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真是要命03
十五年前, 垃圾星。
周又南被刺鼻的气味唤醒。
他缓缓睁开眼，灰白的天空和堆得很高的垃圾山映入眼帘。有一缕黑烟，飘飘荡荡着将天空一分为二。
周又南慌忙坐起来, 他焦急地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爬起来后, 他却又忘了自己到底是想找什么。
只有5岁的周又南没有过去的记忆，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又南”。
疑惑着爬上垃圾山的山顶, 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 全是像他脚下一样的垃圾山。
腐臭味、酸臭味、烧焦味。
这是周又南对于世界的第一印象。
“哥, 你看他没死, 他醒了。”一个小男孩站在不远处，高兴地朝周又南挥着手臂打招呼, “嗨——”
小男孩身后有个高个大男孩, 他脚下放了一个锅, 黑烟就是从锅下面冒出来的。
周又南下意识抬起手挥了挥。
和周又南打招呼的是兄弟两个，大一点的男孩叫楼云，小一点的男孩叫楼广, 他们是生活在垃圾星上的孩子。
楼广比周又南大三岁，高一个头。楼云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多大了, 可能十五, 也可能十岁，他左眼眼角有一颗痣, 很显眼。
周又南告诉他们自己记不得自己怎么来的，也记不清从前的事情。
楼云说：“垃圾星的生存很艰难, 没有以前的记忆，不会形成对比, 对现在的你来说是件好事。”
楼云、楼广兄弟两好心分了一点糊糊给周又南填饱肚子，还教给他一些生活手段。
之后，楼云牵着楼广走了。
接下来的一年，周又南独自一人在垃圾星艰难求生。
这一年里，垃圾星发生了很大改变。周家售卖的营养剂在垃圾星很受欢迎，直接替代原来垃圾星上的货币，成为新的交易货币。
但营养剂很难捡到，特别是对于五岁的周又南来说。
他的手脚都太短，力气也不大。楼广告诉过他，这一带还算安全，让他不要随意乱走动。吃人，这样的事，在垃圾星很常见。
在挨打、挨饿中，周又南独自一人熬过了一年。他很庆幸自己一开始遇到的是楼家兄弟，垃圾星上像他们这样的好人很少。
一年后，周又南和楼家兄弟意外重逢。
楼家兄弟给了周又南一口过期营养剂，这点营养剂能让他两天不挨饿，周又南很感激。
这回，楼云没有直接牵着楼广离开。
楼云问周又南：“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走？”
周又南眼里露出光亮，连连点头。他知道，自己跟着楼家兄弟，日子会好过很多。
“如果你答应我，以后分化成Omega，给我弟弟当老婆的话，你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走。”楼云说。
年幼的周又南不解：“Omega是什么？”
楼云向周又南普及了第一性别和第二性别的知识，周又南才知道所有人在15-20岁都会进行二次分化，可以分别变成Alpha、Beta、Omega。
“如果我分化成了Alpha？或者Beta呢？”周又南疑惑。
楼云低低咳嗽两声：“那就让楼广给你做老婆，或者到时候你们可以自己商量。”
周又南想了想后，点头答应：“好。”
楼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嘴里又咳嗽两声。
于是，6岁的周又南开始跟着楼云、楼广两兄弟一起捡垃圾。
楼云、楼广的经验比他丰富，认识的东西也比他多。周又南跟在他们后面，见到了垃圾星上的集市，还见到了过来扔垃圾的飞船。
周又南发现自己识字，这让楼云高兴了好一阵，他让周又南空闲时教楼广识字。
和楼家兄弟一起捡垃圾，周又南的日子过得比以前好了很多。
但人总是不知道满足，总是想要太多。
从前，周又南只想填饱肚子。
现在他想要陪伴。
和楼家兄弟相处时间长了，周又南发现楼云对待楼广的态度和对待自己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因为他们是亲兄弟，他们可以随意拌嘴、吵闹，甚至打架。
周又南是不敢和楼云吵架的，他怕惹恼了楼云，楼云让他滚。
垃圾星上大多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组团捡垃圾，他们互相依存，互相照顾。这让独自一人的周又南很羡慕，因为他没有亲人。
周又南从旁人口中知道了爸爸妈妈、大爸小爸的存在，他时常想，为什么他的亲人要把五岁的他扔在垃圾星。
周又南不理解。
那时候的周又南经常望着天边，望着连绵起伏的垃圾山和天空的交际线。
他常常做这样一个梦。
一辆飞船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飞船里面走出来的人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说来接他回家。
和梦境相反，飞船从来没有在周又南面前停下。渐渐的，周又南不再做那种只有小孩子才会期待的梦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三年。
楼云在一次高热后，分化成功。周又南和楼广不知道他分化成了Alpha、Beta还是Omega，楼云从也没有说过。
不过，其他人对楼云的出现没什么反应。楼广和周又南都认为，楼云分化成了Beta。
自从分化后，楼云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他一天比一天咳地厉害。
周又南和楼广很担心他，总是让他多休息，不让他再参与捡垃圾之类的体力活。
楼广也意识到楼云生病了，他开始到处打听哪里有药剂。
那天很冷，垃圾星下了很大的雨。
楼广为了抢夺一支不知道药效的药剂，被一群人围殴，受了重伤。
受了轻伤的周又南背着浑身是血的他回到楼云身边，楼云抱着楼广大哭了一场。
楼广发了高烧，周又南一晚没睡，一直守在他身边照顾他。
可能是为了照顾弟弟，那天晚上，楼云竟然没有咳嗽一声。
第二天凌晨，雨还在下。
楼广退烧了，周又南实在撑不住打了一个盹。
等他醒来后，楼云不见了踪影。
周又南冒着雨去找了一圈又一圈，那天的雨大的似乎要穿进他的眼睛、耳朵、鼻子，让他直接被淹死。
他爬上高高的垃圾山堆，大喊楼云的名字。
除了雨声，没有任何回应。
那天之后，楼云再没有出现过。
原本的三人行，变成了周又南和楼广两人。
楼云走后，周又南和楼广的关系倒是亲近不少。周又南感觉，他们好像真的亲兄弟一样。楼广是他的哥哥，他是楼广的弟弟。
有一天，周又南很高兴地告诉楼广他的感觉。
然后他被楼广揍了一顿。
楼广流着眼泪，一边打他一边说：“我跟你才不是兄弟！我的兄弟只有楼云！都怪你！都是因为你！我哥才会走的！”
周又南任由他打，没有反驳一句话。
那次之后，周又南再没有和楼广提兄弟的事情。
又是三年过去，楼广分化成了Alpha。
楼广成为Alpha后，两人的生活没什么大的改变，甚至过得更好了些。
就在周又南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的时候，垃圾星迎来大清扫。
这颗星球即将被毁灭，所有人都在找门路离开。
楼广拍着胸脯对周又南说：“我一定会带你离开垃圾星。”
楼广确实找到了一个愿意带他离开的中年男人。
但是那个中年男人不要周又南，一个原因是飞船满了，另一个原因是周又南还未分化。
不管楼广怎么哀求，那个人都拒绝带周又南离开。
周又南亲眼看到楼广被中年男人打晕，塞进飞船。而他，则是被赶回了垃圾星——一颗即将被毁灭的星球。
两人行结束，周又南又变成了独自一人。
再次孤零零站在垃圾堆上，这一年他12岁。
快要被毁灭的星球上充满了死寂，没有一点声音。
天空一片灰白，和他刚在垃圾星醒来看到的天空一样。低垂的天空像是要向周又南倾轧而来，让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走投无路的周又南站在垃圾堆上嚎啕大哭了一场。
他哭从来没有降落在自己面前的飞船。
哭楼云悄无声息的离开。
哭即将到来的死亡。
直到他哭累了，也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周又南擦干眼泪，他没有再哭，也没有再去捡垃圾。
他开始走。
倔强地走。
不停地走。
只往一个方向走。
他想一直走，让风掠过耳朵。
听着那微弱的“呼呼”声，一直走到他生命的尽头。
……
从那时起，周又南暗暗下定决心，从此以后，他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不会再依靠任何人。
周又南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方薄毯。
“又南！你醒了！”一个戴着头巾的漂亮男人凑到周又南眼前，他的眼睛很蓝，像是首都星坎贝拉湛蓝的天空。
周又南吃了一惊，他立马起身，背靠墙壁，警惕性地看着面前男人。
男人轻笑一声：“不是吧，你不记得我了？”
周又南仔细端详面前的男人，他疑惑说出一个名字来：“楼广？”
“是我，我的可爱小老婆。”楼广伸出手捏了捏周又南的脸颊。
周又南避开楼广作恶的手：“谁是你老婆？！”
“你啊！”楼广挑眉，“当初你可是答应了我哥的，分化成Omega就给我当老婆。”
周又南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时间太久，他都快忘了。
“可是，我已经结过婚了。”周又南告之楼广。
“我知道，你老公是魏擎。”楼广笑嘻嘻，“但他不是没标记你，你们现在也没在一起。对于Alpha和Omega来说，标记是比结婚更重要的证明。”
周又南有些防备地看着楼广。
楼广朝周又南龇了龇牙：“如果我标记你，那你就是我老婆了，结不结婚什么的，没人会在乎这些虚的。”
第072章 真是要命04
周又南皱眉, 他黑色的眼睛定定看着楼广：“我喜欢的人是魏擎，我爱他，并且将他认定为一生的伴侣。即使你标记我, 你得到的也只有我的人，我的心永远不会放在你身上。”
楼广蓝色的眼珠转了转：“你认真的？”
“嗯。”周又南重重点头。
“这么爱, 那你为什么要从魏擎身边逃跑？”楼广边说边从皮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来，正是周又南留给魏擎的那张。
“怎么在你这里？！”周又南很惊讶, 他伸手夺过纸条。
“我去找你，在桌上发现了, 就顺手拿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楼广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这是我留给魏擎的！”周又南很生气。
魏擎没有看到纸条, 他会怎么想？怎么看待自己离开他这件事？他是会着急？还是会生气？
他, 会来找自己吗？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冒出，周又南攥紧纸条又生气质问楼广一遍：“你为什么要拿这个, 这是我留给魏擎的！”
“我拿就拿了, 你都离开他了, 还说爱，有什么用！”楼广提高音量。
周又南被怼地哑口无言。
楼广说的有些道理，甚至泰勒看到纸条时也是这么说的。
这个纸条其实承载着周又南内心小小的希望, 万一魏擎是真的爱他呢？
有了这个纸条，他以后就能解释了……
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魏擎只是因为胶囊才会喜欢他。
周又南咬紧牙关, 泄愤一般将纸条揉了揉, 将其狠狠扔在地上。
“你说的对，这没什么用。”周又南眼眶微红, 他破罐破摔直接告诉楼广，“我为什么要离开魏擎？因为我给他吃了会喜欢我信息素的胶囊, 胶囊的药效快到期了。”
楼广花了好几秒才理解周又南说的话，他当即凑近周又南, 小声询问：“还有这种胶囊？！那你有没有反过来的，Alpha给Omega吃了后，Omega会喜欢Alpha的胶囊？”
“呃。”周又南有些诧异楼广的反应，被楼广的小声交流传染，他也小声回答，“没有。”
楼广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略微思考后，他又问：“那你身上还有这种胶囊吗？”
“没了。”周又南老实回答。
“哦。”楼广拍了拍大腿，一副惋惜的样子，“可惜了。”
“如果有这种胶囊的话，你想给谁吃？”周又南好奇问。
“嘿嘿，给你吃呗。”楼广笑嘻嘻。
“看你样子，肯定不是给我吃。”周又南直接戳破他的谎言。
“你，没觉得我给魏擎吃胶囊很…过分？”周又南有些支支吾吾。
楼广理了理自己的发带：“哪里过分了？你这是聪明，魏擎那是蠢。他被你耍，被你渣，是他活该，是他的荣幸。”
“呃……”周又南感觉自己好像被夸奖了，但好像又被骂了是怎么回事？
楼广看他这个傻样子不满“啧”了一声：“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周又南，你张嘴。”楼广命令。
“干什么？”虽然有疑问，但周又南还是张开了嘴。
一个小小的、凉凉的东西被楼广扔进他嘴里。
“不要嚼，直接咽下去。”楼广凑到周又南耳边，小声说，“这是芯片，里面有一些消息，我需要你帮我交给一个人。”
周又南照做了，有些迟疑地问楼广：“我们现在在哪？你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
楼广笑了笑：“你现在在星盗的飞船上，我是大星盗夜枭伯爵的手下。”
周又南欲言又止。
星盗作为帝国、联邦外的第三方势力存在。当帝国皇帝昏聩无能或者联邦腐败盛行的时候，星盗是最繁荣的。
历史上有星盗通过和起义军联邦，获得正式身份，一跃成为军内高层的记载。不过这种星盗的存在是少之又少。大多数的星盗都是亡命之徒，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如今泰伦帝国的皇帝勤政勉励，联邦也处于国泰民安中，星盗是两方共同打击的对象。
楼广的日子应该很不好过。
“从垃圾星离开后，你就一直？”
楼广点了点头，他蓝色的眼里闪过悔意：“对不起，当时没能带你一起离开。你被周家找到后，我调查过411研究所，你过得也很不容易。”
周又南扯出一个笑来：“都过去了。”
“怎么样？喜欢哥哥我现在的身份吗？是不是很刺激？”楼广一脸得意。
“呵。”周又南收起眼里的心疼，他故意给了楼广一个超大白眼，“某人可是边掉眼泪边警告我，我和他不是兄弟。”
楼广双手使劲揉了揉周又南的脸颊：“记仇鬼！还记着这件事，哥哥那时候小，不懂事，哥给你道歉，还不原谅的话，让哥来给你爱的亲亲。”
说罢，楼广撅着嘴就要亲过来，周又南笑着一巴掌将人拍开：“不要！离我远点！”
“哎呀，来嘛。”
“不要，恶心。”
周又南被楼广闹了一会儿，楼广才告诉周又南。晚上，他会找机会给那群人下药。到时候周又南偷偷离开，那个接收消息的人会找到他们。
“这么看我不用吞下芯片吧？”
“这是秘密行动，不能被人发现。”楼广朝周又南眨了眨眼睛。
周又南好奇接收消息的人是谁。
楼广拿出另一个蓝色发带，他眼里含着情愫，有些自豪地说：“一个很厉害的Omega。”
看到楼广眼神的变化，周又南八卦问：“你喜欢他？”
楼广笑而不语，让周又南把发带戴起来。
“我不要，我不喜欢这个东西。”周又南拒绝。
“这发带我戴了很久了，上面都是我的信息素。你戴上了，他才知道你是我的人。”楼广坚持让周又南戴上。
“信息素？我没闻到啊？”周又南吸了吸鼻子，他猛然发现，自己确实闻不到任何信息素。
“哦，你是不是用了什么药剂？怎么变成B了？”楼广后知后觉告诉周又南他变成一个B的事情。
“我？Beta？！”周又南用手指指着自己。
“是啊，和你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B，现在都在我们飞船上。”楼广说。
周又南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他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了B，只可能是药物作用。
当时飞船上只有三个人，这件事毋庸置疑一定是泰勒·哈里斯做的。
他压抑着怒气，有些咬牙切齿地问：“泰勒·哈里斯！他在哪？我要见他。”
“你现在见不到他。”楼广耸了耸肩。
“为什么？”周又南奇怪。
他话刚落，飞船外一个人影飞过。那人穿着宇航服，高兴朝周又南挥手。
正是诸葛津。
不过他很快掠过。
周又南看看窗外，再看看楼广。
楼广解释：“这架飞船最近从垃圾带走过，有很多地方卡着垃圾。他们两个Beta，现在正被迫工作，清理垃圾。”
“呃……”周又南有些无语，那诸葛津朝他挥什么手，被迫捡垃圾，很光荣吗？
楼广询问周又南：“你口中这个泰勒没有经过你允许就给你吃了Omega变Beta的药剂？”
“是啊。”周又南一想到泰勒不仅背叛他们，自己跑了，还偷偷给他和诸葛津吃Omega变Beta的药剂，就很气。
楼广眼珠转了转：“我不是为这个泰勒说话，但你们都是Beta其实很走运。按照星盗的惯例，如果掠夺到Omega，无论是否被标记，都会在星盗内部进行竞价拍卖。”
周又南很吃惊，星盗居然进行人口买卖。
他指了指自己。
楼广撇了撇嘴：“你太出名，大家都知道你是Omega。我胡扯了一个理由，说你有怪病，信息素有时候会消失，会像现在这样看着和Beta一样。”
周又南苦笑，他就知道，人太出名，不是什么好事。
楼广被周又南的样子逗笑，他出声安慰：“放心，你不会被拍卖，我已经提前交过一大笔钱，按照协议，你现在是我的人。”
周又南为楼广的机智点赞。
“所以，你注意点，不要暴露他们Omega的身份。”楼广嘱咐。
周又南连连点头，诸葛津没做错什么，他不想害他。至于泰勒·哈里斯，周又南倒是觉得无所谓，他那样坏的人，落在星盗手里，是恶人有恶报！
楼广把飞船的平面图摊开在周又南面前，给他介绍飞行器的位置，还有诸葛津、泰勒被关押的位置。
周又南将这些要点一一记下。
“我的枪呢？”他问楼广。
楼广将银雪从怀里拿出来，递给周又南：“枪应该藏起来，大大方方别再腰间，很容易丢。”
“好，我知道了。”周又南点头答应，把银雪收好后又问，“为什么是我传递消息？”
楼广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你怎么这么轻易答应我的要求了？”
“你会害我吗？”
“我为什么要害你？”
“那我为什么不答应你的要求？”
两人相视而笑。
楼广认真看着周又南，做出回答：“因为这个消息实在太重要，你是我的第一选择。而且，在这个计划里需要帮助……”
话到了最后，楼广有些不敢看周又南。
“什么帮助？”周又南问。
“以后你就知道了。”楼广欲言又止。
周又南很不满，但楼广岔开话题：“周又南，我记得小时候，你总是喜欢看着天空，等着飞船来接你。”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你会开枪、会开飞船，你已经不是那个垃圾星上可怜兮兮的小男孩了。我在你的身上看到无限的未来。”
楼广的话让周又南颇有感慨，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发生了很大改变。只是这种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
好像是，
从他嫁给魏擎开始。
周又南还没多想，楼广又说：“等你见到那个Omega你就知道，即使是Omega，也可以很厉害。”
周又南动了动唇，压下对魏擎的思念，对于楼广所说的未来，期待起来。
楼广临走前给了周又南一个计时器，他对周又南说：“剩下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活动，不过计时器响三下，就是你该行动的时候。”
周又南低头看了眼计时器，上面是4小时的倒计时。
他应了一声：“好。”
又问了一句：“如果不是这个行动，你是不是就不会找我了？”
楼广伸手揉了揉他的护额：“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你和楼云的消息，幸好你和魏擎结婚了，我才找到你。”
“哥。”周又南叫住楼广，“等这件事办完了，我能和你一起去找楼云吗？”
楼广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
楼广走后，周又南没有出门，而是独自一人待在房间内。
他把从离开魏擎开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理了一遍，发现许多疑点。
他逃跑的事情是周末安排的，飞船停在钟塔顶层，并且是隐藏起来的。
为什么门机器人会和飞船一起出现？门机器人是谁安排的？
飞船上怎么会有定时炸弹？炸弹是从哪里来的？
周又南心里有两个猜测，一个是莫里斯·金。他发现了钟塔顶楼的飞船，认为是泰勒准备的，所以在飞船边放置了门机器人。
但这没法解释飞船上的炸弹。莫里斯·金应该不会想要杀了泰勒……吧。
周又南还有另一个他不太敢相信的猜测，门机器人是周末安排的。周末想杀了自己。
为什么？
周末知道他给魏擎吃胶囊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魏擎？
周末害怕事情暴露，魏擎会迁怒周家，所以干脆想要杀了他？
可能性很大。
周又南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理解的话，出现在飞船上的炸弹也就解释地通了。
周末想要他死。
第073章 真是要命05
周末真的想要自己死吗？
如果是因为魏擎的事情, 他想杀了自己，也算是情有可原。只是，他的行为和他的嘴里说出的话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反差让周又南很是诧异。
周又南心里对周末有了防备。
想清楚这些事情，周又南开始回忆起刚刚楼广给他看的飞船平面图。
出来房间门是飞船内房间的走廊, 向左转，走廊尽头是楼梯。楼梯下去一层是各种各样的。储藏室第二间过去有个楼梯, 从那里下去是关押诸葛津和泰勒的地方。
救出诸葛津和泰勒后，他们一起回到储藏室, 一直往右走, 走到尽头后乘坐电梯到达一层。一层是有停机坪, 那里停了很多小型飞船。
在垃圾星，他和楼广就经常玩这种记地图的游戏。
以前只当是游戏, 但这种游戏让周又南直到现在还一直受益。在研究所、周家、海底城, 周又南通过观察空间能迅速在脑子里绘制出平面图甚至立体图来。
所以他能把洛洛、诺亚藏在他所知的安全的地方。
所以他逃婚的时候能绕开周家宪兵, 去到停飞行器的地方。
所以他离开魏擎，准备去钟塔的时候有恃无恐。
周又南摸出腰间的银雪，看着银白的枪身, 他出了神。
意识到自己因为魏擎发生很大的改变后，周又南心里有些感激那个全心全意喜欢自己的魏擎。
不知道魏擎现在在干什么？
这么想着, 周又南忍不住凑近银雪。闻了闻, 什么味道都没有。
眉头皱起，周又南有些不满地伸出舌头。
舔了舔。
枪身冰冷, 什么味道都没有。
一股莫名的燥热从心底生出，周又南放下枪, 从包里拿出魏擎的黑色手套。放在鼻下，有股魏擎身上的, 像是太阳的味道。
莫名的燥热得到缓解。
身体有了反应。
周又南吞了吞口水，试图将反应压下去。但越是想要压制，那里的反应却越是突出。
看了眼计时器的时间。
还有两小时。
还早。
这么想着，周又南将脸埋进一个手套里，另一个手套套在手上，探进裤腰带。
“魏擎……”
***
计时器响了三下。
周又南起身，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飞船里就像楼广说的那样，没什么人。他一路来到储藏室下面的房间，见到瘫坐在地上的诸葛津和泰勒·哈里斯。
两人见到周又南也很惊喜，周又南朝他们做了噤声的手势。
周又南用楼广给的特殊磁卡钥匙打开诸葛津的电磁手铐和脚铐。
诸葛津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眼里透着兴奋，他小声说：“谢谢。”
周又南朝泰勒挥了挥手上的磁卡：“你，给我道歉，我就解开你的手铐、脚铐。”
泰勒背靠墙坐着，他瞥了眼周又南：“你又有门路跑？”
“当然。”周又南回答。
泰勒·哈里斯定定看着周又南：“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要将我的死亡率降到最低而已。”
“太无耻了！”诸葛津拉了拉周又南的衣角，“我们快走吧，不用理他这种人。”
周又南示意诸葛津稍安勿躁，他对泰勒说：“是，你没做错。但很可惜，我没死，而且我现在能救你，所以我要你道歉。”
泰勒抬头定定望着周又南，周又南也看着他，没有回避目光。
泰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又南，你确实是能救我，但我给你的不会是道歉。我知道魏擎的秘密，莫里斯告诉我的。”
他朝周又南伸出自己带着手铐的手，一脸得意：“亲爱的？”
周又南咬了咬唇，给泰勒解开了手铐和脚铐。
泰勒还想再说话，周又南板着脸说：“别废话，抓紧时间。”
泰勒不置可否。
计划是完美的，但意外总是会出现。
周又南一行三人乘坐电梯来到停机坪，电梯门刚打开。
一个男人站在电梯门外，虎背熊腰，看着比电梯里三个人加起来都要大。
他正是跟在楼广后面的Alpha，叶松。
叶松刚去一个地下交易所查看即将被拍卖的物品。事情很顺利，那些物品中有个Omega很漂亮，他自然先美美享受了一番。
那个Omega的滋味真不错，可惜不怎么听话，搞得叶松不得不掰折了他的胳膊，Omega的惨叫让他愈加兴奋，干了个爽。
本来，叶松准备明天回来，他特意提前一天，准备和白里炫耀炫耀那个Omega的滋味。
心情颇好的叶松正准备上电梯，结果电梯门打开周又南三人出现在面前。
叶松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他眉毛很浓密，此时一高一低错落着，看着有些滑稽：“你们……”
叶松的话还没落，站在周又南右手边的泰勒第一个出手了。他搭上周又南的肩膀，一个抬腿，毫不留情扫在叶松脸上。
“动手，不要让他按到报警装置！”泰勒喊道。
男人被踢倒在一边，电梯出口让了出来。
周又南当即反应过来也上前，给了叶松一脚。
站在周又南左手边的诸葛津压抑着吼声，准备抬腿也给叶松一脚。
但叶松已经缓过神来，他抓住诸葛津的脚，直接将他的腿抬起来。诸葛津失去平衡，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叶松的视线转到电梯门边的报警按钮上，他作势要冲过去。泰勒一头扑在他背上，咬住他的耳朵。
叶松发出惨叫，他薅起泰勒的头发。想要把这个该死的B，从自己肩膀上摔下去。
周又南有些慌乱地从腰间抽出银雪，对准两人。
泰勒和男人总是在互换位置，周又南有些不敢开枪。
“打他脚。”泰勒命令。
“好。”周又南瞄准男人的脚。
叶松也不是傻的，他开始移动起来。周又南射了两次，全都落空了。
泰勒头发被扯，他疼得咒骂：“你TM是不是故意的？！”
“该死！”
周又南抿紧唇，他直接冲了过去，近距离对着叶松的大腿就是两枪。
周又南的枪法不准。
射中了胯部。
叶松一张脸疼得发紫，他倒在地上，捂住自己胯部，发出哀嚎。泰勒也被摔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周又南冷着脸走近，居高临下看着叶松，对准他的胸口“砰砰”开了两枪。
叶松闭了嘴，不再动弹。
周又南拉起泰勒和诸葛津，跨过叶松的尸体说：“我们走。”
飞船离开星盗窝。
周又南坐在驾驶位上沉默不语。
泰勒和诸葛津互相对视。
诸葛津先开口：“我去看看飞船上有没有炸弹。”
他离开后，泰勒和周又南搭话：“你的脸很白，第一次杀人？”
周又南没有回答。
泰勒指了指自己右边脸颊：“你右脸上，有血滴。”
周又南抬手擦了擦右边脸颊，红色的血迹出现在手背上。
看到血迹的一瞬间，周又南立刻起身，冲角落，将胃里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吐完后，将脸擦干净。之后，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坐回驾驶位置上。
“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声带被胃液灼烧，周又南的声音有些低哑。
“那你吐什么？”泰勒反问。
“这是我第一次用枪杀人。”
“你以前用什么杀人？”
“针管。”周又南顿了顿，才说，“在研究所……用针管，杀死那些……失去价值的实验体。”
简单的一句话，周又南卡了好几次才说完整。
这句话他想说很久了，但没有人愿意听他说，他也不敢随意告诉其他人，这些人里包括魏擎。
很奇怪。
有的事情，只有对着不相干的人才能说出来。
周又南舔了舔唇，试图缓解话里的磕巴：“那些实验体大部分都是人，我在研究所待了8年，杀了很多人。我曾经记过那个数字，在数字超过四位数后，我没了感觉，就没有再数了。”
说话时，周又南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那里是黑色的、无变的、孤寂的宇宙。
看着很像研究所昏暗的走廊，像是要把人整个吞没。不仅身体、生命，还有精神、人格。
泰勒“哦”了一声，不以为然说：“那你是实验体杀手喽，看不出来，你和魏擎很配。”
周又南黑色的眸子看向泰勒：“什么意思？”
泰勒笑着说：“魏擎他是兽人，他可以变成人，也可以变成豹子。”
周又南屏住呼吸，反问：“他不是Alpha？”
泰勒又强调了一遍：“可能你很难相信也不理解，但是魏擎能在人和豹子之间切换形态，他被称为兽人。”
豹子？魏三？！
周又南脑子一片空白。
魏擎是魏三？
魏三是魏擎？
仔细一想，周又南确实从来没有见到魏三和魏擎同时出现。
再细想，赤焰能够变身，特殊的其实是魏擎这个驾驶员，和机甲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如果魏擎是兽人，那那个胶囊对他来说应该没用？
还是说，那个胶囊除了对Alpha有用，对魏擎这样的兽人也有用？
巧合之下，他才喜欢我的信息素？
周又南一霎之间想了很多。
泰勒笑嘻嘻说：“看你的样子，这个秘密换我的命，我现在倒是觉得亏了。”
周又南没搭理泰勒的打岔，他继续问：“你说我是实验体杀手和魏擎很配是什么意思？”
万斯·纳贝尔也说过类似的话。
泰勒朝周又南眨了眨眼睛：“这是另外的秘密，你手上已经没有筹码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周又南没好气：“这个秘密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确实，但距离你最近且知道秘密的人是我，不是别人。”泰勒笑眯眯。
周又南瞥了眼泰勒，和泰勒说完话，他身体里的不适缓解很多。
“谢谢。”周又南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泰勒·哈里斯朝他摊开手心：“我不喜欢口头感谢，想要感谢，亲爱的，来些实际点的。”
周又南轻拍一下泰勒的手：“没有。”
泰勒毫不在意地收回手，他好奇问：“知道魏擎是兽人，你有什么想法？”
周又南疑惑看着泰勒：“我应该有什么想法吗？”
“你没有想法？！”这回轮到泰勒惊讶。
“没有。”周又南咬了咬唇，他偏过头没有看泰勒，“我已经离开魏擎了，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泰勒轻笑一声：“与你无关，那你干嘛要救我出来？自欺欺人诶。”
“你第一次听说魏擎是兽人的时候，你有什么想法吗？”周又南反问泰勒。
泰勒耸了耸肩：“有些稀奇，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存在。之后倒是没什么想法了。”
周又南“哦”了一声。
“我都告诉你我的想法了，你还是不能告诉我你的想法？”泰勒挑眉问，明显还没放弃。
周又南抿了抿唇：“魏擎应该很孤单吧，作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兽人。”
泰勒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啧啧啧，你第一想法居然是心疼！都心疼了，还说‘与我无关’，谁信啊。”
周又南没再搭理泰勒。
***
周又南、泰勒·哈里斯、诸葛津，像是从来没去过星盗窝一样，照旧一起吃了营养剂。
周又南不怕泰勒再下药，反正都已经是Beta了，再吃一次药也没事。
诸葛津倒是问了一句：“这袋营养剂有药吗？没有给我加点，这个世界太危险了。回去坎贝拉前，我都想做个Beta。”
泰勒没有告诉他营养剂里有没有加药，只说：“放心，上次我下了一个月的量。”
诸葛津满意吃起营养剂来：“那就好。”
泰勒转而问周又南：“我们要去哪里？”
“不知道，有人会接应。”周又南回答。
泰勒有些不满意：“周又南，虽然我们是Omega，但你总得有自己的目标、自己的想法。你完全是处于被动啊，你这样我很看不起你。”
周又南翻了个白眼，他问泰勒：“你的目标是什么？”
泰勒说：“复仇。”
周又南又看向诸葛津：“你有目标吗？”
诸葛津重重点头，信誓旦旦：“我想研究出能上战场，杀死虫族的机器人，替我的家人、星球报仇。”
泰勒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对周又南咋舌：“你看看，你不如他啊。”
周又南仔细想了想：“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去做，但没必要告诉你，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交换信息。”
泰勒噎住，歇了几分钟，他转而问周又南：“我们现在在哪？”
周又南回答：“地图上显示，我们现在在百慕三角星系。”
“百慕三角星系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危险也是最复杂的星系，这里几乎每个行星都有星环，充满危险。因为可利用价值不大，是联邦、帝国都不管的地方。”
泰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周又南，
“每次和你一起乘坐飞船，总是没好事发生呢。”
第074章 真是要命06
泰勒说和周又南乘坐同一艘飞船总没好事发生, 这句话应验了。这句话后10分钟，周又南他们的飞船被星盗发现。
星盗追击而来。
“呜呜呜。”诸葛津抹了一把眼泪，“从离开波塞冬星, 这日子就没太平过。才过去短短两天，我怎么感觉像是过去了半个月。太难了, 我以后再也不出来旅游了。我想回坎贝拉。”
作为绑架诸葛津的元凶之一，泰勒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么刺激的日子你居然不喜欢？！”
周又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正要说些什么。
“追击弹！”泰勒和诸葛津同时发声，周又南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他看过有关追击弹的全息投影, GZ800说, 追击弹在打到目标之前就会爆炸, 爆炸产生的余威能破坏被追击目标。
周又南估算好追击弹可能爆炸的时间，在飞船被余威波及前, 成功避开。
悬着的心轻轻放下, 周又南松了一口气。
这一精彩的闪避惹得泰勒鼓起掌来：“周又南, 闪得很不错。”
心里有些雀跃，周又南嘴角噙着笑回应：“谢谢，我们先降落到距离最近的行星上。”
“叫什么名字？”诸葛津在主驾驶位置后坐着, 他的手心全是汗。
要知道这可是在太空，飞船如果被击中, 是会死的。幸好, 周又南驾驶飞船的技术到位，避开了那个追击弹。
诸葛津很赞同周又南降落到附近行星的选择, 毕竟如果在行星上，飞船被击中, 他们生还的可能性比在太空中大得多。
“白星。”周又南回答，说完偏头看向飞船左侧。
诸葛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那里有一颗纯白的星球。
“是白星啊。”泰勒收回视线，“你们猜猜为什么这颗星球叫白星？”
“因为看着全是白的？”诸葛津疑惑。
泰勒扯了扯嘴角：“因为，白星上全是雪。”
***
周又南驾驶飞船进入白星的大气层，放眼望去，不论是平原还是高山，全是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
“不要总是盯着看。”泰勒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眼罩，递给两人，“听说过雪盲症吗？会瞎的。”
星盗换了小型飞船，依旧在后面追击。周又南腾不出手来，诸葛津帮他戴上了眼罩。
星盗派遣了三架飞船追在后面，看架势，不将他们的飞船击落，他们不会罢休。
进入白星大气层后，周又南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开始反击。
周又南一边驾驶飞船在高耸的山峰、大峡谷中穿梭，避开那些追来的子弹。一边试图绕后，让飞船自动攻击系统锁定那星盗飞船的位置，发射子弹。
一时间，驾驶舱里安静下来，没有任何人说话。
周又南全神贯注，不时转头查看敌人的位置和方向。
诸葛津双手攥紧周又南的座椅，指头深陷进皮革里。
泰勒还是像平常一样坐着，和平时不一样的是，他低头吻了一下戴在脖子上的六芒星项链。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周又南有些呼吸不过来。
魏擎。
魏擎。
魏擎。
周又南微张嘴唇，无声念出他心心念念人的名字。似乎将这个名字念出，他就会获得幸运、勇气、胜利。
他的眼神越发坚定，头脑确实越发冷静，义无反顾驾驶飞船朝山峰直冲而去。
“周又南！”看到这近乎自杀的操作，诸葛津忍不住惊呼出声。
“闭嘴。”周又南冷静说。
在飞船快要撞上山峰的时候，周又南紧急操作，飞船的尾翼紧贴着山峰上的积雪，堪堪避过。
而跟在周又南身后的两架飞船，一架直接撞上山峰，立即爆炸。
另一架调转方向及时避开了。
飞到最高点，周又南完全放开对飞船的控制。飞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坠而下。
直到那架飞机出现在视野中，周又南才又重新控制飞船。这时自动攻击系统显示已经锁定目标。
立即按下子弹发射按钮。
那架飞船被打中，引擎起火，坠落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的痕迹后，起火爆炸。
还剩一艘飞船了。周又南没有找到这艘飞船，但是系统发出警报，他已经被对方锁定。
连飞船在哪里都没确定，却即将被打中，周又南也有些慌了。
他的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这时，突然一艘纯白的飞船从他们飞船下冲出，那艘纯白的飞船对准上面发射子弹。
最后那艘星盗飞船，冒着黑烟从周又南的右侧经过，一头栽在雪地里，直接爆炸。
那艘纯白飞船飞到周又南上方，里面的驾驶员有着一头白发，像雪一样的白发。
他朝周又南做了一个手势。
泰勒解释：“他让我们跟上。”
“他是谁？跟吗？”诸葛津表示怀疑。
“跟。”周又南做出决定，“我们没有御寒装备，飞船燃料也快没了。”
周又南跟着白色飞船降落在一处基地。
基地里挂着蓝白红三色条形旗帜，是联邦的国旗。
周又南、诸葛津、泰勒·哈里斯三人下了飞船，他们挤在一起，动作整齐地搓着胳膊。
白星，太冷了。
“我的天，我们不应该跟过来的，他是联邦的人。”看着走过来的白发人，诸葛津小声嘀咕。
“嘘，别说话，我们都长眼睛了。”泰勒眉头紧皱。
周又南紧紧盯着走过来的人。
男人一头白色短发，个子修长，穿黑色高领毛衣，黑白相间的军装外套。他的皮肤很白，露在黑色眼罩外的下巴小巧又精致。
周又南下意识嗅了嗅鼻子，可惜他现在闻不见信息素，不知道，走过来的这人是A，B 还是O。
男人摘了眼罩，走到三人面前：“你们好，我是任七则。”
是异瞳。
任七则一只眼睛是金色，另一只眼睛是红色。
“你好。”周又南打了招呼。
“你们谁是又南？”任七则直接问。
“我是。”
任七则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左边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消息带过来了？”
“你是？”周又南有些怀疑。
任七则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目光却落在周又南额头上：“楼广的？”
周又南还带着楼广的发带，他点头：“嗯。”
任七则露出嫌弃的表情：“全是他的信息素，难闻，摘了。 ”
周又南将发带摘了。
任七则朝他伸出手，周又南顺手将发带递给他。
“消息呢？”任七则又问了一遍。
“吃下去了。”
任七则眉头紧皱，他将周又南身后的泰勒、诸葛津都打量一遍。
最后目光落在诸葛津身上，上下打量。
诸葛津穿着露脐装、皮裤，顶着烟熏妆。
任七则的眉头皱地更紧了，他说：“你们先换衣服吧，还有脸上最好保持干净，不要化妆，我不喜欢。”
诸葛津向前踏出一步，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泰勒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拽了回去。
泰勒边制住诸葛津，边朝任七则说：“没问题。”
任七则给周又南他们三人安排了防寒的衣服，还给了周又南一瓶泻药。吩咐他，消息比较重要，要尽快。
周又南连连点头，顺便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消息？”
“楼广没告诉你？”
“没。”周又南补充一句，“他说你会告诉我。”
周又南使了个小心眼，楼广其实没有告诉他，也不打算告诉他，但他想要从任七则这里套出话来。
任七则犹豫一会儿还是选择告诉周又南：“是夜枭伯爵飞船的星系坐标，我们计划刺杀他。”
周又南缓缓睁大眼睛。
任七则走后，穿好防寒服的泰勒·哈里斯走到周又南身边，小声说：“我听过他的名字。”
“任七则？”
“对，他是联邦的将军，是一个Omega。帝国规定Omega不能参战。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Omega居然能成为联邦的将军。我一直很好奇。”泰勒褐色的眼睛追随离去的任七则背影，眼里满是跃跃欲试和好奇。
周又南也是看向任七则，他应该就是楼广心仪的那个厉害Omega吧。
一个Omega将军。
作为Omega ，周又南从来没有想过上战场，更不用说成为将军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也听说过他的名字。”诸葛津也凑了过来。
“我靠，你谁？！”泰勒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诸葛津。
卸了妆的诸葛津露出他那双眼角微垂的大眼睛，看着很可爱。
他有些嫌弃地看着泰勒：“卸了妆而已，你就不认识我了？！我就说不能卸，我好看的烟熏妆，呜呜呜。”
泰勒拍了拍诸葛津的肩膀：“我建议你放弃那个烟熏妆，完全不适合你。”
诸葛津一脸不信地白了他一眼。
“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字？”周又南把三人讨论的话题又拉了回来。
“嗯。”诸葛津点头，“我上次和你们说过的，魏擎救过一个易感期爆发的联邦将军，就是他，任七则。”
“啊？是他？”周又南有些诧异，他感觉宇宙也不是很大，走哪都能碰见和魏擎相关的人。
“应该是他，联邦只有这一位Omega将军。”诸葛津抓了抓脑袋。
“他说要去刺杀夜枭伯爵！想想就刺激！”泰勒起身，眼里闪着兴奋。
“夜枭伯爵很厉害吗？”周又南端起水，将泻药吃下。
“厉害，是最厉害的星盗，他还拥有一台机甲，叫伯爵。”泰勒开始朝任七则离开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他会不会允许我也参加刺杀。”
泰勒迈着跃跃欲试的步子，走得很快。
“这关我们什么事！我才不想参加呢！”诸葛津立即发表自己的看法。
周又南则是忙将杯子中的水喝了，三两步赶上泰勒。
周又南和泰勒都离开，留在原地独自一人的诸葛津瞥了眼飘在空中的联邦的旗帜。跺了跺脚，他重新回到小营帐里。
泰勒没能找到任七则表达他的期望。
去找任七则的路上，泰勒遇到放置在军营的最新咨询机器人。
机器人上的新闻报告吸引了泰勒全部的注意力。
咨询内容是：【莫里斯·金遇刺身亡，年仅10岁的莉莉丝·金在帝国元帅魏擎的支持下成为新阿波罗星系的新主人】
莫里斯·金遇刺身亡？！
周又南不敢置信。
他转头看向泰勒·哈里斯。
泰勒·哈里斯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他目光一瞬不瞬，紧紧盯着新闻面板。
像是要把那冰冷的蓝色面板，盯出一个洞来。
白星太冷了。
泰勒·哈里斯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第075章 真是要命07
泰勒伸手拿过浮空的最近机器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储存卡，插入机器人。
机器人读取存储卡内的内容后，询问：“是否播放歌曲？”
“是。”泰勒给出选择。
“Turn you face towards the sun……”机器人开始播放歌曲, 它投影出来的资讯已经换成另一个。
熟悉的旋律。
这首歌周又南听过，他驾驶飞船离开海底城时, 整个海底城都在播放这首歌曲。
那时他猜测，这首歌是莫里斯·金放给泰勒·哈里斯听的。
可惜周又南听不懂这首歌的语言, 这首歌使用的不是星际通用语，他无法知道这首歌的意思。
“这是一首古地球语言的曲子, 我很喜欢。”泰勒缓缓说。
他打开腕部雾化器, 吸了一口烟, 之后缓步走到不远处，墙边矮箱子上坐下。
任七则的基地落在山腰, 风有点大。刺骨的冷通过鼻子, 强势侵入身体内, 让人思维都有些僵硬。
周又南跟在泰勒后面一起走过去，墙根的风小了不少。
“这是我母亲唱给我听的歌，她说这是她父亲唱给她听的……总之这首歌是我家一代代传下来的。”泰勒又吸了一口烟, 他闭上双眼，似乎在享受音乐的旋律。
“我只会唱四句, 我母亲告诉我, 这四句的意思是，朝着太阳前进, 让阴影都追不上。不要回头，一直走, 一直走。”
泰勒的声音很轻，好似怕惊扰到什么人。
“我确实是这么做的, 一直走，一直在路上。我不喜欢回忆过去，不喜欢回头看那些已经被我留在回忆的人。”
泰勒唇角上钩，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周又南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泰勒的笑容，他的心里有些难过。
“围猎活动那天，距离我和莫里斯做出那个约定正好满一年。”
“那天莫里斯很高兴，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真人，只是和他操控的机器人相处过。但……”
泰勒微扬下巴：“我就是知道他在高兴。他高兴地对整个海底城宣布，里根是他的未婚妻。”
“当时我是有些不开心的，我感觉我输了。输了的感觉很不好，我不喜欢输。好像我朝莫里斯低下了头，好像我比他矮了一截。”
“嗤——”
泰勒发出一声嗤笑，他睁开眼。
那双像是琥珀的褐色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远方，澄澈的白色天空，印在他的眼中，像是琥珀中的裂缝。
之后，他继续说：“我一直想走，想离开。我讨厌束缚，讨厌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即使，成为莫里斯的未婚妻得到了金钱、地位、家庭，但这些都紧紧束缚着我，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围猎活动时莫里斯很忙，他需要操控很多机器人，我知道他不会有空管我。我以自己要回房看书的理由和他道别。你知道莫里斯和我说什么了吗？”
“他说了什么？”周又南问。
风太大，泰勒的眼睛被吹出一层水雾。
“他说，晚上，他想亲自带我去深海里看海兽捕食鱼群……还说为我准备了惊喜，让我好好休息。我想的是尽快离开，而他……”
“傻子，他想和我见面，想和我约会。”
泰勒又笑了一声，这回，他笑得很难看，
“我可从来没说过要见他。”
周又南不知道泰勒是在笑莫里斯，还是在笑错过这个约会的自己。
白星太冷了，泰勒鼻头变得微红：“真傻啊。”
“直到刚刚，看到那个资讯。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们离开海底城时，门机器人为什么没有被莫里斯击倒。我们离开海底城时，莫里斯为什么要播放这首歌。”
“他不是在阻止我，而是在让我跑。”
泰勒·哈里斯低下头，将脸埋进手掌。
“明明他只是一个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胆小鬼，明明他已经成为了我的过去，明明他已经……”
泰勒的肩膀微微颤抖。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样子，可是听到他…我的心……很痛。”
周又南不由得眺望远方，白星的天空很白，太过荒芜。不像海底城，海底城的天空中总是会有一群无忧无虑的鱼群。
阳光从鱼群中穿透，零零碎碎洒在铺了蓝色地毯的长廊上。
只是现在，长廊上，只剩了哭泣的泰勒一个人。那个站在他身旁，坚定守着他的机器人已经消失不见。
直到歌曲播放完毕，泰勒·哈里斯的情绪才稍缓和。
“莫里斯·金能操控那么多机器人，他很酷。”周又南想起那么多无人机一齐冲向门机器人的场景。
“泰勒，你的心在告诉你，你喜欢他。喜欢一个人，回忆一个人，总是回头看那个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周又南的目光被一个路过的金发士兵吸引。
泰勒·哈里斯脸上挂着泪痕，他偏头看了周又南一眼。
基地里有不少金发士兵，每次见到，周又南的目光总是会不自觉看过去。
金发士兵走远，周又南收回视线，他放缓声音说：“魏擎的头发、手套、画画的本子，我都有带在身边。想他的时候，我就会拿出这些东西来看一看。”
泰勒清了清喉咙：“魏擎还活着。”
周又南意识到他不应该和泰勒说魏擎的事情。
走近泰勒，周又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莫里斯是被刺杀的。你可以去找凶手，给他报仇。”
泰勒苦笑：“周又南，你有没有想过门机器人和飞船上的炸弹，是从哪里来的？”
“想过，我以为是……我的原因，有人想杀我。”周又南疑惑。
泰勒抹去脸上的泪，起身走到机器人身边，将存储卡取出，重新装回口袋。
重新站到周又南面前，泰勒盯着周又南的眼睛，褐色的眼里满是郑重：“是有人想杀我。”
“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周又南，我是蔷薇研究所一名出逃的研究员，我的工号是0020。”
周又南黑色的瞳孔剧烈颤抖。
工号0020，也就是说，泰勒·哈里斯是蔷薇研究所，第20位研究员？！
“你的工号是？”泰勒问。
“411-079。”周又南立刻回答，这是一串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数字。
“你是研究员？”周又南很惊讶，按照泰勒的性格，他怎么也不可能是一名研究员？！
“我怎么就不能是研究员了？”泰勒没好气斜了周又南一眼，“小时候家里没钱，做研究员赚钱快。而且别看我这样，我在生物研究方面比较有天赋。”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研究所？”周又南问，“是受不了了？”
“因为我没有家了，不需要再赚那么多钱。”
“对不起。”
“没关系。”泰勒摆了摆手，“但研究所不是我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我是从研究所逃出来的，逃出来时，我还偷了一些药剂，我们现在用的Omega变Beta的药剂，就是我偷出来的。”
“许琪这个人很小气，我只是偷了一些药剂，他就一直派人追杀我。”
泰勒说的云淡风轻，周又南听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你，我……研究所的管理很严格，你是怎么偷了药物，还能逃出来的？”周又南虚心求教。
“研究所管理严格吗？那时候我每天下班还能回家呢。”
泰勒略微思考，
“难道是我离开后，研究所变成军事化管理了？”
周又南完全笑不出来。合着他在研究所度过的艰苦生活，可能是面前人导致的。
刚刚泰勒说他也是研究所逃出来的，周又南还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但他现在完全不想搭理泰勒。
“研究所一直没有放弃杀我，我猜钟塔上的门机器人和飞船上的炸弹，目标可能是我。”泰勒分析。
周又南有些疑惑：“但那些东西本来是我会使用的。”
“我猜可能是研究所的人发现了飞船，他们不会在乎是谁准备用的。错杀一个人，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周又南微点头，对于泰勒的说法表示同意。
“为了报复，我也一直在收集研究所的消息，在波塞冬星，海底，就有一个研究所。”
泰勒吸了吸鼻子，他问周又南：“我们要不要合作？”
“合作干什么？”周又南明白泰勒的意思，他想找自己合作，把蔷薇研究所……
“合作把蔷薇研究所毁了。”泰勒说出周又南心中的想法。
周又南心里很期待，但他又有些犹豫：“我们两个？可以吗？能做到吗？”
“没有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泰勒眸子微沉，“只要确定好目标，努力去做，无论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总会实现的。”
“你的目标是什么？”周又南问。
泰勒眸中透着坚毅：“我认识三号实验体，我们是朋友，我答应过他，会毁掉研究所，救他出来。”
“我也会去调查莫里斯的死因，等毁掉研究所后，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凶手。之后，之后……”
之后他会去做什么泰勒没有再说，他转而询问周又南：“合作吗？”
周又南很惧怕研究所，惧怕研究所的所长许琪，惧怕那种随时会被吞噬的感觉。
然而，战胜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
周又南想要毁掉研究所，想要救出那些实验体，想从无尽无止的自责中挣脱出来。
他诚恳看着泰勒：“我没法信任你。”
“确实，那我向你道歉。”泰勒朝周又南鞠了一躬，“对不起，之前飞船爆炸时，我自己跑了。”
周又南有些诧异，泰勒这突如其来的道歉。等了足足有一分钟，泰勒依旧弯着腰，诚意满满。
周又南开口说：“我原谅你了。”
“合作？”
泰勒朝周又南伸出手掌。
周又南抬手，与他击掌。
“啪—”掌声很清脆。
达成合作后泰勒和周又南讲述了一些有关蔷薇研究所的消息。
老皇帝在位时，是蔷薇研究所最鼎盛的时候。但新皇使用血腥手段登基后，蔷薇研究所遭到清算，直至销声匿迹。
现在存在的蔷薇研究所和从前的蔷薇研究所已经不是同一批人。
现在的蔷薇研究所，是十五年前新组织起来的。一开始发展地很慢，泰勒进入研究所工作时，连同他一共才20个人。那时蔷薇研究所的负责人已经是许琪。
后来蔷薇研究所在不知名势力的助力下得到极大发展，研究方向也开始变得极端。
泰勒在蔷薇研究所工作了五年，他离开时，研究所已经在研发信息素增幅剂。
所谓信息素增幅器，初步设想是能够收集O平时散发的信息素，储存起来。等必要时候，大规模释放。泰勒猜测，许琪研究这个，是想实现大规模骚乱。
泰勒说了很多，周又南听的很仔细。
他也告诉泰勒：
“我不是研究员，不知道研究所的具体研究内容，但我能够把我所在研究所的平面图画出来。”
“魏擎告诉过我，陛下赐婚他和周家，是怀疑周家和蔷薇研究所有关联。”
“周家？”泰勒疑惑。
“对，周家。”
周又南没有告诉泰勒他怀疑周末想要杀死自己的事情。因为他觉得泰勒说的研究所的说法也有一定道理，他现在倒是不确定，周末是不是真的想杀他。
思考一阵后，周又南将改变小时候自己命运的那场飞船爆炸事故告诉泰勒。
“时间正好是十五年前，你觉得这件事，会和蔷薇研究所有关联吗？”
“可能有。”
泰勒·哈里斯说他会去调查这件事。
最后，泰勒告诉周又南：“之前我说魏擎和你很配那件事，我猜测魏擎可能做过实验体。”
“你说什么？”周又南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我推测，魏擎有很大可能进过蔷薇研究所，他被研究过。”
第076章 真是要命08
“这不可能！”
泰勒·哈里斯说的话, 周又南完全不相信。
他瞪大双眼反驳：“他可是元帅！”
魏擎怎么可能在研究所里待过？
周又南见过很多实验体，他们备受折磨，不成人形。
实验带来的痛苦不止是身体上的, 还有精神层面的，那些实验体的眼神十分空洞, 满是灰暗。死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
魏擎的眼睛很亮，他的笑容很温暖。他身姿挺拔, 浑身散发着健康与活力。这样的魏擎，怎么可能在研究所待过。
周又南用力吸了一口气, 冷气侵入, 他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为了强调, 周又南提高音量：“魏擎和陛下的关系很好。”
泰勒·哈里斯示意稍安勿躁：“没人说魏擎不是元帅。那件事发生在他成为元帅之前，是先皇还在位的时候。”
泰勒着重强调了“先皇”两个字。
周又南的大脑飞速运转：“你的意思是……？”
泰勒点头。
“为什么？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周又南咬紧牙关, 绷着脸, 眉毛夹地紧紧得。
泰勒拍了拍周又南的肩膀：“这只是我将水滴军中有关魏擎的流言和魏擎是兽人这件事结合推测出来的。你不用这么大反应, 也有可能我猜错了。”
周又南很想问泰勒，这个推测的真实性有多大。
他张开嘴，喉头发紧, 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以后如果再见到魏擎的话，你可以亲自问他。”说完这句话泰勒自行离开。
周又南重新站到那台资讯机器人前, 他仔细阅读了那篇有关莫里斯的报导。
报导说他的失踪、莫里斯的死亡都和星盗夜枭伯爵有关, 魏擎放话“一定会让相关人员付出代价”。
报导里还有一张莉莉和魏擎参加葬礼的照片。
天空下着雨，海边一处沙滩上, 很多穿着黑衣服的人聚在一起。
莉莉头上别着白花，穿黑色裙子, 站在中间。
她半依着魏擎，正在擦眼泪
魏擎站在她身旁, 为她撑着伞。
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肩头的金色长发被雨水打湿，魏擎的身影在雨幕中浸染几分孤寂。
“魏擎。”周又南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资讯跳转，失去目标的手悬在空中。
***
将芯片交给任七则时，周又南说自己想要一些奖励。
任七则意外看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奖励？”
“一个简单的答案：你是一个Omega，为什么你能成为联邦的将军？”周又南问这个问题不仅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搭档泰勒的好奇心。
而且楼广说过，等见到任七则，他会让周又南知道即使是Omega也能变得很厉害。周又南有把握，任七则会告诉他答案。
任七则深深看了他一眼。
周又南没有回避他的视线，直直望进任七则的眼里。
最后，任七则笑了笑。
他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将盒子推向周又南。
“这是你哥研制出来的面具，把它贴在头部任何地方，它会改变你的面部结构。”
周又南挑眉拿起盒子，盒子里装着一片指甲大小，又薄又白的纸片。
“给我这个干什么？”
“从明晚开始，你、泰勒、诸葛津三个人，每天一个人，轮流戴好面具，来我办公室找我，我亲自会告诉你们答案。”
周又南皱眉疑惑，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
任七则看出他的疑惑，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现在，你该走了。”
第二天，周又南将面具和任七则的事情告诉泰勒、诸葛津。
泰勒挑眉表示很感兴趣，他想今天晚上就戴上面具，去探探情况。
诸葛津则是表示不感兴趣：“Omega进入军队只会添麻烦，我一点都不想进入军队。那个Omega将军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我们，万一有危险呢？”
泰勒·哈里斯笑着对诸葛津说：“如果以后我再进军队的话，要不就去万斯·纳贝尔元帅的队伍吧？我记得有句古语叫什么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亲爱的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泰勒一番话说的调侃意味十足，和看到资讯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周又南很高兴，面具的事情，让泰勒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诸葛津蹙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先相处，然后有了感情，进一步发展什么的，才有可能哦。”泰勒用骗小孩的语气说。
这回，周又南总算看出来。
泰勒·哈里斯压根就不想今晚去，他在骗诸葛津。试图让他今天晚上第一个去，看看情况。
诸葛津垂头思考起来。
泰勒朝周又南使了一个眼色，周又南心领神会。
他想了想也补充一句：“万斯·纳贝尔元帅鼻梁很长，完全就是日久生情的相貌。”
诸葛津起身，他瞥了眼一唱一和的两人后，出了房门。
泰勒立马起身，招呼周又南一起躲在窗户后面偷看。
诸葛津出了房间后，在门外的小广场上徘徊。
“看着很纠结啊。”泰勒说。
“嗯，毕竟他是守法公民。”周又南说。
“诶，你刚刚说，从鼻梁看出日久生情的相貌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是吗？我鼻梁长吗？”
“很短，太短了，才指甲盖那么长。”
泰勒摸了摸鼻子：“哇哦，你骗我？你那句话是胡说的！”
他伸手要打，周又南笑着避开。
诸葛津在外面徘徊了十分钟才重新回到房间。
白星很冷，十分钟的时间，对于怕冷的诸葛津来说很长、很长。
他嘴里冒着白气，朝泰勒伸出手：“把面具给我，我今晚先去。”
泰勒耸了耸肩把面具放到他手心：“放心，任七则的口碑不坏，而且他是Omega，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诸葛津将面具贴在耳后，变成一个黑发蓝眸的小伙子。
泰勒、周又南围着诸葛津一番研究，发现佩戴面具时，可以做表情，但是不能摸脸、掐脸、挠脸这样的动作。
泰勒摸着下巴：“面具只是欺骗了视觉，不是整容。”
周又南嘱咐诸葛津：“千万记好了，别摸脸什么的。”
诸葛津小声碎碎念：“不能摸脸，不能摸脸……”
晚上，诸葛津碎碎念着出了门，去找任七则。
只一个半小时后，诸葛津阴沉着脸回来了。
泰勒和周又南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葛津张嘴愣了半天，最后他说：“任七则是个疯子，你们自己看到了就知道了。”
泰勒和周又南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眼中的好奇。
第二天晚上，泰勒戴上面具去找了任七则。
一个半小时后，泰勒回到房间，神色飞扬。
他兴奋告诉周又南：“任七则很厉害，他是我偶像。”
泰勒和诸葛津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周又南更加好奇。
第三天晚上，周又南戴上面具去找任七则，任七则带他出了办公室。
“周又南，从Omega变成Beta后，你有什么感觉？”走在前面的任七则问。
周又南不假思索：“Beta的世界没有信息素，很理性。”
“如果可以选择，你想做个Beta还是Omega？”
“你的假设是不成立的，我生来就是一个Omega。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用Omega的身份，并且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刚刚的两个问题我也问过诸葛津和泰勒。诸葛津说他只想做一个Omega，他觉得做Beta配不上他喜欢的人。泰勒说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当一个Beta。”
任七则转过身看着周又南：“我更喜欢你的回答，用Omega的身份，享受生活。”
周又南跟随任七则，进入军队训练场。训练场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之前周又南和泰勒被拦在外面过。
不过现在，他佩戴面具，做了伪装。
训练场很大，只训练场地就分为基础体能训练场、模拟战地训练场、空战训练场三种。
放置其中的枪械、战斗设备更是数不胜数。各式各样的动力装甲、外骨骼装置，好一番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周又南压下感慨，任七则对他的表现目露满意。
他问周又南：“你知道我的训练场里没有什么吗？”
周又南立即给出答案：“机甲。”
任七则的训练场里没有很醒目的机甲。
任七则点头：“我是一个Omega，体力原因无法长时间驾驭机甲，但我还是成为将军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又南摇头，帝国不允许Omega参战。如果Omega在战场上进入易感期，会造成混乱，甚至生命伤亡。
“机甲主要用于人类之间的战斗。和虫族战斗，机甲的用处不大。”
任七则边说边脱下他的军服外套，整齐叠好放在一边的长椅上。
他下巴微扬，带着身为Omega将军的骄傲。
任七则告诉周又南：“我的信息素是栀子花味的，虫族不喜欢我的信息素。”
他靠近周又南，刻意压低了声音：“告诉你一个秘密，虫族对有些Omega的信息素，可谓是厌恶至极。”
周又南诧异的黑眸对上任七则一红一金的眸子。
虫族讨厌Omega的信息素？
闻所未闻。
任七则就是利用这一点当上将军的吗？
似乎是看清周又南的询问。
任七则抿唇笑了，他甩了甩胳膊，跃跃欲试：“当然不只是这样，我能当上将军，还有另一样东西助力。”
“什么？”
“Alpha。”
Alpha？周又南不解。
任七则伸出手指，在训练场地里随意点了好几个士兵。
这几位士兵长得人高马大，是典型的Alpha外貌。
任七则被士兵拥在中间，他的白发被风吹起，张扬、自信。
朝周又南比了一个“看好了”的手势。
然后，他轻轻一跃。
像是一个Alpha一样，任七则跃出数米高。
同时，训练场上上空涌出很多专门用作训练的机器人。
密密麻麻，有上百个，他们朝任七则和几名Alpha蜂拥而去。
第077章 真是要命09
周又南瞪大双眼。
这是一场他前所未见的战斗。
训练场上的任七则目光如炬, 精准洞察局势，用手势驱使身边的Alpha。
身旁Alpha在他的驱使下迅猛出击，拳风呼啸。任七则脚步疾移, 以敏捷身姿躲避来自机器人的攻击。
他在场中经常切换位置，与每一个Alpha 默契配合, 如同一台精密机器，将全场节奏牢牢掌控 。
干净利落地击败全部机器人, 任七则嘴角噙着笑站在机器残骸和Alpha的包围中，他周身散发着夺目光芒。
这一幕, 深深印在周又南黑色的眼里, 也烙印进他的心里, 心中满是震撼，向往之情油然而生。
战斗结束。
周又南从长椅上站起来, 他扼住自己想要鼓掌的动作, 目光紧锁朝这里走来的任七则。
任七则额头有一层薄汗, 他告诉周又南：“Omega的信息素对虫族有抑制作用，还能激励Alpha士兵大幅度提升他们的力量、速度、耐力及意志力，让他们充满战意。”
“通过现代科技, 迅速掌控战场局势，我能推断出虫族的进攻方向、兵力分布, 快速做出作战策略。同时, 那些Alpha对我的指挥是言听计从的。”
“这些就是我在军队里立身的根本。”
“联邦里还有其他Omega士兵吗？”周又南询问。
“以后可能会有，熟练使用信息素进行战斗不仅队友之间需要长时间的练习和磨合, 对Omega的战场素质也有很高的要求。”
“毕竟在战场上，你需要在躲避虫族攻击的同时, 带领自己的队伍取得胜利。”
周又南眼中的激动褪去，他由衷赞叹：“信息素是一把双刃剑, 你让它成为了你的武器。”
“既然我可以做到，你也可以做到的。”任七则朝周又南露出鼓励的笑容。
“我？”周又南自嘲笑了笑，“我不行，我做不到。”
他连士兵都不是，怎么可能会成为和任七则一样在战场上大方光彩的Omega。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任七则想了想，“你驾驶飞船摆脱星盗追击，做得很漂亮。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可能性。”
周又南有些心动，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任七则说：“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还有，这是联邦的秘密，不要告诉透露给帝国。”
“啊？”周又南先是惊讶，反应过来后，他点头，“是，将军。”
下属过来等在一边，任七则告诉周又南他要去忙了。
周又南叫住他：“不能透露给帝国，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任七则露出一个明媚、自信的笑来，他说：“我的梦想是消灭虫族，战斗方法、信息素这些能够杀死虫族的东西，我想更多人知道。”
一金一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周又南，他又说：“我们Omega我们也可以是强大的。我想让所有人都认识到这一点。改变人的观念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想要做到这一点，单凭我一个人是不行的。”
离开训练场，周又南走在军营基地路上。
突然他的脚步定住。
路边咨询机器人胸前有一块屏幕，屏幕上的蓝色数字显示现在的时间【718年8月17日 00:00:05】。
和魏擎结婚那天，是7月18号。
整整30天了。
周又南扯了扯嘴角，没能发出笑声。
他做到了，在30天之前离开魏擎。
完成了这件事，应该高兴的。
但笑容僵在脸上，像是白星上常年覆盖着冰块的海洋，透着深不见底的忧伤。
周又南仰起头来，望着璀璨、深邃的星空。
那个爱自己的魏擎消失了。
回到房间，周又南听到泰勒正和诸葛津讨论明天离开的事情。
“离开？”周又南疑惑。
“对，刚刚任七则派士兵来说明天我们可以离开了。”泰勒将收拾好的行李扔在床尾，“明天是他承诺的第四天，他应该会出去执行刺杀任务。我们也不是闲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说完，他朝周又南眨了眨眼睛。
诸葛津也收拾好了行李，他把行李端正靠在床边：“我想回去坎贝拉，外面的世界对于Omega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诸葛津问周又南。
周又南将面具放回小盒子里收好，他说：“我想去找我哥。”
一晚过去，诸葛津最先离开。他迫不及待登上飞船，随意朝周又南、泰勒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之后是泰勒。
他交给周又南一只药剂：“亲爱的，我猜你会跟在任七则后面学习，这能让你变回Omega，不过会因为之前的抑制，使用后会进入短暂的易感期，你自己看着办。”
“你怎么知道我会选择跟在任七则后面学习？”周又南好奇，他并没有告诉泰勒这件事。
泰勒露出笑容来：“你以为我为什么不跟在任七则后面学习？我比较想跟在你后面学，再怎么说，他是联邦人，而我们都是帝国人。”
泰勒拍了拍周又南的肩膀：“你要加油，你现在可是我们泰伦帝国Omega崛起的希望。”
知道泰勒是在开玩笑，周又南点了点头。
泰勒还说他准备去调查周家和蔷薇研究所的关系，确认安全后，会在波塞冬星一家酒吧的留言板上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两人商量好暗号后，泰勒独自驾驶小型飞船离开。
周又南将药剂放回怀里收好，他现在不能进入易感期，并不打算使用药剂。
重新戴上面具，周又南再次变成那个黑发蓝眸的小伙子。他带着收拾好的简单行李，敲响任七则办公室旁边的宿舍门。
给他开门的是一个高大的Alpha，金发黑瞳，他的名字是林明。
林明看到周又南的样子后露出惊讶的神色：“楼念，终于想起来这才是你宿舍了？”
这个面具是有正式身份的，它名叫楼念，是联邦的士兵，是任七则的亲卫之一。
楼念言辞犀利，很少说话。
任七则说如果周又南顶着楼念的身份，可以去进出他的方面。他的房间里有一个全息头盔，那里有任七则亲自留下的教学课程。
顶着“楼念”马甲的周又南毫不客气白了林明一眼，沉默着踏进宿舍，开始收拾东西。
周又南不确定自己能否像任七则那样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但是他想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以后，就算他做不到，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告诉其他Omega，教导其他Omega。
就像任七则说的那样，让其他Alpha、Beta改变对Omega的看法是很难的事情。周又南想在这件事上，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喂，我可听说了，你最近经常跟着将军去训练场。”林明很自来熟地将手臂搭在周又南肩膀上。
他的胳膊很重，周又南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
他转向林明：“怎么了？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林明阴阳怪气重复了一遍周又南的话，“你小子心里肯定乐开花了吧，你从前不是一直嚷嚷着，一心一意喜欢将军的？”
听到这个消息，周又南僵住。这一点任七则倒是完全没提过。不过稍微一想，维持这种关系的话，他倒是可以更加明目张胆去任七则的房间。
周又南有些感激林明透露出来的消息，但楼念不是会感谢他的人。
于是周又南狠狠瞪了林明一眼，凶巴巴说：“我可能会乐开花，但是你再不把手收回去，你的胳膊会被我拧成花。”
林明讪讪收回胳膊。
周又南当然不会真的把林明的胳膊拧成花，只是言语威吓，没想到居然有奇效。看林明的反应，周又南感觉很不错。这个楼念，不是一个善茬。
“诶，你身上怎么没有信息素了？”林明摸着鼻子好奇问。
“任务需要，用了药剂，你要不要也试试？”周又南从包里拿出药剂朝林明晃了晃。
“不要，我才不想变成Beta呢。”林明连连摆手。
收拾好东西后，周又南准备出门去任七则的房间上课。
林明叫住他：“你是要去将军房间吗？他现在不在。”
“我当然知道，闭上你的嘴吧。”周又南没再搭理林明，径直进入任七则的房间，使用他留下的全息头盔，进入训练系统。
楼念是联邦的士兵，他每天都有训练任务。
体能训练，射击训练，搏斗训练等等……周又南第一次参加训练的时候差点没累晕过去。
幸好，任七则很有先见之明地提前给他报备了伤势。借口他因为出任务，受了伤，训练跟不上，这才没有人怀疑。
训练完之后，周又南只想躺着。躺着的时候，他就把全息头盔带上，继续听任七则的课程。
就这样周又南花了三天时间，囫囵吞枣一般，把任七则的课程全上完了。鉴于他现在是个Beta，无法练习信息素的控制，周又南只掌握了理论知识。
对Alpha使用信息素的前提是，需要知道这个Alpha的阈值。阈值是指这个Alpha能接受Omega信息素浓度的最高值。只要不超过这个值，Alpha就不会丧失理智。
任七则说，他记下他手下所有Alpha的名字和他们的阈值，有上千人。
这让周又南十分佩服。
一般来说在战场上可以使用语言交流，但语言总归没有手势来得快。周又南努力了一把，把这些手势都记住了。
第四天，军队的训练结束。
周又南拿出自己的笔记，拖着沉重的身体准备去任七则的房间，准备再看一些有疑点的地方。
这时，一架飞船降落在基地里。
第一个跳下飞船的是任七则，他落地后立即有些紧张地朝飞船里面张望。
飞船的降落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周又南也停下脚步望过去。
跟在任七则后面下飞船的是一个担架机器人。
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
金色长发，红黄蓝三色耳扣。
在白茫茫一片的白星上，他的存在更加显眼。
周又南瞳孔骤缩。
是魏擎。
魏擎身穿黑色的机甲驾驶服，半边身子浸在血色中，红色的血液流到担架机器人身上，一滴一滴落在白皑皑的雪地上。
军营医疗室内的医生提前得到消息，他们簇拥着魏擎从周又南身边经过，一大群人急匆匆往医疗室去。
周又南双脚像是注了铅，直直定在原地。
雪地上留下的长串血迹。
鲜红得刺眼。
他的眼前一阵发黑。
第078章 真是要命10
周又南一把拉住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任七则, 他眼眶泛红，质问：“怎么回事？你不是去刺杀夜枭伯爵的吗？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他会受伤？”
任七则言简意赅：“夜枭伯爵有机甲，从一开始, 魏擎就是刺杀的主力。”
从一开始？
周又南咬紧牙关。
他猛然想起楼广说过“在这个计划中需要帮助”。
那时候，周又南以为, 楼广需要的是自己的帮助。
原来，从一开始, 他需要的就是魏擎的帮助。
可是，魏擎为什么会答应楼广去刺杀夜枭伯爵？
难道是因为自己？
30天的时间已经过了, 魏擎已经不喜欢他了。没必要为了他, 去找夜枭伯爵报仇。
周又南想不通。
任七则反拉住周又南的手, 牵着他往医疗室去：“放心，我看过了, 虽然出血量惊人, 他的内脏没有受损。麻烦的是, 医疗舱无法治疗他的伤口，我只能把他先带回来。”
观察室有单向玻璃，能看到手术室里, 医生正远程操作机器给魏擎动手术。
周又南咬紧嘴唇，靠近玻璃。呼出的气体立即在玻璃上形成雾气, 干扰了视线。他只好距离玻璃远了些, 可是他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所以，从一开始, 你们的目标就是魏擎，是吗？”周又南没有看向任七则, 他现在完全不想看到他的脸。
如果楼广在这里的话，周又南想自己可能会冲上去, 揍他两拳。好让自己解解气。
“对。”任七则承认，“楼广去波塞冬星找你，就是想利用你让魏擎帮忙的。我完全不赞同他的做法，但他坚持，说你能理解……”
“我能理解？”周又南转过身面对任七则，他提高音量，“我无法理解！”
周又南最后看了眼躺在手术台上的魏擎，他冲出医疗室，冲进白星冰冷的空气中，冲进白雪皑皑的广场上狂奔。
他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为什么时隔多年，和楼广第一次见面，他就利用自己。
无法理解明明胶囊的药效已经过了，魏擎还要听从楼广的计划，去刺杀夜枭伯爵。
无法理解自己现在复杂的心情，愤怒、担心、失望、无措各种各样的心情交织在一起。
周又南伸手捂住胸口，心脏膨胀到快要爆炸。
冷冽的空气吸入肺中，刺得他生疼。
看到雪地上的血迹，周又南冲上去，一脚一脚，将那些雪全都踢开。被绊倒后，他干脆跪在雪地上，用双手，将那些碍眼的红色雪，全都给抹开。
全部。
所有。
一切都。
***
手术很快结束。
发泄过的周又南重新重新走进观察室。
他的发梢、眉毛、睫毛上都结了小小的冰柱，冻红的双手垂在身侧。
任七则走上前，周又南这愤怒反应也在楼广的预料中。
从怀里拿出楼广事先准备好的投影递给周又南面前，任七则说：“这是楼广的投影，你想要的解释这里都有。”
周又南径直走过任七则，他冷漠说：“我不看，也不想听。你告诉楼广我一定会在他前面找到楼云，我会让他后悔利用我。”
收回投影芯片，任七则瞥了眼现在十分冷静的周又南。
周又南的拒绝超出楼广的预料，任七则心里有些期待，如果他把周又南的话告诉楼广后，不知道楼广是什么反应。
应该会很有趣。
任七则收了心思。
周又南站在玻璃前，他说：“你把我派到魏擎身边，让我当他的临时陪护。”
“好。”任七则没必要拒绝。
周又南又说：“全息头盔里的课我大致看了一遍，有很多问题我想请教你。”
“可以。”任七则诧异周又南的学习速度，同时他也很乐意培养一个Omega战士。
顿了顿，周又南又问：“魏擎为什么答应楼广去行刺夜枭伯爵？”
“不是为了找你？我听说，为了找你，魏擎可是把整个波塞冬星都翻了一遍。海水浑浊度都增加了13.33%。”任七则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看到周又南在摇头否认他的说法。
“你想把我交给魏擎？”
觉出不对劲来，任七则挑眉直接问：“你想怎么办？”
周又南告诉任七则自己的计划。
说出计划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魏擎身上。
周又南想知道魏擎为什么要去刺杀夜枭伯爵。想知道，胶囊对他来说到底有没有用。
同时，周又南还是想尽自己所能，关心、照顾魏擎一段时间。
幸好，他现在是一个名叫楼念的Beta。
夕阳西下。
周又南离开任七则办公室，他已经问清楚这些天存在脑子里的问题，并且得到解答。
现在，他准备去魏擎的病房，听说他已经醒了。
十天。
从他离开魏擎，到今天整整十天。
昨天魏擎的手术结束，晚上就转到普通病房。亲耳听到医生说他真的只是受了小伤，失血过多后，周又南松了一口气。
路过医疗室的大型玻璃时，周又南停住脚步，他理了理身上穿着的联邦白色军服，确定面具没有问题后，朝魏擎的房间走去。
手搭上病房门把手，周又南吸了一口气，郑重推开。
第一眼就看到了魏擎。
魏擎正躺在床上，手上举了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皱眉，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周又南的嘴角忍不住上翘。
仔细照镜子的魏擎见有人进来，他苍绿的眸子转过来，在周又南身上只停留了一秒钟，就又转了回去。
魏擎没有认出自己。
周又南心里有些高兴也有些不高兴，但总体来说还是高兴的。
林明站在魏擎床边，一脸便秘地看着魏擎照镜子照个不停。
见周又南过来，他大大松了一口气，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林明高兴喊出周又南现在的名字：“楼念，你来了啊。”
周又南应了一声。
林明忙给魏擎介绍：“魏擎元帅，这是我们将军安排给您的临时陪护他叫楼念。我只是暂时顶替他的，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话落，林明就要溜。
“站住。”魏擎叫住他。
再次听到魏擎的声音，周又南肩膀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咳了一声，来作掩饰。
可能是受伤的缘故，魏擎的声音不像以前听着那么醇厚，透着一丝沙哑和无力。
林明在魏擎看不见的地方朝周又南做了一个哭脸。他转过身，面向魏擎，又是一脸笑意。
“您还有事？”
“你是一个Alpha，而他只是一个Beta。”魏擎语气不满，“任七则这是什么意思？陪护降级？我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林明好声好气解释：“楼念他不是Beta，他刚出任务回来，用了药剂，隐藏了Alpha信息素。”
闻言，魏擎又扫了周又南一眼。
“真的？”
“是啊，我为什么要骗您。”林明笑得很狗腿。
“信息素，什么味？”魏擎问楼念。
周又南僵住。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任七则没说过。而且他也不能现编，因楼念的舍友林明还在场。
周又南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遵循楼念的人设，淡淡说：“如果魏擎元帅您歧视Beta的话，我就不待在这里讨您厌了。”
话落，他转过身就要走。周又南开始在心里数数，他总觉得魏擎会叫住他。因为魏擎是讨厌信息素味道的。
但数到三，他的手已经放到门把手上了，魏擎也没开口。
大意了！
他现在是楼念，魏擎完全没有理由叫住他。
周又南闭上眼睛，不得不转动门把手。
不会吧，他的计划还没实施，就要结束了？
打开门的周又南内心一片苦涩。
算了，再找其他方法靠近魏擎。
正要走出房门，林明一溜烟冲过来，紧紧拉住周又南的胳膊。
将他扯回，关门，推进房间，动作一气呵成。
周又南表面不情不愿，内心给林明比了一个大大的赞：【联邦好室友！干得漂亮！】
林明像是哄小孩一样边将周又南往房间里推，边小声嘀咕：“你又不是Beta，你和他较什么劲。”
周又南板着脸，内心疯狂同意：是的是的，不较劲了。
林明很狗腿地大声告诉魏擎：“他的信息素是柏油味的，挺冲的。”
周又南忙记住，楼念的信息素是柏油味的。
楼念被林明按着坐在魏擎病床边。
林明走后，病房里只剩了周又南和魏擎两人。
周又南双手放在膝盖上，挺直脊背，目光直直落在前方：“魏擎元帅，您有事吩咐我就行。”
魏擎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别说话，别咳嗽，别走动。”说完，继续去看手上的镜子。
过了好一会儿，周又南才敢偷瞄魏擎现在的样子。
金色长发散在病床上，乱糟糟的。嘴唇有些干裂，腹部裹着的绷带里能看出里面的血色。
“别乱看。”魏擎警告。
就看就看，我还想摸呢。
心里这么想，但周又南还是收回目光。今时不同彼日，他们现在确实不是能肆无忌惮互相打量的关系。
周又南拿起杯子起身给魏擎接了一杯水，放到他手边：“元帅，您喝点水吧。”
魏擎斜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倒水后一分钟，魏擎在照镜子。周又南有些不明白，他们结婚相处这么长时间，他还从来没见过魏擎照镜子。
倒水后三分钟，魏擎还是在照镜子。周又南有些理解林明，知道他为什么迫不及待溜走了。他肯定觉的魏擎有病。
倒水后五分钟，周又南终于忍不住，他又开口了：“元帅，您喝点水吧。”
“不喝。”这回魏擎给出回应，他眼睛没从镜子上移开，“别说话。”
魏擎的态度很冷硬，周又南有些受挫。
过了三分钟，他重整旗鼓又问：“镜子里有什么好看的吗？”
魏擎放下镜子，手指病房门，苍绿的眼里满是厌恶：“滚出去。”
第079章 真是要命11
从来没见过魏擎这样冷漠的眼神, 冷到周又南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站起身，再次走到病房门边，手握上门把手。
周又南吸了一口气转过身, 对正在照镜子的魏擎说：“我询问您为什么照镜子，其实不是想知道原因。我只是想让您抽空喝水, 您失血过多，嘴巴已经有些干了。”
“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我只是在履行我作为您陪护的职责。”
魏擎放下镜子，转头看向周又南：“士兵不会违背命令, 滚出去。”
周又南咬了咬唇, 转身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魏擎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眸子垂下，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看不清的阴郁。
他将镜子放到一边, 扫了眼床头的水杯。水杯里冒着阵阵热气, 看得出来是杯不冷不烫的温水。
魏擎冷哼一声, 赌气般，没有喝。他用力拉了拉床上的被子，缓缓躺下。
***
“楼念, 你怎么站在这里？”声音从房门外传来。
“魏擎元帅不喜欢和人待在一个房间，我在这里守着。”楼念回答。
“他可真是难伺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楼念说。
声音犹在耳边, 魏擎被吵醒。病房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透过窗户能看到漫天繁星。
“你有没有听说魏擎元帅老婆跑了的事情？”
那个声音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魏擎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失血过多让他的兽耳在他睡觉时不自觉冒了出来, 这让魏擎的听力上升不止一个档次。听到其他人讨论周又南的事情，魏擎很生气。
偏偏, 他现在这样子暂时不能出去，让这些愚蠢的士兵住嘴。
“听…听说了的, 是夜枭伯爵他们干的。”楼念说话有些磕巴，“这种事我们就不要讨论了吧，是魏擎元帅的私事。”
魏擎正努力收回兽耳，听到楼念这句话。好奇心，让他继续听了下去。
“反正魏擎元帅现在睡着，我们在这里说，他又听不见。夜枭伯爵那是都官话，我听说其实是他老婆自己跑路的。”
楼念“哈哈”两声：“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大家都这么说啊。而且，听说魏擎元帅很爱他这个新老婆，还打算为了他，辞去元帅的职位呢！”
楼念惊讶：“这不可能吧，他可是帝国元帅，再怎么喜欢他那个老婆，也是一个军人啊。”
“帝国元帅怎么了，帝国元帅也会恋爱脑上头！我看他就是。”
“是吗？”楼念猜测，“可能人家是两情相悦的呢？不是恋爱脑。”
“你这就说错了，两情相悦怎么可能跑路。我看是单相思。”
“跑路可能有其他原因呢。”楼念说。
“什么原因？”
一瞬间，魏擎将兽耳竖得很高。
楼念恩…啊…半天，“我怎么知道，可能他有苦衷。”
“我觉得可能是私奔，喜欢上别人了。”
“这不可能！”楼念一口否决。
“怎么不可能。你看魏擎元帅那么怪，醒过来就照镜子。还让你站在这里，脾气差得很。”
“他以前从来不……”话说一半，楼念住了嘴。咽了一口口水后，他放缓声音，“林明，你没事回去休息吧。我累了，想眯一会儿。”
林明迈着略微沉重的步子走了，魏擎收起兽耳。
他蹙眉想了想后，掀开被子，缓缓起身。
刚要下床，病房门推开一条缝，门外昏暗的黄色灯光顺着缝隙流淌进来。楼念蓝色的眼睛从门缝往里张望。
看到魏擎起身，楼念忙起身，推开门走进来：“元帅，您有事？”
“吵死了。”魏擎没好气。
楼念立刻退出房门：“不好意思，元帅，我会注意保持安静。”
魏擎依旧凶巴巴：“你过来，我想出去走走。”
听到魏擎这样说，周又南忙从门边衣架上拿起一件厚重的外套。
这回和魏擎相处，周又南准备乖一点，不硬凹楼念原来的人设了。反正魏擎也没见过楼念，不知道他原来是怎样的人。
魏擎把衣服披在肩上，周又南把黑色皮质手套递过去。
魏擎接过手套，套在手上。
见魏擎起身，周又南下意识想要搀扶，但他现在是楼念啊！
他以一种极为别扭的方式，将搂腰的动作硬生生换成朝魏擎伸出胳膊。
周又南垂着眼睛，不敢面对魏擎。
魏擎站着没动。
周又南偷瞄了一眼，正对上魏擎苍绿的眸子。之后，他立刻低头，当什么都没发生：“您扶着我？”
“不用。”魏擎拢了拢肩上的衣服，慢慢从周又南面前走过。
周又南松了一口气，跟在魏擎身后。
魏擎只是把外套披在肩上，他没有把那头金色的长发抽出来。看着长发被衣物摩擦，烦躁之感像是杂草一样冒出，周又南的步子有些急。
然后，他一时不慎，撞在站定的魏擎背上。
魏擎被撞得一个趔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嘶——”的声音。
顾不得揉鼻子，周又南忙转到魏擎身边，焦急问：“元帅，您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魏擎捂着伤口，满脸黑线，他咬牙切齿：“疼死了！蠢材！”
“好好好，我蠢材，我是蠢材。”周又南忙安抚他，“你没事吧？”
魏擎将周又南伸过来的手拍开，愤愤伸出手指，指向走廊的椅子。
“好，我搀您去……”周又南朝魏擎伸出胳膊，“不是，您扶着我，我们去那边休息。”
周又南支撑着魏擎，在椅子上坐下。他真的很抱歉，刚刚走神撞了魏擎，看他反应肯定很疼。
心疼和自责在周又南心里交替翻滚，水汽出现在视线中，周又南忙将其压下。
歇了好一会儿，魏擎没好气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看您头发压在外套下面没拿出来，变毛躁了。”周又南低声解释。
“毛躁就毛躁了。”这一句，魏擎很凶。
周又南打了个哆嗦。
下一句，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低落：“反正也没人在乎。”
周又南站在魏擎身边，咬紧牙关没说话。
他很想告诉魏擎，金色的长发很漂亮，他很在乎毛躁不毛躁。
但是他现在是楼念，他没有资格说出这些话来。
“总会有人在乎的，您应该好好珍惜它。”周又南委婉说。
魏擎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在乎我的头发，不如在乎我的伤势，你是我的陪护，不是我的外型管理。”
周又南错愕：“我也在乎您的伤势的啊？”
“你在乎我的伤势你撞我后背？”
“我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就是。”
“我不是。”
“你去叫任七则来，我要换人。”
周又南低头：“……我是。”
魏擎还是那句：“你去叫任七则来，我要换人。”
周又南和魏擎对峙片刻，他将头偏向一边：“将军睡了，我不去。”
魏擎用手指点了点周又南：“你，很好。明天，我肯定要把你换了。”
听他这么说，周又南心里是又气又急。
魏擎怎么这么小心眼。不就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就忙着要换人。
臭魏擎！讨厌的魏擎！你这样我会讨厌你的！
内心里周又南小人，拽着魏擎小人的肩膀疯狂摇晃。
心里急，但周又南表面还是淡淡的，他甚至不咸不淡“哦”了一声。
魏擎瞪过来的眼神更加凶狠了。
周又南干脆破罐子破摔，他一屁股坐在魏擎身边另一张椅子上，两人的衣摆叠在一起。
魏擎转头诧异看了他一眼。
“您不是不要我陪护？现在我是一名联邦士兵，而您是帝国元帅，我们是平等的。”周又南说得有理有据，绝对不是在生气。
魏擎被气笑：“你，这个狗…你很好，好样的。”
“您对您老婆跑了这件事持什么看法？”周又南直入主题。
魏擎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他沉着脸，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周又南的大脑快速运转。他刚刚真是气昏了头，才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灵光一闪，他解释：“我喜欢将军，听说您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一直很想见您一面。恰巧听说您夫人失踪了，我得确定，您不是借着养伤，接近我的将军。”
魏擎继续狐疑瞪着周又南：“你的将军？”
“是啊。”周又南露齿一笑，“身为Alpha，喜欢我们将军那样优秀的Omega，不可以吗？”
魏擎冷哼一声，出言嘲讽：“痴心妄想。”
他言辞犀利，但周身危险的气息却像是青烟一样消散在朦胧的夜色中。
周又南轻笑说：“我不认为是痴心妄想，我就是喜欢他，总有一天他也会喜欢我。”
魏擎撇嘴：“无聊。”
周又南垂眸，没再说话。
他陪着魏擎静静坐在空无一人的医疗室走廊上。走廊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扯得很长。
魏擎突然说了一句：“我才不会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卑微得要死。”
周又南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第080章 真是要命12
魏擎回到病房后, 周又南端正站在门外守着。
“我才不会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魏擎说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脑海。
周又南突然发现魏擎和自己相似的一点。
在爱情里，他们都是胆小鬼。
现在的周又南无法说出他对魏擎的爱, 魏擎也不会说出他的爱。
那么两人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他和魏擎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陌路。
这一点周又南已经在心里念了无数遍, 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
但他错了。
他高看了自己。
魏擎表现出的冷漠、小心眼、防备……都让周又南很不习惯。
病房里的魏擎和周又南认识的那个魏擎除了外表一样外，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不爱自己的魏擎对于周又南来说, 是完全的陌生人。
想清楚这一点后，周又南无声笑了。
他笑容里满是悲伤和失落。
不要再去探寻那些不重要的问题的答案, 放下吧。
想清楚这些后, 周又南抬手擦了一下脸, 迈着下定决心的步伐离开。
***
魏擎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他刚要坐起身，那个名叫林明的Alpha忙从门外走进来, 想要搀扶。
体感好了很多的魏擎放缓呼吸的频率, Alpha浓重的信息素让他有些难受。
他问了一句：“怎么是你？”
林明忙回答：“昨天楼念去找了将军, 将军让我代替他做您的暂时陪护。”
魏擎微点头。
昨天他还觉的那个名叫楼念士兵找的理由有些牵强。现在看，他冒犯自己说的那些话，可能真只是为了试探自己对任七则的看法。
“出去走走。”魏擎提出要求。
“好。”林明忙从衣架上把外套拿来。
魏擎接过外套披上, 又朝楼念伸出手。他不喜欢信息素的味道沾在自己手上，需要戴手套。
林明看看魏擎伸出的手, 又看看魏擎本人：“还要什么吗？”
魏擎蹙眉：“手套。”
“哦, 好。”林明又转过身，将手套拿给魏擎。
魏擎戴手套时, 林明说：“刚刚我忘拿了，明明楼念还特意说了, 您习惯带手套的。”
魏擎动作一滞，察觉出不对劲来。昨天, 楼念给他拿衣服的时候，确实提前把手套拿了过来。
这楼念怎么好像很了解自己一样？莫名其妙的，魏擎一阵烦躁。
魏擎起身。
林明和魏擎保持半米距离，不远不近跟着。这是护卫的习惯和上级之间保持半米的距离。
他的做法是正确的，这样他就不会像那个楼念一样撞到自己的后背。那个楼念真是外行，他不会是间谍吧？
潜入联邦的间谍？除了星盗，就只有帝国人了。
楼念？间谍？帝国人？
魏擎停驻脚步。
杀了夜枭伯爵后，魏擎躺在担架上，问任七则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在哪？”
任七则回答：“你会见到的。”
事实是，他来联邦军营两天了，别说见到周又南，连他的信息素都没闻到一点。
一想到周又南，魏擎心里就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又是担心，又是生气。
委屈的是，周又南为什么要和泰勒·哈里斯一起逃跑？他最讨厌的人就是泰勒·哈里斯了。
伤心的是，周又南居然抛下自己走了？！他小嘴巴里说的喜欢、爱都是骗人的吗？
担心的是，周又南他一个Omega流落在外，不会被其他人欺负吧？偏偏他给的定位、护身符还用完了。
生气的是，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周又南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等见到周又南了，魏擎一定要把他关在自己身边。让周又南这一辈子再也、永远都无法离开自己！
这般想着，魏擎已经来到室外。
昨天刚下过雪，被机器人清理出来的雪堆在广场角落，上面满是扫雪机器人的留下的履带印迹。一队一队的士兵，喊着口号，正在广场长跑训练。
魏擎一眼就看到，落在大部队后面很长一段距离的楼念。
楼念头上冒着热气，汗水从他的发间渗出。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大部队，眼里透着努力，但快速跑了两步后，速度就又慢了下来。
好弱鸡。
魏擎发出不屑的声音：“切。”
林明注意到魏擎的视线，这种情况当然要帮自己的室友说话。而且魏擎这个帝国元帅，正在鄙夷他们联邦士兵啊！
林明试图找回场子：“楼念上次出任务受了伤，您别看他现在落下很多，这种情况已经比他刚回来时好很多了。”
魏擎漫不经心“哦”了一下。
本打算移开目光，这时，楼念低下头，抬手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
魏擎目光猛地一凝。
此时，楼念已经跑到距离魏擎很远的地方，用人类的视觉已经看不清。
魏擎用手捂住脸，一双眼睛在阴影中变成竖瞳。异变的瞳孔穿过指缝直直朝楼念的方向望过去。
面具，出自星盗之手，可以欺骗人类的视觉、机器的鉴别。
但是面具，无法瞒过兽人的视觉。
***
周又南正在进行联邦士兵的日常训练。虽然他还是落下一大截，但是相比起一开始已经很好了。
他为自己的进步而感到高兴，和从前的自己比起来。现在的他能使用大部分枪械，能驾驶常规的飞行器、飞船，他还了解了Omega在战场上的战斗方式。虽然只是理论阶段，但也算是学习了。
昨天他去找任七则说了更换魏擎陪护的事情，任七则没有多问，一口答应。
本来周又南打算离开军营，去探查自己大爸小爸的飞船事故情况，再想办法和泰勒联系上，一起商量研究所的事情。
任七则挽留他，说过两天，军队要去清扫星盗老巢，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任七则说他的战斗方式，面对星盗，也是有一定作用的。
“你的理论知识已经足够扎实，我希望你亲眼看看战斗现场。”任七则如是说。
周又南没有拒绝。
大部队已经停在起点，周又南抬着沉重的步伐，快速向他们靠近。
突然，他的去路被人挡住。
穿着病号服的魏擎，直直挡在他面前。
周又南蓝色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但他很快将其压下。
“魏…魏擎元帅？有事？”
“你，你……”魏擎伸出手。
周又南警惕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触碰。
魏擎的手悬在空中，他那双苍绿的眸子直直盯着周又南，那里面带着受伤和不敢置信。
周又南蹙眉，魏擎的眼睛好像射线，似乎已经将自己的伪装洞穿。
“魏元帅，您的外套。”林明拿着魏擎掉在地上的外套跑了过来，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林明朝周又南使了个眼色。
周又南知道林明的意思，他试图绕开魏擎，回去大部队。
“你站住！”魏擎攥拳吼道。
周又南停下脚步。
魏擎将挡在自己面前的林明一把推开，他冲到周又南面前。
周又南又是后退半步：“魏擎元帅，我不是按照您的意思，不做陪护了？”
站在面前的魏擎努了努嘴想要说什么。
周又南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鲜血。
一大口鲜血。
从魏擎嘴里吐了出来。
魏擎吐血了。
被气的。
他想过遇到周又南自己该怎么办。
一定会毫不犹豫冲上前，把人攥紧，让他再也别想从自己身边离开，一寸、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无论周又南有什么苦衷，反正以后再也不让他离开。
但魏擎没有想过的是，周又南会逃避他的触碰，会假装不认识他，会对他毫不在意。
这让魏擎备受打击。
他一直以为——
周又南是喜欢他的。
***
魏擎吐出一大口血。
周又南吓了一大跳。
他忙上前馋着魏擎：“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怎么吐血了？”
林明也紧张凑过来，这回他直接上手，把外套披在魏擎背上：“魏元帅，您怎么了？我马上去叫医生过来。”
魏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他垂下眸子，果断将周又南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抹开。
被拒绝的周又南有些无措。
魏擎张着血盆大口，朝他吼道：“不用你关心！”
说完转身气呼呼走了。
周又南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魏擎这是什么意思？
刚冒出疑问，走出去没两步的魏擎，又返回来到周又南面前。
周又南绷紧了神经。
这回，魏擎没有卡住，也没有再吐血，他十分生气地朝周又南吼道：“丑死了！”
“我，我…吗？”周又南食指不确定地指向自己。
“就是你！你跑步的姿势丑死了！”魏擎气得像是要跳脚，“是我见过的最丑的！这么丑的姿势还出来跑步！不如回去躺着！”
说完这句话后，魏擎头也不回地离开广场。
小广场上训练的士兵不少，大家都看到了这一幕，也听到了魏擎的话。
“哈哈哈……”
“太好笑了吧。”
“楼念他跑步姿势丑得把人元帅气吐血了！哈哈哈……”
窃窃私语不停飘过来，周又南独自站在白星的冷风中，有些凌乱。
魏擎回去了病房。
不久后他又出现。
独自一人在广场边上散步。
周又南总感觉魏擎在看自己，但每次他朝魏擎看过去的时候。魏擎都扭着头看向别处认真端详，明显不是在看自己。
周又南，不是，楼念出名了。
无论走到哪，楼念都会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甚至还有胆大的士兵，走到周又南面前，想让他跑两下。让大家长长见识，能把元帅丑吐血的跑步姿势是什么样子。
这种情况让披着楼念马甲的周又南很不习惯。
害怕马甲暴露，周又南只好躲在任七则的办公室避风头。【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