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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六章

作者:南十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藤苍这人不会道歉,福娃也不敢主动跟让自己感到畏惧的人搭话。


    但当藤苍送过杏脯之后,又或许是看在云离的份上,孩子的脸色有所好转。总而言之,下午这场争吵算是勉强走向尾声。


    小孩子困得快,吃过杏脯没多久,福娃哈欠连连,云离带他漱洗完,着他先上床睡觉。


    “那你呢?”福娃揉着眼睛,困巴巴地问他。


    云离道:“我得先去给他换药,快睡罢,明天给你煮山薯和鸡蛋吃。”


    福娃答应着,躺下睡觉。


    云离帮他整理好被子,挪远油灯,免得烛光刺着他眼睛,随后往藤苍的房间去。


    藤苍敞着上半身,正用沾着一点水的巾子擦拭完好的皮肤。


    云离并不知情,直直闯进去,旋即迅速朝房顶看,顺道动动鼻子,努力把里头莫名其妙的发热给压下去。


    “你来做什么?”


    藤苍手上动作停住,拢好亵衣,但因着没系绳,还是露出些微线条流畅漂亮的肌肉。


    云离的眼睛乱转一圈,最后定在对方脸上,回道:“我来给你换药。”


    “我自己来。”


    “胸口的伤能自理,后背呢?难道你背后长眼睛?”


    藤苍语塞。


    云离见状,快步过去提出医药箱,努力压制自己的心猿意马,认真解下绷带,开始上药。


    “真神奇。”


    藤苍疑惑。


    云离道:“你这伤口恢复速度比我想得要快好多。”


    “所以?”


    “所以,七星草真的太毒了。”


    不知是云离语气太夸张,还是这消息令人喜悦,藤苍心里突然感到有点好笑,连着唇角也浮出一丝笑意。


    这点笑意转瞬即逝,却被偶然抬头的云离全然捕捉下来。


    “你在笑吗?”他问。


    藤苍正色道:“没有。”


    “在我这里有什么好隐瞒的?喜怒哀乐,人之常情。我娘说过,人正是因为有了感情,才会区别于牲畜草木。站在医者角度就是,隐藏情绪反而不利于病情好转。”


    藤苍凉凉开口,“说完了吗?”


    云离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沉默地上药、换新绷带。临走前,他还是尽到医者责任,给藤苍把了个脉。


    “话还是说得太早了。”


    藤苍眯起眼,呈现出几许危险气息。


    云离无意识缩缩脑袋,继续道:“有句俗语叫‘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所以?”


    “照栀婆婆先前的说法,你身上七星草的量像是逐年累月积攒而成,治疗时就算下再猛的药,这毒也不可能一下子消去。更不提你身上还有其他外伤,这药也猛不到哪里去。”


    “你这外伤能好得比一般人快,可以庆幸一句体质好,但只要七星草的毒一天没解干净,再快的恢复速度都白搭。”


    藤苍道:“需要多久?”


    “少则几个月,多则三年五载,说不准的。”


    “你的意思是,我至少得在你这里待上几个月?”


    云离说:“不一定。毕竟谁都说不准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万一后续哪天,你家族里的人找上门把你带回去呢?修仙世家的条件总比我们这种穷乡僻壤要好。”


    “说起来,我已经托那位送鱼来的大叔去帮着打听了。不过,最近天气多变,外来客大多因此遣返,只怕回信没这么快。”


    藤苍不言。


    云离也没再多说,收好箱子,动身就要回房。


    “随便罢。”


    “什么?”


    云离转身看他。


    藤苍道:“来或是不来,随便他们。”


    云离牵强地笑着,“别这样。也许你的家人和朋友只是在路上耽搁了,又或者是没有收到消息,再或者……”


    再或者是以为你死了。


    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只因忽然想起先前一个例子。


    病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紧赶慢赶回家,却收到父母以为自己死去悲伤过度离世的噩耗。若不是有人及时救下,只怕那修士也要当场殒命。


    这样的悲剧,在云离认知中只是少数,没必要刻意提出来让人难受。


    “再或者什么?”藤苍还是问出口。


    云离摇头,浅笑道:“没什么。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罢,有助于身体康健。”


    话毕,他关门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藤苍吹灭灯火上床,双眼明亮,对着房梁发呆。


    家族,家人,朋友。


    他尝试着默念这三个词,心底骤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眼前突然闪过几个模糊画面,头也开始发疼,可又因着药效起作用,倦意同样随之袭来。


    不多时,床上传来徐徐平缓的呼吸声。


    *


    云离回到房间时,福娃早已睡得四仰八叉,嘴里不住砸巴,仿佛是梦着在吃什么好吃的,还时不时嘟囔两句,嘟囔的什么,听不清楚。


    云离帮着把他袒露在外的胳膊收进被子,吹灭烛火,合衣睡下。


    天越发寒冷,亮堂的时辰也越来越迟。


    云离在被窝里挣扎几下,连着给自己送上几句鼓励,身体才小幅度坐起,伸了个大大懒腰后,轻手轻脚下床,出去洗漱。


    屋后的鸡在叫,期间还夹杂两声狗吠,云离甩甩脑袋尝试清醒,出去给大黄送了点吃的,又去鸡窝里赶鸡、摸鸡蛋,那些声响没多久便因他的行为消停下来。


    经过些时候,热乎乎的早饭出锅,睡到自然醒的一大一小前后脚走出来。


    “都洗完了?”云离问。


    福娃答应一声,蹦上他的专属小凳,伸手就去摸刚出炉的煮鸡蛋,差点被烫个好歹。


    云离见怪不怪,放下手里整整一海碗的粥,“老规矩,想吃多少自己打,不要浪费。”


    “不是说有山薯吗?山薯呢?”福娃问。


    “这不是吗?”云离指指粥。


    福娃:“怎么给煮了啊?我更喜欢整个烤着吃。”


    “我挖了很多,你要是还想吃,晚上再给你做。”


    “好!”


    福娃连吹几下勺子,往嘴里送粥,咂摸两下说:“没那么甜。”


    “再吃甜的,你牙齿就要烂光了。”


    福娃哼了一声,低头不理他。


    经过点时候,云离问道:“今天是不是有病人要来复诊?”


    “好像是。”


    “好像?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好好记着?”


    “我的小册子记得不就行了?”


    云离道:“那等你吃完早饭,记得把册子拿来给我瞧瞧。”


    “有人来了。”藤苍倏然说。


    云离惊住,忙放下碗筷开门,看了半天,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


    云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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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娃道:“生病的人都容易产生幻觉。好冷,快点关门!”


    “可能是风声罢。”云离关上门,“我们这儿的风声有点特别,弄错也是难免。”


    他回到原位,把剩下的半碗粥吃完,开始剥自己那个鸡蛋。刚剥了一半,就听外头叩叩响。


    有人敲门。


    藤苍气定神闲地咽下一口粥,“的确有人。”


    福娃半张着嘴,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藤苍放下筷子,起身离开,云离心里疑惑,但很快去开门迎接客人。


    来的是个年轻人,说是为他娘来取药。


    “那她人呢?”云离问。


    年轻人说风湿又犯,实在下不了床。


    云离道:“我去瞧瞧罢,您先在门外避风处稍等,我去拿药箱。”


    年轻人答应下来,眼见大门又关上。


    “福娃,你带好册子,我回房一趟。”


    “好。”


    回房取药箱时,云离把事情告知藤苍,“又得麻烦你看家,午饭前我们应当能赶回来。”


    “赶不回来呢?”


    “要是赶不回来,你就吃厨房柜子里的面饼。可能会有点硬,你吃的时候切记要细嚼慢咽,它份量足,应该能混个饱。按你的食量,两三个应当够了。”


    交代完,云离提着药箱就走,没管身后的藤苍是什么表情。


    “啊,对了,”云离停住脚步,“辛苦收拾一下桌子,顺道洗下碗。多谢多谢。”


    藤苍:“……”


    两大一小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藤苍冷哼一声,躺在床上望天。躺了好一会儿,认命般下床,对着饭桌上那几个碗碟出神。


    万物有灵,怎么这些东西没有?他心里有点郁闷。


    正想着,桌上的碗筷动了动,自己跳进那个盛粥的大海碗里,大海碗闪电般飞走,与飞来的抹布交错。


    抹布落在桌上,宛如有人操纵一般,上下左右擦拭桌子,不落下任何一处脏污。


    藤苍茫然,走向厨房,只见先前那大海碗并小碗中碟和筷子,皆一股脑儿倒在洗碗用的大木盆里,盆沿处贴着个木桶,正往里头倾倒热腾腾的水。


    水入盆,刷碗用的丝瓜藤沾着少许草木灰开始挨个擦洗。


    藤苍双手环胸,靠在墙上饶有兴味地看着。想到什么,他发出命令,“洗完之后,自己排队上灶台。”


    紧接着,那些被刷洗得一干二净的碗碟筷老老实实地排排叠好,那装水的木盆飞出去,哗啦一声泼干,又咻地侧立回墙边,一如往常。


    藤苍心里困惑,但又很快镇定下来,回忆着云离跟他提过的话。


    云离说他很可能是修仙世家的子弟,那么现在这些或许就是他的力量?不,应该说法力更合适。


    只是,它们来得突然,藤苍略微有点感到不知所措。纠结几许,他还是决定暂时瞒下,不让云离知晓。


    做好决定,藤苍心满意足地打量一番干净不少的厨房,转身就往卧房走去。


    刚走出十来步,眼前忽然一片空白,他快步去找了个支撑点,不过几息之间,整个人汗涔涔的,脸色也比先前苍白许多。


    “唔……”


    藤苍手掌贴住前胸,那儿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不光那儿,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作痛,且疼痛越来越剧烈。


    他的身子猛然一震,自嘴里呕出一滩血,随即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贴着墙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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