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懿目送林铁、莉莉他们走远，直到看不见人了，才用长着冻疮的手抹去眼角的泪。
他真的没说谎，全部都说的是真话，但是林老爷为什么还是没有收留他。
陆懿一边想，一边打开包袱。
当看到包袱里崭新厚实的衣服鞋子，还有水壶吃食之后，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想要留在林家的愿望更加强烈。
这么好的东西给他用，他自己反而不舍得。
只是这会儿把手插在包袱里，他的手就暖了起来，不再冰冷得像石头。
不敢想要是穿上这样的衣服，会有多么温暖。
他有多久没有在冬天体验过不挨冻的滋味了。
犹豫再三，陆懿还是小心翼翼穿上了新衣新靴子。
他怕林老爷一家觉得他不听话，不留下他。
当绵软的布料包裹着他的脚时，他的脚痒痒的，还有些不适应。
见大家开始往车上走了，陆懿赶紧把剩下的东西收起来背好，他可不能被落下。
林铁回到自家车厢，先把莉莉跟林宵婳送上车厢，接着朝前面的人家走去。
林宵婳探头，“爹在做什么？”
只见林铁差不多拜访了五六家人，还朝他们这边比划了一下。
这一套套的操作，她也是看不懂了。
莉莉已经在跟宋雅、林末一比一还原林铁和陆懿谈话的场景。
从头到尾听完我，林末也不太懂林铁要干嘛，但是他也跟两个妹妹一样，相信林铁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宋雅却若有所思。
等林铁回来，大部队开拔，她坐到外面车架上，跟林铁一起赶车。
“你想收留陆懿？”
林铁甩了一下马鞭，点头，“我们不是缺徒弟吗？”
宋雅有点意外：“你想正式收他为徒？”
她以为只是普通的收留。
“嗯，”在宋雅面前，林铁没有丝毫隐瞒，分析道，“他练过心法，筋骨也适合练武，心性不错，我起了爱才之心。”
宋雅回头看了看在跟着马车跑步的小身影，“那你怎么还这么狠心，让他跟着我们跑？”
林铁道：“得让他想清楚以后的路，不能因为他小就糊弄他。我们推到他面前的，远不如他自己冷静思考之后得来的深刻。放心，我有分寸。那小子的体力好。”
吃不饱穿不暖，还能有这么好的身体条件，真是天选练武体质，好好培养，或许能有惊喜。
宋雅没多言，就像是林铁教育孩子时，她也从来不会在一旁阻拦一样。
“行，那你别大意，我回去车厢熬粥。”
对于很久没有按时吃饭的人来说，粥最养胃。
宋雅在陶罐里放了几把小米，倒上雪水，放在车厢固定的炉子上，小火慢煨。
风一吹，陆懿动动鼻子，闻到了从车厢飘来的米香味。
这次他主动靠近了林家的车厢，近到他可以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笑声，近到他可以闻到里面飘出来的食物香味，近到他可以看到车厢外挂着的红纸装饰。
这就是他梦想中想要有的家。
身上的温暖与迎面飘来的冷风形成鲜明对比，陆懿的头脑愈发清醒。
脑海里反复回想起林铁跟他强调过的话。
让他慢慢想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可是，他说的是实话，连心法都说出来了。
而且，看林老爷对他的态度，似乎也不是想要为难他，那为什么让他好好想呢？
这一冥思苦想，就到了中午。
看别人在吃东西，他也打开林老爷给的包袱。
陆懿第一次吃这样的肉，很香。
他不敢凑近主动凑近林家，却不想，林老爷给他送了一碗小米粥过来。
陆懿不敢接，因为他还没想出该怎么回答林老爷的问题。
“林老爷，我……我真的都说了。”
“但是，我是偷跑出来的，没有户籍文书，是因为这个吗？”阴
林铁摇头，“以前的户籍不重要，你该想想你以后的户籍要怎么弄。再好好思考一下我跟你说过的话，慢慢想，不着急。”
陆懿被塞了一碗粥，还被带到了板车上。
林铁：“你跑了一上午了，下午就休息一下吧。”
这些草席子正是林铁刚才见完陆懿之后，请前面几户人家加快编的草席子。
之前没想过板车是装东西，没想过会坐人，所以，四周空荡荡的。
现在，草席子挂上去，板车封起来，不透风，坐进去暖很多。
陆懿不安爬上去，小心觑着林铁，生怕惹林铁不高兴。
“好好休息。”林铁说了这句话，转身走了。
莉莉从车窗探出头。
她对这小孩还是有点心软的，毕竟是她第一眼发现了他。
见到爹让他上了后面的板车，她放了一半的心，坐下吃午饭。
别人家一般都是一天两顿，但他们家习惯了一天三顿。
一个是饮食习惯，另一个也是补充营养。
母子四人，一人一碗小米粥，剩下的全归林铁，再配上他们早上出发前买的烧饼和包子。
宋雅又夹了腌好的萝卜出来，搭配在一起。
碳水、蛋白质、维生素都有了，反正大家都吃的很香
林宵婳人小，胃口也小，三两下就吃完了。
她举手道：“爹，我跟姐姐能去后面找陆懿哥哥玩吗？”
没等林铁说话，宋雅就拒绝了她。
“现在还不行，等林大夫看过之后再去，不然有虱子怎么办？咱们好不容易才灭干净虱子，可不能再起了，除非你们还想再剃头。”
林宵婳立刻捂住脑袋。
她的头发才长出来那么一丢丢，勉强够扎两个小啾啾还不想剃头。
宋雅：“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玩，先不急，好吗？”
林宵婳甜甜应了：“娘，我知道了，我听话。”
她朝莉莉眨眨眼，狡黠一笑。
看，这不就打听出来了嘛。
“看来陆懿哥哥以后会跟我们一起的，姐姐，你放心了吧？”
莉莉嘴硬：“我什么时候关心他了？我就是好奇。”
林宵婳捂嘴偷笑。
真是傲娇的大小姐。
姐姐口是心非的样子，特别可爱。明明姐姐就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只是她也很好奇爹娘最后会怎么安置陆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