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维生液如同粘稠的棺椁,包裹着林夜沉重的意识。
“饿……”
饥饿感,如同跗骨之蛆,最先苏醒,啃噬着他每一根神经。
熔炉核心被彻底掏空,发出贪婪的咆哮。
林夜此时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剧痛。
“…小薇。”
想到妹妹,林夜猛地挣扎,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刺眼的白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适应了几秒,模糊的视野才逐渐清晰。
依旧是医疗舱。但不再是之前那个。
空间似乎更大,也更…冰冷。
四周不再是透明的强化玻璃,而是厚重的的合金墙壁,只在正前方留有一块狭长的观察窗。
窗外,也不是老陈那张焦虑的脸,而是两个如同雕塑站立,身着动力装甲的士兵。
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纯粹的监视感。
嗡…嗡…
低沉的能量场嗡鸣声充斥在舱内。
林夜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如同沉重的枷锁,束缚着他的身体。
更隐隐压制着他脊柱的熔炉核心。是能量抑制场,他被关进了更高规格的囚笼。
“小薇!”林夜猛地扭头看向右侧。
另一个几乎相同的隔离舱紧挨着,同样被合金墙壁包裹,只留有一扇观察窗。
透过窗口,能看到林薇小小的身体依旧浸泡在维生液中,身上连接着更多复杂的管线。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那只被移植的虫族复眼,此刻黯淡无光。
生命监护仪上的曲线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断崖式下跌,却依旧微弱地起伏在危险的临界线上。
每一次有些起伏都牵动着林夜的心。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星源集团的抑制剂,那该死的催化剂还在她体内!
说是抑制剂,其实就是加速虫化的催化剂!
愤怒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想嘶吼,想砸碎这该死的囚笼,想去把那个王经理撕成碎片。
他发誓,在见到姓王的,他绝对让他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但身体刚一动弹,剧烈的疼痛就让他闷哼一声,再次瘫软下去。
四肢百骸传来的虚弱感,清晰地告诉他,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连动一动手指都艰难无比。
林夜痛苦地闭上眼,牙齿深深嵌入下唇,尝到了自己的血腥味。
无力感和对妹妹的担忧,几乎要将他的意志压垮。
就在这时,熔炉深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指向性的悸动。
并非饥饿,更像是一种指引?
它艰难地穿透了抑制场的压制,极其微弱地连接着隔壁舱内的林薇。
瞬间!
林夜“看”到了!
不是视觉,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感知。
在林薇体内,那些被注射进去的“深层神经抑制剂”,此刻正盘踞在她的神经末梢和血管深处。
它们并未沉寂,反而在缓慢地释放某种精神波动!
这波动极其微弱,如同无形的触手,不断刺激着她体内被强行融合的虫族基因。
更让林夜头皮发麻的是,在这些核心深处,他感知到了一缕极其隐晦,却很是熟悉的冰冷意志。
“混蛋!”林夜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愤怒几乎要烧穿理智。
星源集团!他们根本没打算放过林薇!
熔炉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愤怒,核心深处那微弱的熔金光芒不甘地闪烁了一下,试图回应。
但立刻就被强大的抑制场狠狠压制下去,光芒瞬间黯淡。
一股更深的虚弱和刺痛感席卷全身。熔炉太虚弱了,虚弱到连感知都变得如此艰难。
医疗区外的走廊,气氛压抑。
血迹和战斗的痕迹已经被大致清理,但空气中的淡淡的血腥味,以及墙壁上那些无法完全抹去的焦痕还在。
第七小队的人,在疤鼠的带领下,默默地清理着最后的狼藉。
他们动作机械,没有人说话。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缠着渗血的绷带。疤鼠半边焦黑的脸颊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用力擦着一块墙上的焦痕,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两名卫兵站在通往隔离医疗区的厚重闸门外,对着这群士兵。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无形鸿沟。
“妈的…”一个年轻的第七队士兵,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又瞥了一眼那两个卫兵,忍不住低骂了一声。
疤鼠猛地停下动作,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了过去:
“闭嘴!少他娘的给老子找事,干活!”
那士兵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
压抑的沉默再次笼罩。
就在这时,闸门侧方一道不起眼的权限门无声滑开。
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他同样穿着深灰色的将官制服,但肩章上没有暗金盾剑徽记,显得低调许多。面容看上去比特使年轻一些,三十岁左右。
五官端正,眼神却带着一种审视。
袖口处,一个微缩版的暗金盾剑徽记若隐若现。他是特使的副官。
副官的目光在忙碌的第七队士兵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疤鼠身上,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居高临下感觉:“第七小队负责人?”
疤鼠直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副官,没有敬礼,只是生硬地应道:“第七小队,疤鼠。”
“嗯。”副官微微点头,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
“林夜已苏醒。特使有令,在他证明可控性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触。”
“你们负责外围基础警戒和物资传递,具体指令会通过加密频道下达。核心安保由我们负责。明白?”
“明白。”疤鼠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给他们看门?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但他只能忍。
副官似乎没在意他的情绪,目光投向隔离区的方向,继续道:
“另外,通知你们。楚刑上校正在接受审查问询。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他的指挥权限由我暂代。”
“第七小队,包括隔离目标的相关情况,直接向我汇报。”
疤鼠和其他士兵的心猛地一沉,楚头被带走了!
现在连第七队也暂时落入了这个副官手里?
“是。”疤鼠的声音更加低沉。
副官似乎完成了传达任务,转身欲走。
但就在他即将踏入权限门时,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用只有靠近的疤鼠才能勉强听清的音量,丢下了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
“哦,对了。看好你们自己的锈牙。特使虽然按下了这次,但下次他要是再‘咬’到自己人…”
“我们元帅的刀,可不会每次都只砍向别人。”
疤鼠猛地抬头,瞳孔有些冷意。
表面上是指责林夜失控伤人,暗地里却是在警告,这次伤了别人,但下次如果林夜再失控,或者第七队再出格。
这把刀就会毫不犹豫地砍向他们自己!
是赤裸裸的威胁!
副官的身影消失在权限门后,闸门无声合拢。
疤鼠站在原地,拳头死死攥紧。
他看着那扇隔绝了林夜兄妹、隔绝了楚头的冰冷闸门。
默默握紧的拳头:“真他娘的憋屈啊!”