暗暗抓地，恨不得挖出个任意门钻进去。
梁奶奶扫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梁应清：“问你呢，忙不忙？”
“不忙。”梁应清答。
“听到了吧，不用怕麻烦他。”梁奶奶转身进了电梯，“就这么说吧。但是啊，佳禾必须搬来，应清随便。”
任佳禾哭笑不得。
“把证件给我，”梁应清向她伸出手，“我让助理去帮你退房，把行李搬过来。”
任佳禾从包里拿出她装常用证件的透明文件袋，递给他。
“你要回老宅住吗？”
梁应清接过文件袋，他看得出她眼里的“不要来”三个字，还是点了点头。
“当然，奶奶的命令，必须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