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阵雨过后空气潮湿黏腻,工作室的窗户开了一半,原木色窗框边攀着几片爬山虎叶子,绿色搭着淡黄,闲适得宜。
晏迟把衬衫袖子叠起,挽到胳膊肘,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黛青的血管在无暇的皮肤下轻轻跳动。他低着头,指间夹着一片试香纸,纤长浓密的睫毛垂落,在微风中一动。
手臂抬起,晏迟嗅闻,肩背处的衬衫被拉出褶皱,直到腰部才停下,每一道都恰到好处。
“老师,这个味道怎么样?”学生殷切看过来,掌心冒汗,“您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再试试别的。”
晏迟没马上给答案,而是让香味在空气中慢悠悠荡了会儿才开口:“可以再调整一下晚香玉的比重,有些浓了。”
学生一怔,旋即又狠狠点头,“好的老师,我知道了!”天知道要在晏迟这里得到一句接近肯定的话是多难的事情!这份香精他已经配置调整了半月有余,今天总算粗粗过关。
思及此,学生总算松了一口气。
放下试香纸,晏迟看向窗边的盆栽里的白玫瑰,大概是有些闷热,他额角起了点薄汗。好巧不巧,白玫瑰的花瓣上滚着水珠,晏迟看去时那点水正好滴下来,啪嗒一声,打湿了窗台。
“老师,时间不早,您要回去了吗?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要下大雨......”您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送您。
学生话说了一半,眼神停在晏迟的脸上很难移开。这并不是他有心冒犯,只是人之常情,因为......晏迟实在太好看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beta。
不,应该说,他压根就没见过这漂亮的人。在他看来,就连那些被放在广告大屏上的omega明星也不如老师千分之一好看。
“不用。”晏迟简言拒绝,“你回去吧。”
“啊......哦哦好!”学生看呆了,老师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不是别人可以复刻的,他慢半拍回神,后脚粘着前脚出了工作室。
工作室前门挂了风铃,晏迟亲自做的,出门进门都会叮铃一声,清脆好听。
没几分钟,风铃响了。
见人走了,工作室空了,晏迟终于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坐上窗边的高脚凳。他每年会招一个学生,今年招的这个基础本领扎实,做事也勤快,正好他最近接了几个小项目,虽说没太大压力,但工作量还是增加不少,有个学生在能省不少事,晏迟还挺满意。
他想着,弯腰打开抽屉,从里面放零食的篮筐里扒拉出一条牛奶巧克力。
若是他读书时的导师在这,估计一见这玩意就要开始高声大喊“NO!Oh my god!Baby,Put it down!”
无他,牛奶巧克力高糖、高乳脂,容易易导致鼻腔黏液分泌增多,会降低嗅觉敏感度,其实并不适合专业调香师食用,如果非要吃,最好还是选择黑巧。
但晏迟觉得那太苦,一点也不好吃,叫人直皱眉,所以他偶尔也会违背师训,吃上那么一块堪称“违禁品”的巧克力。
工作室没人,外头的天略有些阴沉,晏迟将巧克力含在舌下,感受到它一点点在高温中融化,随后散发出甜腻的芳香。
好吃。
甜食刺激多巴胺分泌,果然会让人心情变好。
就在这时,一道电话铃声划开宁静的空气。
“柳木青?”晏迟看了眼来电人,没有马上接起,而是打开水杯喝了口,待嘴里巧克力完全融化,确认自己口齿清晰才按下接听键。
他一向很讲礼貌。
电话接通,柳木青的声音急急忙忙闯入,带着匪夷所思的语调:“小迟,你听说了吗?他回国了!”
“他?”晏迟不明所以,有些困惑的歪了下脑袋。
柳木青后知后觉自己没说清,马上又点明,“是季越庭——季越庭他回国了!”
晏迟神色倏然凝滞,手都僵在半空,不知道该作何应答。
季......季越庭?
他居然回国了?
什么时候的事,今天吗。
良久没有得到应答,柳木青有点着急,他开口:“喂?小迟你还在听吗?”
“啊,在。”晏迟出声,嗓子有点哑。
“小迟你,你怎么,”柳木青话语迟疑,似是想到什么陈年旧事,他忽的压低语调,“你不会还对他......”
“没有。”晏迟这次答得很笃定,“我只是意外。他怎么突然回国了,季家不是很早就把重心全部移到国外了吗?”
“这我也不清楚,其实就连他回国这事我也是刚刚听别人说的。”
“别人?”
听出晏迟的话外之意,柳木青眼角一跳,说:“就是以前围着季越庭转那圈人。他们还说季越庭今晚落地海京机场,已经喊好人要给他办一场party接风洗尘了。”
晏迟没说话。
柳木青接着说:“其实也不奇怪,季家毕竟在国内还有不少产业,都这么多年了,他回来一趟也正常。”
“嗯。”晏迟坐在高脚凳上,晃了晃腿,眼神不知落到哪里。
“还有个事......小迟,那边给我发了邀请叫我去,还让我问问你去不去?”柳木青问这话时明显小心不少。
从学生时代到成人社会,晏迟一直不太喜欢与人交往,而柳木青不仅是晏迟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晏迟曾在学生时期对季越庭心动过的人。
青春期懵懵懂懂,过去的人和事就像蒙了纱似的,晏迟不主动提,柳木青也不会多问。
但真要细究起来,季越庭多少算是晏迟心里的“白月光”。
多特别,多难忘。
柳木青问完,晏迟思忖片刻,最后还是说:“我不方便,还是不去了。”
晏迟说不方便不是推辞,而是真话。
调香师饮食清淡,为保护味嗅觉有固定的要求,许多常见的食物都不能轻易入口,至于酒精还有辛辣刺激的东西,他更是敬谢不敏。
几年前,有个公子哥在一场宴会上悄悄往晏迟的餐食里加了辣椒精,想看他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只是晏迟嗅觉灵敏,菜品端上来之后没有动筷,只是清清冷冷问:“谁干的?”
没人说话,半晌,那公子哥嬉皮笑脸开了口,觉得这没多大事,他就是玩玩。
自己主动破戒是一回事,别人耍小心思是另一回事。
晏迟没管他的身份,直接一杯酒泼了过去,而后起身离场,没有片刻停顿。
此后,他就再没出席过这样的场合。
今天也不例外。
柳木青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你开心就好,一场party而已,去不去没所谓的。诶对了,我听说你最近可忙了,还招了新学生,他听话不?”
“还不错,”晏迟轻笑,没再提那个尘封多年的名字,“你去吧,玩得开心。”
“好,那么芦笋白灼虾先生今晚也早点回家,路上当心。”晏迟老吃这两件套,多年来柳木青都爱这么调侃他。
电话挂断,晏迟抿着唇翻开自己的备忘录看了眼,真是不巧,他今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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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还真是芦笋和白灼虾。
“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人。”晏迟不高不低地吐槽着自己,起身关上窗户,将玫瑰挪到桌子上。八块装的牛奶巧克力被消灭了四分之一,晏迟包好剩下的塞回柜子里。
下班回家,晏迟提着新研发的样品坐进驾驶室,晚香玉浅淡甜香的气味弥散开来,搅得他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涟漪不散。
季越庭。
他真的回国了吗?
那个原本远在天边的人此时或许正坐在一架飞机上横跨大洋,不久之后,他会在众人的簇拥中拥有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他会和每一个人敬酒谈笑,目光起落没有定数,潇洒自如,同多年前别无二致。
那样的画面,晏迟可以想象。
但......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别想了。
踩下油门,白色的阿斯顿马丁缓缓驶出,和晏迟清润的气质不同,他开的车外观很嚣张,内部空间也足够宽敞。
车窗降下,隙开一条小缝,潮湿燥热的风吹进,打在晏迟素白的脸上,吹开他额角的发丝,让眉眼完整露出,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天际云层,像画卷美好。
一旁的车迎面驶过,透过这段狭小的车窗缝隙瞥去,竟让人有种惊鸿一面的错觉。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晏迟看似在专心开车,实则心里挺乱。当初图清静,他毅然将工作室的地点定在郊外,但他现今常住的公寓在市里,因此每天路上往返都要耗费不少时间。
这一片郊区道路宽敞,人烟却稀少,时间不巧的话,开十几分钟都遇不到一辆车。也正如学生所说的,他不过开出没一会儿,天上就下起雨来。
晏迟打开雨刮器,将车灯调成远光,在微躁的情绪中踩下油门,加速向前。
压着限速行驶了几分钟,一道自雨幕中亮起的双闪吸引了晏迟的注意力,他放慢车速,发现不远处的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黑色的宾利,型号分辨不出,车牌是海京本地的,尾号999。
谁家公子哥在这抛锚了?晏迟多看了两眼。
他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好心人,没有帮忙的打算,收回视线就要提速开过。
也就在这时,宾利驾驶室的门打开了。
一个司机模样的人撑着伞靠近阿斯顿马丁,礼貌问:“先生,我们的车出了点问题,请问您是要去市里吗,我老板有急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载他一程。您需要多少报酬都可以提。”
司机问得蛮诚恳,但晏迟不想给自己没事找事。
他的食指扣上升起车窗的按键。
“不——”
“咔哒。”
不知何时,宾利后座的门也开了。
一柄黑伞从中伸出,撑开,数不尽的雨水自伞面上滚动滑落,就像白日盛在白玫瑰花瓣上的水滴,扣准时机,在晏迟的视野中一滴滴落下。
男人一袭黑色正装,肩背宽且挺阔,看身形似乎是个alpha。
风很大,他胸前绣着红色暗纹的领带飘开,而顺着黑伞上移的轨迹,男人的脸也完整展露在晏迟面前。
隔着重重雨幕,晏迟的瞳孔在触及男人面容那一刻倏然收缩。
“季......”晏迟诧然失声。
车内晚香玉的气味更浓,胜过那一块只占四分之一的牛奶巧克力,甜得腻人。
男人,alpha,又或是本该出现在欢迎派对上的季越庭,此时此刻却站在自己车前,礼貌地微微躬身。
他问晏迟:“你好,方便载我一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